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鬼门关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时间不等人，我又嘱咐老妈几句，让她安心，然后跟小文告别，希望她这几天能留下来照顾我妈。

    “斌子，你要干啥去呀？”小文有些惶恐。

    “有些事儿说了你也不信，我出趟门，回来后再跟你细说吧。小文，我妈就拜托你帮着照顾一下。”

    “斌子，照顾阿姨是我应该做的，你你这时候离开，不会有啥风险吧，我害怕呢。”

    拍拍小文肩膀，既是安慰她，也算是我对她表达谢意。

    此一去吉凶未卜，但我的决心坚如磐石，即使牺牲了自己，也定要把老爸找回来。

    来到另一个屋，玉琴姐她们已经收拾妥当，各个浓妆重彩，让我心里很是纳罕：这是要去寻我爸呀，还是去出席舞会？

    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出发吧。

    玉琴姐说：“不急，斌子，你这样不行啊。”

    “怎么呢？”我说。

    “你身上的人味太浓，路上遇到盘查的小鬼，一下子就能识别出来，那时你可就惨了。”

    “那咋办？”我真的很焦急。

    “你去卫生间狠劲冲洗一下，特别是腋窝腿根等容易出汗的地方，要洗干净。”

    只能听从。进卫生间站到莲蓬头下，将水流放到最大，可劲儿冲刷。

    小柔在外面喊道：“小哥，用不用我帮你搓搓背呀？”

    唉呀妈呀我的天！吓得我赶紧过去死死拽着门，高喊道：“不用，小柔你快回屋里等着。”

    外面传来小柔嘻嘻的笑声：“小哥，我逗你玩呢，瞧你那小胆子吧，嘻嘻，好像我没见过你光腚一样。”

    这丫头，真让人没辙，气死我了。也怪这卫生间，连个门锁都没安。

    我自以为冲洗得不差啥了，穿好衣服出来，玉琴姐探过头来嗅了嗅，皱着眉头说：“还是不行啊斌子，味道还很大，这可咋办”

    “那我应该是啥味？”我问。

    “简单说，就是没人才好。啥味都没有再好不过，如同空气。”玉琴姐说。

    小霞说：“这还真是个问题。要不我们几个，将斌子哥围在当中，一起混过去，应该问题不大吧？”

    玉琴姐说：“过鬼门关时，要逐一盘查，一个个过，哪会是一帮哄呢。”

    小霞说：“要我说，就让斌子哥在家等着，我们几个去就成。我可是听说过，阳间的人私闯鬼门关，那是大罪，会被直接扔进忘川河中，供恶鬼们食用。”

    “呀，真的呀，那小哥你可别去了，”小柔说，“别没把你爸救回来，再把你搭进去。”

    我坚定地说：“不行，我必须得去，祸是我闯下的，我要亲手把我爸带回来。”

    玉琴姐这时说话了：“这样，斌子你去买几瓶高度白酒，我们几个身上都洒上一下，味道或许能遮掩过去了。”

    小柔还是很担心：“玉琴姐，你确信这样小哥就没事儿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玉琴姐说，“多准备两手有备无患。另外，小霞你再回县城刑场那儿，把老孟跟裴玉玲找来，多了他俩会轻松些。”

    那个叫小霞的姑娘听后一闪身就不见了。看来，这也是个厉害的主呢。

    出门，先去村头的食杂店买了六瓶白酒，又要了几听铁盒罐头，沙丁鱼卤猪肉啥的，准备像上回一样打点小鬼，拎着上路。

    那只叫若玥的猫头鹰，一直在我们头顶盘旋，时而“吼吼”叫两声。

    小柔愤愤地说：“我可烦这只鸟了，对小哥心怀鬼胎，臭不要脸的，上辈子是条蛇，这辈子她应该托生条蛆才对！”

    难得一见的，是玉琴姐听了小柔的话后，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我说：“小柔你别这样。我现在知道它叫啥名了，若玥，是不是很好听？”

    小柔撇撇嘴说：“狗屁！”

    我伸出一只胳膊，冲头顶的猫头鹰喊道：“若玥，下来。”

    那只鸟很乖地落到我胳膊上，努力站稳后，把脸探过来，够够着跟我蹭摩着。

    我柔声说：“若玥，你快回去吧，替我守护好我妈，什么大耗子啊毓秀啥的，都不许近前”

    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了小柔。还没等我说完，她一蹦老高，挥手就冲那只猫头鹰扇了过去：

    “臭不要脸的，我让你再跟我小哥犯贱，我打死你个逼养的”

    猫头鹰惊恐地蹦跳开去，嘴里一阵“吼吼”惊呼。

    我们大家都很震惊，小柔的愤怒太有些突如其来了。

    我也很恼怒，冲小柔嚷道：“你疯啦？你要干啥呀？”

    小柔怒目圆瞪，戗到我面前，恶声说道：

    “我就是疯了，咋地吧，我就是看不得你对别人好，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对你好，咋地吧，臭不要脸的，你杀了我呀！”

    玉琴姐过来劝解道：“小柔，斌子，这都啥时候了，还在使小性子，咱们今天可是要去办大事儿呢。”

    小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蹬带踹地哭喊道：“我不去了，爱谁去谁去，我还就不去了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强忍着不发火，冲玉琴姐说：“咱们走！”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淅淅沥沥的零星有点雨滴，路上同行的活人一个没有，鬼魂倒是很多，熙熙攘攘。

    小霞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不，应该是两个鬼魂，我在抢魂大战时都见过。

    玉琴姐给我介绍：“这位是老孟，一个好兄弟。”

    我与他拉拉手。他有五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很对不起观众，五官错位，跟车祸现场似的。

    玉琴姐接着给我介绍另一位：“这是裴玉玲，我的好姐妹，你叫她裴姐就行”

    那女子三十多岁，长得很有风韵，气质高雅地笑着冲我摆摆手。

    介绍完毕，继续前行。

    没有一个人说话，次序井然地闷头一步步向前挪动着脚步。

    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鬼节。

    我们裹在其中，并肩而行。

    在一个涵洞边，玉琴姐拉了我一下，说：“斌子，阴阳界到了。”

    “这就是阴阳界？”我问。

    “嗯，现在开始，你啥话都不要说，听见没？见机行事。”玉琴姐略有些紧张地说。

    裴姐跟小霞听后马上站在我一旁，神情肃然。我身上的挎包里有白酒，现在用不用？

    我用目光询问玉琴姐，她冲我摆摆手，那意思是说，还不到时候。

    转过头来，看到小柔气囊囊地站在我另一侧，嘟着嘴，目不斜视地跟着前面的鬼魂挪动着步子。

    她是啥时候回来的呢？这妮子，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小柔，你咋又回来啦？”我故意逗她。

    小柔回转身，一下子骑到我身上，嘴里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我今天非咬死你不可！”说完她一口噙住了我的嘴巴，使劲吮了两口。

    “嘘！”玉琴姐低声说，“都啥时候了，别闹！”

    小柔又恢复笑嘻嘻的神态，冲我扮了个鬼脸：“小哥你等着，我恨死你了，回来后我一定扒你皮！”

    唉，这丫头，我真是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涵洞，直径有一米五左右，一次只能通过两个人，还得猫着腰进入。

    涵洞里面，阴暗潮湿，臭味刺鼻，脚下有浑浊的水污，没走几步我的鞋里都灌满了臭烘烘的泥水。

    老孟在前面探路，我跟裴姐并头前行，身后的玉琴姐说：“斌子，多弄些脚下的泥抹在身上。”

    啊？我这人没洁癖，可是，要让我弄这些脏东西上身，还真让人忍不住龇牙。

    这也是为了掩盖我身上的人味。

    裴姐听后二话没说，弯腰捧起污浊的臭烘烘的泥水就往我身上扬撒，身后的小霞跟小柔也参与进来。

    特别是小柔，更过分了，最后从后面扑上来，一下子把我摁倒在地，等同于我在污泥中打了个滚。

    浑身这个臭啊，哎呀呀，别提了。

    涵洞有差不多百十多米长，猫着腰，且行且艰难，等出了涵洞，我感觉我的小腰都快折了。

    满身恶臭的泥浆，终于钻出了涵洞，站直了腰。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乌泱泱？灰蒙蒙？混浆浆？都不太准确。

    头顶上，片片彩云翻滚着，看似气象万千，定睛细看，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动静，那只是平时我们看惯了的有些玄幻的图案罢了。

    脚下，雾气昭昭，虚无缥缈，你迈开的步子，一脚下去，没有根基和底气，不知踏在了什么地方，总感觉是软绵绵的。

    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前行，路两边的魂魄越来越多，有往前走的，还有好多逆流而来的。

    哦，我突然想到，七月十五这一天，鬼门关大开，赶着要去投胎的，还有阴间游荡的鬼魂们，都在阴阳界交汇。

    我问玉琴姐：“你在地府待过，知道鬼节的来历吗？”

    玉琴姐说：“佛陀有个弟子叫目莲，在阴间地府经历千辛万苦后，终于找到他死去的母亲，发现她正受一群饿鬼折磨，目莲想用钵盆装菜饭给她吃，菜饭却被饿鬼夺走。

    目莲只好向佛祖求救，佛祖被目莲的孝心感动，授予其盂兰盆经。按照指示，目莲于农历七月十五用盂兰盆盛珍果素斋供奉母亲。挨饿的母亲终于得到了食物。

    为了纪念目莲的孝心，佛教徒每年都有盛大的‘盂兰盆会’，即我们现在所说的‘鬼节’。

    一年一度的鬼节，好多鬼重返阳间，看一眼亲人和故乡。”

    越往前，道路愈加拥挤。后来就走走停停，好一阵才能往前挪动一点点。

    玉琴姐低声说：“斌子，鬼门关就要到了，把酒都拿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