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3 天地为衣

    由于听得仔细，婉儿隔着老远也能明确酒仙蔡莽的移动方向和速度，竹林七仙都不是什么仗势欺人之辈，所以婉儿还想着见一见这位传奇人物。

    过了几分钟，前方有了一点骚动，很多人开始往后撤，婉儿便道：“怎么回事，难道酒仙很凶恶？”

    “凶恶倒未必。”关芸道：“鼓声带有极强的内力，靠得太近浑身难受，退走的都是内力不济之人。”

    婉儿点点头，离开的人大多不到王级修为。她自忖有王级内力护体，也够强悍，就算零距离接受音波也能承受，至于唐向薇

    “关姐，我们也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暂时不用，声音并非不可阻挡，何况唐姑娘也不弱。”关芸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骄傲，不知是为唐向薇还是她自己。

    又过了十多分钟，前方三百多米处传来的女人的尖叫与少量男人的咒骂，接着，一大波男男女女往后撤退，要不是关芸杀气腾腾地在前一站，马车都要被人流卷走。

    “婉儿姑娘，唐大家，我们也撤退吧。”萧文大声道。

    “怎么了？他加强内力了？”婉儿问。

    “声音的强度没变。”萧文摇摇头，踌躇着道：“估计发生了一些女子不宜的变故。”

    “女子不宜？”

    车里两位都是美女，萧文用最文雅的方式回道：“酒仙传承七贤之一刘伶的意志，刘伶有一项无视礼法的举动数百年来一直备受争议，实际上，酒仙一脉毁誉参半，最受人诟病处便在此。”

    “裸奔了？”婉儿忍不住说了出来，实在是萧文的委婉太别扭了。

    唐向薇扑哧一声娇笑起来，她摩挲着婉儿的发顶道：“婉儿造的词当真有趣。”

    萧文傻了眼，他才想起这两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反倒关芸严肃地发话了：“唐姑娘，萧公子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关将军自行考虑即可，我闭上眼不看便是。”

    关芸立在马前没有动，也不说话，看来她不打算后退半步。多年与狡诈的亡命之徒打交道，多次有人以污言秽语激怒她，更有人脱下裤子意图让她有片刻的迟疑，结果那些人得到的都是古井无波的眼神与冰冷锋利的刀锋。

    敲打声越来越强，车厢开始震动起来（简称车震），酒仙已经靠近一百米内了。婉儿运起六层功力对抗愈来愈强的声音。只要让身边的空气无法振动，声音就闯不进来，难度主要体现在抵御随音波振动的内力。

    前方人马纷纷散开，女子基本上走光了，剩下的即便是男子也本能地远离不正常地人。酒仙蔡莽顶着一头两寸长的刺头，身高偏矮，全身肌肉精干如铁，为什么说全身呢，因为他一丝不挂。他看似不在意无数异样的眼光与低声的诅咒，实际上他把别人的反应一丝不落地放入心里，辱之骂之笑之者他一概不报复，若有人骂及其余六仙，他便毫不客气地放出一道加强音波，让对方吐上几口血。经过一辆马车时，他为车厢的牢固感到吃惊，居然没有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过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身边有人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一个女人。

    看蔡莽的不是婉儿，而是关芸，在她眼里，通常只有敌与非敌的差别，多年前被女人捅伤几次后她彻底无视了敌人的性别。青龙刀立在她身侧，即便不去扶也能顶着音波的巨大压力屹立不倒。一层透明的膜覆在她身体前方，这是她外放的内力组成的振动隔离带。

    很不错，帝级以下几可称王。蔡莽暗赞一声，同时也猜出了关芸的身份，毕竟世上没有哪把刀具有如此干净的杀气，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有那么刚正无情的眼神。关芸把马车上的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女人，护得滴水不漏，落叶般大小的声音都传不进去，整体看来，关芸有种睥睨天下的傲意。

    关家人，就这毛病。蔡莽暗自吐槽，他也不介意，出于考究后辈的心思，他把内劲集中向关芸方向发出。关芸的压力遽增，不过她立即就调整过来，全身的内力都集中在前方，与另一种性质和状态都截然不同的内力缠斗起来，释放的能量让原本肉眼看不见的护罩变成了苍蓝色，同时，无人扶持的青龙刀突然颤动起来，从它旁边经过的音波无论多强都被导入了地底。放着方便的神兵不用，蔡莽对关芸的骄傲有了更进一层的认识。

    “太过骄傲，也是一种——”蔡莽边敲葫芦变说，周围数千围观者都认真地听着，有人跟着默念“缺点”，哪知蔡莽最后道出的词却是：“优点！”不够骄傲，就不可能让青龙刀臣服，更不可能练成遇强更强的青龙傲气诀。

    蔡莽继续往前走，关芸松了一口气，就算在战斗中死去她也不会遗憾，她就怕波及身后的人。不料，蔡莽走了五六步又折返了，他感觉到车厢里有个女人在看他，不是关芸那种看野兽的眼神，而是把他当场男人来看，因为那人把他腿间也看了一遍。

    这次看的是婉儿。与其问她为什么要看，不如说她为什么不能看。蔡莽走近时，唐向薇提前闭上了眼睛，一开始婉儿觉得看不看随意，比起前世的天体营和游行，这不过是初级的行为艺术。等蔡莽真的抱着葫芦现出一点影子时，婉儿忍不住立即闭上了眼睛，脸庞火热，心中一片羞意。

    “怎么可能，我居然害羞了！我又不是女人，居然不敢看裸男！”婉儿心乱如麻，假如再“浑身燥热c小腹出现一阵热流”，估计她会一头撞死。

    “不c不可能，我一直严守防线，纯爷们之魂从未变过，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当关芸与蔡莽对峙时，婉儿心中也在天人交战。

    “冷静冷静冷静，关键在于我为什么会害羞，人类为什么会害羞？第一次害羞是幼儿园自我感觉良好地唱完一首歌后收到人群的哄笑，然后是考试意外得了第一名被所有同学夸奖，再后来，去河边洗澡怕极了被女生看见，哪怕下身穿着短裤，后来去了几次游泳池和沙滩，只穿上阳台晾衣服也毫无羞耻感，那一年，苍井空也害羞过，干露露也不敢露，害羞不过是受不了旁人的看法，要是世人都把看作正常而穿衣者视作，绝大多数女人也会为穿了衣服而羞耻，笑贫不笑娼又造就了多少人的耻辱”

    “想了好多啊，原来很多东西是不分男女的，环境不同而已，着相了。”婉儿成功度过了这次心结，不过想要睁眼也不是那么容易，甚至更难了，她刚才害羞的根本原因是怕周围的人误会她，如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裸男看，别人或许认为她是个淫荡的女人，在别的女人回避的情况下坚持观看，那得有多饥￥渴啊，而且，婉儿更怕被唐向薇误会。

    后来，蔡莽的话让婉儿知道关芸不但直视他的，还与他比拼过，她胸突然涌现一股豪气，女汉子能做到的事，她真汉子没道理害怕，唐向薇的看法真的重要吗？重要，但如果失去了自我，得到女神的青睐又有什么意义？

    关芸没有那么敏感，加上婉儿看的不是她，所以她一心以为蔡莽回来找茬，连忙小心戒备，青龙刀跳到了手上。一旁的萧文也打开折扇做好防守准备。果然，来者不善，蔡莽立在她们身前后，敲出来的音波比原来更强，且不再是单调的响声，类似某种渗人的嘶吼，彷佛葫芦里有一只恶鬼在冲关芸咆哮。

    关芸不敢怠慢，青龙刀化作坚不可摧的盾牌，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弱于普通的圣级武者。相比起来，圣级才算武者的第一个内力等级，王级极限与刚过皇级是等效的，但帝级极限与圣级初期却有天壤之别。蔡莽不是圣级武者就是功夫特殊，总之比她关芸强太多了。

    “前辈，在下楚国二王子萧文，请前辈劳神指点一下。”

    蔡莽眼睛一亮，看来他听过萧文的名字，然而他马上便哼声道：“老子一个都搞不定，你还来搀和，欺负人哪！一起来吧，动真格了。”

    萧文后悔不迭，貌似自己弄巧成拙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哪知随音波而来的内力他勉强能承受，再看关芸，明显轻松了不少，原来蔡莽只调用了和关芸同等强度的内力发出音波，也难怪他会生气，音波传递内力受到很多限制，特点是不好防御，可以干扰敌人，然而杀伤力比起武功招式差了很多，蔡莽的音波被青龙刀挡住，已经是吃大亏了。

    突然音波中的内力一顿，然后凝聚起来汇成两束，这下连婉儿都能看到两条紫色的“触手”分别从葫芦首尾里延伸出来。聚气成肢！这是帝级武者才可能有的手段，但假借外物凝聚灵蛇，非圣级武者不可能办到，据婉儿所知，蔡莽是七仙里唯一的帝级武者，且葫芦只是单纯的盛酒器皿，看来他的内力不符常理。

    内力聚成的两条长蛇忽近忽退，快若闪电，关芸好不容易砍下一截，结果断掉的蛇头依然随着音波前进，被她用左手截下，手心的焦灼让她心头发凉。遇强更强是关家人的秉性，关芸握刀的手心一热，内力喷涌而出，绕着刀柄游龙般飞腾，轻松地压制了紫蛇。

    旁边的萧文就很不济了，他的内力和战斗经验都不如关芸，紫蛇蕴含的内力总量虽不如他，但质量上比他的好很多，好在那些内力是离体的，隔空驱动总比不上驱动。（http：/／）。一开始他仗着扇子的面积大把前方封得严严实实，哪知紫蛇一怒之下在扇子上的名贵字画上穿了一个洞，他又心痛又吃惊，覆盖内力的扇纸破了时他都没有感受的冲击力，看来紫蛇具有声波的特性。合拢扇子后他抵挡起来顾此失彼，很快发簪被打落，衣服也破了几个洞。蔡莽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既不杀他也不减轻他的压力，彷佛来了恶趣味要调教他跳舞。

    “萧公子你——”

    “婉儿姑娘，万分感谢你的关心，我没事，想要伤害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不过现在有了你的关心，我绝对不会死，再苦再难，我也会为你取得胜利！”萧文几乎被自己的话感动得想哭。

    婉儿本想让萧文别做多余的事，反正他不反抗也死不了，蔡莽也不至于攻击她，被萧文一恶心，她只能在心中祈祷萧文立即出丑。

    “啊————”萧文怒吼一声，这几乎是他的第一次怒吼，紫蛇戏弄他也就罢了，居然还钻他的裤裆，哪怕裤子没破也不可原谅，“哈哈”，蔡莽与婉儿齐声大笑，让他知道自己装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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