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周强是一个很好的师傅, 一路上，他给何毅讲了许多开车的技巧，这个人是他看好的, 他就要负责。纵然老板重用周强是因为他爸的缘故，但他自身的能力也不可忽视。现在老板对他已经由刚开始的人情转化为对这个人的信任。好些年了，周强干这活一直都很顺利，虽然小事不可避免, 但大事几乎没有。

    周强开的这个车是解放牌大货车, 车身为深蓝色的，后面的车厢只有一节，能承载的重量相对较少，就连驾驶室也十分简陋, 跟现在有多节车厢、装备精良的长途重型货车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就这也足以让何毅激动, 之前他只是在外头看了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上呢。副驾驶座很宽敞, 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背后有个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长铺。

    何毅上了车之后心一直就没有平静下来, 虽然之前已经有准备了，但真正坐上车的那一刻还是心潮澎湃。直到周强开始教他怎么操作了，何毅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强话上, 周强看着何毅的样子, 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何毅啊，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 也是凭着一股子勇气走到今天的, 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现在心里泛不起一点波澜。”

    “这开车啊, 技术性的问题倒是小事，需要熟练度，我教你到了人少的地方练几圈就好，可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不管遇到了啥事，你都得稳住自己，镇静下来才能把事情处理好。”接着又告诉了何毅这次的目的地，“这次咱们要去的是熟客，只要去邻省约好的厂商那里把东西运上，然后送回省内的一个小县就行，我们要做的就是清点好东西，准确无误把东西送到。”何毅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去的路上，车是空车，也没什么事，周强还让何毅开了一段，刚开始何毅有些紧张，坐在驾驶座上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结果方向盘歪了好几次，又手忙脚乱地调回来。周强好笑地说：“何毅，你越紧张方向盘握的越紧，方向就更不容易控制了。”何毅调整自己的心里，慢慢的也能开顺溜了。周强见何毅学的很快，由衷地夸道：“好小子，学得挺快的啊，当年我可没你这么快。”何毅嘴上谦虚了两句，心里可是自豪极了。两人合作，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何毅开，乡镇聚集处周强开，一路顺顺当当开到了目地的。

    到了货运点，周强下车何毅紧随其后找上了负责人，负责人是一个叫李光的中年男人，人如其名，是个光头，这年头人们大都是瘦的，这个李光居然挺着个肚子，可见过得好，平日里油水多，见人也是笑呵呵的，根本看不出来也是一个小老板。周强一见着人，就点头弯腰，面带笑容地说：“哎，老哥，咱可有段日子没见了。”说着还掏出了印有“建设”两字的香烟盒，抽了支递过去。

    顺带着介绍了何毅，两人握了握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何毅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总觉得手脚都没地放。周强看着李光说：“这是我们新找的一个小兄弟，这次一起来了，叫何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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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拍了拍何毅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啊，我当年在你这年纪还不知道在哪呢，后生可畏啊！”

    何毅有些尴尬，他哪有这人说得那么好，这人是真会说话，只好硬着头皮说：“哪里哪里，您客气了。”话说罢，就要领着周强和何毅去吃饭，周强赶紧拦着人，说：“李哥，咱别，我们也不饿，还是赶紧商量着装货呗！”

    “这怎么行呢，你们远道而来，我一定得好好招待，你呀，可是张老板的得力干将呢，走，我已经定好地方了，那可是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先带你们尝尝去，晚上好好休息一晚，咱明天再谈正事！”周强是真想把事先干完了，可听李光的意思，现在宁愿破费也不想谈正事，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客随主便了。

    李光也带了一个人，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国营饭店走去。现在国营饭店可是高档的地方，做饭的大师傅和服务员都是正式工，态度那叫一个不好，他们好像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你想吃啥都得看人家有没有，一进饭店也没人来迎你，自己走到前面去报菜就好了，李光跟一大娘报好了菜之后就坐好跟周强、何毅闲聊，大家边聊边等上菜。

    期间周强几次都提出先谈谈价格，明天好办事，李光总是岔开话题，要不就感慨：“周老弟，你是不知道，现在这活也不好做了啊，上面的人要政绩，下面的人没利可图也不愿好好干啊，我现在也是为这事焦头烂额的，可那也没办法，还得接着干，家里老老小小都得张口吃饭呢。”

    周强听着李光的诉苦，心里暗暗腹诽，“真是个老狐狸，你要是挣不了钱，能吃这么壮实，老板走之前还跟他说，这次去拉材料李光可能要涨价，给了他一个价格浮动空间，让他见机行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难怪非得让他们好好歇一歇再谈呢，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啊。”

    可周强还是笑着说：“哎，李哥，您可不能这么说，这您都过得不好了，我们不是得去喝西北风啊，我看，您哪，就是太谦虚了！”

    期间，饭菜已经上桌了，服务员一把菜端上来，人就不见了，完全不管你的需要。何毅这一路来，真是长了见识，先不说这奢侈的饭菜了，就说李光和周强的机锋，也让何毅大开眼界，两人这明显都是话里有话的，何毅就在一旁坐着陪笑，另一个跟着李光的人也是，两个人都是陪衬，完全不敢多嘴，生怕把正事给误了。

    何毅尤其如此，他这一路所见所闻让他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么狭小，以前的他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能有多少见识呢，从这两人的谈话他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又觉得不完全是这样。这个李光看着热情好客，爽朗大方，可何毅总觉得李光不仅仅是他看见的这样，他应该也有不为人知的方面。

    两人说得气氛高涨，何毅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时地吃两口菜，到了要紧处再喝几口酒，周强和李光都是喝出来了，酒量都不小，桌上推杯换盏的，两瓶子酒没一会就喝完了，何毅最先经不住，他平时也不喝，冷不丁一下子喝这么急，就有点晕。

    周强和李光还在说，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已经争执开了，周强坚持按以前的价格来，两家合作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有些年头了，这价格一直都浮动不大，两家合作也很愉快，最近形势变了，各方面支出变大，李光这样做无可厚非，可周强也是听命行事，两人各自坚持，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周强按照老板给的最高价格标准稍低了一点和李光谈妥了。这下两人终于能安心吃饭了。

    之前两人不吃，何毅也不好意思大吃，尽跟人喝酒了，现在几人都吃上了，李光还一直让周强、何毅多吃点，两人也不客气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别说，这国营饭店的饭菜好吃多了，量大，油水足，吃着那叫一个香，这一路上两人怕迟了，都没敢停歇，饿了啃点干粮就着凉水吃点，累了少歇一会，一路上风尘仆仆的。何毅觉得，自己目标也不高，以后要是有能力可以时不时来国营饭店吃一顿也就满足了，当然，少不了柳眉画和何雨，她俩还没来过国营饭店呢，想到这，何毅的心中升起一股豪气，他得好好干，争取早点过上这样的日子。

    最后，几大盘子菜四人没费什么劲就合力解决掉。吃饱喝足了，李光就送他们去了提前安排好的住处。李光目的达成了，这次又可以赚不少，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给他们安排得面面俱到的，就连明天什么时候上货，什么时候走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周强也放心了，老板交代的任务完成了，结果也是差强人意，他安心地叫何毅早点休息。告别时，何毅能感觉到，两人的情绪又变了，刚开始虽然也是称兄道弟的，可总给人一种疏离感，现在这种感觉少了不少。

    周强和何毅把身上的东西放好，洗漱后就沉沉睡去了。这一路，两人各种担心，生怕出事也没敢怎么休息，这下不管身体还是心里都舒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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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画自从何毅走后就有些担心，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和何毅其实也没好上多长时间，可她总觉得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可能是有何雨这个传声筒吧，何毅一有啥事何雨总是毫无防备地跟柳眉画说了。久而久之，柳眉画对何毅的了解也就多了。

    她一直相信，何毅这人，身上的优点很多，肯定会有出息，人的运气总会用完，可知识能力别人拿不走，何毅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的脚步肯定不会局限在柳家村，可当何毅真正走出去了，她的忧虑不减反增。

    不管如何，柳眉画能做的，就是拼了命地看书，希望自己将来不会比何毅差太多。自己也该让何毅也看看书，以后懂得多了，才能走得更远。

    柳眉画一如既往地干活看书陪何雨，她没料到，她都已经和郑军说清楚了，郑军居然又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