第八章、挫败感

    少年突然就冷了气场，收起折扇，拱手而道：“德不配位。”

    慕容千雪那时才肯定，这个方才才对她微笑的无害少年，就是来砸她的场的。

    可她正想回击，就见那厮也与她方才那般左手微抬，衣袖飘落间露出一只骨骼分明又修长的手，肤色皓白胜过女子，可偏偏神情冷漠，俊眉紧皱，端的是清风拂袖，公子无情。

    少顷，便有人送上来一个通体金贵的红漆木箱，上绑着查封的条令，印着尚书府特有的印章。

    大臣中有人趁势问道：“那是什么？”

    他便顺势回答：“是李大人这一生所有的积蓄了，共计家宅四十六处，良田三千亩，名下商铺二百七十五家，其中有一百三十六处是皇室产业，竟被李大人写在了自家的家产簿上。李大人，你说你这是想钱想疯了，还是早就把皇家当成是自己的家了？”

    他一个急骤的逼问，竟让李洪直接吓跪了。

    慕容千雪见此，忙出言阻止他继续发问：“既是家产簿，必放在尚书府的祠堂里，左相又如何得到？况且，本宫记得左相您好像并不兼任御史大夫的职责吧？”

    她走近木箱，扯下封条，掀开盖子，挑出一个簿子拿在手中随意翻了翻，她朗声回问：“左相又怎么知道，这不会是尚书把自己的家产奉给皇家一同打理的账簿呢？毕竟，总不会有人在自己的家产铺上用官印吧？”

    少年突然轻笑一声，像是沐在春风里伸了个懒腰，笑得格外舒雅。

    他缓缓开口，霎有春风拂面：“公主莫急，是非曲折，总得让尚书自己说清楚吧。”

    说完，他走向那个正颤颤巍巍跪着的老尚书，将他慢慢扶了起来，慕容千雪突然心头一紧，急忙冲上前去要阻止他。

    可那一瞬，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改变不了的，一切都已成定局。

    果然，那迄今为止不知道受了多少刺激的老尚书在被扶起的瞬间突然又哀嚎着跪了下来，声声请罪，谈到如何从皇家产业悄无声息地牟取私利时，更是句句真诚。

    她精心设计的一座大厦在那一瞬间仿佛轰然倒塌了，只差一步了，却再也来不及了。

    可那一刻，眼前的所有好像都与她隔离开了，朝堂里的议论纷纷，尚书的哭喊声好像都消失了，她的内心突然平静的不像话，就那样镇静又迷茫地站着，娥眉微蹙，目色凝重。

    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现实脱离计划的情况下，她会怎么样。

    那样骄傲的她，该怎么忍受那样无力的挫败感？

    或者说，她会允许，自己有颓败的那一刻吗？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像潮水塞满整个心房后又往里头丢入一把火，冷与热的交融，心像要炸裂开一样，身体浑身虚无，冒着热气却出着冷汗。

    再抬头时，她脸色已变得苍白，仍努力让脸上绽出一丝微笑，那一笑，犹如昙花一现，美得令人惊颤。

    她自嘲，此生得此体验，倒也可称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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