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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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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县令正绵绵不绝开口夸赞,却突然被“啪”地一阵碎瓷声给吓住,只见方才房乔手边的那长颈酒壶,不知何时,突然趴到了地上!碎瓷片四仰八叉地凌乱卧倒,壶里的酒液洒了一地,曲扭拐弯一直从房乔脚边流到了杜冉琴跟前!

    这县令迷迷糊糊看着视线交锋的两人,一下子懵了,歪脖子一打量,却正看见房乔骤然挂起了晶晶亮的笑颜,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再看看杜冉琴,这笑容与房乔如出一辙,看来倒还真有那么点夫妻相。可是,这夫人不是魏徵的家室么?

    杜茴看着两人僵持的模样,吓得冷汗直冒,忙突然窜到两人中间,阻挡了两人的眼神暗战,拽开一把高椅,扶着杜冉琴入了座。

    “这杯酒,敬中书令,我常听夫君说起朝中有个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杜冉琴弯起眉眼笑意盈盈斟满了酒,端起了杯。

    “夫人是妇道人家,这出门在外,酒桌上头,还是以茶代酒就是了。”房乔见她竟一下子斟满一大杯烧酒,眼睛都不眨一下,略微有些不赞同。

    “我都已经生了三个娃娃,早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娘子了,喝几杯酒,又怕什么?”

    房乔被她当即堵死了嘴巴,无奈之下只得一杯杯举起,陪她喝了个痛快。

    酒宴散了,县令将房乔与杜冉琴一同带到了客居,县令府上不大,客居不过三处。且都连在一起,为了稍作避讳,便将两人安排在了东西两头,即使如此,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十步的事儿。将两边安顿好,看着两边屋子里头灯火熄了,县令便也就带着乌勒吉公主离开了客居。只是县令一走。这两遍屋子的灯火,却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同时又亮了起来。

    “小茴,把门口堵上,别让不该来的人进来。”杜冉琴虽料到房乔不认她。应是事出有因,可却仍是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不愿看见他。

    “夫人,你说的别人,就是主子吧?”杜茴老老实实按杜冉琴的话,拖着一把硬木的高凳子。抵在门口,还将所有的行囊c包裹全堆在了椅子上,完事儿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杜冉琴还没来及回杜茴的话,便听见敲门声响了。

    “是谁?”

    “杜娘,我,开门。”

    杜冉琴撇撇嘴吧。走到门前,眼神示意小茴给挪个地儿,小茴便往边上挪了挪小屁股,杜冉琴二话不说,便一下子也坐在了凳子上。

    “深更半夜的,相爷,你来我这儿打搅。所为何事?”

    “开门”

    呵!他倒还用开了命令人的口气!

    “这大半夜的,你乱人家妇人的寝房,这事儿,你家夫人知道吗?”

    “快开门!”

    “啊,我家玄成就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玄成正是魏徵的字。

    杜冉琴刚说完这话,便突然赶到一阵晃动,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身下的凳子往前一翻,吓得她和小茴慌忙从凳子上蹿了下去。门外之人听见两人脚步落地的声响,便毫不费力,伸出双臂一把就将这房门给推开了!可怜那拴门用的锁,像是破铜烂铁一样,吊儿郎当挂在残破的把手上,摇摇欲坠

    杜冉琴没料到他竟真的不惜把这门毁了也要进来,吓得瞪圆了眼珠,慌忙逃窜到茶几后头,硬着头皮朝他吼:

    “房玄龄,你给我站住!这县令本就清贫,你还坏了人家一扇门,这成何体统!你给我站住!”

    这进门之人听了这话,倒是猛地扬起唇角笑了,丝毫没有半点要听话的意思,三两步就跨到这缩头乌龟前头,眼看他伸手就能抓住杜冉琴,却见他猛地一下停住了。

    “你不在法宏寺好好呆着,到这儿来做什么?”

    “哈!这倒好笑了,你问我来这儿做什么?那我是不是该像窦云华一样,干脆乖乖削发为尼,一辈子都伴着青灯古佛,好不来打扰你风花雪月?”

    房乔沉默了片刻,唇角一抖,还是压住了怒火,接着问:

    “你这一路上都有谁跟着?”

    “反正我安然无事,就算只有我和小茴两个人,又如何?”

    “我问你,这c路c上,你都带了哪些人跟着?”房乔骤然没了笑脸,冷成了一个冰块,死死盯着杜冉琴。

    她自知他在怕什么,可是见他这咄咄逼人,质问别人的语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横了心,一挑眉头,开口道:

    “没人——”她这话音还没落,却被“嘭”地一声巨响吓得打了个哆嗦。

    只见房乔掌下的一块镇尺,已然被他拍成了碎铁块。她慌忙抬头对上他狭长的凤目,见他眸子黯淡,宛若黑洞,唇角也绷得紧紧的,便知他定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想开口解释,却不敌他动作迅猛,一下子被他扣住手腕,拽到床上,任他磨起粗茧的指尖按上她的脉搏。

    杜冉琴见他这紧张的模样,一下子想起了他去鬼谷接她下山那时小心翼翼c万般讨好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酸,消了气,开口解释:

    “在长安有一次遇到了人给我下蛊毒,后来幸好被玄霸相救,之后又是魏徵带我去的长孙府上,求姨母救治。可姨母说,我没事,说我是独孤家既定的继承人,还取了蛊王,让它钻到了我手心里头。姨母说,眼下我应当是百毒不侵的,你不必忧心。另外,这一路上,除了姨母借给我的三个独孤家的暗卫,还有我花钱顾的京城第一镖的两队镖师跟着。”

    过了少许时候,房乔才松开她的手腕,缓缓吐了口气,伸手朝她额头弹了个爆栗。

    “小卉的婚事c还有上巳节的准备,你都安排好了?”

    “噗,等你回来再顾,你妹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这次回去,说不定卉娘肚子里都有小娃娃了。上巳节这边,我也都做好了安排,剩下去各个高官府里送蚕蛹的事儿,有苏娘看着,也不用担忧。”

    “那你怎的不在法宏寺呆了?”

    “那儿太闷,况且,我想来这儿帮你。”

    “杜娘,这可不是享福的地方。”

    “嗯,我自然知道。且就算是你不在,我也想来帮帮从兄。”

    “”说到这儿,房乔沉默了半晌,又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那你为何非说是魏徵之妻?说你是杜如晦之妻c说你是尉迟恭之妻c甚至说你是长孙无忌之妻哪一项,不比这个好?”

    “呵,我还没计较你和窦云华还有这边那乌勒吉公主,你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这北征突厥一事,说不定皇上还会派谁来支援,这最有可能就是派尉迟恭或者是长孙大哥来,你说我要怎么装作是人家的妻?”

    房乔耸耸眉,不置可否,“嗖”地一下起身,端起那杜茴刚沏好的茶,也不顾烫不烫,猛地一饮而尽。

    “乌勒吉嫉恨她生父颉利可汗,要能托她拿到兵图,弄清东突厥的派兵布局,便能省下不少兵力,我大唐初定,前些阵子的战乱已经消减了不少户口,男丁本就不旺,这时候能省一兵一卒都是万幸。”

    那年约十四的小娘子?杜冉琴微微蹙眉回想着方才乌勒吉的一举一动,不免有些忧心。

    “玄龄,只怕靠她一人,有些单薄了杜茴一路上都十分机灵,要不,让她从旁协助?”

    杜茴一听这话,斟茶的手猛地一抖动,险些让茶壶脱落。这细节当然没逃过杜冉琴的眼,她忙问:

    “小茴!你怎么了?可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房乔伸手拦住欲上前细问的杜冉琴,缓缓开口道出了杜茴的身世。杜冉琴这才“啧”了一声,略有遗憾望了杜茴几眼。以杜茴的身世,只怕对颉利可汗身旁众人万分熟悉,可如今小茴在东突厥是待罪之人,只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对,以小茴对颉利可汗及他那几个可敦的了解,这一次成功盗取兵图的概率应当是更大些才对!只是这次,可能她得亲自出马。

    “你老老实实在兵营呆着,顶多帮你从兄整理军务,别想去做细作。”房乔看她正低头胡思乱想,便凉飕飕冒出来这么一句,劝她趁早打消这冒险的念头。

    “你不信任我?”杜冉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她都快三十了,他怎的还把她当孩子看?

    “盗兵图万分凶险!”

    “没有商量余地?”

    “没有!”

    “那暗中相助?”

    房乔这才浅浅点了头。

    “你准备怎么做?”

    “从明安乌勒吉公主那里问出兵图的下落,再安插细作,潜入对方兵将府中,伺机盗图。”

    “就这么简单?!”杜冉琴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儿。

    房乔浅浅一笑,一勾唇,接到:

    “就这么简单。”

    信你才怪!

    杜冉琴听到这儿,在心里暗骂了房乔一万遍,他对她竟然这般不信任,究竟是怕她参与其中累及性命,还是怕她笨手笨脚会坏事?她便猛地站起身,抱起包袱,拉着杜茴就往门外走。

    “夫人!这又是闹哪样啊?”“笨响!这屋子锁坏了,让那个不怕死的住这儿,咱们住那好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