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6.交易

    通缉令上写得是蔚溱和季白商。

    这就很令人寻味了。

    自来了魔界, 蔚溱和季白商从没有报过名姓, 何况, 季白商一开始还是以季秋的样貌出现的。

    是谁认出了他们

    小乖吗

    主城内的反常现象昭示着有大事发生, 蔚溱踹了两个魔的门，提溜出魔来询问, 两个魔却一问三不知。只说, 魔帝突然醒来，魔压漫天，他们承受不住, 只好躲避在屋中瑟瑟发抖。

    换言之, 他们比蔚溱更恐慌, 更害怕。

    “醒来什么意思”蔚溱问道。

    “魔帝每隔几百年便会陷入沉睡, 而后会醒来”在蔚溱手里抖得如狂风中落叶的魔坚强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魔帝为什么每隔几百年便会陷入沉睡”蔚溱望了一眼季白商，继续问她手中的魔。季白商面色沉静，似是知道这事, 并不惊奇。

    那魔道“我我不知道”

    蔚溱一手将他扔开，拍拍手，走出门“我猜你也不知道。”

    那魔“”

    蔚溱将目光落在季白商脸上, 询问般看着他。

    季白商握住她的手, 牵着一起走，“吾也不清楚原因，但曾有古籍记载, 魔帝自古便是如此, 每隔几百年便会毫无缘由的陷入沉睡, 或许有缘由，只是吾们不知道罢了。魔帝不老不死，也许便是沉睡的原因吧”

    “魔帝不老不死等等，这个魔帝，是以前的魔帝一直只有这一个魔帝”蔚溱惊讶道，不说人界的皇帝，仙界的仙帝自古往来，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风水轮流换，仙帝也轮流做。

    季白商点头，“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个魔帝，都是他。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蔚溱“”

    她虽然是仙帝，但关于这些事情了解得并不多。与季白商家世代都为仙帝的显赫背景相比，蔚溱简直算是文盲。

    季白商从小便是被当做继任仙帝培养，各方面皆有涉猎，而他家藏书颇丰，关于上古的各种传闻，皆有记载。蔚溱不一样，自小家破人亡，整日逃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要说知识渊博了，她能识字已经很了不得，算得上天赋异禀全靠小时她爹的教导。

    蔚溱后来也有去专门搜集魔界的信息，但奈何，仙界动荡刚平，很多东西都毁灭在战火中，还有一些东西残余在五大仙世家手中，但蔚溱与他们关系不好，他们有意藏私之下，蔚溱也没能搜到什么太有用的东西。

    听到季白商说魔帝只有一个时，蔚溱略略回想了一下，自古以来已经多少年，她觉得这个算不出，只能概括为很多很多年。

    “这样的魔帝”蔚溱道“很有让人参观的欲望呢。”

    就像动物园里每当来了新的、珍稀的物种，人们总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

    季白商宠溺地道了一声“好”。

    两人手牵手，穿过寂静的主城街道，在满目的通缉令中，直往主城中心的魔帝的宫殿而去。

    魔帝的宫殿群落颇大，巍峨、大气，但入目一片黑沉沉的，有些压抑。

    宫殿入门口没有魔守卫，里面也是一片寂静。蔚溱感应片刻，似乎只有主殿内有人。

    应该是魔帝吧。

    她和季白商的身份已然暴露，只是不知魔帝会如何做。

    看目前的情景，也不像是要抓了他们的样子。

    那是为了什么

    蔚溱不能理解。

    若她是魔帝，知晓仙界的两个仙帝入了魔界，并朝自己的主城而来，她肯定是要调集十八城城主并众多魔侍卫严阵以待，只要两个仙帝现身，立刻抓捕、消灭。

    可如今的主城内，或是宫殿里，以蔚溱的感知，是没有多少厉害的魔力波动。尤其魔帝宫殿，里面除了魔帝，似乎没有其他的魔。

    一路向主殿方向行去，路经过的地方，风景暗沉，充满了绝望之感。

    蔚溱道“这地方住久了估计要心理扭曲，魔帝，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季白商只道“吾认为，溱溱现在说的话，魔帝是能听到的。”

    所以，魔帝听到她在骂他

    蔚溱“”

    一声轻笑突兀地在他们上方响起，像是在验证了季白商的话。

    “魔帝”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宫殿做客”

    少年略显青涩的声音，轻轻的，仿若趴在你的耳边低语，呼吸可闻，战栗、惊悚。

    蔚溱鸡皮疙瘩几乎要冒出来，季白商揽住她的肩，安抚地拍了拍。

    他淡然道“小乖”

    那道声音消失了，没有回答。

    蔚溱想到小乖，忍不住笑了，她调笑道“叫爹”

    魔帝“”

    蔚溱“哈哈”

    魔帝，便是小乖。

    一直走到主殿大门口，魔帝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许是被蔚溱那句“爹”刺激到了。

    主殿前是高高的台阶，既然身份已然暴露，那便没必要装模作样去一级一级台阶走上去，季白商揽住蔚溱，使用仙力，呼吸间就到了殿门前。

    厚重的殿门上雕刻了精美的纹路，蔚溱扫了一眼，没认出来是什么，应是魔界独有的东西吧。

    殿内中央的宽大座椅上，一黑衫少年斜倚在上面。少年眉黑而长，面色带着病态的白，唇色也偏白。魔帝，竟然是这么俊秀而病态的少年。

    蔚溱讶异地挑眉，细细看去，从少年的五官中隐约能看出小乖的影子。

    长大版的小乖。

    蔚溱笑了，叫了一声“小乖”

    魔帝不想搭理她。

    季白商叹道“果然。”

    魔帝微微一笑，对他道“你猜出来了”

    季白商道“嗯。”

    魔帝略微直起身，“没想到啊，你居然能猜出来，是因为蔚溱吗”

    谁料季白商否认了，他道“不是蔚溱，是你爹。”

    魔帝几欲吐血，他本就偏白的脸色愈加白，“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季白商道“哦。”

    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都蔚溱“能具体解释解释吗”

    蔚溱在玄魔之渊十年的记忆丢失了，那十年的记忆当中有季白商，有两人的初遇，也有许多的美好回忆，但是季白商从没有着急过要为蔚溱找回那十年的记忆。

    因为，季白商知道，那十年的记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因为魔帝。

    十年前，蔚溱与季白商先后来到魔界，并一起结伴在魔界行走。

    那时候没有匿藏这件仙器隐匿仙力波动，但是蔚溱依然如现今这样，打上了杀了十八城城主的主意。藏不住仙力没关系，我可以杀完就跑啊，跑得快就行。

    季白商没意见，跟在她身后，帮着她一起杀十八城城主。

    他们后来也来了主城，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魔帝，却意外暴露了仙力，魔群起而攻之。逃跑的过程中，他们在魔帝的宫殿内发现了小乖。

    那时，小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神情痛苦，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蔚溱心底一动，带上来小乖。

    他们当时以为，是魔帝抓了魔族的孩子，凌虐他。

    后来，蔚溱推开了季白商，让他先走。季白商没愿意，再回过来的时候，魔们已经重伤了蔚溱。

    季白商拼死带走了蔚溱和小乖，蔚溱不知何故，突然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一开始，季白商以为是蔚溱受了重伤的缘故。可是，后来，以季秋的身份在仙界看到小乖的时候，季白商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魔界，没有孩子

    魔与人和仙不同，他们并不是男女结合，而后女怀孕生子。

    魔界有魔气，感而孕魔。所有的魔全部脱胎于魔气，无父无母。从魔气而出时，便是成年魔的模样。

    小乖，不是人，不是仙，也不是寻常的魔。

    而他，出现在主城魔帝的宫殿内。

    季白商猜测，他可能就是魔帝。

    魔帝几百年便沉睡，不死不灭。

    季白商将他从玄魔之渊上扔了下来。

    他大胆的猜想是真的，魔帝亦是亲口承认了。

    季白商问魔帝，“你引吾们前来是为何故”

    病弱少年身躯单薄，仿若风一吹就倒。但不管是季白商，还是蔚溱，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表象。魔帝活了这么多年，堪称老妖物，他虽然不给人山一般厚重的压迫感，但他其实似水，有平静祥和的一面，却也能平地起波澜，当波涛汹涌时，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魔帝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蔚溱极快道“李白说过，不要和魔鬼做交易。不过，你可以说一说，我们听一听。”

    魔帝疑惑问道“李白是谁是你们仙界很厉害的仙吗”

    蔚溱“啊对，这个重要吗不重要的话，你先说一说你的交易”

    大意了，只怪气氛太融洽，一个不注意竟然开起了玩笑。蔚溱忍不住叹气，一点终极大boss对决的感觉都没有。亏她来魔界的时候，风萧萧兮易水寒，她自比荆轲，走得悲壮而决绝。

    “我可以灭了魔界，但是有一个条件。”

    魔帝抬眸，静静地看着蔚溱和季白商，苍白的唇边展开一朵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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