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南北杂货

    行到一处招牌写着“南北杂货”的店。

    住宅楼改成的店面，两层的老旧房屋，像个“百年老店”。

    一父一子前后进去，实木制的柜台在右边，左边有去到二层的楼梯，第一层柜台上，地面上，满是货物，陶瓷盆，扫帚，拖把，肥皂，洗衣粉等等都有。

    除了那些保质期短的东西没有外，这里似乎都有。

    店主是个老头儿，刘瑾一进来就看见他在柜台后面听收音机。

    放的还是那几首红色金曲。

    老头儿沉迷其中嗯嗯地哼着。

    刘父一副憋笑地模样过去，敲两下柜面，“老陈才买的收音机就给用上了，可以啊。”

    被叫老陈的人嗯嗯声停止，眼也不睁就说了声“老刘啊”又继续嗯嗯哼歌。

    刘父：“有西瓜种子不？”

    老陈哼哼道：“你要那东西干撒，你家又种不了。”

    “管那么多，多少钱一斤。”

    “两毛，二楼架上白袋子，自己挑。”

    刘父领刘瑾上楼去了，本以为一楼东西多，原来二楼东西更多，架子地面几乎堆满了东西。

    找了挺久才找到写着西瓜种子的袋子，刘父不认得字只看到了白色的袋子，看到里面种子才知道是西瓜的。

    上二楼的楼梯口边上挂着塑料袋子，刘父扯了一个过来，将架子上沉甸甸的种子拿下来教刘瑾如何选种。

    刘瑾虽然都懂，但也很认真地在听。他是农业大学研究生毕业，毕业后就成了研究各种微生物的实验员。

    手头没有显微镜，刘瑾也做不了研究，好在当初念的是农业大学，理论知识是很丰富的。

    这个年代多倍体技术应该还没传入国门，西瓜都是有籽的，且品种单一。在选种方面没多大可选度，只要形状整齐，籽粒饱满的种子就行。

    挑了许久，最后放上去称重，有一斤左右。刘父给了钱，陈老板就跟他讲了两句，劝刘父别浪费这个钱。刘父却笑眯眯地告诉他，孩子想做就让他试试。

    出店门重新回到车上，刘瑾骑着车反倒有些不安了。

    一斤的种子够两亩地的，也就是说这个季度要把刘家所有土地都用上，如果收成不好，这个夏季算是白费了。

    刘家有地两亩，水田一亩，田地一亩，地很大，当初分下来的时候就是荒地，所以每家每户都多分了些。

    从前种菜，大面积的土地都没用上，刘父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而且就算种了也卖不出去，活生生憋在地里是要坏的，所以一直以来用的都是家门前那些子小地方。

    一亩地有六百多平方，蛮大的。

    刘瑾理论是有，但没有瓜农的实际经验，蛮慌的。

    要赶在市场需求量最旺的夏季种出瓜来，实验田是搞不了了，先拼一拼，刘家有水田在，就算没了这个季度的菜也能过日子。

    这么一想，刘瑾安心多了，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搞得家里人没东西过日子。

    原路返回到乡间入口的时候，四下里无人，刘父在后面开口提醒刘瑾，说：“刘二啊，以后你出去摆摊赚到的钱不要全拿出来，知道么。”

    刘瑾迎风问道：“为什么。”

    刘父道：“财不外露，总之你记住就行了。还有家里的存货不多，明后两天拖出去卖就差不多了，卖完你就在家里好好种瓜，我们村的人只种过叶子菜，这种大果子的东西都没碰过的，你要多费心。”

    刘瑾道：“好，我知道了。”

    父子俩的话总是言简意赅的，没有像刘母那样细水长流般关心的话，但在这些最直白的谈话下却时时透着父亲的关爱。

    去时一个多小时，回来就更快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远远地望见了蹲在屋前的刘母，以及赤膀子担水桶的王蛮子，两人都低着头朝同一个方向。

    正巧背对着三轮车，刘瑾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就唤了声：“妈，蛮子！我们回来了！”

    那两人听到声回头一看，还真是刘瑾回来了。

    刘瑾脚落地，站在刘母面前笑道：“妈。”

    刘母：“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菜不好卖吗？”

    “没的事，咱们刘二可本事了。”刘父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提着还省一半的大米，然后满面春风地边走边说：“就剩这了，卖得快不。”

    刘母瞧见高兴极了，连连夸刘瑾有本事。

    刘瑾只是还好还好地说着。

    “对了妈，你们刚刚在看什么？”刘瑾才问，刘母和王蛮子中间就走出来一只蓝色短毛小猫，尾巴翘得老高，姿态特别像城里大小姐似的，高傲得很。

    “喵。”

    小猫叫了声，然后用脸蹭了蹭刘瑾的右小腿，尾巴在他腿上绕了一圈，整个身子像围巾似的缠着他，时不时发出低低慵懒的喵叫。

    王蛮子打趣道：“刘二你厉害啊，连猫都被你勾了魂，也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哈。”

    刘母轻打他手臂嗔道：“瞎说！”

    刘瑾蹲下手掌轻摸猫身，从头摸到尾，软软的带点温热，刘瑾的手掌是凉的，小猫感觉很舒服，尾巴更是抬高了让他摸。

    王蛮子啧啧两声，心道：色、猫

    小猫的圆圆脑袋往刘瑾手掌心里蹭，刘父过来看见了，诧异道：“这不是路上那只，咋跑家里来了。”

    刘瑾：“路上那只？”

    刘父道：“你骑车看不到，咱们进城那趟这猫就跟着车子后面跑，还以为早走了没想到找家里来了。”

    刘母惊喜道：“是嘛？那这猫有点灵性诶，要不咱们养它吧。”

    小猫听见了，翘尾巴去蹭刘母的小腿。刘母高兴得摸了两把，“真是有灵性的猫。”

    刘父担心道：“这猫灵性得过了头，怕不是要成精了，还是别养了。”

    小猫委屈屈地叫两声。

    刘母喜欢它，“养吧，这猫多可爱。刘瑾你想养不？”

    刘瑾对宠物并不是很感兴趣，刘母想养，刘父不想养，这就有点为难了。他朝小猫敲两下地，小猫看见了摇着尾巴过来，毛茸茸的猫脸蹭刘瑾手心，还伸出舌头舔两下。小猫十分乖巧可爱，刘瑾都不免动心，挠了两下它的猫下巴，道：“咱们养吧，爸。”

    刘瑾都说了，刘父只好叹口气，同意养了。

    刘家三子，老二刘瑾温和从容，老三刘舒顽皮聪颖，也就只有老大刘建比较随刘父的性子，规矩刻板。

    老大刘建每年春节时能回家一趟，其余时间都只写信回家，刘父刘母不识字，只能拖王蛮子他娘，吴清，念给他们听。

    刘瑾同王蛮子一块儿挑水归家时，刘建便来信了，骑着自行车的送件员将信交到刘母手里，二老一直认为刘瑾不认得字，就赶去找吴清念了。

    王蛮子也紧跟着去，吴清脾气不好，没王蛮子劝着怕是不会给念信的。

    家里就剩刘瑾和猫。

    刘瑾把挑来的两桶井水倒进水缸里，然后蹲下逗了会儿猫，只手把它反倒揉肚皮，小猫一脸享受，刘瑾笑了笑又把它翻过来，又逗了会儿便抽手了。

    等刘舒下次归家，不仅有瓜吃，连猫都有了。

    怕是要乐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