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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番外:宋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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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世代书香。每一代嫡子,都入朝为官,仕途锦绣。

    到了我爹这一代,家族更加光耀,在官场上,更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我爹是宋家世代为官的所有人当中,官职最大的——内阁大学士。

    身为朝中学识最渊博的内阁学士的儿子,我自小所受的教育,其苛刻程度,是一般大户人家的五倍。

    举手投足,言语谈吐,十分严谨且标准,堪比皇室中人。

    到了十六岁那年,我便金榜题名,成了当朝年纪最小的状元。由于当时的朝政较为松懈,是以,皇上将我请入宫,当做太子的伴读书童。

    早听闻皇室人丁稀少,尤其是皇子,竟只有一人!那便是皇后唯一的儿子,金篱。

    然而我进宫半个月之久,每次到达国子监,都没见过那个荣宠集于一身的太子,听其他大臣的公子小姐说,太子时常逃课,不知跑哪玩去了。

    碍于“他”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儿子,大金皇朝唯一的继承人,太傅太师都不敢如何惩罚“他”,便只得天天叹气,哀嚎“太子顽皮至此,江山社稷堪忧啊”。

    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落下了重要的东西,于是我中途请假,赶着出宫回家寻找。

    当我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忽闻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我绕过一座假山,便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抽泣。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蕴着水雾,呆愣愣地望着我瞧。

    之后我看到“他”身后的衣袍上,映着斑斑驳驳的血迹。

    “他”告诉我,虽流血了,却没有丝毫痛楚。接着我便送“他”回德宁宫,到了宫门口,我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便是太师太傅口中那个时常逃课,不写作业,上课打瞌睡的顽劣太子。

    回去后,我一头扎进书房,翻遍所有医书,强烈的求知欲让我特别想知道,流血却不疼痛的原因。

    后来,我在一本生理的医书上得知了答案——女子来癸水时分泌的经血。

    这个答案让我让我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当朝太子居然是个姑娘!自那日之后,我便告病在家,平复着内心的惊慌。

    我也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事关国政,必会引起朝堂动乱。

    是以,太子是个姑娘这件事,成了我年少时最大的秘密。

    自从知道她是个姑娘家,我在她身边作伴读的时候,言行更加谨慎,如此与她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我始终记得,男女有别。

    她确实顽劣,爱捣乱,却不嚣张。

    有时,她上课打盹儿,有时偷偷画着花鸟鱼虫,有时会悄悄溜到后门逃课去玩,也有时威胁着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带她出宫溜达

    时常的关注,逐渐演变成了习惯,甚至,我觉得她这种不良行为当真是可爱得紧。

    又过了一年,我年方十七,而她十五。正是民间少女及笄的日子,这意味着到了婚嫁的年纪。

    这一天,她比平时安分了许多,穿的衣裳也比平时华贵漂亮了些许,我看到皇上对她说话时,眉宇间隐藏的忧愁。

    忽然之间,我为她的女儿身,却要扮作男儿装感到怜惜。

    难道,这辈子,她就要一直假扮下去吗?那时,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必定帮她恢复女儿身!

    有了目标,所以我更加努力,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便继任我爹的官职——内阁大学士。

    我爹满意欣喜的目光,皇上赞赏却又别有深意的眼神,让我的眼前豁然开朗,我想,我又离目标前进了一大步。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资本保护她,协助她。

    皇上越来越看重我,交给我的事务也越来越多,他赞赏又别有深意的眼神残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临终前,颁发了一道圣旨,将我提为内阁第一首辅,百官之首的丞相,辅助新帝登基。

    金篱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

    我一边帮她处理一切繁杂的政务,一边不动声色地清除对她的皇位有威胁的障碍。

    这样风平浪静,平静到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为她鞠躬尽瘁的时候,南阳王金远羽便从南阳赶来了。

    他手上有着八万精兵强将,若是他意图谋反,豁出去拼命围缫的话,多半会成功。

    是以,金篱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金远羽会篡位。

    其实,我客观地认为,金远羽有能力,有魄力,且杀伐果断,有勇有谋,他若坐上这个皇位的话,定然比金篱更适合。

    起初,金远羽对金篱的各种争锋相对,到后来的敌意淡化,金远羽对她的情意逐渐显山露水。

    我在宫中安插了众多眼线,即使我不在现场,我也能第一时间得知他们的进展变化。

    当我得知金远羽对金篱有意时,我惊疑不定!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叔侄,金远羽如此,岂不是?

    就在这时,金远羽找我谈话来了。

    他毫不隐瞒自己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对我道:“我需要你的协助,一起将金篱搬下台,并助我登上皇位。”

    我笑着看他,“王爷有什么值得本官倾力相助?”

    我向来不做无谓之事,一贯以利益为出发点。即使他是天之骄子,王孙贵族,我也不会为了他们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脸上浮起淡漠却又笃定的笑意,慵懒地说道:“她女扮男装多年,想必丞相大人比本王更希望金篱退位。”

    接着。他又说起金篱的身世,直到这时,我才知晓,金篱不是皇室血脉,目前最大的对手,不是太后娘家的党羽,而是太后本人。

    如此深藏不露,说明她的能力不容小觑。

    自那日起,我便和金远羽密谋,他明里打压各方势力,我则暗中布局设计,里外联合。

    消除了朝中的一颗最大的毒瘤——岳家,顺利收回兵权,加强防范之后,太后终于按耐不住,露出马脚。

    我引领着金篱上清冰镇避暑,顺带邀请几名近臣一同前往,如此可掩人耳目。

    我原本计划着,等大伙都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便找人将金篱劫走,带离皇城,等回到皇宫后,再将金篱被截杀的消息公布于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悬虚,身为皇室正统血脉的金远羽即可顺势上位。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入夜之时,一大群蒙面杀手便从屋顶上跳下来,来势汹汹。我认出那些杀手,是皇宫暗卫,并非江湖那些专业的杀手组织。

    见他们剑气凌厉,招招杀机,我终于确定,这些人,是太后雇来的。

    然而就在两方激烈厮杀之时,金篱竟和侯戈c小桶子一起飞跃离开了。

    待到我追上他们时,他们已坐进一艘黑色的篷舶。

    江水滔滔,风声萧萧。她一身锦衣绣袍,恣意飘然,那一刻的她,就像一只火凤,终于冲破禁锢的牢笼,展翅高飞。

    她得意地对我大喊:“宋洛君,金远羽,青山绿水,后会无期啦!”

    身后的暗卫与刺客一阵长久的厮杀,始终不分胜负,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追赶金篱的念头,折身投入那场厮杀。

    那时,金远羽也急匆匆赶来了,解决了这些暗卫之后,即刻回宫。

    回到宫后,一切静无声息,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动乱。然而神经还是紧绷着,半刻都不敢松懈。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金远羽站在大殿上,正要公布金篱被贼人所杀害,现下尸骨无存的消息时,太后一身繁复的正装便逶逶迤迤地步入大殿。

    后宫不可参政,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常规。今日她堂而皇之地登门上殿,文武百官皆是瞠目结舌。

    直到她爆出金远羽设计金篱上清冰镇避暑,雇百名杀手蓄意杀害金篱,谋反篡位时,台下顿时乱成一团。

    太后掩面而泣,一边凄楚地喊着“皇儿死的不明不白”,一边自圆其说地编造这个谎言,怂动台下众臣的反叛。

    之后,金远羽便搬出八万铁骑兵团镇住众人,调集各部兵马镇守皇宫的每一处防范之地。

    众臣碍于他手下的一支铁骑兵团,眼下金篱又下落不明,如今整个大金皇室,就只有他一个正统血脉,大伙儿实在不敢对金远羽作出任何处罚。

    于是,金远羽便以摄政王的身份,代办国事,执行皇权。而金篱遇刺,生死不明这件事,在金远羽的铁腕手段,雷厉风行处事作风中,逐渐被众臣淡忘。

    他确实是个当帝王的好料,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便能准确无误地揪住乱臣贼子,一举歼灭意图反叛的党羽,集中所有权势,释放各大势力的官职。

    他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熬了两个月后,他便轻松了些,时常找我喝茶闲聊。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提出要辞官一事。然后遭到意料之中的反对。

    我瞧着眼前冷魅的男子,不由笑道:“之前。我答应助你得皇位,赢天下,你也应承我登基后,给金篱安换身份,隐居他乡。而如今你功成名就,却阻拦着我的脚步,敢问摄政王,你是想反悔不成?”

    他斜睨我一眼,散漫地说道:“本王言而有信,答应你的,自然不会耍赖。然而——你看我现在是登基为帝了么?”

    我朝他躬身,微微行了一礼,淡淡地说道:“此时你已手握重权。除兵权还分散在外,其他所有的内务政权,已全部汇集于你。坐上那个位置,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说完,我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对于我提出辞官一事,他不置可否。是以,我回了宋府之后,便留书告知家人,当夜从马棚牵了马,决然离开皇城,踏上寻找金篱之路。

    一路追踪,我不曾料到她竟会坠下山崖。

    得知她坠崖的消息,已是一个月后,那时我一心想要找到她,然后与她携手归隐山林。

    然而当我在长岭山寻到她那时,她却已心系他人,而那个人,便是清冷如月的江湖神医唐墨。

    她的眼眸,曾几时露出过这般疏离陌生,警惕怯弱神色?

    她为了躲我,避我,竟俗套地装失忆,与相见不相识。

    既然她此时心有所属,想要她离开长岭山,一时间怕是不可能了。而我有的是耐心,我愿意等。

    过了段时间,我又上了长岭山,这次并不是为了金篱而来。

    我悄悄摸进后门,来到他屋里。唐墨仍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好像在假寐。然而我刚跨入门槛,他便陡然睁开一双冷冽冰寒的眸子。

    “你又来干什么?”他的嗓音冰冷如斯,是一贯的没有丝毫温度。

    认识他许久,虽谈不上交情多好,但彼此还是有些往来的。

    “我想在你这拿点能改变音色的转铃丸和一套易容面具。”

    他冷冷地瞥我一眼,“这两样东西,来之不易,岂是你随便能拿到手的。”

    “价格多少?”转铃丸与易容面具,正是我此时所需,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得到。

    他转动车轮,出了门口,随后吐出四个字:“千金不换。”

    我心下一沉,这两样东西,何时变得如此珍稀,竟到了千金不换的地步?眼看他就要出门,我唤住他,对他的背影道:“当年你欠下我一个人情,如今我用它来抵换这两样东西。可好?”

    他身形一僵,声音越发冷了,毫不迟疑地,应了声“好”。我看着他从黑檀木制成的箱子里拿出包装厚实的东西递给我,从始至终,他都没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这是要与我决裂关系的意思。

    他欠下的人情,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他急着救人,所配的药方在紧要关头缺少了一味珍稀药物,恰逢那时,我首次来到长岭山,因此结识了他。因为身居高位,见识多广,什么珍稀之物没瞧过,所以他当时急缺的那味药物,我正好拥有。

    将那药物拱手让人,于我来说,不过小事一桩,是以,我不曾把这事放在心上。

    受了我的恩惠,他并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承诺过什么,他只是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而今,我不惜把他这个人情,换做转铃丸和易容的面具。

    眼下,金篱整颗心都吊在唐墨身上,只要她留在长岭山一日,那么她对他的情意便会加深一分。我想,耐心我是有的,可盲目的等待我绝不会浪费半点心思。

    于是,我上山求得唐墨的转铃丸和易容面具,计划着拿到这两样东西之后,便化身为另一个人,将金篱掳走,从此归隐深山老林。

    我握着包在布块里的瓷瓶和软和的面具,转身正欲离开,唐墨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日,我要带她回药王谷。”

    我怔住,摸不清他突然带她回药王谷的原因所在,也不晓得他竟会把行踪透露给我。想了想,我回身,对他郑重地深鞠一躬。

    这不仅仅是感谢他的让步,更是感谢他救了坠崖的金篱,若不是有他妙手回春的医术救治,她只怕早已丧命。

    待我整装成另一副模样,急急赶到药王谷时,才得知金篱的身份——药王失踪多年的女儿。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为金篱筹备婚事时,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便追杀而来。

    眼看金篱就要被拿下,我心急如焚,立马打了一个烟花弹,通知山寨里的弟兄们前来营救。

    将金篱掳走,带回山寨之后,贴身小厮小丁子常常对我道:“少爷,你这么腹黑真的好吗?整天带着面具欺骗金篱姑娘,你就不怕她知晓后,憎恨你?”

    我想,如此步步为营,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心怀目的,大概我在他们眼中,已成了心机深沉的人了吧。

    可我不在意,我也必须承认,我确实是居心叵测,对每个人,不是利用,便是欺骗,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事。

    而为了金篱,我宁愿辞官,放弃一切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千里迢迢来追寻她,可不是单纯地痴恋她。

    我为她做这么多,她也需要付出代价!而那个代价就是,她今生今世,只能与我一同白头。

    我食了转铃丸,在她面前模拟各种不同的音色。

    我知道她对侯戈,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感情,是以,我想试探。

    她对金远羽有着复杂的情感,是否关于情爱,我也想知晓。

    是以我不停地转换各种言行举止,混淆她的认知。

    她不止两次地对我的身份起疑,也是百般试探,甚至,为了知晓我的真实身份,竟偷偷跟来东苑,偷窥我沐浴。

    平日里,我戴着青面獠牙的半边铜制面具,是以,即使她揭下我的面具,看到的,也只是我脸上丑陋伤疤的人pi面具罢了。

    然而她仍不死心,亲自跑到我的表妹刘七七那儿套话。

    好在她守口如瓶,从无泄露。去年我擅自离家,出城追寻金篱,后来为了伪造一个假身份,我便出钱收买这座山寨,接任寨主之位。然而在我继位那天,刘七七便跋山涉水来寻我了。

    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软硬兼施,她都赖着不肯走。我自然她知道她这是因何而来,小时候,刘宋两家便定下了婚约,到了刘七七十七岁时,便成亲拜堂,结为夫妻。估算一下,今年她似乎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

    我想,等金篱回来的时候,我便与刘七七解除婚约。所以,她现在既然想留下,那就随她了吧。

    在金篱来山寨之前,我便叮嘱刘七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真实姓名。

    是以,当我得知金篱逼问刘七七时,我丝毫不觉得担心她会把我的身份抖出来。金篱吃了闭门羹,也是意料之中。

    与她独处的这段日子,让我发现了各个方面不同的她。出了皇宫,重获自由的她,就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与她在一起,她身上欢乐的气息会传染。

    心越发沦陷,我越发地期待与她的未来生活。然而她却无动于衷,坚守阵地,她为了逃跑,可谓是绞尽脑汁,花招百出。

    回想这几年来,一直默默地计划着一切,等她等了许久,拖到目前,她一丝反应也无。我想,她今年已经十九了,这终身大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与我成婚,于是我设了一个计。

    我派小丁子出了山寨,花钱雇了几个市井之徒,假意劫走金篱,然后对她实施“虐待”行为。

    我本意是想让她吃点苦头,明白外界的人心险恶,好让她心生怯意,不再想着逃离山寨,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是以,我让小丁子对那几个人特别强调:千万别伤她一根毫毛,对她实行精神虐待即可!

    原想着让她呆在那个地方,继续受几天苦,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接着,她便感激涕零,再然后就是以身相许,顺利成婚

    望着寂寥的夜色,整个山寨更显得孤冷破旧。我终是没能忍住,施展轻功前去看她了。

    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沦落至此,被一个醉鬼死死压住,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生平第一次,如此怒不可遏,恨不得手刃于他!

    碍于金篱在场,我仅扭断那人的筋骨,一掌将他劈晕。

    看着她发丝凌乱,衣衫半解,我心中顿时升起了浓浓的歉疚。这是我亲自谋略的计划,却害得她险些失去清白。虽然她此时相安无事,然而我仍是心有余悸!假如我慢了一步来救她的话

    这事过后,她果然变乖了,认命了些,不但没想要逃跑,反而主动与我回到山寨。

    终于达到目的,可此刻我却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

    成亲那日,我褪下脸上的面具,在这个重要的节日里,我想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成了我的妻。

    新婚之夜,她见了我的面容,顿时震惊到无以言语。

    她句句质疑,字字问难。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嘴角的笑容凉薄。她冷笑着说:“以前尽心尽力助我打理江山,接着,便和金远羽联手,将我逼下皇位。我逃出皇宫,你却还派了各路人马来追捕我!正当我好不容易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亲爹娘,你便又将我掳来这个地方!这么耍我真的有意思吗?”

    无论如何解释,在她看来,都是谎言,都是借口。

    然后她就这么溜出去。就在我以为今晚的洞房花烛会泡汤时,小丁子很有先见之明地灌了金篱一肚子的催情汤,之后的洞房花烛便是顺理成章。

    如愿与她成婚,现下就该回城了,毕竟在外逗留的时间已经太久。第二日我便雇来了马车和搬运工,告别山寨,与金篱一同回城。

    令我意料不到的是,母亲并不同意我和金篱的婚事,一心认定刘七七是宋家的儿媳。

    瞧着身旁的她,她虽满面笑容,然而眼底却是晦暗不明,令人看不清,摸不透。我心里发冷,突然害怕她受不了我娘的碎碎念,而转身离去。当下,我站了出来,手扶上她的肩膀,对府上所有人宣誓,她金篱,是我今生唯一想娶的人。

    我看到她眼底的动容,却唯独没有倾慕。

    这么久了,莫非她对我一丝好感都没有?我自然不信的。

    那夜,我站在荷心桥上,假意要跳河,原想试探她对此是何等反应

    幸好,她拉住我。

    瞧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我终于吁出一口气,这些年花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原来她心里,也藏着一个我。

    眼下,为了让母亲承认金篱是宋家儿媳,我说了谎,欺骗了母亲关于金篱怀孕的事。

    那日经人一提点,母亲便派人去宫里请了孙太医来把脉,想来她多多少少也是听了刘家那几个丫鬟的闲言碎语吧。

    好在我那时正好入宫办事,在回府的路上,恰好与孙太医狭路相逢。

    当下便请他上马车,顺道给他说了“假孕”一事,好让他配合一番。

    我并没有对他全盘托出,只草草地交代一下,是以,在他看到金篱的第一眼时,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我先前对他的授意,所以再怎么瞠目结舌,他还是不露丝毫。

    为金篱号脉之后,我以“诊费”的名义,与孙太医到书房议事。

    在他的口述中,我总算摸清了京城的大致局势。

    如今是金远羽摄政,独揽皇权。太后暗中勾结敌国云启,开通密道,曾利用政权,割让大片领土与云启国。

    此后,朝堂人事分为两派,一是太后党,二是南阳王一派。

    先帝驾崩,生母太后垂帘听政;皇家正统血脉,长叔金远羽按理继位。

    朝堂上的夺权之势如日中天,愈发激烈。当太后将要联合云启国打通内政之时,金远羽就搜到了关于太后谋反通敌的罪证。

    之后,便是太后被囚禁,金远羽准备登基的事了。

    现在看来,我出城不过一年的时间,原来这短短的一年里,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瞬息万变。

    我与孙太医在书房议事,没想到的是,金篱竟偷听墙角。

    既然被发现,那么就无需隐瞒了。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想进宫解救太后,毕竟她养她十八年,即使没有再生之恩,也有养育之恩。

    其实,我最担心的,并不是她要救身败名裂的太后,而是怕她进了宫,被金远羽强行挽留, 那就再也没法将她带出来了。

    金远羽爱慕她,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倘若他顺利登基,那么他想如何安置金篱,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甚至是将她封为皇后,再多的人反对,也奈何不了他。

    是以,在孙太医离开宋府之时,我很是郑重地对他道:“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金篱的皇帝,只有丞相府的少夫人金篱!”

    自从知晓了她的心意之后,我便整日窝在家中,不再进宫料理那些繁复琐事,就陪着她在自家后院赏花看景,夜间就在锦被里翻云覆雨,对此,金篱表示抗议产科:“别忘了,现下我可是孕妇!孕期不可同房,你不造吗!”

    我笑,“你也没怀孕,这事自然当不得真。况且你假孕一事,迟早会败露,与其到时被挨骂,还不如趁现在好好努力”

    日子过得平淡却有生趣,丝毫不觉得乏味。

    终于有一天,小丁子带着消息打破了这宁静的境况。

    他风风火火地跑进我的书房,我皱眉,静默地看着他,等他喘了气,便问他正事。

    “少爷!牛头村的几个老家伙又来敲诈钱财了!”

    我头也不抬,继续提笔蘸墨,只淡淡问道:“哪个牛头村?”这地名听着耳熟,在脑海中搜索一遍,仍是没印象。

    小丁子不知从哪摸来一块手绢儿,一个劲地往额角擦汗,急声道:“就是上回,您要小的去寨外寻几个市井之徒来充当劫匪。假意绑架少夫人,对其施虐的那几个老婆子!”

    我想了起来,于是搁下笔,问道:“当时不是给他们赏金了么,怎么,嫌不够,还想勒索?”

    “不不不”小丁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们不是嫌少!主要是让我来问您一声,还需不需要他们来充当劫匪,做个生意”小丁子还没说完,就听见瓷盘落地的清脆之声。

    我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望向门外,只见敞开的大门,站着一位花容月貌的紫裳女子。

    小丁子吓得弹跳起来,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少少少少夫人!”

    我一听,霎时扶额苦叹,好吧,计谋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