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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7.永别旧时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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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起到了松海大厦, 沈子平一边喃喃重复着荒漠甘泉的广告语, 一边打听着心理咨询相关。因为他临时起意, 没有预约,接待前台那儿一时安排不出咨询师。

    “跟我来。”看样子, 聂羽峥打算亲自上阵。

    沈子平并没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只不过最近奔波查案过于劳累, 加上负能量累积太多, 需要疏解。在发泄室里狠狠摔打吼叫一阵, 筋疲力尽,内心的重担却放下一大半。

    他叼了只烟,瘫软在聂羽峥办公室的沙发上, 喝几口加了重奶重糖的咖啡, 心情好多了。

    闲聊了一会儿, 聂羽峥忽然盯住他的眼睛,目光刹那间锐利起来,“这次不寄照片给我, 是因为认清了事实?”

    他背脊一挺, “什什么照片?”

    “第一封莫名其妙收到的剪报以及叶欣雪c禾诗蕊的照片, 都是你寄的。”聂羽峥扬扬唇角, 眼中有着洞悉一切的释然,“以前我不愿深究,只当是某个热心的或者别有用心的好事者。直到我收到了禾诗蕊的照片”

    沈子平屏息, 紧抿着唇。

    “子平, 只要涉及到她, 你就沉不住气。后来我想,如果不是你,我不相信有人能越过支队重重的监控和人来人往的走廊,把一份剪报放在你们的桌上,还查不到任何痕迹。叶欣雪的照片对你来说也很容易,你知道我在查什么,只要顺着深入问问凉肃市警方,就能得到叶欣雪的照片;你怕被我发现,故意用左手写字,更证明了寄信人就是我的身边熟人,如果只是个热心市民,鹏市几百万的人口,几百万种字迹,他何必怕我去查?但即便用左手,你写到章靖鸣名字时的恨意,还是能从字迹中看出来,这种情绪,与你写叶欣雪三个字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子平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上次开会,你故意随口提到寄信的热心市民,就是在刺探我。”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祝瑾年第一次来支队就撞上了章靖鸣,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会故技重施,把她当成新目标。我也是碰碰运气,想多个帮手,于是先丢个诱饵,就把新闻剪报说成是匿名信。后来你果然为了祝瑾年,想查禾诗蕊的事,正中我下怀。我见你在查‘欣雪’这个人,就顺着查了一下,给你寄了叶欣雪的照片,引起你的注意,想给你留个‘凡是我寄给你的东西,就一定是有价值’的印象。但是,你就顾着追老婆,没有全心全意跟进禾诗蕊失踪案,迟迟没找到失踪案的新线索,我按耐不住,有点操之过急,就又给你寄了个照片”

    “你想用匿名信事件给我制造一个心理惯性,同化我的思考方式,进而引到着重调查分析章靖鸣这条线上。”

    沈子平叹了口气,“惭愧啊”

    “执念。”聂羽峥一言以敝之。

    他又叹了口气,“第一个喜欢的女人,第一个没破的案件——是一种情结,也是一种执念。不过你放心,我对禾诗蕊没有什么私心,毕竟我现在有老婆有孩子的,况且,我是个警察,会同情c会不忍心,但绝不会包庇纵容。”

    远处,六点的钟声遥遥传来。

    “小祝下班了吧。”沈子平起身,“不打扰你谈恋爱,我难得这么早回家陪陪老婆孩子,走了。”

    他话音刚落,祝瑾年探出半个身子往办公室里看,戏谑地问:“聂总难得来趟工作室,要跟谁谈恋爱呢?”

    “反正不是跟我。”沈子平挑挑眉,抬手摇了摇算是告别。

    “你说我跟谁?”聂羽峥起身送了几步,随手把门带上的同时,另一只手伸过去揽过祝瑾年的腰,还在她臀侧拍了一下。

    “真难得,你有空接我下班。”

    “偶尔也该过来刷刷存在感。”

    祝瑾年歪头装无知,“难道不是专程过来跟我谈恋爱的?”

    聂羽峥顺着她问:“恋爱在哪?叫过来,我跟它谈谈。”

    “说起恋爱兰洁斐最近谈恋爱了,男朋友小她7岁,刚上大学呢。昨天她约我今晚一起吃饭,哭着喊着要秀她的小鲜肉,还叫我带上我的冷冻肉。”

    “‘冷冻肉’指的该不会是我?”聂羽峥挑高一道眉。

    “呃”祝瑾年尴尬地笑了,一时忘形竟然把她们闺蜜私下里给对方男朋友起的代称说了出去。

    他暂时不动声色,“约了几点?”

    “七点。”祝瑾年讨好地有问必答,“很近,就在对面的蟹蟹小火锅。”

    “还有一小时。”他慢慢点了点头,忽然解开了p一l一衫的领扣,“足够我这块‘冷冻肉’让你尝点新鲜的东西。”

    “喂!你该不会想在这里”祝瑾年脸色一变,慢慢涨红,这人,一言不合就开车!“他们有的还没下班呢!”

    “所以”他竖起食指压在她唇上,“你得小点声。”

    “你疯了啊!”祝瑾年被他扑倒在沙发上,又是无奈羞涩,又是担惊受怕。

    差5分钟就7点,祝瑾年手忙脚乱在镜前补着口红,聂羽峥体贴地帮她拉上连衣裙后背的拉链,好整以暇站在落地窗前等她补妆。

    二人总算在7点15走到了约定地点,兰洁斐和一个阳光小鲜肉早就到了,本就娃娃脸的她看上去跟小鲜肉还挺搭,一见他俩就指了指手表:“你们迟到了15分钟哦,小年太磨叽了,早知道就约7点半。”

    “我哪磨叽了”吃瘪的祝瑾年简直要哭。

    “你的提议不错,多半个小时的话,我们就不会那么仓促c草草收尾。”聂羽峥一贯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祝瑾年横他一眼,好在兰洁斐并没发现此言的深意,以为他们是因为接待来访者才双双迟到。

    你还别说,这对姐弟恋分外恩爱,兰洁斐这只小白兔在小鲜肉面前一下子变成了大姐大一样的老母鸡,小鲜肉运动阳光,在她面前却总露出依赖的一面。兰洁斐说起自己这段恋情遭到的反对声,有些神伤,谁知,小鲜肉一句“不管将来如何,我是一定要娶你的”,搞得她感动得眼泪汪汪,却还抱怨他的求婚不够有诚意。

    聂羽峥在桌子底下牵起祝瑾年的手,凑在她耳边问:“上次你叫我‘老公’,是不是代表我可以省去求婚的环节?”

    “想得美。”祝瑾年冲他调皮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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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印证了法网恢恢这句话,白金项链的吊坠里检测出了血迹,不过,时隔多年,残留血迹的红细胞已经降解,无法检测出dna。泥土的微量成分分析结果随后也出来了,重金属镉和铅含量大大超出了正常值。重金属在土壤中移动性很小,不易随水淋滤,不为微生物降解,成分具有稳定性。

    5年前,鹏市领导班子换届,在五年规划中提出了受污染土壤整治这项内容,随后,进行过一次土壤条件摸底,根据受污染的轻重,划定了第一批重点治理区域。

    土壤污染调查具体情况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对外界公布,所以,专案组刑警带着检测报告去负责土壤检测的环保部门了解情况。当年负责该项目的老项告诉他们,鹏市某区域的土壤确实检测出重金属镉和铅超标,违规排放的三个冶炼厂被勒令停业整改,项链残泥的检测结果和那片区域的土壤污染报告非常相似。基本可以说,这条项链曾和那片区域的土壤“亲密接触”过,巧的是,那片离曾大强家,不过5公里路程。

    一个刑警问:“你们做土壤取样时,有没有发现什么,比如翻出什么首饰c衣服之类的?”

    “没有,不过啊”老项严肃说,“我们发现一个用布包了一半的尸骨,一开始以为是谁家的宠物,后来越看越像人,当下就报了警。不过后来派出所反馈说,尸检结果显示,那个婴儿埋下去之前就去世了,好像说是生出来就没活,反正不是被人弄死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专案组马上联系辖区派出所,又进而联系上了县公安局。当时的报案记录还在,婴儿是尸检结果也入了档。技侦大队法医小梁说,这个婴儿为女性,肺发育不成熟,呼吸道阻塞,刚出生时就出现了严重的呼吸窘迫综合征,不幸去世,属正常死亡,死亡时间约在半年左右。父母不详,无人认领,早已按规定火化了。殡仪馆按照无主骨灰的处理办法,将它埋入公墓特定区域。

    “对了,这个——”小梁找出电脑中几张照片,“这是随尸体一起发现的,好像是某项链或者手链的一小截,测过,是白金的。”

    这截约4厘米的白金链跟禾诗蕊的项链形状完全吻合,尸检报告的dna信息也证实了她跟禾诗蕊存在亲缘关系。警方由此断定,出生就不幸夭折的女婴系禾诗蕊所生。

    禾诗蕊再次坐在讯问室里,这回,饶锡,贾亚烈和聂羽峥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这三人绝对有备而来,还是淡定地笑了笑,“你们好。”

    “你好,我们补充问你几个问题,请你据实回答。”饶锡公事公办的口吻,充满了当领导的威严。讯问之前,三人开了个小会,对一会儿要问的问题做了个规划,现在,他胸有成竹。

    “你政法大学毕业,而且学习成绩那么好,肯定知道正当防卫是不会受到惩罚的。既然你逃出了曾大强的家,为什么不选择报警,而是不声不响回到老家?”

    “我被关了7年,一下子获得了自由,一时间没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我只想走,远远离开那儿,我害怕所有人,包括警察。我只记得天不冷,但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一直走,走到有路的地方,拼命拦车,上了一辆农村客运小巴,刚好能去县城车站,之后又去了鹏市车站。汽车站这么多年还在,没怎么变,我买了张票就回凉肃了,买票时我话都说不清楚,你们知道吗,我太久太久没跟其他人说过话了。回到家里,我爸妈见到我那一刻,我这辈子不会忘!他们直接给我跪下了,拉着我的手,我们三个人哭得都喘不上气。”

    禾诗蕊长长舒了口气,抹了一下眼角涌出的泪,接着说:“我不断地说话,那时我感觉自己忽然就疯了,不眠不休,说了几天几夜,嗓子都出了血。我爸妈也想报警,但我不同意。我不敢面对陌生人,不想再回忆这几年发生的事。他们忙着照顾我,暂时也没去公安局,一直在家陪着我。我跟我妈睡在一起,就像小时候一样,我感到很安全。

    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仿佛在回忆小时候的温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