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端倪

    石磊赶到赵叔家里，只见赵婶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面色发紫、口吐白沫，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迹象了。

    小女孩的右腿高高肿起，缠着一圈纱布，纱布上一滩黄色水印，应该是伤口化脓所致。

    下午赵叔到石磊家去过一趟，说是小慧被狗咬了，狂犬病疫苗打到第三针了，也不见好，伤口流脓，高烧不退。

    赵叔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走了，石磊正准备一会去探望一下，没想到病情就恶化了。

    小慧是赵叔的外孙女，他闺女春晓和女婿在外面打工，都不在家。

    春晓比石磊大五岁，是石磊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小石磊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很多次都是春晓抢入人群中，把他护住，把那群小兔崽子们喝退。

    在石磊心中，春晓比亲姐还亲。

    石磊抢上前去，探了一下鼻息，说，“还有气，我马上送医院。”

    背起小慧就往乡卫生院跑，一边跑一边叫唤，“小慧乖，要挺住，马上到医院了，就不疼了”

    乡卫生院离村里有十几里地，石磊迈开大步跑，这时如果有人看见，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飞速掠过，一定以为碰到鬼了。

    石磊跑了几分钟，乡卫生院已经遥遥在望了，但是石磊却心头一痛，他明显感觉小慧身子慢慢凉下去，已经没有体温了。

    他把小慧放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石磊脑袋“嗡”地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呆了半响，突然发疯似地低头，猛按小慧的心口，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小慧，不要吓石头叔叔，石头叔叔胆子小，不要你要活过来啊，啊”

    一直到赵叔夫妇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来，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声时，石磊才回过神来。

    前半夜，村里的老人陆续过来探望。

    赵叔双目空洞，呆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赵婶一直在哭天抢地，嘴里嘀嘀咕咕，怨天怨地怨神怨鬼怨自己，左邻右舍劝了一阵，无果，终于慢慢散去。

    石磊一直在边上陪着，稍微镇定之后，拨通了春晓的电话，叫一声“姐”，就再也说不下去，电话刚接通时，那边惊喜地叫了声，“啊，是石头啊”。

    待电话这头的哭声传过去，春晓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声，接着就是苦，后来还是春晓的丈夫接过电话，简略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期间陈笑笑李薇儿来过一次，被石磊劝回去睡觉了。

    直到后半夜，赵婶的嗓子哑了，转为低沉地抽咽声。赵叔在门前的台阶上，点上一锅烟，断断续续说起事情的经过。

    七天前，小慧跟外婆去地里收花生时，被一条路过的也够咬伤，当天就去乡卫生院打了针，伤口也做了处理，头两天还一切正常，什么都不影响，吃饭也吃得好。

    到了第三天，打完第二针，反而开始发高烧，伤口流脓，腿疼得下步了地。问医生，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帮忙清理了伤口，说是要再观察观察。

    今天上午又去打了一针，反而更严重了，滴水不进，只是说胡话。“医生害死人了，医生害死人了”老赵叔耷拉着闹地，无力地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不能放过他们，这帮草菅人命的庸医啊。”石磊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一大早，石磊就被汽车的马达声惊醒，他是临到天亮时，才靠着老赵叔家的墙根下打了个盹。

    揉揉通红的双眼，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赵叔家门前，车尚未停稳，从车里扑出一条人影，一个女人撕声裂肺地喊起来，“我的小慧啊”

    春晓和丈夫于晨风，连夜打了出租车，从南方某城市赶回来了。

    哭天抢地的喧闹声里，春晓几次闭过气去，拙于言辞的石磊也不知如何相劝，只是扶着春晓，陪着默默流泪，刚刚平复一点的心头，再次疼痛起来。

    这是石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并且是亲身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地流逝，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当天中午，石磊跟老赵叔一家，去乡卫生院讨说法。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小眼睛胖子医生接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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