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被忽略的少夫人（13）

    南家人都在自己屋中忙活，沈木青关上灯, 与银天迎一起, 悄悄来到外面。

    天迎抬头望望屋顶, 旁边正立个梯子, 那是之前南家刚搬进来时，为修理屋顶上面大洞留下的。

    她眼睛一亮, 朝上面指了指：“我们上去喝，怎么样？”

    沈木青看看她, 刚要跟她上去, 可步子迈到一半, 突然顿住，半晌, 咬唇道：“婶婶, 你的肚子，能行么？”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 但马上像被蜂蛰一样, 立马闪开眼神。

    她却已经把脚放上梯子：“无碍的, 好不容易喝回酒，上来吧。”

    她冲他招招手。

    他却摇头, 转身, 起身往外面走去，临走时还看她一眼, 示意她跟上来。

    天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疑惑间, 抬步跟上去。

    她看着沈木青来到一间粥铺，买了碗粥，又跟老板好说歹说，最后，竟端着碗走过来，他伸手，把碗递到她眼前，弯唇笑：“走吧。”

    眼前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她垂头看看，顿了顿：“这是干什么？”

    沈木青从她怀中抢过酒瓶：“你怀孕了，不能喝酒。我帮你喝酒，你喝粥，好吗？”

    他嘴上虽征求她同意，可语气间却是不容置疑。

    天迎怔了怔，脑中问系统：“怀孕不能喝酒？”

    系统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孕妇喝酒对腹中胎儿不好。”

    她咬牙：“为什么我买酒的时候你不说？”

    “我以为你知道啊，而且，你腹中孩子又不是你真正孩子，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来着。”它回答得理所当然，毕竟它接待过无数宿主，大部分宿主心理都是如此。

    她眯眯眼：“我又没生过孩子，我知道个鬼。”

    话说到这，她听话接过称粥的碗，跟他一同往回走。

    没走两步，两人又回到那梯子前，沈木青把两瓶酒放在地上，又把她手中碗接过来，牢牢扶住梯子。

    他转头，示意她上去，他则一手按住梯子，一手微微虚扶在她下面，防止她摔下来时直接掉到地上。

    转眼间，两人都爬上屋顶，天迎坐在上面，手里捧着那碗粥，看看月亮，遗憾叹气：“好想喝酒。”

    沈木青下意识把酒瓶放到离她更远位置，防备看她。

    她看见他动作，倒没再说什么，只笑着摇头。

    她看着手中那碗粥，白米被煮的稀烂，冒出腾腾热气和微微香甜气息。月光下，更衬得颜色洁白如玉。

    半晌，直到热气不再升腾，她才开口：“你刚刚在屋中，还想说什么？”

    她转头，看见沈木青因为喝酒，脸颊微红，在她看他时，他亦看向她。

    两人对视片刻，沈木青突然开口：“婶婶，靖哥真的对你好么？”

    天迎一笑：“我早早就回答你了，为什么你不信？”

    他被反问得一怔，手上酒瓶晃了晃，溅出些晶莹酒液，他维持那动作很久，半晌后，才突然吐出一口气。

    “是啊，为什么我不信。”他垂下头，自嘲笑笑，“婶婶，我为什么期望着，你和他，还是原来那样呢？”

    他接着开口：“我这些日子，接手家里生意，这么多，这么多账目，这么多需要打点，这么累。他们都夸我，说我是百年一见的天才，说我刚刚起步，便能把生意打点得这么好，他们都夸我......他们都夸我。”

    他眨眨眼，静静看着脚下屋顶的碎土：“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只不过，我做时一直想着婶婶，我想婶婶这么可怜，呆在南家那里受尽欺负，我要快点变强大，变得能立足于沈家，变得能把婶婶带到我身边，变得能保护她。”

    “我拼命干，没日没夜，比我读书时候还拼命，接了家里多少单子，累了，就去婶婶唱歌的舞厅听她唱歌，那段时间的日子，又劳累又幸福。”他把酒瓶攥在手心里，酒气盈满鼻尖，他却没心思喝了。

    “可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干出成绩，还没来得及长出羽翼时候，她现在就告诉我，她和她丈夫感情很好，她甚至怀孕了。”

    “她怀孕了。”他喃喃重复一遍，月光照耀下，微风拂动，不远处，树叶飘摇，落在地上，小虫扑闪着翅膀，落在枝杈上，而水滴，从他眼中落下，不偏不倚，落到那捧碎土中去。

    他突然偏头看她：“婶婶，我还期望着，你和他保持原来那种若近若离的关系，过不过分？”

    他瞪大眼睛看她，整张脸一点没有刚刚哭过痕迹，也许因为，那些泪都流到土中去了。

    他未等她回答，又弯起唇角，喃喃开口：“过分，无论如何，期待他人不幸福，为何不过分？”

    “可为什么，我不能幸福？”

    他拿起酒瓶想喝酒，可刚刚倒进一口，就再也倒不出，他泄愤似想把酒瓶扔出去，可手臂晃了晃，硬生生顿在半空。

    他咬咬唇，最后还是收回来，轻轻把酒瓶放在一边。

    “我希望你的孩子不好，可我不能这么做，我希望你的孩子生不下来，可我不能这么做。”他抱住头，“嫂嫂，我很难受。”

    天迎怔愣在一旁。

    今晚的月光很亮，足以照亮眼前景色，足以让她看清他现在神情，现在动作。

    可就像做不到，让那云彩或薄雾遮住月光一样，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让他放弃痛苦。

    鞭长莫及。

    .

    半晌，她安慰似拍拍他后背：“你还小。”

    他还小，刚刚学成归来，有大把的时间，一次感情，不过才发展三两月，没什么忘不掉的。

    .

    两人又在屋顶坐了会儿，沈木青没再说话，只默默又开了瓶酒，慢慢喝起来。

    “你不愿意从商，那你可愿意从政？”银天迎冷不丁开口。

    “恩？”沈木青正喝得迷迷糊糊，眯眼看她。

    “当像南靖以前那样的，权利滔天的总督，平日练兵，有敌军入侵时，率领大军顽强抵抗。喜欢那样的位置么？”

    他直直盯着她：“婶婶，你想说什么？”

    她笑笑：“你懂的，南靖那个位置空着，虽说这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可现在，正是上位的最佳时刻，我觉得你，很适合。”

    她回望他，他虽醉醺醺的样子，可她清楚，他是听进去了。

    系统听见她说的话，奇怪问：“你这是，想让他去当总督？为什么？”

    “他对我很好。”她盯着那碗白粥发愣，没回答它，只是道，“你不是清楚么？没几年，战争就要打响了。”

    她低头，轻轻喝了一口，香甜气息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她顿了顿，才又开口：“我在让他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