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伤

    “你知道我为何让你把这本书熟背于心吗？老百姓生活疾苦，食不果腹、劳于山林，时日一久，不免湿邪侵袭于心，痈瘤者多发，你能精通这门，就可以解救老百姓一半的病痛了。那些穷苦人无钱治病，买不起昂贵药材，也没有精力修养温补，我教给你的这些，都是我行医这些年来精研所得，大都可以药到病除而且本钱不多，许多药材都是山野中唾手可得的，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继我给广大老百姓治病。”

    老婶认真起来，还是蛮可爱的，明月感动地说:“老婶放心，如果我能脱离皇宫这个鬼地方，一定会做一个和你一样的赤脚医女，游历天下，救死扶伤，解黎民于病痛火海。”

    老婶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人。”

    明月终于明白老婶心中的苦，她原本就是民间一医女，无奈被强制入宫，老婶心高气傲，倔强不屈，宁可装疯卖傻没入永巷也不做权贵之流的奴仆。

    “老婶，您医术这么精湛，可有传授您的师傅？”明月问道。

    老婶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凭我的本事和见识，当然不能得出如此多的医术，我的本事，大都是父亲所教，再加上我给老百姓治病期间自己琢磨悟性所得。”

    “那您的一身武功……”

    老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罢休，我的武功，是一位叫仲叔的人教给我的。”

    仲叔，老婶。明月咀嚼着这两人的名字，他们之间，果然有感情纠葛。

    “在我入宫后第三日，他就与一个姑娘成亲了。”老婶终于道出心中所苦:“那姑娘与他指腹为亲，我原以为，他是不会娶她的，他们成亲后，别人都称她为仲婶。”

    “所以您就自称老婶，”明月说:“您这样做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与其躲在这里浑浑噩噩度日，倒不如去踏寻另一片天空，离开他，你还可以结识更多的人。你难道没想过你躲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有多少人因为看不到大夫而死于病痛。”

    “我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可我就是迈不过去心中这个坎，”老婶捂起耳朵说:“你不要说了，我不能出去，我害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说罢就夺路而逃，留明月一人在屋内。

    明月叹息一声，老婶心中的疙瘩，不是一朝一夕结成的，也不是她几句道理就能解开。问君情为何物，能让人疯癫发狂啊。

    “阿姐，快来用早饭。”

    “阿姐，我看到你躲在哪里了。”

    明月坚持不再喊她为老婶，而是改口称她阿姐。连夜莺也被明月带着这样叫她。司马朗也觉得，阿姐这个称呼更适合老婶。

    老婶一开始气鼓鼓的不搭理他们，被他们喊的烦了，就训斥一通，总之，她就是不承认这个叫法。

    白天有夜莺缠着她问东问西，不厌其烦地让她教给他武功，明月则抓紧一切空闲回房瞌睡打盹。因为她要养精蓄锐，到了晚上还要学习医术呢。

    终于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老婶呵斥着赶走在她们房中逗留的夜莺，熄灯入睡。

    等到外面只剩下风声、万籁俱寂的时候，老婶就摸黑来到明月床上，两人靠墙捂被而坐。

    “没有医书，我口头教你即可，不必点灯，省的招惹一些闲人过来。”老婶在黑暗中说。

    她先教明月的，是治腹泻风寒之术，这些病，在民间常见，别看病小，拖沓不愈是会致命的。

    老婶说一遍治病的方法，就让明月复述一遍直到明月说的流畅烂熟为止。

    然后就是中风，这一疾患多发于老年人，民间长寿者不多，患上这种病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多半落下偏枯偏废的毛病，因此并无多少老百姓看这种病。不过达官贵人患此疾的居多，作为医者，乐善好施是不够的，还要攒些银子作为本钱。

    “他们就是你挣钱的最好来源，”老婶交待:“遇到这些乡绅豪族找你看病，你一定要狮子大张口，把银子往多处要，为了活命，他们是不会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有舍有得，这才是老婶的行医之道。

    闲话少说，老婶又抓紧时间教了热伤、骨伤、骨痹、胸痹、消渴、肺痨等一些疾病。两个晚上下来，明月学到的东西比她过去几年都学的多。

    老婶既传授给她医者仁心，又教给她因人而异民官不同。对待穷苦的老百姓，要满满的爱心，对待有钱任性的名门望族，当然是金钱至上。

    不知不觉，这一晚上又过去了，当天有发亮的苗头时，两人终于坚持不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她们睡的香甜，连夜莺闯进来都没发觉。

    “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你们竟然抱在一起睡觉。”夜莺不可置信地说。

    老婶一脚将他踹出几丈远:“老娘爱跟谁睡跟谁睡，你少在这磨叽，来我们闺房做什么。”

    “都日上三竿了，当然是请你们去用饭。”夜莺指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说。

    老婶伸了个懒腰:“在你们宫中除了吃就是睡，把老娘的大好年华都蹉跎了，用过这最后一顿饭，我就回永巷去。”

    她来这的使命，就是将医术传授给弟子，如今明月已经将她的毕生所学全部拿走，她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明月舍不得她走，趁夜莺出去的空隙偷偷对她说:“您教给我的，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为防眼高手低，您还是再指导我几天吧。”

    老婶从床下摸出一个布包交给明月:“这个包内，是我教给你的那些药材，你将它们全部辨认出，就可以出师了。”

    这些药材中，有许多是明月过去就认得的，因此并不难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全部能辨认了。

    老婶又道:“这些药材都是晒干后的，长在地上的你肯定不认得，十六皇子书房内有几本医书，其中一本就是描绘的这些药草，你借来读了，这漫山遍野的草药自然都能分的出。”老婶好奇心重，早溜到书房查看好几回了。

    不管明月怎么恳求，夜莺怎么软磨硬泡，老婶还是决然的走了。明月心下一阵空落，她不过也是一粒漂浮在这儿的浮萍罢了，被漩涡吞噬还不是身不由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离开老婶这棵大树，她觉得自己真的孤苦无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