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千里寻花不见花

    “小姐，他们将宝儿少爷和玉儿小姐送去晋州了！说是给远房亲戚扶养！可是却根本没说何时接回来，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晋州距离泸县五千多里路啊！光是过去就要花半年时间！这下怎么办啊？”说到这里，小红十分自责。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待自己如同亲生姐妹，从不曾打骂过一句。但自己却没能护好小姐，现在连小姐的一双儿女都护不住了。

    何乐一脸懵逼。单知道李家人不是人，没想到连禽兽都不是：“两个孩子现在连五岁都不到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何乐十分气愤。搁在21世纪，李家这就是在犯罪，遗弃罪啊！

    小红气得眼睛发红：“因为李正周看上了乔家嫡出大小姐乔雪琴，可是乔家却不愿意让女儿嫁过来当后娘。李正周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讨好乔家。”

    “那李老夫人同意了？”何乐不明白，那么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怎么会放任嫡长孙不管。何况乔雪琴十分泼辣娇纵，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拖到了二十三岁还没订亲。李老夫人能容忍这样的儿媳吗？

    小红“呲”了一声，很是不屑地说：“乔家是泸县的大富商，乔雪琴是乔家唯一的女儿，还是嫡出的，她是惦记着乔家丰厚的嫁妆！据说有乔家一半的家产。”

    “这倒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这也是够醉的。不知原身知道自己被这样的人替代会是什么心情。何乐点点头，又问道，“宝儿玉儿是何时被送走的？现在到了哪里？”

    “奴婢染了风寒，病了一个多月，怕传染给小少爷和小小姐，便一直在下人房里养病。病好后才知道他们在一个月前就把人送走了，现在恐怕已经出了睢州了。小姐，都怪奴婢没用！奴婢没能照顾好小少爷和小小姐！”小红很自责。夜里给小小姐盖了两次被子，着了一点凉第二天有些头痛。自己身体一向都好，平常这种小病一般喝两副药便能好，岂料反反复复病了一个多月。

    “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太自责了。是我自己命不好，也是命里注定有此一劫。”何乐一边宽慰小红，一边默默在心里计算。这一年来也了解了不少这个大延国的风土人情。全国共有十五个州，一个州的面积很大，大概相当于两个省。晋州和睢州中间还隔着一个州。也就是说原身的两个小花骨朵儿现在已经在两个省外了。这么小的孩子长途跋涉，恐怕不死也要掉半条命了。

    现在两个孩子已经不在李家了，小红留在那里也没用。何乐索性就和慧善师太简单说了一下缘由，慧善师太便让小红留下了。

    何乐给小红把了脉，又问了她平常喝的药。才知道她服用的药里加入了大量的牛黄，却大大减少了麻黄，荆芥，防风，苏叶等解表散寒的药。牛黄是用于治疗风热感冒的，小红是着凉受冷导致的风寒感冒，服用牛黄不但会引发腹泻，还会导致排汗困难，病情加重。好在小红后面自己停了药，扛过来了。看来李家人并没有完全信任小红，否则不会这样做。

    小红这次跑出来报信，本身就没打算再回去了。李家忙着娶乔雪琴，估计也没空派人找她。何乐当时出家的时候，小红的卖身契也一并带出来了。两人商量了一天，决定明天一早就辞别慧善师太去晋州找孩子。

    原身把这具身体留给了自己，现在原身的儿女命途堪忧，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但又担心带上小红，时间一长，自己难免疏于伪装露出马脚，到时候若是被小红看出不对劲可就不好了。若是要打发她，自己一个人去解救两个孩子，一来没有打发她的理由，二来千里迢迢路上有个伴也更安全些。

    因此何乐颇有些纠结。

    转头看小红，正在房里认真细致地收拾包袱，十九岁的年纪，不胖不瘦，脸色微黄，五官清秀淡雅，比现在的自己稍稍矮一点点。若是放她自由，凭她的勤劳踏实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踌躇了半晌，何乐决定让她自己选择。便从包袱的夹层里取出她的卖身契，交到她手上，坐在床边挨着她：“小红，这是你的卖身契。你以后自由了。此去晋州山高水远，前途未卜，也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你还年轻，以前我就说过要为你择一个良人的，一直没有办到。你如有心仪的人，就跟随他留在睢州吧，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乡。”

    “小姐，奴婢没有意中人。奴婢无父无母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你若是赶奴婢走，奴婢就真的无处可去了。奴婢不怕苦不怕累，这一辈子都要跟着小姐保护小姐！”小红拿着卖身契，难以置信小姐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打算，赶自己走。心里又感动又难受，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何乐没办法忍受她那幽怨的泪眼，只好故作生气：“好了，别哭了。我不是要赶你走，你愿意陪我去，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把卖身契都给你了，你以后就不是我的丫鬟了，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们从此以后相依为命，既是亲人也是挚友。你再自称奴婢我就生气了。”

    小红听完破涕为笑：“小姐你真好。奴小红好久没看到小姐生气的样子了。”只要小姐不是赶自己走就好，小姐去哪儿自己就哪儿。

    “但是我也想了很多，眼前我们已经是无依无靠的了，唯有手头带出来的一些银钱和首饰。从此以后，咱们必须强大起来，不能再像软柿子一样任人摆布了。事在人为，很多事情我们要自己把握控制，而不是被动接受别人给予。你也不能太懦弱了知道吗？”何乐一脸严肃地给小红洗脑，也当是提前打打预防针。

    “是，我什么都听小姐的！”小红听得一阵心酸，虽然有的话听不懂，但是小姐跟慧善师太修行这么久，智慧自然也是增长了的，听小姐的就行。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依依不舍地辞别了慧善师太。出了泸县，何乐就把自己打扮成男子，还怕不像，故意找人买了一个小胡子贴上。小红梳起妇人髻，俨然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夫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磕磕绊绊照着打听到的路线赶路。遇到客栈小店就打听有没有双胞胎的踪迹。如此行了七八个县，从客栈小二哥和早点摊子老板的嘴里终于打听到宝儿玉儿的消息，知道两个孩子无病无痛一切安好，也知道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晋州中部地区的江宁县。便一心一意朝着晋州江宁县赶路了。

    在21世纪只需要坐十多个小时火车便能到，何乐和小红俩人却足足过了五个多月，才终于到达了江宁县。马不停蹄地在街上打听了一天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何乐倒是不太着急，来日方长。前几天刚进入江宁县的边界，便得知江宁县最近半年一直在修缮官路，来往进出人员只能走水路，在江宁岸坐船时，何乐问过岸上摆摊的大叔大婶，说是看见过几个外地口音的人抱着一对五岁大的小孩子路过。这就说明至少在半个月前两个孩子还是安然无恙的。

    眼看天色已晚，何乐挥挥手带着小红进了一家叫做“四方客栈”的店，点了几个菜订了一间房准备休息。

    这个客栈座无虚席，人声鼎沸，显然生意十分兴隆。竖起耳朵听一刻钟，便能发现这里的人非常喜好八卦，什么易府大少爷说亲又失败了，什么彭富商家里小妾流产了，以及望春楼的花魁换了人之类的。显然是个消息十分灵通的地方。

    小二上菜的时候，小红忍不住打听：“小二哥，我们夫妻是来此处寻亲的。不知大概一个月前，你可曾听说或者见过几个外地人带着一对五岁大的龙凤胎？”

    小二哥撸起袖子擦了一把汗，闻言笑道：“外来的五岁左右的龙凤胎倒是没注意到，倒是易家二夫人最近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易家老爷子这回简直是欣喜若狂了！前阵子满月，足足摆了一百多桌螃蟹宴，几乎整个东街和南街的人都去了，那情形真是好不热闹！”

    一百多桌？可真有钱啊。何乐问道：“这么说来，这易老爷子还真是出手阔绰啊！”

    小二哥眉毛一扬：“那是，易家世代经商，当然不缺银子了，而且易家子嗣稀薄，易大少爷不肯成亲，易二少爷成亲三年多了，易二夫人才怀上，这次一举得俩，可不是宝贝得很么？客官，菜上好了，两位慢用。”小二哥忙得很。端上菜说完便走了。

    吃完饭，两人在客房里休息。何乐想到贴寻人启事的办法。

    这一路上，何乐都见缝插针各种给小红洗脑。小红早就已经对她的各种奇思怪想习以为常了。

    谁知道问了一下小红，小红却道自己完全不会画画。而何乐还是一年多前在梦里见过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模样。只好取消了这个办法。只能明天再去街上碰碰运气了。谁让她们连这远房亲戚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吃完早饭，俩人就一起到了东街口。根据客栈老板的科普，这江宁县共有三条主干道，分别是东街，南街，西街。东街是住宅区，落户的都是江宁县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南街则是商业区，各种客栈赌场青楼当铺酒肆比比皆是，地理上也靠近水路和官道，可谓四通八达。而西街则属于平民百姓住宅区和批发市场。剩下几条叫做一阳二阳三阳的巷子，算是这个城市的贫民窟了。

    何乐想着李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李老夫人是做生意的好手，啊不，奸商，五十多岁了整天都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想来即便是选房亲戚，应该也不至于太穷酸。于是两人便从东街开始找，再去南街，最后是西街和三个巷子。

    谁知道越找越失望。

    江宁虽然是一个县，却非常大。两人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把所有街巷打听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绝大部分都说没见过。很多人甚至听口音知道不是本地人就不搭理，还有一些人家门都不开。然而好房住着，好菜吃着，两人身上的银子已用了不少了。

    何乐想了想不能坐吃山空，于是去客栈退了房，在南街某个交叉路口，花了十两银子租了个小铺面。

    小红看着何乐拿着剪刀对准桌上铺开的白色布匹，咔嚓一下裁出一块布，有些不明所以：“小姐，这么窄的布用来做什么？做肚兜也不行啊！”

    何乐噗呲一声笑：“做招牌。你去找根竹竿来。明天我要开始行医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小红诧异了。自家小姐出嫁前除了会弹琴爱看书，也就踢毽子比较拿手了。

    何乐一本正经胡诌：“我在太平庵这一年多，慧善师太为了开解我，便教了我一些医术。我自己也看了不少医书。你放心，虽然够不上神医，但是小病小疼是没问题的。你来太平庵给我报信的时候，我还给你把过脉问过你喝的药，你不记得了？”

    小红点点头：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一心只想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的事情没注意。既然这样，那我给小姐打下手。”难怪路上这半年小姐每天都捧着书看，原来是医书。

    这小女孩真好忽悠啊。何乐不禁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