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韶独舞

    三皇子与吴语嫣事情定下来后，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表演开始。

    虽说十三、四岁的贵女可以议亲了，但今天这个相亲宴，每府中依然是年满十五，已经及笄的贵女上去表演。是以吴语晴并不是第二个。

    陆陆续续凑成了几对之后，天也渐黑了，宫人在四处点亮了宫灯，湖心亭中摆了四个硕大的夜明珠，而环形的湖上，也放入了一圈河灯，四周亮得如同白昼，贵女们的表演丝毫不受天黑的影响，反倒在灯火中愈发迷人。

    “请谢府千金请到湖心亭——！”桂嬷嬷高声道，“沈府千金准备——”。

    听桂嬷嬷道沈府，沈如玉皱了皱眉，今日沈清彤在家中绣嫁妆没有来，如今沈府除了她，沈清萍与沈清歌都还未及笄，何况她与尧殇的赐婚圣旨早下了，连聘礼她都收到了，怎么可能还要上去表演呢？刚才抽签的时候，她并没有抽过啊。

    试想，她一个圣旨赐婚了的人，怎么可能去凑这个热闹，无人送花她尴尬，有人送花就是尧殇和圣旨赐婚的皇帝尴尬了。

    “三姐姐在想什么？”沈清萍见沈如玉皱眉，便悄声问道。

    沈如玉转头看了看她，是啊，刚刚抽签的，应是在她后面的沈清萍了。若没错，再过几个月，也就是她及笄的日子了吧？沈府都是嫡出的主子，是以一个庶小姐的及笄礼并无人重视，到时她最多在自己院子摆上一桌罢。

    其实沈清萍在沈府的地位真的很尴尬，她亲姨娘被主母王氏不喜，连她也不受待见，就算有父亲疼爱，但子女的婚事还是由嫡母做主，王氏又怎么会许给她好人家呢？

    恰好今日王氏不在，魏氏和刘氏不是她的嫡母，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便被她钻了空子，抽了一签，此刻二人还在聊着什么，根本没听到下一个就是沈府姑娘。

    而沈清歌向来是个活泼的，此刻早和小闺蜜跑到别处去玩闹了，也没有注意桂嬷嬷口中念的是什么。

    “四妹妹真是汲汲营营，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啊，就是不知，待会儿四妹妹上去表演，能收到几枝鲜花呢？”沈如玉懒得跟她装，端起面前的杯子，饮了一口果酒。

    “妹妹没有三姐那么好命，只有自己打算了，还请三姐不要插手。”沈清萍脸色变得很难看，手撰得紧紧的，生怕她出声提醒魏氏与刘氏。

    “放心，我对你要做的事，没什么兴趣。”说起来沈清萍今年及笄，就算有人知道她现在还未及笄，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个小姑娘，她虽然看不上这种，但也不会去坏人好事。

    “妹妹准备的是舞蹈，先去换衣服了。”听闻沈如玉这样说，沈清萍不由松了口气，赶忙跑去换衣服了。

    在谢府小姐选完花，谢恩皇帝的赐婚时，沈清萍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沈如玉见她一袭烟紫色水袖留仙裙，一半的头发挽了个流云髻，珠玉做的耳环衬得耳朵越发精致可爱，心道：沈清萍为了今日可是准备了不少。

    若论姿色，沈府几位小姐都属上佳，沈清萍本就生的动人，穿着舞衣，走起路来也是摇曳生姿，底下已有人看直了眼。

    坐在前面的魏氏与刘氏见她上去了，想要出声阻拦已是来不及了。只见沈清萍已经走到帝后桌案之下，行了一礼，禀明是沈家四姑娘后，便往湖心亭去了。

    宫中乐师待她站定，便开始奏起乐，她便跟着乐声轻轻舞动起来，跳的是云韶乐的独舞版，众人见她舞姿娴熟，衣袂飘飘，在夜明珠的映衬下，竟有些飘飘欲仙的味道。

    一舞毕，竟是阵阵的喝彩声。

    “沈四姑娘，请选鲜花。”宫婢捧起花篮，里面竟还有三枝鲜花，应当都是新晋的年轻将领，因为若是京中子弟，必然能知道沈四姑娘是沈府庶出的姑娘，而只有那些因战功而升上来的人，才会不清楚她的身份，只以为求取她，能得沈府助力吧。

    沈清萍看见花篮中的鲜花，暗自高兴，刚要开口，便听得有一夫人道：“若我没记错，沈四姑娘还未及笄吧？”

    出声的人正是户部尚书齐清明的夫人，她家大人与沈尚书向来是政敌，今日得此机会，自然要呛声一番。

    沈清萍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人点出她还未及笄的事，是以听到这声质疑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噢？还有未及笄的姑娘？”皇后率先开口，齐尚书是他们一派的人，她自然是要出声帮忙的。

    “回禀娘娘，小女再过不久，就及笄了。”沈亦章起身走到帝后桌案前道，今日他忙着和几位新贵打好关系，是以在齐夫人出声问道，全场寂静时，才发现湖心亭中的竟然是自己的庶女。

    “沈大人可是心急将女儿嫁出去，是以还未及笄的姑娘，都上来了。”皇后这话就有些难听了。

    “姐姐没听沈大人说么，沈四姑娘马上就及笄了，等赐婚圣旨一下，在家绣个三五个月的嫁妆，等出嫁时，就已经及笄了。”左贵妃说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是温婉得体的笑意。

    “爱妃说的不错，沈四姑娘，你还未选花呢。”永昌帝瞥见下首正在饮酒的尧殇，心道这沈家是他的岳家，沈家这几分薄面，他还是可以给的。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沈清萍远远的行了一礼，挑了花篮中开得最明艳的芙蓉，是此次新封的正四品参将，是三人中官位最高的。

    那参将姓陈，祖辈都是务农的，他生来一身蛮力，恰逢机缘，与村后山上的猎户学了些拳脚功夫，十六岁参军，一路上全靠实打实的军功升上来的，如今已经二十五了，算是娶亲娶得晚的了。不过军中二十多还未娶亲的不止他一个，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耽误了自己小家的汉子们。

    如今他也是四品官员了，与沈亦章是一个品级的，他就想找个真正的世家小姐，然后改换门庭，也将老陈家教育出几个读书人才是。

    虽然他是武将，但他却很羡慕那些文臣，向来崇尚的都是读书人，想他在军中混了快十年，也就只能读读军报，写写简单的折子，多的却是不会了，而军中那些大老粗，一个字不识的更是不在少数。

    沈清萍一上去，陈参将就移不开眼了，这种温温柔柔的女子，就是他心中世家女的模样，再加上她美丽的舞姿，好像九天仙女下凡一般，更是让他痴迷不已，所以便送出了自己手里的花。

    接着便是二人到永昌帝面前，下跪听旨，等候赐婚。

    等赐婚的口谕下来后，沈清萍终是松了口气，她不愿和自己的亲姨娘一般，一辈子只能是个妾，她会是正室，正四品参将的正室夫人！

    但她却没想过，陈参将想娶的是世家的嫡小姐，却不是一个庶出的姑娘；而陈参将听闻过沈府诗礼传家，后院向来干净，没有妾生子，他更是想过，若娶得沈家姑娘，必定一身不再纳妾，好好待她，是以从未想过沈清萍只是个庶出女。

    在世家之中，嫡庶分明，庶子庶女的教养比起嫡出的公子小姐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世家闺秀展现于人前的才艺多是琴棋书画诗词，而歌舞是极少数，只因歌舞被贵族认为是用于娱乐他人的才艺，就算有的闺秀学了，也不会当众展示。

    回到座位，沈清萍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掩去，就听得魏氏冷冷道：“四姑娘真是本事大了，竟能瞒过众人抽签表演！”

    “四姑娘，你可知你这样是把沈府置于一个怎样的境地？若今日没有左贵妃为你说话，你可知你是怎样的下场？沈府将面临怎样的为难？”刘氏语重心长道，还有点后怕。

    帝心难测，若永昌帝治罪，不仅是她自己以后婚嫁困难，还会连累她的清歌，沈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即便皇帝没有治罪，京中权贵都会怀疑沈府的教养，这让她的清歌怎么办，再过一两年，清歌也该到议亲的时候，只盼到时无人记得今日这个插曲。

    “四姐姐，还好没有事，刚刚听到皇后娘娘开口，我都差点吓死了。”沈清歌拍拍胸口，她们向来循规蹈矩，何时有人做过这样冒险的事。

    沈清萍并未回答，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就确信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并不后悔刚才的事情，若是没有今日一搏，她的婚事前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她很庆幸今日这样做了。

    沈如玉看着她丝毫没有后悔愧疚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不过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去永定王府了，沈府的事，与她也就没什么妨碍了。她见那名陈参将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稍微有些纳闷。

    如今五国边界初定，大战结束，但小的摩擦还有，武将依然吃香，一个正四品的参将，可比一个正四品的文官更有前途，求取到一个庶女，就能这么开心？虽然沈清萍一舞也算动人，但也不是没有比她更优秀的贵女。

    回想一下，刚刚送花过去的似乎都是些京外的武将，沈如玉了然，他们并不清楚沈清萍的庶出身份。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并不那么在意嫡庶之分，但在这个社会，嫡庶之分被人看得很重。就拿东方玄擎来说，他是庶长子，所以储君之位还要小心专营，若他是中宫所出，又占了个长子，那么被立储，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来，比起庶出女，她这个身体的身份好像更尴尬，而尧殇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吗？

    想到再过两日就是要去永定王府，恭贺他的乔迁之喜，届时，又要跟他碰面，她下意识看着尧殇的方向，愣愣的出神。

    尧殇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也带了丝丝暖意。大皇子东方玄擎注意到尧殇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发呆的沈如玉，心中有了思量，端起一杯酒，隐去了嘴角的笑意。

    同样注意到尧殇目光的，还有皇后左贵妃几人，她们开始也以为尧殇迎娶沈如玉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又想起这些日子的传闻，尧殇下聘的传言，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沈三姑娘，似乎是真得尧殇的宠，那么战无不胜的永定王，是否有了软肋呢？

    －－－－－－题外话－－－－－－

    喜欢本书的小伙伴记得加入书架哦，持续更新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