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同学少年（十）

    听完这道题目，饭馆里跑堂的伙计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开始思考起来。有些对术数感兴趣的顾客也开始演算。

    这道题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有解题人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很多人根据《九章算术》里给出的方程解题方法，列出了方程式，却发现无从下手，因为解题条件不够，不能满足《九章算术》里方程式的解题条件。

    宇文泰一开始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题，而且是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全新的类型。但是他并不懂《九章算术》的方程式问题，只有凭着自己对这道题的认识去尝试解答。

    “二人队列一队，计二人；三人队列二队，计六人；四人队列五队，计二十人；六人队列十二队，计七十二人。共二十个队列，一百人。”宇文泰很快便给出了答案。饭馆里其他人还都在沉思，听宇文泰这么一说，有人在心里稍作演算，便投来惊奇和赞叹的目光。

    青衣文士有些惊讶，显然他没料到宇文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道题，但他只是微笑着说道，“很不错，你再想想。”

    自己的答案明明是正确的，还要想什么？宇文泰刚要说话，但马上一转念，会不会不止一个答案？他开始在心里推算，很快发现，原来还有两个正确的答案。

    “还有两个答案，其一是：二人队列一队，三人队列四队，四人队列二队，六人队列十三队；其二是：二人队列三队，三人队列二队，四人队列一队，六人队列十四队。”宇文泰恭敬而认真地说道。

    “你用什么方法计算出来的？”这次青衣文士真的吃惊了。

    “我是蒙的，”宇文泰嗫嚅道。

    “不可能！”青衣文士根本不信。

    “是真的我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只好用蒙。因为队列中人数最多的是六人队，总计一百人，还要保证每个队列都有，所以，六人队列最多不能超过十六队，最少不能低于十一队，三人队列必须是双数，我就一个个去试，所以，就蒙出来了，”宇文泰一边说一边尴尬地笑道。

    青衣文士正是祖暅，一筹饭馆是他弟子们开的，本有以道会友之意。因太史令比较清闲，他常来此间饮茶吃酒，自父亲祖冲之过世之后，他便是天下术数第一人，但苦于一身学问无人继承，亦有借此结交奇人异士之想。他给宇文泰出的这道题在当世而言，属于一个新的领域，远远超出了《九章算术》里方程的内容，所以他对宇文泰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出答案感到十分惊讶。

    “师父，请受弟子一拜！”宇文泰伏身拜倒。

    “你来自中原？”祖暅又问了一次。

    “是，弟子叫宇文泰，来自不死泉，”宇文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你师父是”祖暅问。

    “家师廖云平！”宇文泰不敢隐瞒。

    “是慕老头的二徒弟，你福缘不浅啊，”祖暅呵呵笑道，“慕老头术数之精在世也是屈指可数之人，如果知道你投我门下，肯定会暴跳如雷，哈哈，我就收下你了。”

    “师父认识我慕师祖？”宇文泰感到好奇。

    “慕老头在建康待了三年，如果我还不知道，这对眼珠就该抠出来扔了。三年之中，我俩多有切磋，他的医术和太清一气还是很令人佩服的，去岁建康爆发天花，幸亏有他，”祖暅说道。他并没有夸赞慕景弘的术数，言下之意，慕景弘术数当然不如自己。

    “我还没有随师父学过术数，”宇文泰说。

    “呵呵，以你的才智，不死泉早晚必传你术数。我虽有怜才之意，却也不便夺人所爱，这样吧，我多年经验与心得编撰成《缀术》和《星学》两本书，一是算术一是观星术，今番传你这两本书。这几日你就在饭馆，将书抄下来，不明白的将来回到不死泉问你师祖和师父。”祖暅说道，饭馆里跑堂的弟子们面生艳羡之意。

    “师父弟子还不知师父名讳，”宇文泰尴尬说道。

    “哈哈，我叫祖暅，”祖暅大笑道。

    “啊——你就是你就是”宇文泰真正给震撼到了，他记得刘煦叔叔说起祖冲之c祖暅父子时那种神圣崇敬的表情。

    祖暅微微笑着看着宇文泰，那表情分明就是，“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宇文泰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福缘不浅，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天上掉下一个又大又香的馅饼，正好砸自己头上。

    “你天分之高，为我一生所仅见，否则，这《缀术》一书，即便传你，你也未必能领略。你已拜入不死泉门下，又得我传授，际遇自然不凡，今后必有一番作为，只望将来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多一些慈悲之心，”祖暅缓缓说道。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谨记于心，”宇文泰躬身答道，他有点奇怪，祖暅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死泉真正让天下侧目的，是兵法，开派三百年来，无数名将出其门下。想必你也有学习兵法的打算吧？不死泉兵法倘若得我术数之助，必如虎添翼，”祖暅似乎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似在解释什么，宇文泰似懂非懂。

    “弟子这次江南之行，看过太多民生疾苦，只愿天下少些杀伐战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宇文泰他平日是这样想的便这样说了。

    祖暅点点头，说道，“天数如此，该有你一片风云，也只好如此了。”

    宇文泰如坠五里云中。

    此后每日上午，宇文泰便来一筹饭馆抄写《缀术》与《星学》，有时祖暅在，便与他讲解一些紧要知识，不在，宇文泰便将自己所思考问题记下了，等他来时再问。

    廖云平得知此事后，深觉宇文泰福缘不浅，竟得这位当世术数大家的青睐，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告诫他一定要趁在建康这不多的时间内，多向祖暅请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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