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伍回 家在咫尺 却隔天涯

    能活着，谁又想死？不过都是无法选择而已。

    探望了华倾城，银狐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让他知道自己身中万佛印的事，浮云寺的绝技，非他可解。

    大悲的想法，银狐清楚，不过大悲和尚不清楚的是，作为四大妖君，天地间唯一的银狐，他自有方法解决。

    不过在解决之前，他要先找到一个人，为自己种下后手，因为当年的那位很大可能转世而去了，他的心思，他清楚。

    那场长生争夺战，说到底所有人都输了，而他虽消失在五界中，但银狐肯定他一定会回来，只要她还在，他就一定会回来。

    所以银狐一定要先找到一个人，才敢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又或者是找出他种下棋子也是可以，否则银狐不敢肯定这一次的大战自己能胜出，又或者保全自己。

    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忆着上一场的大战，感受着体内不停噬咬自己的佛印，银狐紫金竖瞳中充满着迷惘，他没有怪大悲和尚，他是一个慈悲人，行慈悲事，这是他的道，所以他不怪他。

    “去找剑君吗？”

    眼中空洞不再，重涉红尘的银狐不敢再走错半步，那些人的厉害他当年就领教过。

    傲游于九天之中，银狐思前想后，最后的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妖界一趟，这一次的长生之战已经再度开启，他不容许自己再次失败。

    看着恒古不变的天空，想着一位位连转世重生或是兵解修鬼道都没有机会的人妖魔仙，就那样凭空飞翔于天际的银狐悠悠叹了一口气。

    其实可以的话，他并不愿意去争夺长生，甚至有些厌恶，抗拒。

    作为天地间唯一的银狐，九尾妖尾，从出生开始，他寿命就是数以万年计，而如今不过是过去数千年，离陨落还遥远得很，最少他可以肯定自己还有两万年的寿命。

    可有些事情，法力通天又好，四大妖君又好，谁能有选择？当年横霸一界的四大帝不可谓不强大，可最后呢？不也一样坠落，陨灭？

    能不死谁想死？三万年前的事，银狐虽不太清楚，可作为四大妖君，多少都知道其中秘事一二三。

    问道问道，不念着长生，为什么问道？每个问道者不管背后的原因如何，其实最终目的都是直指长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长生，而是真正不死不灭的长生。

    踏着虚空，如今虽不曾长生，可亦不在乎岁月悠悠的银狐看着万里白云飘飞，嘴角中带着丝丝讥讽。

    三千年前，自己也曾渴望过不死不灭，可如今为什么却有点厌恶？倦意呢？

    是生命过于悠长？还是她？还是那些诡计旋杀？银狐都不太清楚，也不太肯定，不过说到死，他当然亦不想，能活着，谁又想死？

    看着前方绿色盈盈的冲天结界，正打算就那样踏入的时候，只见地面升起一位高壮汉子，后方一道白光亦电闪而来。

    “妖君大人请留步。”

    下方男子如踩着无形之梯，步步登天的同时开口道。

    随意扫了那男子一眼，银狐转身面向背后电闪而至白光，沉默良久道：“你找我？”

    “嗯。”

    “比剑？”

    “你打不赢我，所以不比剑。”

    “。”

    看着踩在飞剑上的剑君，看着他漠然的神色，听着他淡漠得毫无感情的话，銀狐微微点头示意，才转向那位已经踏空而上的男子问道：“狼族？”

    踏空而上的男子看了眼剑君，对银狐恭声道：“妖君大人，在下苍狼一族莫言。”

    “嗯，你拦我在此有何事？”

    “回妖君大人，我主和树老都希望妖君大人能够不回妖界，因此派我来请示妖君大人。”

    一脸淡然的银狐喔了一声道：“喔？莫问要阻我？”

    看着银狐紫金竖瞳中流溢出的光彩，莫言苦笑回道：“回妖君大人，非是我主要阻你，而是树老也希望你不要回妖界。”

    扫了一眼地面如蚁般的身影，银狐笑了笑，急速下降而去。

    “理由呢？”

    跟着银狐下降的莫言，看着地面上急退的众妖，硬着头皮道：“妖君大人，我主和树老说。”

    扫了眼守在结界入口的妖族，银狐左手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尘埃，就那样轻轻往前踏出一步，看着那些纷纷幻变出本体的各式妖族，淡淡道：“继续说下去。”

    看到那个招牌性的杀人动作，以为银狐又要暴起杀妖的莫言听到这句话，暗中道了一句，早死晚死也得死去后，便硬着头皮开口道：“两位大人说，妖界不能再经受一次磨难了，最少在妖帝不出的时代中，妖界不欢迎妖君大人回归，因为你只会替妖界带来灾厄，妖界承受不起再陨落一位妖君，所以请妖君大人不要回妖界。”

    “哈哈哈，不要回妖界，不要回妖界。”

    狂笑声中，看着瑟瑟发抖的众妖，看着莫言跪在地上等死的样子，银狐寒声问道：“我生而存在妖界，那里是我的起源之地，你们要阻我！？不让我回家？不让我银狐回家！？”

    “莫言不敢，只是请妖君大人想一想。”

    “想？那你们是他们兩人派来让我杀的？我银狐要回家，谁能阻挠？”

    “妖君大人。”

    “哼。”

    只见银狐紫袖一甩，数十道紫光一闪而过，远处幻化出本体的数十妖族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已经修练到齐物境的他们，就那样突然的哀嚎起来。

    “都转世重修吧。”

    平平淡淡的话语中，数十位努力千年又千年的妖族就那样在一句话中，在哀嚎声中渐渐死去，再消散于天地间。

    凡妖界领土，四大妖君之下，不入逍遥，生杀予夺皆在妖君一念之间！

    这是毫不讲理的上下之分，也是公平之极的上下之分。

    而唯一的生路就是踏入逍遥，取得争夺妖君位置的权利，否则懒惰的下场就是上者言，下者死！

    这是妖界天地的规矩，万妖共遵，谁也不能违背。

    冷眼看着缩在妖界领地的众妖，看着灰飞烟灭的他们，银狐盯着仍跪在地上的莫言问道：“我可入妖界否？”

    听着后方的哀嚎声，跪在人间领土的莫言不敢回头，也不敢反抗，只是听到银狐问话的他想着临行前，苍狼妖君对他的再三嘱附，满身大汗回道：“请妖君大人三思。”

    银狐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你以为在人间界的领土我就杀不死你？”

    “莫言不敢，只是主上所托，莫言不敢轻言放弃。”

    “逍遥境？”

    “属下不敢，请妖君大人三思。”

    看着跪在地上对自己叩头，连称呼都换了的莫言，看着不远处的妖界领地，银狐凄然的笑了笑。

    不敢，不敢，但为什么妖界容不下自己？自己不回去，妖界就没事了吗？长生之战就能避开吗？

    “唉，罢了，你回去告诉树老和莫问，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不回去又如何？我不回去，长生之战就不会开启吗？他们太天真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长生的机会的。”

    “谢谢妖妖君大人。”

    看着背着自己的紫色和白色背影，看着渐渐远去的银狐，刚才说话还异常流利的莫言，哆嗦的对着背影叩头，再慢慢退回妖界。

    死，莫言算不上特别害怕，能到逍遥境的问道者虽渴望长生，可这与怕死又不一样，因为怕死是胆却，长生是欲望。

    而莫言能修到逍遥当然不会胆却什么，只是事关妖界，莫言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敢对银狐有丝毫造次，皆因再怎么说银狐都是妖界的妖君。

    妖帝城中的妖君像，长生灯，可一点都不假。

    哆嗦，只是感激，感激银狐能够听得入耳，能够为妖界着想，能够不入妖界，不回家，毕竟三千年前那个末日之像，妖界已经陨落了一位妖君。

    如果再来一次，再陨落一位妖君，妖界恐怕会掀起一场逍遥大战，为的就是争夺妖君之位，争夺妖界四书。

    现在能压住，和平的争斗妖君之位，不过是三大妖君尚在，在绝对力量下，所有逍遥境的妖族不敢放肆而已。

    莫言退回妖界之时，在大地上行走的一紫一白中，剑君目无表情的问道：“万佛印？”

    银狐笑了笑，对剑君能看破自己的隐藏丝毫不觉意外，因为别人或许不知道自己远遁在何方，可剑君却一清二楚，甚至更能猜出那位大悲和尚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嗯，万佛印，不过没什么，大不了走一趟黄泉路，浮云寺的万佛印，对那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前方，剑君听到这话后，漠然道：“她要的代价，你愿意付出？”

    银狐侧头看了眼一直毫无感情的剑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叹了口气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你找我何事？”

    “斩七情你也可以，不用羡慕。”

    侧侧头，左脚踏在剑上，剑君继续道：“我來看一看你是否身中万佛印，如果不是，打一场，是，我回去。”

    银狐笑了笑：“那你可以回去了。”

    “嗯，那人回来了，大悲和尚身上最后的伤口是七心剑法。”

    看着远去的剑君，听着他口中淡漠的话，银狐双眼中的竖瞳一收一缩，七心剑法！？

    是他，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