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啊, 人都到齐了。”

    一踏进宽敞暗沉的客厅, 阿凉便瞧见一张宽长木桌置放于大厅中央，在桌的俩旁坐了揍敌客家除了现在刚来的他们以外的所有人。

    马哈、桀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席巴朝他们微微颔首，基裘的电子眼闪烁个不停, 糜稽盯着桌前的美食咽口水，柯特乖巧地静坐、眼睛在瞄到进来的大哥三哥和阿凉时一亮

    互相用眼神致意后, 阿凉几人分别落座。

    “吃吧。”

    长者开口说话了。

    后辈们拿起刀叉，开始嚼咽起食物。

    其中早已饿的不行的糜稽听见这一声令下, 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往嘴里塞食物，把腮帮子都撑的鼓鼓的, 肥脸变得越发圆润。

    柯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坐在伊尔迷和奇犽中间专心干掉食物的阿凉，心莫名地升起一股满足感。他一边吃掉叉上的菜叶, 一边继续偷瞄着少女。这样的时光令他感到幸福！

    阿凉早已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即使对方掩饰的再如何隐蔽, 经过揍敌客多年训练已成长的她还是能发觉的出来。柯特又在偷看她了吗？他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呀？

    以前都以为是无意的, 所以阿凉没有在意, 但是近期好像越发的明显了。她终于无法再保持不知情的情况下去, 抬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回视过去，正对少年那双漂亮眼眸。

    柯特猝不及防, 被吓的身子一震。随即, 他脸上蒙上一层薄红, 慌张地垂下头去, 将叉子胡乱地伸进盘中，搅的菜叶都不安起来。

    糟、糟糕了。

    被她发现了——

    娃娃头少年垂下的纤长眼睫微颤，抿起的薄嫩又微显通透的红唇湿润，小脑袋想抬又像是怕着什么，而尴尬地悬浮在半低的中间。

    她会不会讨厌我了呀？

    因为我做出这种、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柯特越想越觉得可怕，但是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得鼓起勇气让自己的目光和她对上，希望她能从他眼神中看出祈求和希翼

    阿凉不瞎，理解能力也强，自然也得到了这个讯息。但是她搞不清楚的是，她和那名少年应该没有经常接触吧？最多只是几年前曾偶然见过一次而已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看上去会那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呢？

    少女这辈子都不会想得到。

    恰恰是那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在对自己现今面临的一切都感到茫然厌恶又痛苦无措的少年心底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每一次痛苦的刑罚后，意识朦胧的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游泳池中仿若黑暗中射进缕白光的她

    柯特，在那时已是七岁——

    整天都在数不清的换装游戏和地下室各种刑罚的日常中浑浑噩噩地生存。被迫拔苗助长的他明白自己生存的意义只是如家人期望中般成为一名杀手。对于其他，他一概不知。

    而这时的少女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从糜稽的口中听到的大嫂而已。他毫无兴趣，每次也只是远远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身离去。

    ——其实少女也有向他打招呼，想要和他亲近，但是对家人都有点抵触情绪的他怎么会和“外人”亲近？沉默地点点头，也就作罢。

    偶然一次，经历过换装游戏新一轮摧残的柯特顶着头上一朵刚被母亲剪好的蘑菇，穿着一身厚又齐地的粉嫩和服向自己房间走去。

    他漂亮的小脸面无表情，远远望去像猫瞳一般可爱的眼睛黯淡无光，垂落在身侧的小手紧紧捏着一把折扇。这是他的武器，也算是他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唯一自主选择的物件

    柯特脚步匆匆，想要回去换掉这身衣服。

    为什么只有他要穿母亲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每次、每次都是这样大哥实力强大可以随意外出，二哥可以呆在房间做他感兴趣的事情，三哥是揍敌客家的希望，除了基本的训练以外他可以随心所欲。只有他好像很多余，每天都要做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他很羡慕他们。

    他也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先不说长辈们同不同意，谈及“想要”这件事情，柯特就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过怎样一种生活。大概大概就是跟哥哥们一样的吧？

    胡思乱想间，朝着房间前进的路线逐渐偏移——也许是他下意识不想就这么窝进自己小小世界。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走错路线以后，柯特干脆将错就错，就朝错误道路继续走。

    不远处似乎是室内游泳池，反正离吃饭的时间还早，要不他就在那里游个泳再回去吧？

    柯特无所谓地想着，离室内游泳池的大门越靠越近。突然，他在门口止住脚步，这时的他已和填充干净水源的池子只有一墙之隔。

    停下，不是因为临时改变了主意。

    而是因为他确实地听见里面有水声。

    似乎是有人在拍打水面，也有人在嬉笑。

    这些都意味有人比他来的更早——

    柯特没有进去，因为他不想和别人一起“玩水”；也没有立即转身就走，因为他有点好奇在里面的人是谁。要知道这地方只有家人才能使用，所以不会是管家或者女仆什么的。

    ——是哥哥们吗？

    比之父辈们，这个猜想更有可能。

    ——是哪一个哥哥呢？

    柯特用不易被人察觉的特殊步伐悄悄地移进门边。大门没有关紧，留下了一条宽敞的缝隙，所以柯特就从这个位置向里面去窥探。

    ——啊，是三哥和阿凉！？

    “奇犽，朝这边游过来呀～”

    美丽的黑发少女昂着精致小巧的脸蛋，漂亮的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鼻子因为红唇的勾起而微蹙，洁白贝齿倒映在水中微微波荡。

    她的上身穿了一件嫩绿色的吊带泳衣，天鹅般白皙秀颀的脖后俩条袋子柔柔地垂搭在肩胛骨处。她胸前的挺立被包裹在似是半v领的嫩绿色泳衣下，仰躺于深水中所露出的修长纤瘦却有力的双腿懒懒地拍打在水面上。

    奇犽，今年九岁，遭遇了人生中最大挑衅。

    他窝在浅水区，银白色的头发因为玩水而变得湿答答，他嫌碍事地向后一撩，露出光滑宽敞的额头，碧蓝的猫眼里涌现出愤怒又不甘的情绪，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微微鼓起，樱桃似的小嘴撅起一道真人版可爱化鸭嘴。

    想要对她竖起中指的奇犽:“呵呵。”

    以为经历过那么多“陷害”的他还会过去吗？

    真是天真！

    他才不会像从前那么傻，在经历了一次这样的挑衅以后就傻乎乎的过去，然后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按在水里摩擦，险些都要被憋死了！她却笑得灿烂地将已经瘫成一条死鱼样的他才水中捞起来抱在怀里，开始新一轮的蹂.躏从此他就长智商不再机会这种挑衅。

    “有种你过来。”

    ——游泳游的好了不起？

    ——你到这边来看谁去“欺负”谁！

    奇犽将心底的郁气化为整蛊她的坚强动力。

    “才——不——要！”阿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开始摇动起双腿，懒洋洋地在水中仰泳，“奇犽，你过来玩呀，我们一起玩有趣的游戏～”

    ——有趣的游戏？

    ——是玩他还差不多吧！

    自觉看穿了少女想法的奇犽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傲娇脸。他挥动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在浅水区畅快地游来游去，还做出了几个高难度的水中动作，就是想让对方被挑衅到。

    阿凉毫不在意，只顾着自己专心玩水。

    她仰泳的姿势一变，用发带摘起一个团子的头发不知为何一松，变成了一条夹在黑色马尾中间摆着的一根绿色发带。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一条挥舞着彩旗的美人鱼，在适用于自己天性的领地里，用纤长的四肢去荡着水。

    奇犽不知几时停下了自己摆酷的姿势，碧蓝眼睛也不眨，只是愣愣地盯着她，就连自己现在正在吐着水中泡泡也没有立即察觉到。

    在门外默默偷窥、捏着扇子的柯特也愣神。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光是大哥就算是一个极品，自己的脸也长的不差。但是这种女性化的美丽，在自己母亲面前是无法见到的。而且，他们莫名地相信少女在外面的世界中，无论是美貌或气质都是无人能比的。

    “哎呀！”

    阿凉游泳时，感觉到发丝垂落在肩后，就连忙破水而出。她抬起一只手反绕肩后，将就快要松落掉到水池中的发带摘下，咬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又将这手联合起另一只手盘绕起自己全部的发丝，又梳又握，勒的紧紧。

    “傻看着我干嘛？”

    带笑的呢语在没有水声流动的空间里响起。

    门外愣神的柯特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

    他知道少女说的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她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肯定是对他的三哥，也就是奇犽在进行这样的调侃。

    而且，即使是发觉他，他又跟她不熟

    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柯特垂下眼睫，将目光落在她微微勾起的唇前。三哥和她的关系原来是那么好的吗？俩人就像是书中所说的好朋友一样不，不应该是朋友。无论是哪个揍敌客都不应该有朋友。而且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仅仅是“朋友”这一层。

    无论是用什么形容词。

    他们之间都有种无法插进的亲昵。

    “哼，没什么好在意的。”

    柯特按耐住心底的难受与酸涩心想。

    “反正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他是一无所有——”

    “喂？”

    银铃般的笑音又响起了。

    这次说出的话倒是点名道姓。

    直接使得被叫住名字的人懵了。

    “柯特，你为什么要傻看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