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异兽（一）

    一潭幽绿色，一个无面人，熟悉的场景中，一段熟悉的低吟正在循环往复。

    “唯有我，才是‘他’；

    除我以外，别无他者；

    我杀我生，我伤我治；

    无人可逃——”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瞳孔紧缩，心如鼓擂，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恐惧之外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比糖果更清淡，却比雏菊更馥郁。香薰在空气中展开它无形的双手，将受惊的青年拢入怀中，轻柔地安抚。

    在舒适的气味和温度的环绕下，他逐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长叹出一口浊气。有一滴水从额角滑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冷汗，颤抖不止。

    “陶德，陶德，陶德杰森？”

    他一惊，顺着声音扭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开口呼唤的人。那是个约莫10岁的男孩，黑发绿眸，穿着一身短袖短裤，手上还抱了个穿着全套粉色洋装的小姑娘。

    男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盈着三分惊喜和七分惊慌，他望进那个孩子的瞳孔，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同样是黑发绿眸，额前却有一撮突兀的白色发丝，大约20岁，赤裸着上身坐着，面色煞白。

    “杰森，你不是傻了吧？说句话。”男孩看着他皱起眉头。

    他眨了眨眼，伸手指指自己：“杰森是在叫我？”

    达米安这下是真的懵了。

    陶德这是被石头撞坏了脑子，失忆了？男孩瞬间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往下猛地一沉，不，没人能在被那种重量的石头砸到后还活蹦乱跳的，他一定是因为泡了拉撒路池，所以才能苏醒过来。

    所以说，陶德这是泡了次池子，又失忆了？

    达米安的眉头颦的更深了一些，但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便又放松下了自己的神情。

    “当然是你，”男孩昂起下巴，对着床上一脸懵懂的青年露出一个倨傲的神情，“你欠了我的母亲一笔债，她本来想把你直接拿去沉水泥，但我向她把你要了过来。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现在得做我的仆人，并且赚钱还债。”

    “去你的恶魔崽子，”杰森感到自己的额角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我他妈当初就应该放任你被浩克锤成二维纸片人，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达米安瞳孔一缩，面上闪过一丝恼怒：“你竟然没失忆？！”

    “我是被你突然叫我名字给吓到了，小混蛋，”杰森哼哼两下，“真该把你刚刚的表情拍下来给你自己看看。”

    男孩轻啧一声，满脸懊恼。

    杰森看到达米安那副焦急的样子本来还是很感动的，但未想到对方的后一句话就让他感到了秒打脸的痛苦。这会杰森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小恶魔了，他把先前盖在身上的薄毯在腰间围了两圈，勉强盖住一丝不挂的身体，而后在房间里走动了两步，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哪儿？刺客联盟驻亚洲分部吗？”

    他和达米安现在所在的房间很大，装修风格也很独特。杰森虽没有自己死亡前的记忆，但却在大种姓那里学到了很多不同文化的知识。雕梁画栋c朱红灿金，这明显就是古代中国的建筑制式。

    刺客联盟的势力范围也太大了吧？杰森打量着自己床头的一个凤凰雕刻，心下暗暗吃惊，据说这个东方古国的在打击黑势力方面力度很大，拉尔斯竟然能把自己的组织渗透进去，那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达米安看着杰森赤裸在外的背脊，很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这里不是刺客联盟。而且有关于我们两个现在到底在哪儿的问题我还得问你，陶德，救我们的那个男人自称d伯爵，他说他认识你。”

    “d伯爵？”

    杰森回想了一下自己五年以来贫瘠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和“伯爵”有关的内容。他转过身想再追问些什么，却在看到达米安的时候记起了一个刚刚忘记的事情。

    “那个小姑娘，”杰森指了指达米安的怀抱，“哪儿来的？你怎么老抱着人家？”

    “哪里来的小姑娘？”

    达米安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臂弯，又抬头看杰森：“小胖是浣熊啊？”

    “啊？”

    这下杰森也被弄糊涂了，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又扯了扯她的辫子，无视达米安那声带有警告意味的“喂”，最后上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腮帮子。

    软绵绵的，光溜溜的，这就是个人类小姑娘啊。

    杰森抬眼瞅了瞅达米安。他泡拉撒路池的后遗症是失忆，这小崽子的后遗症不会是瞎眼吧？

    他们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会儿，内心都在不屑地骂着对方傻逼。

    “唔——”

    “啊，她醒了。”

    杰森顺着声音把目光落到那个被达米安叫做“小胖”的小家伙身上：“她就是个女孩子，你给我擦亮眼睛看看清楚。”

    “怎么可能？你脑子被石头砸坏了吧。”达米安低头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小胖你就是浣熊啊，对不对。”

    “对啊。”小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看，她说话了啊！”“你听，这个是浣熊的叫声啊！”

    “”“”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鄙夷的脸。

    小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深吸一口气，突然，她的鼻头机敏地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一般到处轻嗅了起来。

    她在达米安的怀里扭动着转身，循着气味的来源望去，直接和对面杰森的腹肌打了个照面。

    小胖又动了动鼻子，随即双眼一亮。

    “甜甜的！”

    她尖叫一声，用力从达米安的怀抱中跃出，四肢并用，像一个抱抱熊那样挂在了杰森的腰上。

    两人俱是一惊，杰森更是本能地后撤一步，想要借此摆脱小胖。

    可悲剧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

    杰森的一个动作让本就没有抓牢的小胖往下滑了一小段，惊慌失措中，她终于抓住了一块可以用来攀附的布料，下坠的势头停下了。但还没小胖松下一口气，她就感到那物猛地一松，下一秒，她就带着那块柔软的布料一起加速坠了下去。

    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三个当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正对着杰森的达米安/四脚朝天摔懵了的小胖/一丝不挂的杰森：“”

    小胖：“啊啊啊啊——”

    杰森：“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