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试衣

    季秋从外面回来时，便听到寝殿里不同于平时的热闹。

    蔚溱宫殿里的侍女和侍卫并不多, 能进她寝殿的也只有乐恬和乐曼两人。平日里, 宫殿内一直冷冷清清的, 显得很安静。但今日, 季秋一进来便听到寝殿里有轻笑声，欢快又愉悦，还有说话声传出。

    他能清楚得分辨出其中蔚溱的笑语声。

    季秋心下惊奇，蔚溱今日为何如此好心情？难道是因为他连夜为她洗被子的事迹感动了她, 或者是他专门为她熬得白米粥太好喝了？

    这样一想, 季秋略有些小激动。

    但抛却感情, 季秋冷静地望了一眼他给蔚溱洗得被子。

    院子里的破布条在风中摇曳，与精致漂亮的庭院格格不入。

    天地良心,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是第一次洗被子, 想到那是蔚溱每日盖着的被子，他越洗越激动，然后, “呲”一声裂帛响声，被子破了。洗被子也能洗破？季秋一时玩心上来，又搓了搓, “呲”，被子果然破了。

    等他玩尽兴了，回过神来的时候, 被子已经不成样子, 全部变成了破布条。

    季秋又理智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给蔚溱熬得粥。米与水好像有仇, 没有融为一体，稀稀拉拉的，看着就不好喝。

    所以，他真心不敢相信蔚溱是因为他而有了好心情。

    他脸没那么大。

    可，也许是真的呢？

    寝殿的门没有关，季秋敲了敲，乐曼从里面探出头来，见是他，笑着招手让他进去。

    蔚溱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穿了一身样式简单而利落的衣服。

    “怎么样？”她问。

    乐恬皱眉：“君上不试一试其他样式的衣裙吗？”

    她拿出一件柔软的纱衣，颜色粉嫩，“这件如何？”

    粉嫩若雨后的桃花啊，蔚溱否决道：“不了，年纪太大，装不了嫩。”

    她抬眼见到季秋，试换衣服的兴趣莫名减了不少。

    原来是她在试衣服啊，果然不是因为他才有的好心情。内心无端失落，但季秋依然不失时机地大力夸赞蔚溱：“君上这一身已经很好看了，君上穿什么都好看。”

    蔚溱：“真的？”

    季秋：“比真金都真。”

    乐恬不忍告诉季秋，君上试换新衣是为了去见他的情敌。她默默地收拾起衣服，免得让季秋徒增伤心。

    “乐恬小姐姐，你收衣服干什么？我觉得你手上的那一件衣服也很好看啊，不如让君上试一试？”季秋指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裙道。

    乐恬眼神怜悯，“你知道君上为什么要试衣服？”

    “知道啊。”

    “真知道？”

    “真知道。对面仙界仙帝远道而来，晚上要办欢迎季仙帝的宴会，君上要参加，那肯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让对面仙界的一睹我们君上的英姿。”

    季秋从乐恬手上拿起那件长裙，递给蔚溱，“君上，不如试试？”

    他目光殷切，蔚溱不忍心拒绝，便接了过去，“好。”

    蔚溱感慨，唉，好像是天真无知的妻子费心为丈夫搭配好衣服，结果丈夫却是要去见情人一样。呸，她对季秋的喜欢才不与爱情有关，乱想什么呢？

    她抱着衣服，转去了屏风后面。

    乐恬和季秋开始聊天，乐恬问他是否看到了季仙帝。

    季秋点头，说看到了。季仙帝果然仙姿不凡，面容俊美无俦，他容色冷然，看起来若高山雪之巅，令人仰望。

    “乐恬小姐姐，你都没有看到，季仙帝那模样，一看就与仙不同，不愧是一界仙帝。身上仿似带着光，周围的小仙女们都疯了，想嫁给他，给他生孩子呢——但是呢，季仙帝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们。他们仙界来了不少人，阵势重大，季仙帝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身上仿佛有光，那么明亮。”

    乐恬眼神更加怜悯，“我觉得你头上也有光，也挺明亮的。”

    季秋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什么光？”

    乐恬叹了口气，“绿色的，你想想，那是什么光？”

    季秋：“”

    季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乐恬小姐姐，真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屏风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联想到那是蔚溱在换衣服，季秋听得心跳隐隐加快，他舔了舔唇，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乐恬恨他不争，“你怎么这么傻呢？季仙帝是你情敌，你还那么夸他？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们君上英明神武，正好他能与之相配？”

    “对啊，天造地设，非常般配！”季秋斩钉截铁地道。

    “那你呢？你什么身份？”

    “我只是一个男宠，我大概只能为他们鼓掌叫好？”

    乐恬手指头差点点到了季秋的脑门上，她叹了口气，又放下了。是了，他脑子要好，也不会哭着喊着要给君上做男宠了。君上未婚，他未娶，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然后谈谈情说说爱，在全仙界的祝福下，与君上结为夫妻。他偏不走寻常路，硬凑上来做男宠。

    丝毫不顾忌身份，甚至算是自降身份。乐恬真没见过像他这么自甘堕落的仙！

    换好衣服的蔚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淡青色的衣裙让蔚溱的气质看起来更加冷然，墨色的发，柔顺地垂下。她漂亮的眉眼，令季秋移不开目光。

    他莫名口干，喉结上下动了动。

    蔚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动作缓慢地掀起眼，走近他，问道：“我好看吗？”

    季秋：“好好看。”说话也结巴了。

    蔚溱声音很轻，“我这么好看，你还想让我和季仙帝在一起？”

    季秋：“嗯。”而且是能够天长地久永不分手。

    蔚溱：“”

    她心底一沉，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不是说喜欢她吗？喜欢她就是让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倒是挺伟大的。

    蔚溱一言未发，转身去屏风后换衣服。

    乐恬指指他，气得没说出话来。

    蔚溱换完衣服出来，见季秋还站在寝殿内，她更生气了。她移了一个椅子，坐在了桌子旁，拈起乐恬准备的糕点吃了一口，从来合她口味的糕点，今日尝起来却觉得太甜腻了。

    季秋自觉地走过来给她倒茶。

    “真就这么想让我和季仙帝在一起？”

    季秋没敢说话，虽然他内心里确实很想蔚溱能答应和季仙帝在一起。他感觉得到蔚溱生气了。

    蔚溱没接他递过来的茶，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她很不对劲，但她拒绝去想自己为什么不对劲，以及这种不对劲意味着什么。

    “那就如你所愿。”

    她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