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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5.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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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静姝冥思苦想, 怎么也想不起来前世和喻六小姐结婚的人叫什么名字了,姓顾?仿佛是姓顾,但不能确定。绝对不姓邵, 绝对不是喻六小姐喜欢的邵豫棠,因为那个姓氏中不含双耳偏旁。喻静姝从凳子上跳下去,准备去捡, 一双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来了,想不到冬恩起床了。

    冬恩站起身,望着静姝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是怕信的内容被我看了去么?不会是哪个男士写予你的吧?”说罢伸手递给静姝:“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静姝接过信笑道:“我知道表姐跟我开玩笑的, 这哪里是男士写给我的?一个女同学写的, 我也不担心被表姐看了。”又踩上凳子,从容地把信封夹回书里。

    冬恩倚着书架仰望她放书,说道:“就算真是男士写给你的,你也会这样说,知道我不会看。不会是那个人写的吧?”

    这冬恩也知道?喻静姝只好笑笑:“以后谁再跟我说我喜欢他, 我就跟谁急了。”

    冬恩笑道:“我都没说是谁呢?我也没说你喜欢他,你就这样急着解释”心里更怀疑了。伸手扶她下来, 按住双肩推着去往妆台。“快些梳头,梳完头一起吃饭, 吃了饭我让看看你的英语水平处在一个什么阶段。”

    喻家吃饭的规矩和传统是这样的:除了过年过节, 寻常日子早饭是做好后送到各个房里, 因为要是喻老爷在家的话会起得很早, 吃完早饭就开始一天的忙碌。喻老爷吃早饭的时间太早, 而小姐和少奶奶们早上贪睡, 时间赶不到一处,喻老爷也不想折腾家里人。而午饭和晚饭通常要全家人一起吃,在外有生意忙的人可以不回家一起吃;生病的人需要养病可以不一起吃。最近一个礼拜,又多了一项学习的人可以不一起吃,当然这只是属于喻静姝独一无二的“待遇”。

    前几日喻老太太见不到静姝出来吃饭,听说是在学习外语准备出国,极力反对。喻太太说破了嘴皮子劝她,喻老爷也支持女儿出国,夫妇两人轮流劝说了喻老太太半晌,喻老太太才有点动摇了。

    吃过早饭,冬恩翻了翻静姝最近学习的书,皱眉道:“这书很简单啊,你在看这些书,难道是把基础都忘了?”

    静姝连忙点头,补充说:“连,连发音我都忘了,不会读了。”

    冬恩泄了一口气,试探地用英语问了静姝一些问题,静姝愣愣地望着她,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口里偶尔吐出几个零碎的单词,说得很蹩脚。冬恩合上书,又长吐了一口气道:“实话说,你现在的水平去国外肯定是不行的,别说去国外了,这离开学不远了,我怕你去圣玛丽亚女校里,都要落下一截了。我本想劝你去把失忆的事告诉姨母的,转念一想,这行不通,姨母这个人就跟我母亲一样,她一定以为你是不想出国故意装的,回头更快地安排你去国外。其实你该在你病好的时候就跟她说你失忆了,不该顾虑太多的,你就是太孝顺了。”

    静姝道:“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先好好跟着表姐学,尽快把忘记的东西捡回来,以免开学了不适应。出国的事,我还可以去求三哥让他帮忙”

    冬恩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快抓紧时间学习。”先拿出那本注有汉译的书对静姝说:“明朝初年咱们国家的人就开始学习外语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学的吗?就是像这样用汉字的读音标注在英文下面,华夷译语里面有记载:‘don\\\'t answer at random’注的汉字为‘洞脱,唵五史为,阿脱,而蓝道姆。’这音就差得很远了,我看这本书的汉译比起明朝人译的好不了多少。你现在是临阵抱佛脚,实在吃不消可以看一看,但以后要想学好了,就不要再用这种方法学习了”

    静姝点头,认真地听冬恩给她讲。冬恩先教了她最基础的,静姝专注地听,因为非常用心,所以学得很快。

    喻老太太听说冬恩来了,特意让厨子做了招待的菜。喻太太亲自过来叫她们俩个出去吃饭,推开房门,正见静姝捧着书本在大声地朗读。喻太太也听不懂,心里很高兴,走近了又看见静姝额上满是细汗,掏出绢子给擦了:“我来叫你表姐妹俩出去吃饭的,先别学了,家里人都等着呢。”

    喻老爷今天中午不在家里,其他人凑巧都在。静姝和冬恩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围过去,一边说静姝最近学习辛苦了之类的话,一边欢迎冬恩的到来,热情极了。九爷见到冬恩,欢喜地坐不住,马上从座位上走下去和冬恩亲近了。

    二姨太望着家里人的表现,不由嗤笑了一声,低声道了句:“几天不出来吃饭就跟一年没见着似的,还有这外来的小姐比喻家小姐都尊贵啊,静思都还没这般受欢迎过呢。”不想这句话被大家听见了,并没有人搭理二姨太。静姝和冬恩也是一笑置之。

    尽管二姨太是在帮自己说话,静思却不跟她站一条壕里,起身笑道:“六妹最近确实辛苦了。呀,冬恩!你回来了,我太想念你了。”扑上前给了冬恩一个拥抱。

    冬恩懵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这喻五小姐关系这么亲近了,旋而以笑脸迎之。

    二姨太见喻静思也跟众人一副嘴脸,干瞪着眼,心道:帮你说话呢你真不识好歹。

    静思拥抱完冬恩,坐下来回瞪二姨太,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在损我呢。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突然问冬恩:“你姐姐夏恩也是刚从国外回来了吧?还没有许人家吧?”

    静姝正坐在喻四爷对面,她发现喻四爷一听见这话马上慢下夹菜的动作专注聆听起来了,跟其他人的表现不太相同。

    冬恩也看了喻四爷一眼,说道:“没有,我父母正为这事着急。”

    老太太马上笑道:“我们老四也还没有对象呢。”

    四爷马上咳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不说了,脸上笑眯眯的。

    静姝慢慢咀嚼着,一边观察老太太的神情,一边观察四爷,四爷的眼睛扫向她身边的冬恩时,对上她的视线了,马上收了回去。

    四姨太笑道:“祖母这是要当起月老呢。”

    老太太道:“我就是问一句,怎么就成了月老了?”

    喻三喜欢直来直去,既然老太太把话题引了出来,喻三怎么也按捺不住要为喻四抱不平了,干脆放下碗筷直接问冬恩:“你姐姐出去三年,老四就等了她三年,这三年里有多少好女孩喜欢他,他都拒绝了,你姐姐回国了怎么都不联系了呢?你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替她说说吗?”

    喻老太太没有直白地问,但是看着喻三这么维护喻四,兄弟两个感情这么好,心里乐呵着。对喻三这么开口逼问人家姑娘竟有几分得意和赞赏。

    喻太太急忙斥喻三道:“冬恩又不是夏恩,你这表哥真是的,问她干什么”转而安抚了冬恩两句,却也问道:“冬恩呀,我记得你姐姐跟咱们家老四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国立xx大学,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是不是?她就不记得老同学了吗?你来的时候,她怎么不跟你一起过来呢?”

    三姨太听着老太太、喻太太、喻三爷都为自己儿子喻四爷说话,心里高兴极了。

    冬恩知道夏恩是喜欢喻四的,自己这次来喻家其实是为了亲自替姐姐问喻四要一句话的。看了四爷一眼,笑说:“表哥这样问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姐姐回国后心情一直不好,有一段日子,我见她饭都吃不下的,问她她也不说。我来喻公馆之前叫她跟我一起,她不肯,还劝我说‘喻家马上要娶四少奶奶了,人家都忙着,你还去打扰人家’”算是委婉地给了答复。

    四爷忙道:“没有的事,那都是流言。”话落只见大家都面带笑意打量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舔了舔唇笑得合不拢嘴,却不说话了。

    那么夏恩也是喜欢四哥的了?喻静姝心里同样高兴。喻家应该很快就有喜事临门了。

    喻太太道:“那真好,晚上跟你姐姐通电,告诉她,说喻家四爷过几天要请她吃饭,并且会亲自去尹家接她。”

    喻老太太接过话道:“喻家要娶四少奶奶?你姐姐算是说对了,只要她和你父母一句话,我喻家的确是快要娶四少奶奶了。”

    四姨太笑道:“母亲,您是急着抱孙子是吧。”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二姨太这时来了句:“青芝,你怎么说话的呢?是讥讽老二和老三都还没孩子是吧?”

    四姨太忙道:“逢春姐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喻太太没说话。

    老太太斜了一眼喻三身边的柳眉弯,笑道:“我就是想早点抱孙子,怎么啦?”

    午饭后,陪着家人闲聊了会,静姝和冬恩又回房去学习。睡前和夏恩通电,冬恩先把喻太太的话说了,又冲静姝不停招手,静姝走过去,冬恩把听筒拿到她耳边,自己的耳朵也贴上来,两个人一起挨着听筒听。

    夏恩在那边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冬恩重复说了,夏恩在那头久久不说话。静姝和冬恩两个等了好久,终于才等到那头传来几声啜泣。夏恩马上挂了。

    静姝问道:“夏恩表姐怎么挂了?她难道不高兴吗?”

    冬恩说:“不高兴才怪,她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听她这么一说,喻静姝能感觉到这夏恩表姐很喜欢四哥。笑说:“是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冬恩笑道:“你算是说对了。”马上兴致勃勃地跟静姝讲起了夏恩和喻维昉的故事,讲着讲着两人拉着被子上了一张床睡下了。

    冬恩说:“姐姐小时候来你们家就和你四哥认识了。姐姐一直喜欢你四哥,你四哥也一直喜欢着她。但最初都没有向对方表明心意。后来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里遇见了,你四哥就去追求她,两人处了几年朋友。毕业了你四哥要帮家里打点生意,姐姐出国进修,就分开了。我那时刚刚从女子高中毕业,家里把我也一起送去了。我和姐姐在英国的时候,日子过得并不容易,经常被一些外国人蔑视。他们中有很多都看不起中国人,嘲笑中国是‘sick man of east asia’说远了”

    冬恩又把话说回来,“姐姐很怕你四哥跟别人结婚,常常托回国的朋友带信回来给你四哥,你四哥也托去英国的朋友带信给她。有时,等收到信的时候,季节都变了。有一回我无意中在她桌上看见了拜伦的诗she walks in beauty,最后有一句:我会一直等你,你回来我们就去报上登结婚启事。这才明白过来那是你四哥写给她的信,她至今都不知道被我偷看了”

    静姝正听得津津有味,冬恩却不继续讲了,追问她,冬恩说讲完了。

    听了冬恩讲的这些话,又想到今天四哥脸上的种种反应,静姝突然对爱情有点向往和憧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