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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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灵。”刘采薇远远看到明黄色的仪仗,紧张地喝了一声。

    “你说这个丑女到底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跟咱们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谁没有自知之明?”几步开外,乔皇后下了玉撵,扶着宫人的手走了过来。

    这么个看不上准儿媳的恶婆婆,不用自己出手,就够李灵微受的了。不弃目光一移,孟琛竟然也跟在乔皇后身后。

    “皇后娘娘,”不等李灵微开口,刘采薇已经拉着她迎了过去,“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乔皇后瞥了两个微一眼,冷声呵斥道,“刘氏世代为我卫国重臣,教出来的女儿果真懂规矩c知礼数,不像小门小户家的,站在宫门吵吵嚷嚷,皇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指手画脚了。”

    李灵微闻言,浑身一颤,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整张脸吓得雪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女知错了。”

    “既然蠢,就要少出来现!”孟琛今天穿的暗红色长袍,许是因为天热,他的衣襟微敞,锁骨隐约可见。

    乔皇后倏然露出笑脸,却是撇下李灵微,对琼玉夫人道,“朝华怎么还没回来?”

    “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琼玉夫人盈盈一笑,“娘娘竟然亲自来宫门接她,这孩子等下定然吓傻了。”

    “瞧你说的,朝华也是在我膝下养大的,见到我怎么会害怕?”

    “是臣妾失言了,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采薇轻轻望了她们一眼,手脚极快地把跪在地上的李灵微拉了起来。不弃很疑惑,当初她对青霏能有这半分的姐妹情,两人何至于此。

    两个微并排站在不弃身边,李灵微丝毫没有掩饰她仇恨的眼神,那眼神如同一把匕首割开了不弃心中的毒瘤,露出了悲伤的真相。

    孟琛要娶妻了

    他要娶的人是不弃最讨厌的人

    孟琛,你要怎么办呢?你真的要娶她吗?若你娶的是青霏,至少她是良配,你娶了李灵微,李爹是东宫近臣,将来你何以自处?朝华公主何时到达,朝华公主长什么样,不弃已经记不清了,只行尸走肉般随着众人叩拜c行礼。

    待脑筋清醒过来时已经是黄昏。

    “大小姐,踏雪过来问,今日晚膳是照二殿下的吩咐还是另外再开食单?”

    院中的那丛翠竹被夕阳染上了暗暗的赤金色,时间在不弃的疑惑和迷惘中慢慢地游走。

    绮罗轻轻地靠上来替她披上了外袍:"大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昨天见完皇后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今天出门时好一点,一回来又站在这里吹风。那个李灵微说的话,您别理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不弃苦笑一声,握了握绮罗扶在她臂上的手:"我怎会和那样的人计较,朱雀呢?他今天吃东西没有?”

    “他听你的话不敢出来,他虽然人小,可是很担心你呢!”

    不弃转过头,只见窗棂轻轻开了一条缝,朱雀瞪着眼睛趴在那里,那模样萌死了,她心中瞬间融化了,快步走进屋子里。

    “弃”朱雀一头扑到不弃怀里,“为什么不高兴?”

    不弃摇摇头。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不弃摇摇头。

    “以后我会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有的人说话,说足十分却只能信他五分,但朱雀却不同,他天真纯粹,嘴里说的便是他心里想的,令不弃倍感温暖,"朱雀,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好!"朱雀顿时手舞足蹈,从前在冯府的时候,不弃就给他做过一次火锅,放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肉丸子。

    绮罗见她终于展露笑颜,转身出去准备食材。

    "朱雀。”

    "嗯?”

    "你为什么现在话说得那么好?"小孩子学习语言的天赋再好,这进度也太惊人了。

    岂料这话一出,朱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撇过头去呐呐地回了一句:"我本来就会说话,只是以前不想说,后来就忘了。”

    不弃虽然有过怀疑,但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吓了一跳。"你原先就会说话?我以为你被狼群养大,只懂狼语。”

    "我被人扔进山里的时候,应该也有四五岁了。”

    "什么?那你可记得,你叫什么?是哪里人,父母在哪里,又是被谁扔进山里的?”

    朱雀清澈的双目刹时蒙上了一层灰纱,失神迷茫的瞳仁里有着希望破灭后的怨恨和痛苦:"弃,别说这个了,我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我就是朱雀,我喜欢做朱雀。”

    "嗯,你是朱雀,你是我的弟弟"不弃摸着朱雀柔软的头发,拉着他一起将正屋里的桌子收拾好,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朱雀警觉地对着窗外低吼了一声,两步跃过桌子,破窗而出。

    不弃还没追出门,便听见院子里一声惨叫——不是朱雀,她顿时安了心,沉稳地跟了出去。

    只见一个黑衣人被朱雀拽着后脖颈,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眼看着朱雀坐在那人身上抡起拳头就要招呼,不弃连呼住手。来人很眼熟,正是当初在坠花烟初见孟琛时的其中一个随从。

    “弃,跑了一个。”朱雀气冲冲地,对于有人从他的爪牙下逃脱的事很愤慨。

    不弃蹲下身,“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小红让你来找我吗?”话音一落,脸庞顿时火辣辣的,嘴角不自知地弯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黑衣人没有回答。

    “弃在问你!”朱雀伸手就是一拳,气呼呼地说,“他是坏人,这味道,在冯府就闻到过。”

    在冯府就闻到过这人的气味?难道不是小红让他今夜来找自己的吗?

    “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是小红的命令吗?为什么?”不弃着急地问了一连串问题,见那人依旧没有反应,便沉了面色,怒道,“你若再不说话,我就要对你用刑了!”

    “弃,什么是用刑?”朱雀偏过头,很有兴致。

    不弃拉长了声音,“坏人不肯老实交待罪行的时候,就要想出一些办法逼他开口说话,比如不给他肉吃,不给他水喝,把他吊在树上,或者关起来。”

    朱雀曾在东宫受过折磨,眼中顿时闪过惊恐,“用刑好可怕。”

    “哼,这算什么?”不弃冷笑道,“我还知道些更恐怖的酷刑呢,比如骑木驴c弹琵琶”前世的老爸是历史军事迷,不弃小时候翻过一本《满清十大酷刑》,对书里惨绝人寰的酷刑记忆犹新。

    “弹琵琶也算刑吗?”在朱雀心里,不给肉吃c不给水喝已经是顶级酷刑了。

    “那当然,咱们要弹琵琶的话,得把他的琵琶骨一根一根剔出来”

    朱雀吞咽了一下口水,抚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肋骨,不弃在他心中温和善良的形象轰然倒塌。

    “啪”,“啪”,“啪”,竹林后传来几声响亮的巴掌声,朱雀立即挥拳将身下的黑衣人击晕,正要往竹林里冲,却被不弃死死拉住。

    “往日真是小看了你,啧啧,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么狠毒的酷刑,”红衣孟琛招摇地从竹林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另一个黑衣人,“父皇真应当让你掌管天牢,要是上回行刺大哥的刺客落到你手里,肯定早就招认幕后主使了吧?”

    不弃微微低了头,“小红,你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是啊,为什么要派人监视你”孟琛睨了一眼不弃,继而迅速转移了视线,“你并不笨,应当很清楚谁才是值得我监视的人。”

    “我大哥?”不弃仰面,是啊,孟琛对冯哥和坠花烟应该早就有所怀疑,才会多次出现在坠花烟,冯哥武功高强,派人日日跟着肯定会被发现,而自己“那次我和云袖被人绑架,他们一向你报信,你就马上来救我的对吗?”

    “我也没忘记给冯不离报信,借他的手毁了引仙楼。”孟琛的眉眼引在夜幕里,只看得见一袭红衣随着夜风飘动。

    不弃身子一颤,朱雀地火气一下子就腾起来,对着孟琛恶狠狠地龇牙。

    “短短时间,你便将这狼崽子训练成一流的杀手了。”孟琛叹道。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弃缓了缓心神,伸手安抚住朱雀的情绪。

    “因为”孟琛在不弃面前半蹲了下来,撩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大大的手掌贴在不弃冰凉的脸上,“因为我已经和孟曜结盟了,他要我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孟曜?”不弃苦笑,他倒是煞费苦心了,冯哥不忍心撕破的事实,终于还是揭开了。

    “那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不弃死咬着嘴唇,最后的挣扎化作了朋友两个字。

    孟琛一双星眸深深地望进不弃的眼睛里,带着一份痛心,带着一份怜惜,“盟友,算不算是朋友的一种?”

    不弃拂开他的手,吃吃笑起来,拉着朱雀站起身,“你和孟曜是盟友,与我何干?夜深了,我要就寝,三殿下请便吧。”

    孟琛怔忪片刻,旋即也站起来,后面那个黑衣人把地上昏死的人扛起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孟琛最后看了不弃一眼,用低到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话便走了。

    不弃依旧站在原地,朱雀见她面色如雪,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弃,你不高兴吗?我去把他们追回来用你想的酷刑好不好?”

    不弃笑着摇摇头,拧了拧朱雀的耳朵,“已经走了的人,还追他做什么?咱们不是要吃火锅吗?你看云袖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你去找找她,告诉她我很想吃她亲手做的莲房鱼包。”

    “绮罗会做莲房鱼包?”朱雀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嗯”,不弃使劲点点头,“你去帮她的忙,我今天很累,在院子里等着吃你们做的东西,好吗?”

    “当然好,弃,你在这里等着。”

    莲房鱼包工序复杂,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做不好。不弃看着朱雀越跑越远的背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