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烦躁不已

    经此一役，东齐节节败退，元气大伤，不久便宣布撤退，很快双方就协商签订了条约。

    为了沈如玉方便养伤，也为了解决好她身份的问题，原本战事一结束，就该回帝都的尧殇，却留在这边境小城，迟迟不归。这些正好落到朝中那些世家门阀的嘴里，成为打压尧殇的理由，挑拨皇帝对尧殇的信任。

    尧殇手下的将领及一干心腹，都劝说他数次，希望他可以早点启程回京，而尧殇却不做任何回应，这些明明可以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他却似乎毫无压力。

    没有人知道，尧殇留在边境迟迟不回，只是因为沈如玉的伤需要好好休养。除了有一个人，她很清楚，尧殇这样做，就是为了那个差点揭穿她身份，差点让尧殇的计划毁于一旦的，东齐女奴！

    离南城外一战已经过去七天有余，沈如玉的伤口也结痂了。这天她终于出门，感受久违的阳光。

    因为之前的事，她是有怨尧殇的，但却不敢恨，她不想出门见到尧殇，今天她出来，可不是为了晒晒太阳吹吹风。

    她一边在院子里转悠，一边暗暗记下这座院子的格局以及守卫情况。在一个回廊的转角处，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定睛一看，却是张让她厌恶至极的脸，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么恶心的表情，会出现在自己曾经的脸上。

    “看来你都好了嘛，又能到处给主上找麻烦了。”清云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盯着沈如玉，真是想不通，如此一次姿色平平的女子，主上为何对她另眼相看。

    “让开。”衣袖下的手早已握紧成拳，就是这个女人，长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跟在尧殇身边，骗了周枫的感情，还捅了周枫一刀！

    “让？你不过一个异国卑贱的女奴，有什么资格叫我让！”清云不屑的哼了一声，就算她也没多高的出身，但也要比一个女奴高贵得多，她还真是看不惯沈如玉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

    “卑贱的女奴？”沈如玉嗤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在了用鼻孔看人的那张脸上，居然跟她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真让她恶心！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很明显，清云忘记了被人打翻在地，还扒了她衣服的事实，一个伸手，就想要扇回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就是打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不过一个手下败将，也有脸在我面前叫嚷，真是侮辱了这张脸！”沈如玉上前一步，侧身躲过清云挥来的巴掌，向她小腿狠狠一踢，顺手再推了清云一把。而后者一个重心不稳，便扑倒在旁边的栏杆上。

    清云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到有个人影，向这边走来，她话锋一转，柔柔弱弱道：“沈姑娘，主子看重你，我们也不敢怠慢，虽然我们之前有误会，但清云也是无心之过，只是为了办好主上交待的事情，但你也不应该揪着不放，打骂清云啊！”清云做楚楚可怜状，伏在栏杆上，捂着自己红肿的侧脸。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跟随尧殇身后的南城县令见状，不由惊呼了一声，一个是此次战争的有功之臣，还是尧殇的心腹；另一个虽然来路不明，但又颇受尧殇重视，这两个女人闹架，又被尧殇撞见，偏偏在自己府上，还被自己一同撞见，这叫什么事儿啊！

    清云知晓尧殇不会主动询问这种事，在李县令开口之后，便委屈的开口，“没，没事，是清云自己不好，是清云不该为了将军只身进入敌营，不该为了保护将军的计划不被破坏而开罪了沈姑娘，都是清云的错。”

    听闻清云表面大度，实则告状的话语，沈如玉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尧殇，嘴角的弧度透着莫名的自信。清云真当尧殇是个傻的不成？不说她与尧殇十几年的交情，单凭尧殇处事的手段与智谋，清云那点小小的心思，尧殇怎么看不透？

    见尧殇只是盯着自己，没有说话，清云继续道：“将军千万不要为了清云责怪沈姑娘，清云命苦，只是个江湖女子，不似沈姑娘出身好，千金玉贵的，清云不该冲撞了沈姑娘，还劳烦沈姑娘教训清云。”她就是要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心软。

    县令见尧殇没有开口，但一直看着清云，便做主叫了身后跟着的下人去扶清云。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么以后不要再犯，这次就算本将军赏你的，好好受着吧。”说完，尧殇大步离去，上来扶清云的仆人扶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求助般的盯着李县令。

    而李县令见尧殇大步离去，便直接跟了上去，也一并招仆人跟了上去，明显尧将军更重视那个沈姑娘，他可不愿开罪了那位。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沈如玉哼了一声，不想再看清云这张让人膈应的脸，转身离去。

    “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奴，有什么资格说我！”清云见人都走光了，自己站了起来，冲沈如玉消失的方向骂了一句。

    路遇了清云之后，沈如玉也没什么心思再逛下去，左右周围的环境她都看了一遍，便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回忆起县令府的布局。

    她住的这个院子不算太偏，院墙没有直接连接外面的街道，若直接翻过去很有可能惊动到其他人，而如果要寻其他出路的话，必须走出这个院子，从后院出去，但那样很可能遇到尧殇的护卫，而且清云那个女人，似乎就是住在后院。

    沈如玉不敢保证肩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就可以悄无声息的避开尧殇以及县令府的人出去，而且，她还要知道周枫的去向。

    照当日情况来说，周枫如果没有死亡，就只能回军营，但他为了个奸细，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大局，回了东齐那边，肯定也难逃一死。且又听闻东齐军是因为主将死亡，士气大跌而节节败退，周枫应该是没有回东齐军营，否则，东齐军不会备受打击。

    而身负重伤的周枫，又会去哪儿呢？

    可惜她没有消息渠道，对周枫在东齐的事没有掌握太多，她甚至不清楚这边的地形情况，她无法推测周枫的去向。

    尧殇！

    脑中突然闪出一个想法，既然尧殇知道周枫没死，那他绝对不会斩草不除根，他一定会派人去追周枫！怎么办？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她才想着逃出去找周枫，说不定尧殇早就难道失血过多人真的会变傻么！？

    思及此处，她再也坐不住，她要去问尧殇，周枫到底怎么样！

    刚踏出房门，就见尧殇过来了，还真是巧。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尧殇站在门口，负手而立，暖黄的烛光，也没有让他的轮廓柔和几分。

    “周枫呢！你把他怎么了！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阿玉冲到尧殇面前，双手死死抓住尧殇的双臂，眼里满是急切与担心。

    “阿玉，你没有资格质问我。”尧殇看着阿玉的眼睛，阿玉眼中倒映着的自己，不达眼底。

    “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他的消息，我求求你。”阿玉的理智被尧殇冷冷的语气拉回，她放了手，后退一步，撞到了凳子，顺着凳子坐下来，阿玉双眼无神的盯着斜下方，她不敢直视尧殇，他眼里的冷漠，愠怒，和失望。

    “你是杀手，不该儿女情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带着惯有的小心翼翼，他的语气在不自觉间放缓。

    “也是你不是么？是你默许我保留了正常人的性情，否则，我怎么还会有感情？是你的错，你不该怪我！”或许是察觉到尧殇的温和，阿玉，转头定定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尧殇从不对她下死手，甚至以前执行任务失败的惩罚，也算不上惩罚，很多时候都是明惩暗赏。

    “你是在怪我？”看来是对她太宽容了，都要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尧殇走了进来，坐在沈如玉对面，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玉不敢。”沈如玉垂下头，在尧殇面前，她永远无法与他对视，他总是高高在上，冷漠如神祗。

    “尧殇，阿玉求您，告诉我他的下落好不好？哪怕他死了，也请你告诉我，让我去悼念好么？”她别过头，不想被尧殇看见快涌出来的泪水，她亲眼看着周枫被捅了一刀，接着又被告知他可能还活着，在满心希望可以再见到他时，突然明白他可能已经遭遇的事情，明明幸福就在咫尺，可是总是一次次的离她远去，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尧殇坐在那儿她就是想哭。

    长久以来，当她发现尧殇不是自己喜欢得起的时候，她便将那些小心思化作对长辈的孺慕之情。或许是和在长辈面前任性一样，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委屈哭给尧殇看，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你所愿。”看见她侧脸划过的晶莹，尧殇眸子暗了暗，从袖口抽出一个信封，便逃也是的大步出去了，他无法平静的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子卑微哭求自己的模样，他的心，十分烦躁。

    沈如玉没有回头，直到尧殇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她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像是把泪水逼回去，睁开眼时，又是一片清明。

    而尧殇，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牵了陪他征战的战马，向城外一路狂奔而去，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这种情绪不是没有过，以往看到阿玉任务回来，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也烦躁，他将这种情况归为护短，归为对任务对象伤了自己的人的不满。可这一次，看到阿玉因为周枫，居然苦苦哀求他的时候，这莫名的烦躁，他不愿多想，却又没办法驱赶这种滋味。

    若早一点知道阿玉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或许，尧殇就不会放任她爱上另外的人了。

    人总是这个样子，后知后觉，悔不当初，如果一切在开始之时，就能预料它的发展，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么多为难与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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