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户门前

    从街头到路口，再到街尾，一小时后除了那猫没手以外，其余俩皆是大包小提。

    路过刘舒的学校，正好放学，一批批小学生从校门口涌出来，门外站着很多接孩子回家的大人，有些孩子有家人接，有些孩子没有。

    有家人接的欢欢喜喜地回去了，没家人接的挎着布袋子自个儿走了。

    刘瑾路边等了会儿，等到人群散了，校门正对的教学大楼下面刘舒才挎着布袋子遥遥地出来。

    出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其他孩子都是成群结队的，唯有他摸着路走。

    蛮子和刘瑾看见他，蛮子嗓门儿大，叫出来的声儿比刘瑾更有穿透力。

    “刘三小子！――”

    “！”刘舒听见有人叫，突然抬头寻了半会儿，视线中有两个大男人，一个高挥膀子的王叔叔，一个面带微笑看着他的二哥哥。

    刘舒欢喜不已，跌着步子慌忙跑过去，站定了抬头满眼惊喜，“二哥王叔，你们怎么来了？”

    “喵”

    “咦，是你，小肥猫！”刘舒像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把它抱了起来。

    兰景听见‘肥猫’二字，顿感猫生无望，任由他双手架在它美丽柔软的猫咪胳肢窝下摇来摇去。

    猫脸漠然。

    刘瑾眼底带笑，道：“担心你，顺路过来看看，在学校还好吗？其他孩子欺负你吗？”

    刘舒摇头，边走边仔细道：“也没啥，班上同学只是爱不理我，没人敢欺负我，我们老师可凶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就哭，闹到老师那儿去！”

    “不过”他飞扬跋扈的嚣张劲儿忽然暗了下去，白白的小脸可委屈了，“老师说我们快毕业了，要念初中，需要交学费”

    刘瑾爽快答应：“好，等你下学期开学哥给你交学费。”

    见二哥答应得快，刘舒很高兴，两眼亮晶晶的，但没过两秒又暗下去了。刘瑾就摸摸他脑袋瓜子，欣喜道：“哥中券了，五十块，足够你上学的。”

    “真的啊！太棒了！家里有钱咯！”刘舒高兴地抱着小兰在路边打圈，越圈越远。刘瑾和蛮子大包小提地走在后头，都望着前头那个迎着半腰子太阳打圈的男孩儿，就像看到了希望和未来一样。

    王蛮子啧啧道：“真好，有个弟弟。”

    刘瑾但笑不语。

    归家之前他们见了一直在城里养育刘舒的两位老人，是杜姓夫妇。这家人晚来得子但早些年头社会动乱，孩子算为国捐躯没的，直到现在也再没孩子。

    大哥刘建参军，知道有这么一家人，又爱孩子，正好让刘舒寄养了。

    老人和刘瑾坐下聊了会儿，刘瑾留下了点东西，一些吃食，给老人补身子的。

    刘舒健康朝气的，就知道这家人待他很好。

    到了家，刘瑾算了算，买的东西多是一些吃食，大人小孩儿的都有，只是这点子东西怕是不够让卢婷闭上金口的，所以又特意买了个玉饰耳坠。

    早些年的女人多半穿耳洞，卢婷也一定有，上回没见着她带了耳坠，估计柳中没给她买，毕竟手上物件多的，耳朵上想也是不该缺的。

    刘瑾买的耳坠，上头有一节细细的银链条，下头挂着个小小的水滴状翠玉。虽然不是叫的上名字的好玉，但贵在东西好看，玉这东西就算买了好的，卢婷也看不来。

    好看就成。

    他还买了一套女装给兰景的，款式嘛她自己用爪子挑的。倒是会持家没让刘瑾买贵的，谁叫兜里票子不够使。

    东西买了，带出去的钱跟剩下的一比，把生活费也用出去了一半儿，按照往日刘家得开销来算，这次是出了大血。

    很快大出血的后遗症反应在了饭桌上，除了一盘子不要钱得鱼干，剩下来的就是带点油腥味儿的腌萝卜和家里万年不改的蔬菜叶子。

    其实在岗村，这算得上好菜了，起码有鱼干儿。

    夜晚，兰景不想睡硬邦邦的水泥地，干脆爬上二楼猫尾巴一绕直接睡在了刘瑾枕边。

    翌日，刘瑾被生物钟催醒发现枕边猫完全没了猫相，短小的猫身侧过来，混圆的肉爪子搭在他脖子上，因着长度猫腿儿正好落在肩头。

    隐约听得见呼噜声。

    刘瑾小心拿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爪子，头和肩膀悄悄往一边撇，然后站起来打量床上不省人事的猫。

    虽说是猫，但怎么说都是只母的，大半夜的偷溜进男人的床，未免太没有防范意识。

    要是一下控制不住变成赤身裸、体的女人怎么办？

    刘瑾自知定性不错，但也没到香体入怀还不为所动的地步。柳下惠不是人人都做的了的。

    想着，觉得确实是个问题。于是刘瑾出手捏住那瘫成了一堆的东西，提起来，猫脸对他，没醒，刘瑾便狠狠摇两下。

    兰景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吓醒了，因猫头是低着的，睁眼第一幕看见的是两只悬空挂着的小短腿再看看这张放大无数倍的男人脸，她忽然有点方

    刘瑾没让她方太久，严肃道：“不许半夜爬床。”

    兰景因被捏住的地方是后颈，只能梗着脖子委屈道：“水泥地好硬嘛，伦家睡不着。”

    “”

    当天，刘瑾在自己房中的墙角下堆了个用干草做的软铺子。

    ――

    王蛮子认得柳家，大约上午九点，王蛮子到了刘家的田地前，看了两眼瓜地，有些长得快的露出了小芽儿，嫩绿嫩绿的，但绝大多数都是黄土一抔。

    他背对刘家院子，只听得车轮子碾压土地的声儿便转了身，这一转身目光所及之处颇为惊讶。

    除刘瑾在头骑车外，在尾的车框子中坐着一戴草帽年轻姑娘。

    草帽下的绳子绑在下巴里头，只露出一张白皙，五官精巧的小脸，嘴角弯弯的，看见王蛮子热情地挥舞双手，显得十分活泼。

    王蛮子愣了好一会儿，心道：这么灵动的人儿怎么跟我打招呼，我要是见过不可能记不住的。

    还有，她怎么坐在刘二车上？

    三轮车停住，刘瑾侧头要王蛮子上来。蛮子愣怔地上了车，却也不敢离漂亮姑娘太近，跟个桩子似的坐在对面。

    兰景朝他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大门牙。

    王蛮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嘻嘻嘻。

    刘瑾在前头听到这嘻嘻声儿，脑补了一场憨猴子挠头的鲜活画面，笑道：“她叫兰景，城里认识的朋友。”

    “城里的？”王蛮子瞧这姑娘头顶草帽，身穿棉料，色彩暗沉，除了跟刘瑾一样白皙的皮肤，其他的怎么也不像城里来的大小姐。

    刘瑾脚踩踏板，打趣道：“心动了？”

    王蛮子突然记起自个儿娘，嗔怒道：“嘴上把门呢！”

    “早上喝稀饭，不粘牙！”刘瑾陡然加快速度，王蛮子刚想说啥身子一后倾话都忘了说。

    三轮车年久失修，刘瑾蹬得劲儿还大，车子咔吃咔吃的响，却也不影响兰景欣赏沿路风景。

    以人的形态大胆的遥望匆匆而过的田野，对于兰景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猫耳朵没能收进去，但好歹尾巴使劲儿收了。

    吹着风，草帽盖住了她的猫耳朵也挡住了紫外线，时不时颠簸两下的车轮令她觉得无比安心和自在。

    一个村和一个村之间的距离蛮远的，也难怪刘瑾不知道隔壁村有个养鸡大户。

    这个隔壁村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龙憩村。据说是当年某个皇帝体察民情时累了休憩的场所，所以叫龙憩。

    因为皇帝曾光顾过，所以此村辉煌过一段日子。

    可最终还是没落了。

    到了龙憩村，村中一排排坐落过去的是一至两层普通平房，唯有一幢，有着耸入高峰的气势，足足是个有着五层楼高的房子，而且外表装修精致，色彩艳丽，都是粉刷过的。

    与旁边的矮屋相较，宛如城中别墅。

    王蛮子指路将他们指过去。

    柳家大门足有两米高，底下还有个红色门槛，门的外面围了一圈铁质刷漆栏杆，正好圈出一个几十平米的院落，很是气派。

    没等刘瑾敲门，那拴在院子里的大狗先嚎叫起来。

    “汪汪汪！！”

    “吵死了！一大清早的叫什么叫！？”

    四楼窗户突然打开，探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三人纷纷抬头，那女人见自家院前有人也朝这边看，这一看，三人才瞧清楚这女人正是卢婷。

    卢婷看见他们，表情愣怔显然没想到一个道歉的竟这么早来，她都还没起呢。

    她装模作样地在窗边捋了捋长发，“你们哪，我姐姐刚出去门应该没锁，自己进来吧。”

    三人齐齐瞧见院子大门外的锁头紧紧扣上了。

    “”

    卢婷勃然大怒：“该死！那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又把我锁在家里！真当我没办法嘛！贱人！”

    窗户边上的人缩回去，再探出来时直接朝院外扔了个东西，刘瑾一看，是把钥匙。

    “把外面的门打开，房子的门我来开！”窗户啪一声关了。

    王蛮子：“”

    兰景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刘瑾将钥匙捡起，把门打开，三人朝里面走了十几步，那看门狗先是低低磨牙怒视，最后发了狂一般乱叫。

    兰景总觉得这狗在盯着她看，怔在原地不敢动了。

    也不知道自个儿身上的猫味儿洗干净了没有

    卢婷这时下了楼，头发梳了，衣服也换了，才几分钟的功夫打扮的又像个大小姐似的。她一出门就听到大狗狂吠，实在厌恶，眼睛在地上扫了两下，瞄到一根长棍子，抡起来往狗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