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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惩治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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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倩娥见这弟弟终于明白厉害关系,才悠道:

    “高翠翠那边,拦也拦不久,总得跟老爷碰面。还能怎么是好,死咬着牙关不认账呗!香铺那边你去打理打理,你好歹在铺子做了这么久,这点儿能耐该是有的吧!我还不信老爷有那精气神儿,跑去店面那头,抓人一个个的去对峙。”

    柳嵩连连点头:“成!那日良哥接送人,都是进的香铺后门,没人见着,进了内院天井,也就一个眼瞽耳聋的老帮佣送茶时见过那小姨娘,我随便寻个机会将那老头子打发了也就是了,铺子里的那些喽啰,弟弟还算能震得住,服侍欢娘的那个肥婆当日被弟弟打发出外采购东西,比欢娘还晚回一两个时辰,又是姐姐这边的人,更没什么。”

    柳倩娥勉强平和一些,沉吟片刻:“家中这边,听那婢子说,好像是个烧火婆子撞见了,多嘴跟高翠翠说的,我再想想法子,看怎么跟那贱人周旋。”说着无端又发了烦,挥挥手:“你先去做该做的吧,别站这儿碍我眼。”

    待柳嵩夹着尾巴灰溜溜离了,柳倩娥自顾喝了两盅茶,不大放心,又叫人将欢娘喊过来。

    欢娘早晨才给奶奶定时请过安,刚刚回了东院,正在擦拭供桌,置换供食,又得了召唤,说是去二院那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一路已经有了猜测,等到了二院,见到柳倩娥的脸色,已笃定了大半。

    柳倩娥见着座下这有名无份的小寡娘,素裹银装,衬得乌发绯腮,正是花儿待开的时光,心忖要是自己,也不甘心为个没见过面的死人,每日对着神龛念经食斋。

    不管胞弟有没同她有首尾事,光看这样子,柳倩娥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如今这小人儿年龄尚幼,就有些招惹人的姿态,再过几年,心眼活络了,环境熟识了,又没个男人约束,那还得了。

    由古至今,大户的偷情小妾和逃亡小妾,实在不能说不多,所以一般人家的夫主一亡,向来是留妻守寡,放卖妾侍,以免管束不住,给家门蒙羞,可如今却是掉了个面儿,偏寻个绮年玉貌,正当青春的小娇娘,不承妻位,却行妻责,时日久了,不甘不愿,禁不起诱惑也是正常。

    想着,柳倩娥又由不得念起那日霍怀勋提过欢娘几句,心窝子更是一刺一刺,扎得人不舒泰,叫她过来本就打算是恐吓一番,这会儿双重的恼恨更是都来了,将案上的茶盅连盖带盏子一起朝欢娘扔去:“你可知道犯下大错!”

    茶杯飞溅着水和茶叶梗子迎头泼来,是个人条件反射都想要避,欢娘却不能避,避了只怕更惹这夫人的怒,生生摁下身子,任茶水砸到身上,水咕噜咕噜淌下来,湿了半面衣裳,幸亏这茶水没来得及蓄热的,已经是温的,不至于烫着,又忙俯身应道:“有错!夫人说有错,妾身就是有错!”

    人在屋檐下,不是自己的错也得揽过来!

    柳倩娥见她这奉承巴结模样儿,算是消了些气,声音犹冷如霜:“你既知道错,就不用我多说了,老爷那头到时如何处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欢娘晓得柳倩娥是试探,垮了脸,摆出大惊色:“奶奶不信妾身,还不信舅老爷吗?妾身打从成了郑家人,总想着出份薄力,老爷卧病,那头有奶奶和两位姨娘料理,妾身沾不上手,得奶奶允可,在宅内帮衬生意内务,从来不奢望什么功劳苦劳,可也没想过坐在家中也会天上掉祸!”确实是坐在家中天上掉了个霍,那贱人害死人了,想着欢娘又是恨得牙痒。

    柳倩娥装模作样:“我自然是信我那弟弟的,你可真是没同他做出伤大雅的苟且事?”

    欢娘使劲儿掐自己大腿内侧,白出一张脸给柳倩娥看:“怎么敢!妾身跟舅老爷都是一心一意为着老爷,可不知道得罪了哪个无中生有的,用这种大不敬的事冤枉妾身!”又抱柳倩娥大腿死死不放:“还望奶奶救妾身!”

    就说了吧,男人这生物,靠不住,没他什么事儿时,狗似的缠着人不放,关键时刻,派不上半点用场,那柳嵩把自己弄出去时言之凿凿说没事没事,这关卡,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还是得靠自己。

    欢娘想着气愤,掐肉的劲儿都大了些。

    柳倩娥见欢娘已将性命压在自己身上,晓得她如今就是个陀螺,随着自己拉线转,也就叫她同袅烟到时咬死牙关,千万别说漏了嘴,就说当日只待在家里,没曾出户半步。

    欢娘听说是尤婆子捅的篓子,不禁开口:“高姨娘那边得意,不过是因为有个人证,可那人证若是个没诚信不受信赖的,说什么都是不管用吧。”

    柳倩娥这几日叫柳嵩在找那尤婆子,本是打算找到后,给些黄白物,半胁半诱地叫她闭嘴也就好了,如今听欢娘一说,心想若是能借那尤婆子反将高翠翠一军,怕是更好,凤眼一瞥:“你有法子?”

    欢娘道:“夫人这边若有机会,不妨叫我跟老爷见一见面,免得他人捷足先登,恶人先告状了,到时就不好说话了。”

    柳倩娥见她有把握,却还不放心:“你可别乱捣腾。”

    欢娘喏道:“这事儿干系妾身自己,妾身往后在郑家还得过上一辈子,哪儿敢乱来,那种口出恶语,胡乱告状的小人,就算这次压下去,说不定下次又来,最好一次给她打回原形,叫她不得翻身,也震慑震慑那些想胡闹的人。这事儿有舅老爷的份儿,夫人若是主动出马为难个下人,不单旁人不信,也会叫家人说闲话,污了贤惠名声,就叫妾身去找老爷说一说。”

    欢娘口里的小人是尤婆子,柳倩娥听在耳里却是高姨娘,嗤道:“是!就得叫她翻不了身!老爷这两日又发了温病,脚也疼得紧,不好见人,你见面了也难得说个什么,待他稍舒坦些,我再差人唤你来。”

    欢娘一回东院这边,将袅烟叫到跟前来交代了一番。

    袅烟虽疯,可最怕的还是挨屁股打,听欢娘说得郑重其事,唬得发誓,就算是刀子架脖子上也不敢说那日陪欢娘出外过,见欢娘有些愁眉不展,反而还好心道:“别愁,姨娘又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容不得那些牛鬼蛇神乱说一气!咱老爷原先到底是个做官的,心里悬着一把明镜,又不是个傻子由人掰!”

    还真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啊袅烟不说还好,一提,勾起欢娘心事,都快宽面条泪了。

    袅烟见她脸色不好看,讨她欢心:“今儿看见那尤婆子用头巾蒙着脸,佝手佝脚地从小侧门回来了,还被奴婢给逮着了,觉着不对劲儿,上前用手一扯,哈!脸肿得像猪头,整张脸没一块好皮!被胖揍了一顿。”

    欢娘心忖尤婆子既回了,想必是高姨娘该有动作了,又听她被揍,咯噔一下:“被揍了”

    袅烟笑嘻嘻地撒气:“活该,那老婆子恶死了,对着位份高的上头人像孙子,老欺负新进宅子的小丫鬟,前几日奴婢还见着个十一二的小丫头被她占了手头便宜,躲在角落里直哭!这回老天给咱们解了气儿。”

    欢娘眼眸一动:“被谁揍的?”

    袅烟笑得咯咯:“那婆子平日就讨人嫌,谁晓得在外面惹了谁奴婢问过腊梅,她说尤婆子回厢骂过,说是那日一出门,一个麻布袋扛下来,被好几个人连打带着踹的鬼知道是哪个,只听到打人的在骂,叫你手贱乱摸!叫你脚残乱踢!”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欢娘却忠心感谢,这是哪家的英雄好汉?这个时候,打得可真正好。

    黄昏时分,欢娘找过柳倩娥一趟,暂领了些钱银,又往尤婆子做活儿的偏院过,趁没人烟,避了耳目

    ,进了灶房,掩上门,笑眯眯喊了声:“尤妈妈。”

    尤婆子见这姨娘来,见她堆笑,似有讨好意,明白了,只怕是高姨娘那头告状的事情,被她晓得,要来套个近乎,立刻趾高气昂,爱理不理:“姨娘现在才晓得奴婢的重要了?早干嘛去了,算是晚了!”

    欢娘笑道:“怎么会晚?尤妈妈是个老道的,老爷到时问起来,自然有一套说法应对,既能够不得罪高姨娘,妾身这边也有个转圜余地。”又掏出早就备好的字墨与荷包,递过去,道:“里面的银子恰好是尤妈妈先前索要的一半,若尤妈妈救了妾身,余下那一半,自然会赠上,今后也会不断孝敬。为叫妈妈放心,妾身还特地立了个收据,妈妈同妾身盖上手印,免得到时妈妈担忧妾身赖账。”

    尤婆子瞧着里头串银,眼一亮,再瞧那字据,虽大字不认得几个,银子数目还是认得的,吃两家饭未尝不可?自己还有把柄在手,就算没这收据也不怕,心思一痒,摁下了指印,抱走了银袋。

    翌日午后,郑济安退下烧热,身子好了些,柳倩娥叫人将欢娘唤来。

    欢娘被引进老爷卧房外间时,妙姐在里间正伺候着,还没走进去,嗅到一股药味黏在空气里,又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沙哑颓气,心想这郑济安刚过四十,在古代虽不算青年,可也是个干事业的黄金年龄,在现代更不消说,一枝花呢,若不罢官,还是个小官僚,不知能引得多拜金女前仆后继,趋之若鹜,当二奶也不在话下,残成这副模样儿,也是白瞎了这家业,不免温婉应道:“老爷,是欢娘,得了夫人允,来伺候您了。”

    说着进去给妙姐打下手,递药泥,换纱布,拧帕子。

    郑济安见她细致,心里感慨,又想起自己儿子要是没死,指不定已是妻妾成群,自己都抱上孙子了,哭着老生重弹:“我的儿啊你怎么非要去那个鬼紫微湖呢紫微不就是个扫帚星么你啊你,这小兔崽子,一时贪玩,害得你老子我没了儿子害得郑家绝了户到了地底下都不能跟你爷爷太祖交代呜呜呜呜呜”

    欢娘逮着良机,眼眶子一湿,抬袖飞快拭去:“妾身也不至于被人指了鼻羞辱。”

    郑济安哭得嘎然一止:“羞辱你什么?哪个羞辱你?”

    欢娘又擦擦眼角:“小事不该惹了老爷烦,妾身也是听了老爷话,勾了伤心,想起妾身那薄命夫主才发了感触。”

    一听有关儿子,郑济安躺在棺材都得坐起来,声音都大了两倍:“叫你说就说!”

    欢娘道:“前日在院子里碰着个灶厨里的仆妇,说是赌博输了钱银,没了棺材本,晓得家规严厉,不敢找主子吱声,平辈下人又都穷得叮当响,只好找妾身借贷。妾身糊涂,看她可怜,将积蓄拨了一些借出,谁想她胃口养大了,隔日又来借,妾身不愿,她竟放了狠话,”说到这儿,颈子一转,眉黛婉转,拧得不像话,再也说不下去的神色,被郑济安催了几通,才继续:

    “婆子说妾身连个倚仗的郎君都没,若是捏造由头,冤枉妾身偷人出墙c野性不驯的名目,大伙儿肯定都会信。妾身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受她要挟,说自己到底是少爷这边的人,她却冷嘲热讽,反问妾身的夫君何在今儿听老爷这么一说,心里却是感慨得很,若少爷还在,妾身又哪儿轮得到被她羞辱。”

    正骂到郑济安心坎疮痍上,气得发抖,脚一伸,蹬掉了脚凳上的锦花铜盆:“囚攮的贱妇!一口一个笑话我没儿子送终!凭什么由她个下人来给我指手画脚!这算哪根葱!”

    不消半刻,郑济安叫人将尤婆子拎到疗养的小院内,亲自由妙姐搀着下床,走到天井里。

    这一闹,惊动得高姨娘喝柳倩娥后脚也赶过来。

    尤婆子见高姨娘来了,有了撑腰的,先是矢口否认,打死不认:“奴婢并没找欢姨娘借钱!”

    欢娘拿出盖了手印的收据,递到郑济安面前。

    尤婆子心里一慌,仍是横气十足:“那钱,全因奴婢捏着欢姨娘过失,知道她偷出家门,她为了堵妾身嘴,才送给奴婢!”又大哭着奔到阶下,要抱家主腿脚:“老爷啊老爷,奴婢给郑家做了二三十年,难不成还信不过奴婢德行么?欢姨娘趁老爷病得不起,擅自出府,被舅老爷接了去香铺,与良哥一同从后门回来,鬼晓得外面见了什么贼人,做了什么丑事!”说着,眼睛直朝柳倩娥那边眨。

    高姨娘弱弱帮腔:“尤妈妈确实一向是个本分人,不然在郑家也留不住这么长。”

    欢娘转首,面朝尤婆子:“妾身送钱给你?妾身又不是富婆,连那十贯钱,都只能先给一半,若是有那个闲钱送,何不再多送点儿叫你满意透!字据上都说得清清楚楚,上面有指印,大可一对,你杀红了眼找妾身借钱,无非就是赌博输了棺材本儿,借钱不成,又来诋毁妾身清誉。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以不认,可你浑身上下的棒打伤怎么解释,清白老实c不和外人打交道的妇道人家,怎会无端端遭这毒手?尤妈妈,你一没夫家儿女,二少亲戚六眷,三没家底财产,妾身瞧着,也不像是有人会觊觎你的美色王法世界,还有什么缘故,能叫人能蛮不讲理海扁你一通,无非就是你欠人款项,遭来的赌坊打手。你讲德行?不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