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六，作新民

    “好了，现在父皇带你见一见这仁心，说来，你与他也交好了几年。”

    陛下带着丹阳拐走从外间的大门进来，我见了也直接行礼。

    “常青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千岁。”

    陛下说“:起来吧，窗户底下的动静可不小，你该也都知道了。”

    我起身，又看见他对着丹阳说“父皇找了怀荫王来教导他，你以后便由父皇来教导，平日里若是没事就都往这边跑跑，朕倒要看看，是他教出来的人好，还是朕教出来的人好。在父皇让你休息的时候，多跟他说说话，如今这常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这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你可以给他开解开解。”

    丹阳答了是，我在旁边不怎么动弹，做好家人亡尽该有的样子。

    然后，陛下就把我跟丹阳都留在了隔间里，虽然怀荫王不久就来了，你也不用这么放心吧。

    “说吧，拉我进来干什么？”丹阳在陛下走后，就收起了那一副恭谨的样子，趴在书桌上看着陛下要我看的书问我，“我的妈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果然言词不怎么雅致，也不知陛下以前是怎么放纵她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今日不是跑过来给那林淮安求情的吗？至于你手上那东西，你父皇给我的，我还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公主知道？”

    “你个没良心的啊，这潭水多深啊，我就这么跳下来了，不管不顾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但我想拉一个交好的人来陪着我，对不起。”至于这话的真心程度，我一直保持着怀疑。

    丹阳也不回我话，生我气一样，别着脸朝墙，我走过去想确定一些事。

    “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她眼睛里蓄满了眼泪，不敢流下来，毕竟她今天要是因为我说了对不起就哭了，她就没资格做丹阳。但她不知道，再过不久怀荫王与陛下就会过来。

    “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我不能让我刚拉进来的人，一日还未过，就被踢出局。

    她现在需要先冷静的指责我一遍，以她高高在上的地位。

    “我问你，我们俩从小的情谊，就值你在看到我后静伏在不远处看戏？还是用一个身影把我陷于如此境地？”

    “对不起。”我能说什么，你可以开始哭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错了，我只是想”

    “想拉一个交好的人来陪你？我与你相熟，所以我活该？常小少爷，你后悔把我拉进来吗？”

    “我是后悔的。”

    “后悔？你在拐角也待了挺久的时间吧，那时候你怎么没有一点退缩之意，偏是要等我往那过？别跟我说是你要回来，这宫里的路你还不会绕一绕吗？被我抓住了，你就非要当着我的面跑到御书房里吗？，你这中间但凡有一点后悔，还会有今日之事吗？让您如此费心，真是对不起了啊！”好歹勉强能有一个理由能哭一哭了。

    “你现在究竟在后悔什么？”

    “我后悔把你拉进来了。”我冲她笑，想帮她擦一下眼泪。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她拂开我的手，从椅子上下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你死了还回来干什么啊，回来干什么，来害我吗？”

    “陛下大恩，绕我一命。”

    我扶着书桌。她继续哭，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楚。只是她突然跳了起来打我，打的很重，打了几下之后她又停了下来，之前哭的太狠一下子缓不过来说话都一卡一卡的“你不疼吗？”

    “不疼，吧？”

    她又突然哭了起来，我全然蒙了，发生了什么？她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字，大致上说是：我不怕疼了，她疼，我不哭，她替我哭。我有点哭笑不得，到底是我当年娇气小少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不过，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哄她，毕竟不能让外面的人等久了。

    果然，丹阳情绪缓和以后陛下就带着怀荫王走了进来。

    “哟，这是谁惹的我们丹阳哭成这副样子了？”见了礼后怀荫王就拉着丹阳给她擦剩下的眼泪了。

    我和丹阳都不说话，这两个的，在外面听了那么久还来问我们。

    在有些方面我们还是小孩子，和朋友吵了架，并不想去和大人说。

    “好了，”陛下大手一挥“今日课业减半，上一个时辰的课，就放你们俩去玩？好了吧？小孩子，哪有隔夜仇。”陛下转向丹阳那边轻声细语的说“不怪要则安了，也不要怪父皇，好不好？”陛下到底是陛下，不需要掩饰任何。

    “父皇说的，丹阳听。”

    “德善，”陛下往外面喊“再搬把椅子进来”留下一句“你们上课吧。”就走出去了。

    德善搬了椅子进来，怀荫王让我与丹阳并排坐在书桌旁，然后开始授课。

    “我授课不按书本来的，想到了什么就讲什么，所以丹阳你也不必担心跟不上。”

    “好了，还好我带了两本《诗经》，不然你们俩就得共用一本了。”说着就拿了两本诗经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今天讲《诗经·大雅·大明》，你们俩先选一下，谁用哪本。”

    选好之后，怀荫王就得带我们读几遍。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课上完了，怀荫王又留了我一下，问我昨日《康诰》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句，我说‘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怀荫王笑，我也笑，然后我就被丹阳拉了出去。

    我的活动范围最好是御书房外的空地，有时若是有大臣前来觐见，守门的侍卫会让德善公公手底下的一个哑巴太监来告知我一声，然后我就从偏门退回隔间。

    丹阳派了宫人去取了好些我以前爱玩的，爱吃的东西过来，我看着也欢喜，毕竟两三年了，还有人记得我的喜好，便陪她玩了大半日。

    丹阳走后我就开始练字，练许久也没人来叫我该入寝了，就只好自己唤了宫人准备沐浴。

    睡着后，我做梦了，我知道，因为我清楚他们都死了。

    梦里我又被父亲监管着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手好疼好疼，恰巧在此时有客来访，父亲需得出去面客，我就跑去母亲那里，母亲在给我做衣服，我在门口就开始哭。母亲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用左手指着右手手腕说疼，母亲要赵嬷嬷去拿药膏，然后捧着我的手难过的说‘待会上药就好了，上完药就带我去打爹爹’，我说要抱，母亲偷笑了一下，又扮难过的样子抱我，这一抱却抱不住人，我想毕竟是幻影就不再哭了，静静看着面目模糊的母亲，母亲也看着我，我没坚持住又哭了，却哭不出声，眼泪哗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