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系主任的探问

    李曼曼对她们两个其实都没什么想法，曹飞嫣虽然对她很有敌意，但除了像今天这样言语上的讽刺，还没讽刺到点子上之外，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东方虹就更不用说了，她只是凡事都听曹飞嫣的，想要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前程而已，本身对李曼曼其实没什么恶意。而对她们两个人，李曼曼只觉得悲哀，不喜欢却也恨不起来。

    而且这次的事情吧，李曼曼听了只觉得有点想笑，不知道将来曹飞嫣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李家大小姐会是什么反应，想必一定很有趣。想到这个，李曼曼就半点脾气都没有了，温和地笑了笑，只当没听见她们的话。曹飞嫣看她一点反应都不给自己，也觉得没趣，恨恨地瞪了李曼曼地一眼，悻悻然结束了这场戏。

    真要说起来，这些年来，之所以曹飞嫣和李曼曼之间始终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大概也和李曼曼这种佛系的态度脱不开关系吧。毕竟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都要需要双方配合的，一个人显然打不起来也吵不起来。当然如果遇上那种，不管你给他什么反应能够脑补出各种恶意的被害妄想症患者，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一早，李曼曼她们班级乘坐的航班准时落地，下了飞机之后一行人又坐校车返回学校。回到寝室稍微收拾了一下，李曼曼原本想要直接回家，毕竟涂深深催的挺急的。

    但她随后就接到了班导打过来的电话，说是系主任想见她，有些关于比赛的事情要跟她说一下。所谓的比赛其实是指今年的全国青年油画大赛，之前李曼曼就送了一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去参赛。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作品如果能够得个三等奖的话就已经是这届比赛没有强手的缘故了，再高是不敢想的。

    而国立美院人才济济，像她这样的水平，其实并不值得校领导额外关注。

    李曼曼也没有想太多，既然系主任要见她，那就见吧。她保持着一贯的平和态度走进了系主任的办公室，系主任问了她一些关于作品的问题，不外乎灵感来源、创作思路、想要表达的内容之类的东西。李曼曼不疑有他，一一详尽地答了，虽然一副画作在不同的人眼中往往能够看出不同的东西，“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但学校送去参赛的作品想要了解一下创作者本人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李曼曼总觉得系主任今天的态度热情地有些夸张了，虽说李曼曼的身份在校领导这边并不是秘密，可系主任也不是一般人，同样是世家出身，虽然并不参与家族产业，但他是长辈，实在没必要对李曼曼这么客气。而如果仅从师生的角度，李曼曼在他们系的学生里也不是特别出众的，更担不上系主任这样的热情了。

    难道说这一届参赛的学生里真的没有特别优秀的作品，以至于她这样水平一般的都显得十分出众了？世家子弟的惯性思维让李曼曼的念头这般转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对这些东西实在并不上心。左右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便比赛或者学校有什么阴暗的地下交易，也轮不到她变成牺牲者。

    但很快，李曼曼就发现是她想错了，系主任的热情和她的身份无关，也和比赛无关。系主任和她扯了半天有的没的，还把两家的交情拿出来说了说，和李曼曼的关系也很快从普通的师生关系变成了世叔和世侄女的关系。系主任名叫吴子陵，是吴家这一代当家人的亲弟弟，吴家和李家家世相当，在生意上和私底下也确实有些往来。

    但李曼曼心里觉得，吴家和李家怎么说也都没有到世交的份上，当然即便她不善交际，也不可能当着吴子陵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这不是当面打人家的脸吗？所以李曼曼一边保持微笑应和着吴子陵的话，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吴子陵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真要觉得两家交情莫逆，她在学校都三年了，也不至于现在才跟她说这个。

    要知道虽然都是世家出身，但吴子陵自认自己是长辈，平日里都端着架子，觉得只有李曼曼主动去拜访讨好他的份，没有他屈尊降贵主动伸出橄榄枝的道理。三年过去了，吴子陵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即便李曼曼脑子里没有阴谋诡计那根弦，也不相信他只是突然想通了，想要展现一下长辈的慈祥。还没等李曼曼想到吴子陵的目的，就听他装作不经意地探问道：“曼曼啊，听说你和涂家那边有些交情？”

    李曼曼闻言却是愣住了，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却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涂深深的那个电话。

    她只是懒得理会那些复杂的人心，又不是傻，当然不会认为吴子陵所谓和涂家的交情是指涂深深那边的关系。涂深深是她的继母在世家的圈子里又不是什么秘密，对她们这种人家的子弟来说，圈子里各家的人际关系谱系是必背的内容，吴子陵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是因为涂深深，他也不可能到现在才来问。

    而李曼曼认真想了想，自己和涂家的联系，除了涂深深这个继母之外，也就只有之前涂深深告诉她的涂夫人看上她，邀请她们去涂家主宅做客的事情了。想想也是正常的，涂夫人选择儿媳妇，肯定要多方打听。而在学校里，吴子陵既是世家子弟，又是她的系主任，涂夫人打听到他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明白了吴子陵的意图，李曼曼心里只觉得有些不耐，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弯弯绕绕的试探了，只是人活一世除非站在最顶端总不能随心所欲。吴家和李家虽然不是世交，但总有点面子情在，说不得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吴子陵又是她的师长，李曼曼如果还想生活过得顺心舒服一点，就不能一点都不给吴子陵面子。

    李曼曼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耐着性子露出温婉乖巧的笑容和吴子陵周旋一番。

    从吴子陵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李曼曼只觉得身心俱疲。吴子陵其实算不得什么厉害角色，这当然也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如果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作为吴家的嫡系子弟，也不至于至今还在学校里当一个小小的系主任。但也正因为吴子陵不是什么能耐人，李曼曼才能在他面前应付过去。

    当然，如果吴子陵是个聪明的，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来找李曼曼探听，只需要从侧面了解一下涂家这段时间的动向，很容易就可以猜到涂夫人的目的了。涂夫人对李曼曼的看好和邀约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件事情却是万万不能从李家的口中传出去的，这也是李曼曼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吴子陵周旋却什么都不能说的原因。

    毕竟联姻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涂夫人口中也只是说想要见见李曼曼，并没有给过准话，甚至连涂少华的名字都没有提过，显然是想要先看看人的意思。如果李家这边提前透露出了什么风声，事情成了倒还好说，事情若是没成，李家和李曼曼就成了圈子里的笑柄了，攀龙附凤还没攀成可不是什么好听话。

    想到这里，李曼曼就有些头疼，她怎么觉得涂少华才是麻烦的根源呢？以前联姻对象是严云山的时候，除了继母的唠叨和严云山的风流韵事让她感觉有些烦躁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说学校里那些因为喜欢严云山而看她不顺眼的人？她们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们做的事情更是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李曼曼根本没有在意过她们。现在换成了涂少华，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有麻烦找上门来了。万一她和涂少华真的成了，以后麻烦不会更多吧？想到这里，李曼曼就有点想要打退堂鼓了。可惜父亲和继母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退缩的，她也只能想想了。

    转念一想，李曼曼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想这么多，毕竟事情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一来李家和严家之间可说是天差之别，她和涂少华就门第来说也实在称不上匹配。二来在圈子里的名媛之间，她也远远算不上优秀，涂夫人能不能看上她还难说呢。她现在就想着和涂少华联姻的麻烦，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接着李曼曼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家中，继母涂深深和妹妹李云芷难得地坐在客厅里等着她。李家的旁支不算，本家的人口还算简单，李曼曼还有一对继母所出的弟妹。弟弟李云荣比李曼曼小两岁，今年大一，在国外的名校念商科，放假才能回来。妹妹李云芷今年高二，成绩优异，是个标准的世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