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卷 形*势*意

    跟着师父进入密室，只见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口棺材和一个打开的空箱子。说是空箱子也不全对，里面有一张纸条——是发窍丸的药方。婉儿把血肉经相关的东西销毁，又留下药方转移别人注意力，就是担心万一有人逼她交出已经被毁的血肉经。

    郑将药方一字一句地看了四五分钟，然后指尖弹出一缕剑气，纸条化作飞灰，她背对着刘素丹说道：“此地没有好东西，即便有应该也在婉儿身上，这个夜明珠还不错，一个顶外面的七个，你先出去，我要静一会。”

    “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刘素丹彷佛听到了师父声音中的哽咽，师父这么霸气怎么会哭呢？她摇摇头，从密室里攀爬了上去。剩下郑一个人，她的身躯开始颤抖，如果在她前面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师妹，你知道吗，我终于找到害死你的罪魁祸首了。”郑对着空气说道。虚空中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鬼魂，郑却能看到小师妹一如从前俏生生地站在身前，巧笑嫣然。她右手虚托，手心的空气剧烈波动，片刻后气团发出耀眼的深紫色光芒。内力无形无相无色，光芒是气体吸收了大量能量而发出的。在即将把光团向棺材扔去时，她迟疑了，当年来历不明的药丸虽然引发了一场错误的风花雪月，但师妹临终时说过：“我从不后悔半年前吃下药丸，从那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唯一遗憾的是对不起一直照顾我的睿哥哥。”真要追究责任，她才是罪魁祸首。或许师弟才有资格“报仇”。

    手中光芒散去，郑又对着空气说话了：“师妹，你认识婉儿吗？呵，瞧我的记性，你说过会永远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所以肯定经常看到她。她第一次上山时，还是一个小不点，但我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长得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对吧。第二次遇见她，我二话不说便收她为徒，顺便让她师姐也拜入门下。等她长大后，我惊喜地发现她的性格也包含我俩的成分，她多像我们的女儿啊。更巧的是，她同样吃过那种药丸”

    刘素丹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她感到自己的好耐心都用光了，虽然有大量秘籍打发时间，但她没忘自己来这里的根本目的——寻找婉儿。

    “等烦了吧。”郑无声无息地飘出了密室。

    “没有，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去哪寻找婉儿。”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外门数百弟子，上千附属人员都在找她，不缺你一个。”郑不耐烦地说道，带着轻微的鼻音。

    “不行，婉儿是被我气走的”

    “你知道以我的速度，把方圆百里每一寸土地搜查一遍要多久吗？至少十年！换成你，一百年！你身上的伤痊愈之前必须好好地呆在这个山洞里，明天我会亲自给你送饭。记住，别动那口棺材！”

    郑说完匆忙离开了。刘素丹松了口气，她想不通为何师父突然就生气了。一个人该干些什么呢？先睡一觉再说，她真的很疲倦。可是一闭上眼帘，视野中总会浮现婉儿哀伤的眼神，“既然你讨厌我，那么以后咱俩就一刀两断，各不相欠。”她越想越觉得婉儿临走时的眼神是这种意思。心烦意乱之下她又翻看起了那一堆秘籍。

    五虎断门刀，婉儿教过了；赵氏回马枪，这个也练过，可惜不是赵云的赵；刘伶醉酒十八扑，这个婉儿没教过，可以看看，呀，太粗俗了，难怪婉儿从不提起；嵇康升龙锤，谁来告诉她她没有眼花，这就是铁匠指导书，刘素丹百无聊赖，直到翻出一本奇怪的册子：没有封面，每一页都是撕下来的带图的纸张，用两根木条夹住一边。“这些似乎都是从别的秘籍上撕下来的，婉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令婉儿重视的东西是什么？刘素丹兴致高昂地看了起来。这一套“拼凑”出来的武功有一种奇特的风格，那些招式初看之下给人一种很花哨的感觉，仔细一看，又让人觉得另有玄机，用四个字形容便是：不明觉厉。

    刘素丹心道，婉儿看重的肯定不是它的花哨。她按照上面的套路一招一招比划起来，“拳变爪，龙虎交泰，重心后移，心在前”，她逐渐沉入到心法之中。若是有外人观看就会发现，刘素丹每一招配合她的神情体态都像是超级大招的起手式，招招如此，连起来却完全没有杀伤力。招式非常短，也就四十九个动作，刘素丹做完一遍后隐隐抓住了什么，又发现那只是错觉。婉儿当初练习时也有这种感觉，她练习了数十次毫无收获后便停止练习并大骂山顶洞人一顿，刘素丹则连续练习了五十次也没停止，她相信婉儿的眼光，比婉儿自己还要相信。四十九招由快到慢，又由慢到快，到后来不需要默念心法心神便自然地转变，不知练习了多少遍，反正外面太阳已经高升了，刘素丹突然停了下来。她眼视前方，如标枪一般挺立，双手环胸，衣袍无风自鼓，一股睥睨天下的风范油然而生。

    “吾乃石竹女侠刘素丹，风云天下，谁与争锋！”犹如凤鸣九天的声音，让整个山洞都嗡嗡作响。郑提着食盒走在路上，忽然脸色一变。刘素丹的声音传出山洞后小了很多，除了有超强的听觉的郑外没人能听到，郑惊讶的是这道声音的特殊频率，她只在帝级高手或少量皇级高手口中听到过。加快速度到达山洞，只见刘素丹一脸难为情地蹲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

    “素丹，怎么回事，刚才的是你在喊叫吗？”

    “啊，连您都听到了，要死了。”刘素丹尴尬得要死，刚才她在喊话前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全身彷佛拥有无穷的力量，心中翻涌着无尽的豪情壮志，无论多强的敌人都能击败，即便是神，也终有一天会被她超越，这种状态下，那句话很自然的脱口而出。那种状态很快消失了，刘素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中二”，但这事被婉儿知道肯定会取笑她一辈子。

    “好了，别害羞了，要是你真有一天统领群雄，各种没羞没噪的话都得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笑道。

    “我只是练习了这套武功，后来就像做梦一样云里雾里了。”刘素丹举起那叠用木条夹住的纸。郑接过来后仔细地翻看了起来，越看神情越专注，看完后她带着敬意道：“此套武功虽然只有短短四十九个招式，却能改变练习者的情绪，提升练习者的自信，甚至能模拟出武意，可谓奇功。吾不如也。”

    知道刘素丹有很多不解，郑继续道：“武道以形为本，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然而形（招式）的数量无穷无尽，仅仅切一个西瓜就有无数种切法，纠缠于形终是下乘。”

    刘素丹点了点头，她用怒拳打倒田坤就是明证，大量毫无规律的招式一起涌上时根本无从招架。

    “形之上则为势，譬如水往低处流，风往虚处吹。你的怒拳并非无懈可击，若有高手能感应你的拳势，避实击虚，你必败无疑。感应到‘势’的分布只是最低级的程度，你勉强达到了这一步。关于‘势’的进一步运用，我无法言传，比如——”

    郑突然顿住，刘素丹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她正站在墙壁上。然后她不得不往前栽倒，倒在师父怀里。郑扶起刘素丹，等她站稳后道：“你信不信，刚才让你栽倒的力量全部来自你自己？”刘素丹目瞪口呆。

    “武之意就更无法言传了，就像你完全说不清刚才的感觉。我能最大限度告诉你的是：把你的心‘转移’到手或者剑中。”

    “就像这本书中写的‘心在前臂，心在腰侧’？”刘素丹道。(http：／／）。

    “不一样，你说的‘心’只是意念关注点。”

    最终，刘素丹也没明白‘意’是什么，不是郑口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无法用语言表达了，譬如音乐，譬如爱，很多时候你以为听懂了别人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你懂的都是你心中原本就有的东西。

    与林婉儿相比，刘素丹对力之道的理解显然更符合山顶洞人的期望。在婉儿的猜想中，“势”是通过把握力场进行宏观调控，“意”是让招式产生“人工智能”。两人的理解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观察的角度不同而已。传统的顿悟与二十一世纪的实验分析到底哪个进展更快，只有时间才能证明。（假如婉儿和师姐相爱相杀，谁会赢？作者：还用说嘛，天赋摆在那里。）

    师父走后，刘素丹继续练习那四十九个动作，可惜昼夜不停地练了两天也没有进入顿悟状态。收获还是有的，她成功运行了石竹心法第八层，内力修为增加到帅级初期，等她把第八层心法巩固，估计能达到帅级中期——田坤的层次。进步如此之大的主要功臣还是“发窍丸”，与田坤激战时她把所有的药力都吸收了。第三天早上，师父带来了一封信，上书“刘素丹亲启”，打开后是一张很短的纸条：

    师姐，我出门散心，不日将返还，勿念，保重。——林婉儿。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