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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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母女在前往停车场的电梯里进行了一场现场的口头battle。林母年近七十, 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 保养的极好的她身边跟着两个保镖，看起来也是在过年前找点娱乐的事做, 这会儿两位保镖拎着的袋子完全体现出了她的宝刀未老。
可惜在打嘴仗方面完全败给了自己的女儿。
想来也是，她一个富家小姐出生，从小被家里疼宠长大, 后来运气好遇到林父更是掉进了蜜罐里，这会儿长到做奶奶的年纪，也没怎么遇到需要她用口舌争吵的时候, 自然在日日和商场各路大佬打拼的女儿手下露了颓势。
两个人刚相见时气氛还算温和, 段涛携着自家女朋友进了电梯, 林母见了女儿颇为矜持的点点头，眼睛乜了段涛一眼，还算矜持的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包括保镖在内的五人相安无事的随着电梯下降了一楼, 林母还是没有忍住自己挑刺的想法，左看右看女儿身边的人, 连带着女儿也看不顺眼，开口道：“你就是因为他，拒绝了晏家的小公子？你这眼光...哼。”
段涛好险自己脸上是戴着口罩的，不然他怕是得笑出声来, 这位...阿姨，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脑袋里一转, 又想到她是在嫌弃自己, 不上不下的心情分外微妙, 他就见自己女朋友突然和炸了毛的猫一样回了一句。
“那也比某些只能让保镖陪着逛街，老公只肯待在家里种花的人好。”她父亲林焱初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有的时候还会出门去公司，不过大部分时候都不爱出门，一般都在家里侍弄花草，特别是上了年纪，更不愿意和妻子逛商场。
林母当场脸就绿了，她和林父突然在林夏如成年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教育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即便有积极去看心理医生，也偶尔会发作一下自己的控制欲，这会儿见着女儿反抗，她心里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同时，怒气也跟着上涌。
她好歹还能克制住自己，想起自己现在天天爱在家里花园把自己当做园丁的丈夫，把自己的怒气全部移到了丈夫身上。
两个人颇为克制且小规模的发生了交锋，彼此之间保留了最后的颜面，林母走之前还是端起了自己的贵妇样，方才有点孩子气的样子又消失，转而用冷酷的口气对着段涛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你满三十之前，必需和世家少爷结婚。”
林夏如理都没理她，牵着段涛直接往自己的车走去。
上了车，段涛才发现林夏如兴致不高，他犹豫半响，把手放在了林夏如的手上，“没事？”
林夏如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我妈就是这样，什么事不听她的她就会生气，还不觉得自己在发病，控制欲爆棚。”她发动了车子，“反正我明天带你回去就是意思一下，如果他们真的还是这幅德行，我就不继续做乖女儿了。”
一直到和林夏如回到林家，段涛都没有搞清楚她这句不继续做乖女儿是什么意思。
小年的时候林夏如早早给钟点工阿姨放了假，她和段涛还有黏黏三个人亲亲热热的在家里头吃了一段，仔仔细细的扫荡了一下家里的冰箱，介于段涛的减脂塑形计划，两个人还小型的修改了一下食材的煮法。两个人还趁着气氛正好，开了瓶香槟，一起握在沙发上好好地吃上一顿。
第二天一早，段涛和林夏如是被窗外的阳光刺着眼睛惊醒的，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不过怎么说也都是成年人了，起来时两个人都不着片缕，林夏如的脑袋还乖巧的窝在段涛的怀里。
段涛满足的呼了口气，“如如，如如起床了。”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在做美梦，每天都能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他亲了亲对方的头顶，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打算去刷牙——不然等会早间亲亲出现什么口气的打扰可不好。
林夏如被他唤醒了，好笑的赖在床上，看着对方飞奔进浴室的背影，这不过几天，她便喜欢上了肌肤相亲的感觉，她看着段涛略微凹陷的腰窝，觉得又可爱又撩人，仿佛在诱惑着她，让她走过去摸一摸。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自己，黏黏已经在门口饿的肚子扁扁，不停的用爪子挠门了。以前段涛没来的时候，林夏如没有关门的习惯，可是为了防止黏黏半夜飞扑上床，段涛这两天也学精了，关门锁门一气呵成，但凡林夏如听见黏黏挠门的声音，就把女朋友摁在怀里头亲，亲到对方忘记外头还有个情敌才罢休。
黏黏好像也知道是谁捣的鬼，这会儿见到段涛出来，用牙不轻不重的咬着他的腿，有睡裤挡着，不算太痛，但也让段涛感受到了肉食动物的威慑力。
假装没有看见这兄妹两的暗里交锋，林夏如自觉进了厨房，“黏黏叫你去铲屎了，加油！”
黏黏的上肢的重量都在段涛腿上，这会儿听见林夏如这么说，便松开段涛嚎了一声，“汪！”
段涛无奈的点点头，得，他每晚锁门的报复来了。
这么多年的训练下来，黏黏已经学会了在固定的地方上厕所，林夏如有专门给她买尿布和沙土，她吃的也多，运动量也大，自从段涛来了之后，没少早晨给她铲屎。
段涛弯腰劳作的时候，黏黏便坐在他身旁甩尾巴，偶尔还把舌头甩出来呼两口气，把段涛气得不行，不过也可以说是甜蜜的负担吧？毕竟是他把人家心爱的小姐姐变成自己的人。
等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三人——包括拴上狗绳的黏黏才驱车朝林家开去，黏黏不肯坐在后排，段涛只能把座椅拉到最开，把黏黏搂在怀里，一起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林夏如开车。
林家也算是百年之家，认真说来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家里的族谱细数起来能网上追到某朝的某位大官身上，起起伏伏几百年来，也算是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后代自然多如繁星，不过到了林父林焱初这一辈，也就只有他和他弟弟林炎元两人，兄弟两都是颇有才干的好手，林氏的产业自然在他们手里愈发兴盛。
而林夏如的爷爷林家国今年九十二岁，也算是身体坚朗，一大早就在多年的林家老宅里等着了。
说是老宅其实也不然，当年国家动荡，b市城中的老宅早早被林爷爷给献了出去，换了当时郊外的两块地，这会儿林家的老宅便在其中一块地上，要知道，当年的郊区现在随着城市的扩建可变成了高级别野区，值钱的很。
段涛对着稍微有些夸张的林宅倒没什么感觉，他这会正低头安抚着激动起来的黏黏，“黏黏，乖！别动！”
车子已经开进了门里，渐渐能看见宅子的大门，隐约还能看见家里的管家站在门口，林夏如对于黏黏的激动也不奇怪，“没事，宅子里有几只猫啊狗啊，黏黏这可能是激动的。”
果然，车一停，黏黏便汪了一声，外头就有几只摇着尾巴的狗在等着了，段涛一开门，就看见黏黏下去和他们完成一团。
段涛和林夏如也从车子里下来，早早就有管家在那等着了。
“大小姐。”
林夏如朝着穿着整套西装，身材笔挺的老人点点头，“王爷爷。”
他们家习惯男女分开来喊，她父亲那一辈只有她爸和她叔叔，大小姐的名号自然落到了她身上。
王爷爷算是当年跟在林爷爷身边的老人，当年是被林爷爷随手救下了小乞丐，即便小了林爷爷不少，也有八十来岁，林夏如叫他爷爷也是妥当，她拍了拍段涛，像是给亲人一样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段涛。”
王爷爷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严肃的表情微微缓和，见着林夏如气色不错，自然就放下心来，他对着这位年轻的后生点点头，不做评价。严格来说他对于大小姐也不是很熟悉，小的时候林焱初和池淮这对夫妻并不住在老宅，后来等长大一点林焱初和池淮带着林夏如来老宅时，家里的长辈才发现不对。
对于那对越活越糊涂的夫妻，王爷爷叹了口气，当年他没少在林家国夫妇照顾不过来的时候看护林焱初，见着他和自己的女儿关系越来越冷淡，王爷爷担心之余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夏如像是没有感受到王爷爷担忧的眼神，牵着段涛就往宅子里走，边走她边凑到段涛耳边偷偷朝他介绍着家里的建筑。
段涛更能感受到这位管家先生的复杂目光，不过他还没闹明白林夏如和家里的种种纠葛，这会儿自然是安静的当一个旁观者，随着林夏如的介绍参观者这座宅子。
反正林夏如说了，带他回来过年之后就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林夏如和段涛回来的还算早，家里的帮佣们正在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午饭，她询问王爷爷别人都没来之后，自然就带着段涛去见林家国。
林家国这会儿坐在书房里，正戴着老花眼镜看着什么，听到敲门声应了一句，就看见自己的孙女牵着一个脸俊美到超出他承受范围的男孩走了进来。
没有拎着礼物。
的确没有，她下车之后就牵起了段涛的手，段涛自然没有机会去拿后备箱的礼物，反正林家上下谁还缺这点东西，她干脆进门后把钥匙交给王爷爷，让他派人去取。
“回来了？”林家国抬头看了林夏如一眼，放下手里的书，他这人稍稍有点重男轻女，当年孙子辈最得意的孙子骤然离世，整个林家长辈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再加上当时整个家族上下都在尽全力把背后黑手摁死在土里，他自然对于在混乱中出生的孙女不够关心。
孙女小的时候几乎天天是被池淮看在身边，当时他还以为是儿媳被那场祸事吓怕了，把孩子看的紧，后来孙女上小学，他生日回来时一句：“夏朝祝爷爷生日快乐。”他才意识到不对，这哪里是被吓怕的样子？
这是被吓疯了啊！
当时还是林焱初掌权，作为林家主母，自然不好爆出什么疯癫的消息，再加上林焱初似乎是有意放任妻子的做法，林母的心理疏导一直以一种缓慢的姿态进行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夏如似乎成为了这场灾难之后的又一受害者，而她的亲人们则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为此，林家国其实不太敢和这位孙女过多的接触，反倒是对更小一辈的孩子们更加疼宠，林夏如也不是什么蠢人，做不出赶着上的事，她和家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是一般。
可能天生就是没有什么亲人缘吧，林夏如想着，拉着段涛坐下，“是的爷爷，回来了。这是我男朋友，段涛，他父母都在国外，我今年带他回来过年。”口气里都是淡淡的样子，也没有对于林家上一任掌权者的敬畏，反而有点像在通知。
林家国常年都在宅子里，自然不知道他儿子儿媳给林夏如找相亲对象的骚操作，这会儿不尴不尬的问这话，“哦...小段啊？做什么的？”
段涛看了一眼林夏如，见着她给自己使了个：你上的眼神，自然就开口道：“林爷爷你好，我是夏如公司旗下的演员。”
听到演员两字，林家国差点没有竖起眉毛，不过见着旁边神色冷淡的林夏如，他开口的话又转了个弯。“演...员？挺好的，挺好的。”他年纪是大了，可是脑子还清醒，这孩子小的时候被当做哥哥的替身养大，他一个做爷爷的都没管，这会孙女没恨他，反而带着她男朋友回来看他，他应该感到开心，哪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可惜林夏如的爸妈没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陪着林爷爷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林家原本寂静的宅子里就像是倒入热水一样热闹。
“太爷爷！我回来啦！”
坐在林家国正对面的段涛，清清楚楚的看见林家国脸上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在肉眼之间变成了慈祥的笑意。
他突然就理解了林夏如提到带他回来过年时不冷不热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了。
林家国的妻子早年去世，他大儿子林焱初现在有一子一女，儿子林夏阳今年四十，有一对即将上初中的龙凤胎子女；小儿子林炎元，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三十八，下头也是生了两个皮小子，一个今年初三，一个今年刚刚十岁。
刚刚那出声喊的，正是林夏如的亲侄女，林莹。
林家国重男轻女是真，疼爱曾孙女也是真，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哦，不对，作为家里人认为的唯一一个女孩子，自然宝贝的很，她可以说是得到了万千宠爱。
林夏如一边和段涛解释着，一边跟着林家国出了书房，她可不是她那小侄女，能够让老爷子起身相迎。
看着曾孙女和太爷爷之间的亲热，再看着林夏如脸上不疼不痒的漠视，同样是从小受到忽视长大的段涛突然之间，就在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林夏如？
林夏阳和他妻子前后跟走进来，他们的儿子林荣正在后头花园里看狗狗，女儿林莹则赖在了太爷爷身边。这两年新一代林氏掌权人的争夺在林夏阳和他堂弟林夏雨之间展开，林家还算是治家有方，争夺也只是在商场上展开，万不敢做些伤亲缘的事情来，而林夏阳魄力不足林夏雨，他和他妻子都发现了，这两年的斗争之中他们能不落下风，很大程度上是有林夏如在背后偷偷帮忙使力。
林夏如的嫂子早年害怕林夏如夺了林夏阳的权，对她态度不冷不热，还设计挑拨让这对兄妹之间的情分所剩不多，没想到转头发现自己丈夫不是一个能立得住的人，意识到林夏如的厉害之后没少怂恿着丈夫和自己亲妹妹搞好关系。
林夏阳本来就对妹妹怀有愧疚之心，自然是想和妹妹重归于好，夫妻两和林家国问好之后，亲亲热热的来到林夏如面前，和她问好。
看见跟在林夏如身边的段涛，林夏阳眉毛一动，看起来十分不满意，他刚想开口训斥林夏如为什么带着这个男的来了家宴，就被妻子拿手肘捅了捅腰。
这么多年夫妻下来，林夏阳这幅表情一动，袁敏俪就知道自己丈夫想说什么，她忙想着要坏菜，狠狠捅了捅丈夫，不让他开口。
“夏如啊，这位便是网络上盛传的你的男朋友吧？”袁敏俪这人做了这么多年贵妇人，偶尔还要帮丈夫处理事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没丢，她笑着大量了一下段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小伙子长得可真不错，看起来是个会疼人的。”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段涛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气质本来就冷清，他身旁的林夏如这会看起来性质也不高，两个人跟雪地里的两根竹竿一样立在那里，若是放在别人家，怕是要被长辈说一句拉着脸扫兴，袁敏俪能在这种情况下夸出一句会疼人，可不就是瞎话？
倒是林夏如想着段涛平日里在家恨不得伺候到床上的样，这会儿难得给了个笑脸，“恩，所以我把他带回来给长辈们看看。”
林夏阳本来被妻子捅了一下，气就不顺，听到妹妹这么一说，差点没岔气，他看了一眼林夏如脸上的笑意，只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口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要带人回来，都没有和哥哥说。”
“爸妈要给我找联姻对象，你也没和妹妹说啊。”林夏如看了面前这对夫妻一眼，微微一笑，“失陪，我先带男朋友去吃点东西，早晨来不及吃。”
这理由，无懈可击，林夏阳没觉得哪里不对，听到这话立马放人，还嘱咐妹妹多吃点。
袁敏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眼快要翻上天了，这会快到午饭饭点，谁还没吃东西，便是没吃忍一忍就要吃饭了。这样不走心的托词，也就你林夏阳会信。她一边思考着林夏如的态度，一边判断着这是否会对林夏阳拿到林氏掌权人的位置有所影响，脸上慈祥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最后还是林夏阳带着她去林家国面前多说几句话，这才让她收回了心神。
段涛跟着林夏如来到后花园，他们两个见着了已经和家里其他狗狗玩疯了的黏黏，心情略微有些放松，段涛始终坐着漂亮的壁花，一路上被林夏如介绍给她的亲戚们，来花园的途中他们还碰到了林夏如二叔一家，除了林夏如的父亲，他算是把林家所有人见了个遍。
他伸出手握住了林夏如的手，林夏如冬天手脚都是冰凉的，晚上睡觉，他没少帮人捂脚，当下握着对方的手，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对方现在可不是因为体质凉了手脚，仿佛同她的内心有关，手连着心，都是冰冷的。
这样竖起坚冰防卫着所有人的林夏如是段涛害怕的，他略微用力抓着林夏如，低声道，“你别把我挡在外头。”别把我挡在你的心房外头。
两个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林夏如靠在段涛身上，低低地回答道：“不会的。”
她开口解释起自己的过往，说起为何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都这么的奇怪，解释到最后，甚至嘲讽道：“我带你来其实不是来找他们认同的，而是怕这件事太过奇幻，你不相信，干脆让你现场见一见。”
段涛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揪到一起，他略微喘了两口气，像是要把那种憋闷和自己过去不在林夏如身边的无奈给吐出身外，“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我只是，心疼。”
林夏如起身看了段涛一眼，见着这人眼里满满的心疼，有些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装可怜用的。”
段涛摇摇头，“你不可怜，我们如如那么强大，自然会克服困难过得更好，我只是单纯的心疼，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家人。”
“这不是在这吗？”段涛摇头时无意甩开了林夏如的手，她转刮为捏，捏了捏段涛翘挺的鼻尖，顺着他的鼻子一路向上捏到了对方高耸的鼻梁上，“你是不想铲屎了，还是不想煮饭了，还是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了？”
你就是我的家人。
意识到林夏如的意思，段涛被她这样委婉的告白弄得有些暖心，他乖顺的闭起眼睛，“不，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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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子人，尤其是曾辈最受宠的林莹，因为是唯一的女娃，越过一众叔叔爷爷，直接坐在了太爷爷旁边，其余的人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坐在一起，以林家国为首，他左右两边是两个儿子一家，两个儿子下面又是各自的孩子一家，林夏如年龄最小，她身边一边是侄子林荣，一边是段涛，反而坐在了里家主最远的地方。
池淮也见着自己女儿身边的段涛了，她脸色不好看，想起晏家昨天晚上打来的电话，脸色更臭，以往对于女儿的控制欲又要发作了。她见着女儿正在给段涛夹菜，忍不住冷哼一声，“没点教养的样子！怎么吃饭的？”
林家国吩咐下去的这一桌饭菜极为丰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在餐桌上出现了，请的也是有名的大厨掌勺，对段涛来说，唯一一个问题自然是这些饭菜的胃口都更偏向于林家国这位老人家和林莹这样的小孩子，不是过咸就是过甜，他能吃的饭菜寥寥无几。
林夏如也注意到他的情况，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是带他来的人，怕他在自己家抹不开面子，就主动帮对方夹饭菜。
听见林母池淮这句话，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老二林炎元的媳妇甚至在心里感叹道：来了来了，来挑刺了。她这妯娌原本是个温温柔柔的世家大小姐，后来长子去世之后就有了点毛病，早年她那侄女还没长大的时候完全被林母管着，自然看不出来，现在侄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后，几乎每年都要被她妈挑刺。
林焱初帮妻子夹菜的手也是一顿，他看了一眼低头吃饭仿佛没听见的女儿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没什么滋味，赶忙把菜塞进妻子碗里，低声道：“说什么呢，吃菜。”
林家国也在给曾孙女夹菜呢，见着儿媳妇又惹事，连忙推了推曾孙女，林莹也机灵，连忙夹了一筷子道：“奶奶吃！”
池淮对于儿子的这对龙凤胎孩子还是十分疼爱的，见着林莹给自己夹菜，还有丈夫夹的，连忙露出个笑来，不笑还好，这一笑，脸上的暗藏在时间底下的皱纹就都浮出水面，远远看起来就和普通老太太没有拆别，“哎，莹莹真乖，奶奶吃。”
袁敏俪也推推林荣，林荣也站起来给爷爷奶奶各夹了一筷子，对面林炎元的两个孙子也站起来给长辈夹菜，一时间整个饭桌上都呈现着父慈子孝的和谐场景。
林夏如忍了半天没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音量也没控制，直接对着段涛道：“你吃你的。”别管他们。
勉强维持住了饭局的和谐，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池淮被丈夫看着，儿子劝着，颇为不爽的看着林夏如和段涛在饭桌尾巴秀恩爱，两个人脑袋都要贴在一起了，完全把她以前交给对方的礼仪丢在脑后。
林焱初也直皱眉，原本他还觉得妻子太敏感，后来见着女儿毫无顾忌的和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卿卿我我说着话，也对女儿起了意见。
可不是名义上嘛，他和妻子都没有同意。
饭毕，这位处于即将退休又没有退休状态的老人，还是没忍住，他站起身来直接道，“林夏如，和我去书房。”
一旁的林莹听了撅了撅嘴，“爷爷，你说好要陪我下棋的！”
林焱初摸了摸林莹的脑袋，“我先和你姑姑说说话，等等就陪莹莹下棋啊。”
林夏如没什么表示，倒是一旁的段涛突然心头就起了火气，这家人怎么回事？自己的亲女儿又是叫全名，又是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倒是对着孙女亲成这样？有病吧？这样对着下级吩咐任务的口气，难不成当年还是池淮肚子里胎儿的林夏如能拯救她的亲哥哥不成？
这些人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把所有的怨气、苦闷、难堪都撒在林夏如身上，由她来承受？
他突然间就对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失了敬畏的心，看向整个林家的眼神里都带上点怀疑的审视——这家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还以为像他爸妈那样从小把小孩丢在家里给保姆带的就已经够极品的了。
林夏如摁住了有话要说的段涛，低声说了点什么，就起身往书房走。
池淮也赶快跟上了丈夫和女儿，看样子刚才在饭局上可是憋了很多话要说。
还是刚才的书房，林夏如熟门熟路的坐了下来，她看向面前这一对圈子里的模范夫妻，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仿佛这两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什么事？”她道。
林焱初仍然有着集中的威严，他先是坐下之后，又转身搂了搂妻子，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仍然十年如一日，他对女儿的态度也是同样，在这个扭曲的家里，他对女儿的态度十分复杂，漠视妻子在女儿身上的种种伤害不说，还对女儿有着严苛的要求，他这会的口气依旧是命令式的，没有给什么余地，看门见山道：“和那个艺人分手。”
“那当初就别撮合我们在一起啊。”林夏如撇了他一眼，她妈各种天马行空的控制欲，要是没有她爸允许，一个整日被宠成公主一样的女人怎么做得到，她自然对她爸没什么感情，对方身上的气质也影响不到她，她往椅子上依靠，露出点赖皮的样子来，“我不。”
池淮还没意识到不对，她脸色一板，仍旧像以前一样道：“怎么和爸爸妈妈说话的？”
林夏如嗤笑一声，把自己的不屑十成十的展露出来，“池女士，有点自知自明吧。还想做母女的话，就别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了。”
林焱初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把拦着妻子的手收回来，这个人前倾，像是回到商场上的谈判，“你这是威胁我？”
“对啊，”林夏如点点头，口气里的无所谓惹得面前这对夫妇颇为火大，“还有林先生，我希望你意识到，我这句话也是和你说的。你们过去的做法已经成功惹怒我了。”
林焱初也学着林夏如发出一声嗤笑，“以为毛长齐了就能够蹦跶了？你信不信，我随时能够收回你手中的朝阳？到时候新上任的负责人再把你那小男朋友开掉，让你们两个吃西北风去？”
“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林夏如耸耸肩，口气没有半点波动，似乎早料到了自己的父亲会用什么东西来威胁自己，“那你信不信，我随时能够把哥哥从掌权人的争夺中拉下来，转头支持堂哥去？不，或者说，我随时能让别人加入掌权人的争夺，即便不说胜利，也能让林氏受到重创。”
她看着林焱初还没有完全收回便僵在嘴边的笑意，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我离开朝阳就是信号，到时候，让我们猜一猜，是你，是叔叔，还是爷爷，到底是哪位老人能够挽救林氏呢？”
池淮发出一声低呼，她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昨天那个还只是炸毛和她斗嘴的女儿仿佛只是假象，她道：“你...你什么时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父母同时施加的压力，林夏如就像没有感受到一样轻松，她矜持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能把我教育的这么优秀，自然是多亏了你们的教导。”至于是从什么时候，林夏如没有回答，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从一开始吧，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强大，一辈子就只能做这个家族里的傀儡时。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焱初也不在意林夏如身边的男朋友是谁这样的小事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已经不需要什么联姻了，如果宠孩子一点的家族，自然是只要对方身家清白就行，没见着林家国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吗？他和妻子会控制女儿的爱情和婚姻，只是习惯使然罢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爱说大话的人，这会儿会这么说，一定是有八成的把握，才敢把自己的牌摆在明面上，他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夏如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为什么？”
“这可是你家，你的家族，你的亲人，你再怎么聪明，独木难支，林氏这个庞然大物会毁在你手里的！”池淮呵斥着女儿，保养得当的脸上带出点细纹，眼里满是震惊和失望。
做出一个冷静的手势，林夏如没打算和自己的父母面对面吵起来，毕竟两个人也都快七十岁了，万一被她气出病来，又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
“很简单，因为我不这样，你们就要控制我，就像小时候只允许我自称自己林夏朝，只允许我剪短发、穿男装，只允许我考特定的分数一样。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我为什么不能摆脱这样的控制？甚至厉害一点，我可以抓住你们的软肋，反过来控制你们啊。”
说到这，林夏如兴致起来了，她脸上带着点红晕，像是讲到了高兴的地方，“你们看，就像我的嫂子一样，在知道我能帮她丈夫夺得林氏的控制权后，不就开始对我好声好气，甚至允许我和哥哥亲近了吗？这不就是十几岁的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焱初和池淮对视了一眼，彼此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们看着面前的女儿，眉眼之间那种病态的快意让他们一时间有点迷茫：这是谁，这是他们的女儿吗？这是他们的养出来的女儿吗？
林焱初到底比池淮阅历丰富，心理承受能力高，他颤抖着嘴，终于吐出了气，“我们，是亲人不是吗？我们是你爸爸妈妈啊，你不想的，我们是......”
“瞎扯，”林夏如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来什么都不想，我不想出生，我不想模仿别人，我不想学商，我也不想继承家业，我也不想去什么相亲，我甚至不想看见你们这些姓林的，你们哪次听我的了？”
夫妻两人没有说话，他们低垂着头，他们不是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甚至现在还定期接受心理医生的诊断，这会儿很自然的就能判断出面前的女儿怕是也有着不小的心理障碍。
作为母亲的池淮突然间感到了愧疚，而这份愧疚，从林夏如出生起，就迟来了三十年。
林夏如起身，看了这两位显出老态的夫妻一眼，缓和了口气，温声道，“你们放心，我还不至于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不信我的话自然可以去查，只要别再管我，我和段涛婚礼上你们还是能听见我们两叫的一声爸妈。”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从很小是时候就意识到了，我唯一当做亲人的，只有林夏朝。”
门关上了。
段涛在林夏如上去前就得了吩咐，他先是去后头牵了黏黏，又是朝管家要来的钥匙，打算在门口等着林夏如。
她刚才的话事：“准备一下，我们回家。”
既然两人突然要走，甚至都等不到晚饭，王管家自然得吩咐人把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后备箱的礼物都拿出来，等林夏如下楼时，几个小的正围在那里看姑姑和堂姑姑送的礼物。
林夏如对着王管家点点头，结果段涛手里的钥匙，顺便牵起他的手，“王爷爷，新年快乐，再见。”
她对林家上下唯一说过的一句新年快乐，是对着王管家说的。
后头出来的夫妻两个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精神恹恹的，一时间提不起兴头。
一无所知的林莹看见爷爷奶奶下来了，连忙喊道：“爷爷奶奶！你们看！姑姑送的东西！”
林家国也拆开了自己的那一份，里头放这个玉质的鼻烟壶，看起来精致小巧，正合了他的心意，一旁的众人也多少有些意外，毕竟送礼能送到每个人的心头好上，也是十分用心了。
夫妻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礼物。
林焱初的是一盆兰花，他一眼认出来叫贵州草，红花红素，价格不低，也算是投其所好。
而池淮那边呢，则是送了一套珠宝，看起来是特别定制的，上头镶着的珠宝也是之前颇为轰动的名贵宝石，可以说是正好合了池淮的胃口。
收到礼物大家都开心，大家都在赞叹两人真是养了个好女儿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只能默默咽下嘴里的酸涩。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女儿打了一棍子又给了颗枣。
不过这都和林夏如无关了，这次她想了想，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坐在了副驾驶上，低垂着眼玩着黏黏的耳朵，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
“你不准怕我。”林夏如道。
“怎么会？我们家如如真厉害。”段涛开着车，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道，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
网购的避孕套，终于能用了吧？
呵，被林夏如知道了不打死你。
可惜在打嘴仗方面完全败给了自己的女儿。
想来也是，她一个富家小姐出生，从小被家里疼宠长大, 后来运气好遇到林父更是掉进了蜜罐里，这会儿长到做奶奶的年纪，也没怎么遇到需要她用口舌争吵的时候, 自然在日日和商场各路大佬打拼的女儿手下露了颓势。
两个人刚相见时气氛还算温和, 段涛携着自家女朋友进了电梯, 林母见了女儿颇为矜持的点点头，眼睛乜了段涛一眼，还算矜持的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包括保镖在内的五人相安无事的随着电梯下降了一楼, 林母还是没有忍住自己挑刺的想法，左看右看女儿身边的人, 连带着女儿也看不顺眼，开口道：“你就是因为他，拒绝了晏家的小公子？你这眼光...哼。”
段涛好险自己脸上是戴着口罩的，不然他怕是得笑出声来, 这位...阿姨，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脑袋里一转, 又想到她是在嫌弃自己, 不上不下的心情分外微妙, 他就见自己女朋友突然和炸了毛的猫一样回了一句。
“那也比某些只能让保镖陪着逛街，老公只肯待在家里种花的人好。”她父亲林焱初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有的时候还会出门去公司，不过大部分时候都不爱出门，一般都在家里侍弄花草，特别是上了年纪，更不愿意和妻子逛商场。
林母当场脸就绿了，她和林父突然在林夏如成年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教育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即便有积极去看心理医生，也偶尔会发作一下自己的控制欲，这会儿见着女儿反抗，她心里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同时，怒气也跟着上涌。
她好歹还能克制住自己，想起自己现在天天爱在家里花园把自己当做园丁的丈夫，把自己的怒气全部移到了丈夫身上。
两个人颇为克制且小规模的发生了交锋，彼此之间保留了最后的颜面，林母走之前还是端起了自己的贵妇样，方才有点孩子气的样子又消失，转而用冷酷的口气对着段涛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你满三十之前，必需和世家少爷结婚。”
林夏如理都没理她，牵着段涛直接往自己的车走去。
上了车，段涛才发现林夏如兴致不高，他犹豫半响，把手放在了林夏如的手上，“没事？”
林夏如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我妈就是这样，什么事不听她的她就会生气，还不觉得自己在发病，控制欲爆棚。”她发动了车子，“反正我明天带你回去就是意思一下，如果他们真的还是这幅德行，我就不继续做乖女儿了。”
一直到和林夏如回到林家，段涛都没有搞清楚她这句不继续做乖女儿是什么意思。
小年的时候林夏如早早给钟点工阿姨放了假，她和段涛还有黏黏三个人亲亲热热的在家里头吃了一段，仔仔细细的扫荡了一下家里的冰箱，介于段涛的减脂塑形计划，两个人还小型的修改了一下食材的煮法。两个人还趁着气氛正好，开了瓶香槟，一起握在沙发上好好地吃上一顿。
第二天一早，段涛和林夏如是被窗外的阳光刺着眼睛惊醒的，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不过怎么说也都是成年人了，起来时两个人都不着片缕，林夏如的脑袋还乖巧的窝在段涛的怀里。
段涛满足的呼了口气，“如如，如如起床了。”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在做美梦，每天都能把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他亲了亲对方的头顶，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打算去刷牙——不然等会早间亲亲出现什么口气的打扰可不好。
林夏如被他唤醒了，好笑的赖在床上，看着对方飞奔进浴室的背影，这不过几天，她便喜欢上了肌肤相亲的感觉，她看着段涛略微凹陷的腰窝，觉得又可爱又撩人，仿佛在诱惑着她，让她走过去摸一摸。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自己，黏黏已经在门口饿的肚子扁扁，不停的用爪子挠门了。以前段涛没来的时候，林夏如没有关门的习惯，可是为了防止黏黏半夜飞扑上床，段涛这两天也学精了，关门锁门一气呵成，但凡林夏如听见黏黏挠门的声音，就把女朋友摁在怀里头亲，亲到对方忘记外头还有个情敌才罢休。
黏黏好像也知道是谁捣的鬼，这会儿见到段涛出来，用牙不轻不重的咬着他的腿，有睡裤挡着，不算太痛，但也让段涛感受到了肉食动物的威慑力。
假装没有看见这兄妹两的暗里交锋，林夏如自觉进了厨房，“黏黏叫你去铲屎了，加油！”
黏黏的上肢的重量都在段涛腿上，这会儿听见林夏如这么说，便松开段涛嚎了一声，“汪！”
段涛无奈的点点头，得，他每晚锁门的报复来了。
这么多年的训练下来，黏黏已经学会了在固定的地方上厕所，林夏如有专门给她买尿布和沙土，她吃的也多，运动量也大，自从段涛来了之后，没少早晨给她铲屎。
段涛弯腰劳作的时候，黏黏便坐在他身旁甩尾巴，偶尔还把舌头甩出来呼两口气，把段涛气得不行，不过也可以说是甜蜜的负担吧？毕竟是他把人家心爱的小姐姐变成自己的人。
等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三人——包括拴上狗绳的黏黏才驱车朝林家开去，黏黏不肯坐在后排，段涛只能把座椅拉到最开，把黏黏搂在怀里，一起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林夏如开车。
林家也算是百年之家，认真说来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家里的族谱细数起来能网上追到某朝的某位大官身上，起起伏伏几百年来，也算是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后代自然多如繁星，不过到了林父林焱初这一辈，也就只有他和他弟弟林炎元两人，兄弟两都是颇有才干的好手，林氏的产业自然在他们手里愈发兴盛。
而林夏如的爷爷林家国今年九十二岁，也算是身体坚朗，一大早就在多年的林家老宅里等着了。
说是老宅其实也不然，当年国家动荡，b市城中的老宅早早被林爷爷给献了出去，换了当时郊外的两块地，这会儿林家的老宅便在其中一块地上，要知道，当年的郊区现在随着城市的扩建可变成了高级别野区，值钱的很。
段涛对着稍微有些夸张的林宅倒没什么感觉，他这会正低头安抚着激动起来的黏黏，“黏黏，乖！别动！”
车子已经开进了门里，渐渐能看见宅子的大门，隐约还能看见家里的管家站在门口，林夏如对于黏黏的激动也不奇怪，“没事，宅子里有几只猫啊狗啊，黏黏这可能是激动的。”
果然，车一停，黏黏便汪了一声，外头就有几只摇着尾巴的狗在等着了，段涛一开门，就看见黏黏下去和他们完成一团。
段涛和林夏如也从车子里下来，早早就有管家在那等着了。
“大小姐。”
林夏如朝着穿着整套西装，身材笔挺的老人点点头，“王爷爷。”
他们家习惯男女分开来喊，她父亲那一辈只有她爸和她叔叔，大小姐的名号自然落到了她身上。
王爷爷算是当年跟在林爷爷身边的老人，当年是被林爷爷随手救下了小乞丐，即便小了林爷爷不少，也有八十来岁，林夏如叫他爷爷也是妥当，她拍了拍段涛，像是给亲人一样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段涛。”
王爷爷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严肃的表情微微缓和，见着林夏如气色不错，自然就放下心来，他对着这位年轻的后生点点头，不做评价。严格来说他对于大小姐也不是很熟悉，小的时候林焱初和池淮这对夫妻并不住在老宅，后来等长大一点林焱初和池淮带着林夏如来老宅时，家里的长辈才发现不对。
对于那对越活越糊涂的夫妻，王爷爷叹了口气，当年他没少在林家国夫妇照顾不过来的时候看护林焱初，见着他和自己的女儿关系越来越冷淡，王爷爷担心之余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夏如像是没有感受到王爷爷担忧的眼神，牵着段涛就往宅子里走，边走她边凑到段涛耳边偷偷朝他介绍着家里的建筑。
段涛更能感受到这位管家先生的复杂目光，不过他还没闹明白林夏如和家里的种种纠葛，这会儿自然是安静的当一个旁观者，随着林夏如的介绍参观者这座宅子。
反正林夏如说了，带他回来过年之后就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林夏如和段涛回来的还算早，家里的帮佣们正在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午饭，她询问王爷爷别人都没来之后，自然就带着段涛去见林家国。
林家国这会儿坐在书房里，正戴着老花眼镜看着什么，听到敲门声应了一句，就看见自己的孙女牵着一个脸俊美到超出他承受范围的男孩走了进来。
没有拎着礼物。
的确没有，她下车之后就牵起了段涛的手，段涛自然没有机会去拿后备箱的礼物，反正林家上下谁还缺这点东西，她干脆进门后把钥匙交给王爷爷，让他派人去取。
“回来了？”林家国抬头看了林夏如一眼，放下手里的书，他这人稍稍有点重男轻女，当年孙子辈最得意的孙子骤然离世，整个林家长辈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再加上当时整个家族上下都在尽全力把背后黑手摁死在土里，他自然对于在混乱中出生的孙女不够关心。
孙女小的时候几乎天天是被池淮看在身边，当时他还以为是儿媳被那场祸事吓怕了，把孩子看的紧，后来孙女上小学，他生日回来时一句：“夏朝祝爷爷生日快乐。”他才意识到不对，这哪里是被吓怕的样子？
这是被吓疯了啊！
当时还是林焱初掌权，作为林家主母，自然不好爆出什么疯癫的消息，再加上林焱初似乎是有意放任妻子的做法，林母的心理疏导一直以一种缓慢的姿态进行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夏如似乎成为了这场灾难之后的又一受害者，而她的亲人们则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为此，林家国其实不太敢和这位孙女过多的接触，反倒是对更小一辈的孩子们更加疼宠，林夏如也不是什么蠢人，做不出赶着上的事，她和家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是一般。
可能天生就是没有什么亲人缘吧，林夏如想着，拉着段涛坐下，“是的爷爷，回来了。这是我男朋友，段涛，他父母都在国外，我今年带他回来过年。”口气里都是淡淡的样子，也没有对于林家上一任掌权者的敬畏，反而有点像在通知。
林家国常年都在宅子里，自然不知道他儿子儿媳给林夏如找相亲对象的骚操作，这会儿不尴不尬的问这话，“哦...小段啊？做什么的？”
段涛看了一眼林夏如，见着她给自己使了个：你上的眼神，自然就开口道：“林爷爷你好，我是夏如公司旗下的演员。”
听到演员两字，林家国差点没有竖起眉毛，不过见着旁边神色冷淡的林夏如，他开口的话又转了个弯。“演...员？挺好的，挺好的。”他年纪是大了，可是脑子还清醒，这孩子小的时候被当做哥哥的替身养大，他一个做爷爷的都没管，这会孙女没恨他，反而带着她男朋友回来看他，他应该感到开心，哪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可惜林夏如的爸妈没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陪着林爷爷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林家原本寂静的宅子里就像是倒入热水一样热闹。
“太爷爷！我回来啦！”
坐在林家国正对面的段涛，清清楚楚的看见林家国脸上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在肉眼之间变成了慈祥的笑意。
他突然就理解了林夏如提到带他回来过年时不冷不热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了。
林家国的妻子早年去世，他大儿子林焱初现在有一子一女，儿子林夏阳今年四十，有一对即将上初中的龙凤胎子女；小儿子林炎元，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三十八，下头也是生了两个皮小子，一个今年初三，一个今年刚刚十岁。
刚刚那出声喊的，正是林夏如的亲侄女，林莹。
林家国重男轻女是真，疼爱曾孙女也是真，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哦，不对，作为家里人认为的唯一一个女孩子，自然宝贝的很，她可以说是得到了万千宠爱。
林夏如一边和段涛解释着，一边跟着林家国出了书房，她可不是她那小侄女，能够让老爷子起身相迎。
看着曾孙女和太爷爷之间的亲热，再看着林夏如脸上不疼不痒的漠视，同样是从小受到忽视长大的段涛突然之间，就在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林夏如？
林夏阳和他妻子前后跟走进来，他们的儿子林荣正在后头花园里看狗狗，女儿林莹则赖在了太爷爷身边。这两年新一代林氏掌权人的争夺在林夏阳和他堂弟林夏雨之间展开，林家还算是治家有方，争夺也只是在商场上展开，万不敢做些伤亲缘的事情来，而林夏阳魄力不足林夏雨，他和他妻子都发现了，这两年的斗争之中他们能不落下风，很大程度上是有林夏如在背后偷偷帮忙使力。
林夏如的嫂子早年害怕林夏如夺了林夏阳的权，对她态度不冷不热，还设计挑拨让这对兄妹之间的情分所剩不多，没想到转头发现自己丈夫不是一个能立得住的人，意识到林夏如的厉害之后没少怂恿着丈夫和自己亲妹妹搞好关系。
林夏阳本来就对妹妹怀有愧疚之心，自然是想和妹妹重归于好，夫妻两和林家国问好之后，亲亲热热的来到林夏如面前，和她问好。
看见跟在林夏如身边的段涛，林夏阳眉毛一动，看起来十分不满意，他刚想开口训斥林夏如为什么带着这个男的来了家宴，就被妻子拿手肘捅了捅腰。
这么多年夫妻下来，林夏阳这幅表情一动，袁敏俪就知道自己丈夫想说什么，她忙想着要坏菜，狠狠捅了捅丈夫，不让他开口。
“夏如啊，这位便是网络上盛传的你的男朋友吧？”袁敏俪这人做了这么多年贵妇人，偶尔还要帮丈夫处理事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没丢，她笑着大量了一下段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小伙子长得可真不错，看起来是个会疼人的。”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段涛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气质本来就冷清，他身旁的林夏如这会看起来性质也不高，两个人跟雪地里的两根竹竿一样立在那里，若是放在别人家，怕是要被长辈说一句拉着脸扫兴，袁敏俪能在这种情况下夸出一句会疼人，可不就是瞎话？
倒是林夏如想着段涛平日里在家恨不得伺候到床上的样，这会儿难得给了个笑脸，“恩，所以我把他带回来给长辈们看看。”
林夏阳本来被妻子捅了一下，气就不顺，听到妹妹这么一说，差点没岔气，他看了一眼林夏如脸上的笑意，只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口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要带人回来，都没有和哥哥说。”
“爸妈要给我找联姻对象，你也没和妹妹说啊。”林夏如看了面前这对夫妻一眼，微微一笑，“失陪，我先带男朋友去吃点东西，早晨来不及吃。”
这理由，无懈可击，林夏阳没觉得哪里不对，听到这话立马放人，还嘱咐妹妹多吃点。
袁敏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眼快要翻上天了，这会快到午饭饭点，谁还没吃东西，便是没吃忍一忍就要吃饭了。这样不走心的托词，也就你林夏阳会信。她一边思考着林夏如的态度，一边判断着这是否会对林夏阳拿到林氏掌权人的位置有所影响，脸上慈祥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最后还是林夏阳带着她去林家国面前多说几句话，这才让她收回了心神。
段涛跟着林夏如来到后花园，他们两个见着了已经和家里其他狗狗玩疯了的黏黏，心情略微有些放松，段涛始终坐着漂亮的壁花，一路上被林夏如介绍给她的亲戚们，来花园的途中他们还碰到了林夏如二叔一家，除了林夏如的父亲，他算是把林家所有人见了个遍。
他伸出手握住了林夏如的手，林夏如冬天手脚都是冰凉的，晚上睡觉，他没少帮人捂脚，当下握着对方的手，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对方现在可不是因为体质凉了手脚，仿佛同她的内心有关，手连着心，都是冰冷的。
这样竖起坚冰防卫着所有人的林夏如是段涛害怕的，他略微用力抓着林夏如，低声道，“你别把我挡在外头。”别把我挡在你的心房外头。
两个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林夏如靠在段涛身上，低低地回答道：“不会的。”
她开口解释起自己的过往，说起为何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都这么的奇怪，解释到最后，甚至嘲讽道：“我带你来其实不是来找他们认同的，而是怕这件事太过奇幻，你不相信，干脆让你现场见一见。”
段涛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揪到一起，他略微喘了两口气，像是要把那种憋闷和自己过去不在林夏如身边的无奈给吐出身外，“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我只是，心疼。”
林夏如起身看了段涛一眼，见着这人眼里满满的心疼，有些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装可怜用的。”
段涛摇摇头，“你不可怜，我们如如那么强大，自然会克服困难过得更好，我只是单纯的心疼，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家人。”
“这不是在这吗？”段涛摇头时无意甩开了林夏如的手，她转刮为捏，捏了捏段涛翘挺的鼻尖，顺着他的鼻子一路向上捏到了对方高耸的鼻梁上，“你是不想铲屎了，还是不想煮饭了，还是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了？”
你就是我的家人。
意识到林夏如的意思，段涛被她这样委婉的告白弄得有些暖心，他乖顺的闭起眼睛，“不，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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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子人，尤其是曾辈最受宠的林莹，因为是唯一的女娃，越过一众叔叔爷爷，直接坐在了太爷爷旁边，其余的人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坐在一起，以林家国为首，他左右两边是两个儿子一家，两个儿子下面又是各自的孩子一家，林夏如年龄最小，她身边一边是侄子林荣，一边是段涛，反而坐在了里家主最远的地方。
池淮也见着自己女儿身边的段涛了，她脸色不好看，想起晏家昨天晚上打来的电话，脸色更臭，以往对于女儿的控制欲又要发作了。她见着女儿正在给段涛夹菜，忍不住冷哼一声，“没点教养的样子！怎么吃饭的？”
林家国吩咐下去的这一桌饭菜极为丰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在餐桌上出现了，请的也是有名的大厨掌勺，对段涛来说，唯一一个问题自然是这些饭菜的胃口都更偏向于林家国这位老人家和林莹这样的小孩子，不是过咸就是过甜，他能吃的饭菜寥寥无几。
林夏如也注意到他的情况，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是带他来的人，怕他在自己家抹不开面子，就主动帮对方夹饭菜。
听见林母池淮这句话，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老二林炎元的媳妇甚至在心里感叹道：来了来了，来挑刺了。她这妯娌原本是个温温柔柔的世家大小姐，后来长子去世之后就有了点毛病，早年她那侄女还没长大的时候完全被林母管着，自然看不出来，现在侄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后，几乎每年都要被她妈挑刺。
林焱初帮妻子夹菜的手也是一顿，他看了一眼低头吃饭仿佛没听见的女儿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没什么滋味，赶忙把菜塞进妻子碗里，低声道：“说什么呢，吃菜。”
林家国也在给曾孙女夹菜呢，见着儿媳妇又惹事，连忙推了推曾孙女，林莹也机灵，连忙夹了一筷子道：“奶奶吃！”
池淮对于儿子的这对龙凤胎孩子还是十分疼爱的，见着林莹给自己夹菜，还有丈夫夹的，连忙露出个笑来，不笑还好，这一笑，脸上的暗藏在时间底下的皱纹就都浮出水面，远远看起来就和普通老太太没有拆别，“哎，莹莹真乖，奶奶吃。”
袁敏俪也推推林荣，林荣也站起来给爷爷奶奶各夹了一筷子，对面林炎元的两个孙子也站起来给长辈夹菜，一时间整个饭桌上都呈现着父慈子孝的和谐场景。
林夏如忍了半天没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音量也没控制，直接对着段涛道：“你吃你的。”别管他们。
勉强维持住了饭局的和谐，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池淮被丈夫看着，儿子劝着，颇为不爽的看着林夏如和段涛在饭桌尾巴秀恩爱，两个人脑袋都要贴在一起了，完全把她以前交给对方的礼仪丢在脑后。
林焱初也直皱眉，原本他还觉得妻子太敏感，后来见着女儿毫无顾忌的和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卿卿我我说着话，也对女儿起了意见。
可不是名义上嘛，他和妻子都没有同意。
饭毕，这位处于即将退休又没有退休状态的老人，还是没忍住，他站起身来直接道，“林夏如，和我去书房。”
一旁的林莹听了撅了撅嘴，“爷爷，你说好要陪我下棋的！”
林焱初摸了摸林莹的脑袋，“我先和你姑姑说说话，等等就陪莹莹下棋啊。”
林夏如没什么表示，倒是一旁的段涛突然心头就起了火气，这家人怎么回事？自己的亲女儿又是叫全名，又是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倒是对着孙女亲成这样？有病吧？这样对着下级吩咐任务的口气，难不成当年还是池淮肚子里胎儿的林夏如能拯救她的亲哥哥不成？
这些人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把所有的怨气、苦闷、难堪都撒在林夏如身上，由她来承受？
他突然间就对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失了敬畏的心，看向整个林家的眼神里都带上点怀疑的审视——这家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还以为像他爸妈那样从小把小孩丢在家里给保姆带的就已经够极品的了。
林夏如摁住了有话要说的段涛，低声说了点什么，就起身往书房走。
池淮也赶快跟上了丈夫和女儿，看样子刚才在饭局上可是憋了很多话要说。
还是刚才的书房，林夏如熟门熟路的坐了下来，她看向面前这一对圈子里的模范夫妻，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仿佛这两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什么事？”她道。
林焱初仍然有着集中的威严，他先是坐下之后，又转身搂了搂妻子，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仍然十年如一日，他对女儿的态度也是同样，在这个扭曲的家里，他对女儿的态度十分复杂，漠视妻子在女儿身上的种种伤害不说，还对女儿有着严苛的要求，他这会的口气依旧是命令式的，没有给什么余地，看门见山道：“和那个艺人分手。”
“那当初就别撮合我们在一起啊。”林夏如撇了他一眼，她妈各种天马行空的控制欲，要是没有她爸允许，一个整日被宠成公主一样的女人怎么做得到，她自然对她爸没什么感情，对方身上的气质也影响不到她，她往椅子上依靠，露出点赖皮的样子来，“我不。”
池淮还没意识到不对，她脸色一板，仍旧像以前一样道：“怎么和爸爸妈妈说话的？”
林夏如嗤笑一声，把自己的不屑十成十的展露出来，“池女士，有点自知自明吧。还想做母女的话，就别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了。”
林焱初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把拦着妻子的手收回来，这个人前倾，像是回到商场上的谈判，“你这是威胁我？”
“对啊，”林夏如点点头，口气里的无所谓惹得面前这对夫妇颇为火大，“还有林先生，我希望你意识到，我这句话也是和你说的。你们过去的做法已经成功惹怒我了。”
林焱初也学着林夏如发出一声嗤笑，“以为毛长齐了就能够蹦跶了？你信不信，我随时能够收回你手中的朝阳？到时候新上任的负责人再把你那小男朋友开掉，让你们两个吃西北风去？”
“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林夏如耸耸肩，口气没有半点波动，似乎早料到了自己的父亲会用什么东西来威胁自己，“那你信不信，我随时能够把哥哥从掌权人的争夺中拉下来，转头支持堂哥去？不，或者说，我随时能让别人加入掌权人的争夺，即便不说胜利，也能让林氏受到重创。”
她看着林焱初还没有完全收回便僵在嘴边的笑意，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我离开朝阳就是信号，到时候，让我们猜一猜，是你，是叔叔，还是爷爷，到底是哪位老人能够挽救林氏呢？”
池淮发出一声低呼，她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昨天那个还只是炸毛和她斗嘴的女儿仿佛只是假象，她道：“你...你什么时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父母同时施加的压力，林夏如就像没有感受到一样轻松，她矜持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能把我教育的这么优秀，自然是多亏了你们的教导。”至于是从什么时候，林夏如没有回答，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从一开始吧，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强大，一辈子就只能做这个家族里的傀儡时。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焱初也不在意林夏如身边的男朋友是谁这样的小事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已经不需要什么联姻了，如果宠孩子一点的家族，自然是只要对方身家清白就行，没见着林家国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吗？他和妻子会控制女儿的爱情和婚姻，只是习惯使然罢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爱说大话的人，这会儿会这么说，一定是有八成的把握，才敢把自己的牌摆在明面上，他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夏如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为什么？”
“这可是你家，你的家族，你的亲人，你再怎么聪明，独木难支，林氏这个庞然大物会毁在你手里的！”池淮呵斥着女儿，保养得当的脸上带出点细纹，眼里满是震惊和失望。
做出一个冷静的手势，林夏如没打算和自己的父母面对面吵起来，毕竟两个人也都快七十岁了，万一被她气出病来，又有一堆麻烦事要解决。
“很简单，因为我不这样，你们就要控制我，就像小时候只允许我自称自己林夏朝，只允许我剪短发、穿男装，只允许我考特定的分数一样。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我为什么不能摆脱这样的控制？甚至厉害一点，我可以抓住你们的软肋，反过来控制你们啊。”
说到这，林夏如兴致起来了，她脸上带着点红晕，像是讲到了高兴的地方，“你们看，就像我的嫂子一样，在知道我能帮她丈夫夺得林氏的控制权后，不就开始对我好声好气，甚至允许我和哥哥亲近了吗？这不就是十几岁的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焱初和池淮对视了一眼，彼此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们看着面前的女儿，眉眼之间那种病态的快意让他们一时间有点迷茫：这是谁，这是他们的女儿吗？这是他们的养出来的女儿吗？
林焱初到底比池淮阅历丰富，心理承受能力高，他颤抖着嘴，终于吐出了气，“我们，是亲人不是吗？我们是你爸爸妈妈啊，你不想的，我们是......”
“瞎扯，”林夏如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来什么都不想，我不想出生，我不想模仿别人，我不想学商，我也不想继承家业，我也不想去什么相亲，我甚至不想看见你们这些姓林的，你们哪次听我的了？”
夫妻两人没有说话，他们低垂着头，他们不是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甚至现在还定期接受心理医生的诊断，这会儿很自然的就能判断出面前的女儿怕是也有着不小的心理障碍。
作为母亲的池淮突然间感到了愧疚，而这份愧疚，从林夏如出生起，就迟来了三十年。
林夏如起身，看了这两位显出老态的夫妻一眼，缓和了口气，温声道，“你们放心，我还不至于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不信我的话自然可以去查，只要别再管我，我和段涛婚礼上你们还是能听见我们两叫的一声爸妈。”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从很小是时候就意识到了，我唯一当做亲人的，只有林夏朝。”
门关上了。
段涛在林夏如上去前就得了吩咐，他先是去后头牵了黏黏，又是朝管家要来的钥匙，打算在门口等着林夏如。
她刚才的话事：“准备一下，我们回家。”
既然两人突然要走，甚至都等不到晚饭，王管家自然得吩咐人把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后备箱的礼物都拿出来，等林夏如下楼时，几个小的正围在那里看姑姑和堂姑姑送的礼物。
林夏如对着王管家点点头，结果段涛手里的钥匙，顺便牵起他的手，“王爷爷，新年快乐，再见。”
她对林家上下唯一说过的一句新年快乐，是对着王管家说的。
后头出来的夫妻两个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精神恹恹的，一时间提不起兴头。
一无所知的林莹看见爷爷奶奶下来了，连忙喊道：“爷爷奶奶！你们看！姑姑送的东西！”
林家国也拆开了自己的那一份，里头放这个玉质的鼻烟壶，看起来精致小巧，正合了他的心意，一旁的众人也多少有些意外，毕竟送礼能送到每个人的心头好上，也是十分用心了。
夫妻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礼物。
林焱初的是一盆兰花，他一眼认出来叫贵州草，红花红素，价格不低，也算是投其所好。
而池淮那边呢，则是送了一套珠宝，看起来是特别定制的，上头镶着的珠宝也是之前颇为轰动的名贵宝石，可以说是正好合了池淮的胃口。
收到礼物大家都开心，大家都在赞叹两人真是养了个好女儿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只能默默咽下嘴里的酸涩。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女儿打了一棍子又给了颗枣。
不过这都和林夏如无关了，这次她想了想，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坐在了副驾驶上，低垂着眼玩着黏黏的耳朵，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
“你不准怕我。”林夏如道。
“怎么会？我们家如如真厉害。”段涛开着车，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道，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
网购的避孕套，终于能用了吧？
呵，被林夏如知道了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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