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那天晚上, 柳眉画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家, 她以为父母会伤心欲绝, 可是并没有，有另一个“她”在那里，陪着父母聊天，饭桌上, 一家四口, 吃着饭, 说着话, 其乐融融的，柳眉画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总之怪怪的。她想说些什么, 可等自己长了口, 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音来。柳眉画着急, 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力气, 就是没用。睡梦中的柳眉画紧蹙着眉头, 蹬了蹬腿，醒了, 看着黑漆漆的一片, 柳眉画黯然地低下了头。

    隔天早上, 无精打采的柳眉画干什么都没精气神, 柳母看着闺女大早上起来就坐那了, 半天了, 一动不动的，柳母纳闷：这孩子，昨天挺正常的啊，今天是咋了？

    柳志勇从院里走进来，看着妹子魂不守舍的，他悄咪咪走到柳眉画跟前，忽的拔高了声音喊道：“何毅来了！”柳眉画听见这话，立马看向门口：“哪里，在哪里？”柳志勇哈哈大笑不止，柳眉画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柳志勇，你给我过来。”两人就围着小方桌打闹开了，柳母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干活了。

    傍晚，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饭，柳母柳母又开始了她的絮叨，其他人则静静的听着，柳眉画想：现在也挺好的，自己不一直想让父母开开心心嘛！看这样子自己也不能回去了，有另一个“柳眉画”陪着不挺好。这么一想，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情绪散了不少。

    ***

    没过多久，上面终于下来了高考的文件，柳家村的人们，都很高兴，尤其是知青点的知情，更是欣喜若狂。上次何毅把书和张家人让他带的东西给了张锐之后，张锐那狂喜的表情和现在的知青们如出一辙，张锐甚至激动得要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粮食给何毅一些，还是何毅拒绝了，要不然换个贪心的，到时粮食不够吃的张锐铁定要后悔。

    高考的消息是大队长让村里的播音员用大喇叭通知大家的，等“高考恢复”那四个字被播音员用浓厚的乡音说出来时，知青们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呼着喊着蹦着跳着也无法表达这种直袭脑门的喜悦。

    知青点的混乱在柳家村持续了好几天，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已经结婚生子的，只是他们要担忧的问题就多了。

    暂时的狂欢之后，他们就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复习当中。何毅、柳志勇和柳眉画三个都是准备参加高考的，因此他们三个也加入了知青们如火如荼的复习当中。

    那事之后，何雨在家呆了几天之后就让她哥送她去镇上，何毅不放心啊，生怕何雨再被欺负了，他就跟个老妈子似的，一直跟在何雨后头说，甚至还说出了不念的话，要不是镇上只有一所中学，何毅肯定会让何雨换学校的。

    何雨可被她哥吓着了，这次，她信誓旦旦的跟何毅保证：“哥，别，我念书多不容易啊，哪能轻易放弃了，我想你保证，以后有啥事一定说，行不行？”何雨经过柳眉画几天如头脑轰炸般的洗脑后，想开了些，这个世界不公平肯定有，但她自己不能放弃追求公平。而且，自己都小瞧自己，胆小怕事，别人更会可着劲欺负你了。

    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人多了，必须得自己先立起来，别人才会尊重你。何雨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坚持要去学校，何毅细想想，他也不想让何雨辍学啊。

    因此，在走之前，何毅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何雨在学校有个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他这个当哥的，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配当何雨的哥哥了。何雨就差举手发誓了，何毅才消停。

    ***

    宋家，宋父宋母也在教育宋茜，宋父长到这个年纪，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呢！宋家客厅，宋父气急败坏地骂宋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丢人败姓的女儿，啊，和个乡下泥腿子玩小心思，还被发现了，你脑子怎么长的，是猪脑子吗，考试还考不过人家，你好意思吗，我这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宋父叉着腰，在宋茜面前阴沉着脸喊。

    宋茜低着头抽泣着，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第一次何雨没说以后就不会说了，谁知道最后还闹到要叫家长呢，要是她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做啊！她还没见过她爸发这么大的火呢，这一见，身子打了个颤，趁着她爸转身的空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宋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丈夫和女儿一个骂，一个哭，家里乱糟糟的，她有些怨那个女孩惹了这么些事，可女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看着丈夫毫不顾及地骂人，就快上手了，宋母赶紧护着女儿。

    经这事之后，宋茜在学校也学着夹着尾巴办事了，她真的怕再发生这样的事，她爸实在太吓人了。

    宋家的事没人知道，可高考的消息却在柳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柳家老两口知道自家两孩子和未来的女婿何毅也要参加高考，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无能，何家就何毅那么一个挣钱的，是何毅撑起了何家，要是何毅也去上学了，谁来支撑这个家，要知道，何雨还上学呢！这些开销从哪里出，要是何毅考上也要有钱才能上啊，没钱考上也没用了，这何毅没钱以后闺女咋享福？

    柳母跑到和柳眉画面前，脸色不善地问：“闺女，我问你个事啊，这何毅要参加高考了，谁养家呀，何雨和他自个儿，都要花钱呢，而且，万一你两结婚早了，谁挣钱啊。”这种关系到闺女终生的大事，柳母觉得自己得问清楚。

    “何毅出去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钱，高考要是考上了，可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呀，只要能撑到高考就行，而且学校到时候也会给补助的，应该能坚持下来，实在不行了，上大学时也可以挣钱，更何况这考不考得上，又是一回事儿呢，我们也不会很早结婚啊，您呀，别瞎操心了。”柳眉画抱着柳母的胳膊，细细地解释着。

    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因小失大太不值得了。

    柳母一想也是，现在先说眼前的事吧，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何毅想考，那就让他考去吧，这时候，柳母还不知道，这是自己闺女怂恿的何毅呢。

    柳母现在只要一想到，家里俩孩子和女婿都能上了大学，就乐得不行，这些日子，地里的活也不多了，因为就剩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柳母也没有让柳眉画下地，至于柳志勇他自觉主动要去她就不管了。柳眉画全力学习，柳志勇有时间也会抓紧看，这不，柳眉画和柳志勇在家里的待遇提升了一个档次，平时舍不得做的，柳母这次也狠了狠心要给两孩子补一补。就连何毅也时不时地能吃上柳母给精心准备的饭菜。

    郑家，郑军也准备参加高考，他自己本身就是高中毕业，占了很大优势。赵珍珍很是不解，她觉得现在能够在他们村当个小学老师，体面又能挣钱，挺好的，为什么郑军还要参加高考？

    主要还是她担心，万一郑军要是考上大学，看上一个城里的姑娘，抛弃她，她怎么办？现在两人也没个孩子，要是郑军真想换个妻子，心里无牵无挂的，她可咋办？

    郑父郑母可不知道赵珍珍这样想呀，他们只知道，儿子那要是考上了，可是他们老郑家一个大学生呀，这么光宗耀祖的大事，肯定得支持啊。想要支持儿子的郑父郑母干脆搬到了郑军和赵珍珍住的地方。

    赵珍珍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万般无奈的她只好回了娘家，跟她娘诉苦，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娘虽然也担心，但她更希望郑军能上了大学，要是郑军成了大学生，他们赵家肯定能沾光。

    赵珍珍心里的烦躁她娘虽理解，可赵母还是愿意相信郑军会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婿，说不定还会考上大学呢，到时候她就是大学生的丈母娘，那听起来多威风啊。

    所以，赵珍珍她娘给赵珍珍列举了好些事证明郑军不会乱来，你看，两孩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她闺女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的，郑军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摆脸色，这么一想，这孩子还是可靠的，平日里也没有大呼小喝的，脾气温和，这么好的女婿以后可找不到了。赵珍珍本来就相信她娘，这会听了她娘的劝解，当然就没那么担心了。

    赵母越说越认为，自己说的就是真相，看看，全柳家村也找不上她女婿这么招人稀罕的人了，一说起来，她都能偷着乐好久。

    “还有啊，闺女，郑军要高考这事，你还不能瞎说，你要说了不愿意让考，郑军未必会听你的，他既然要高考，肯定是下了功夫做了设想的。绝不会因为她人一句不愿意的话就放弃的。”柳母也不忘说出这点最重要的。

    他们赵家也没出个大学生，要是女婿成了，也能略微有点安慰。

    果然，赵母还是最了解自己闺女的，这么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得了安心的赵珍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