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失忆（三）

    “能把祖父气成那样，你也有些能耐。”

    杰森看着那小孩当着他的面取下耳机，又大大方方地拿了块他放在桌子上当夜宵的曲奇，兴味地挑了挑眉：“敢监听拉尔斯，你也有点胆子。”

    “我是他的继承者，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达米安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杰森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他面前走过，青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个保温杯，拧开，倒了点绿色的液体出来，又干脆地一饮而尽，期间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这是什么？”达米安问。

    见小孩好奇地凑了上来，杰森也不掩饰，他大大方方地把杯底的参与液体展示给对方：“药。”

    达米安拉下青年的手，把杯子凑近鼻头嗅了嗅。

    他皱起眉：“这明明是拉撒路池的水。”

    这下杰森是真的有点诧异了：“这你都能闻出来，你是长了个狗鼻子吗？”

    他的调侃引来了达米安的一个白眼，男孩伸手拿过保温杯，摇了摇，他又拧开杯盖，借着灯光看了看，随即朝杰森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你竟然喝拉撒路池的池水，你知道里面泡过多少尸体吗？”

    杰森看看他，突然咧嘴一笑。

    他朝着达米安刚刚偷吃过的曲奇盘子扬了扬下巴：“我不仅喝它，我还拿它做小甜饼蛋糕和面包呢。怎么样啊小少爷，泡过尸体的水做出来的曲奇好不好吃？”

    达米安的脸一下子绿了。

    “你c你陶德你——”

    杰森看着一脸菜色的达米安甩门而去，不由地大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只持续了几秒，就渐渐地轻了下去。收起脸上的表情后，杰森拿起先前被男孩扔在地上的杯子摇了摇，杯中的液体与杯壁撞击着，发出一阵空荡荡的响声。

    他轻啧一声，眉头渐渐锁紧。

    曲奇的确是杰森自己烤的，但其原料并不如他说的那么耸人听闻，达米安知道当初自己被杰森狠狠地诓了一把后，就单方面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眼中钉，不仅每天要骚扰杰森的训练，还要见缝插针地偷吃他的夜宵。

    其实小孩子吃点东西没什么，但杰森气就气在达米安每次来偷他零食的时候都要挑战他的洁癖，他已经不止一次抓到那个小恶魔穿着身脏兮兮的训练服，捧着本漫画在他床上啃饼干了——这孩子仿佛知道杰森讨厌污渍，所以次次都要想方设法地污染他的房间。

    “达米安是融合了我和布鲁斯基因的人造孩子，”塔利亚摸了摸杰森刘海上的白发，神情慈爱地仿佛她并不是一名刺客一样，“他真实的岁数并没有现在看起来没有那么大，所以在待人接物上难免会有些不足。”

    “我倒也不是讨厌他，我只是”杰森稍稍偏过头让塔利亚的手得以在自己的脸颊上蹭过，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小家伙身体不会有问题吗？不是说克隆人都”

    “刺客联盟的科技没有问题，”塔利亚摇摇头，“倒是你，这么多年了，还是离不了拉撒路池的池水？”

    青年撇撇嘴，没有说话。

    塔利亚轻叹一声，手下动作更加轻柔：“或许你该去那些医疗科技更加发达的国家看看，比如说美国。杰伊，布鲁斯有能力给你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连刺客联盟都搞不定我的问题，去美国能有什么用。你们甚至解决了人造人早衰的问题，”杰森语气激动了一瞬，复又平复下来，“不是还有池水吗。”

    “泡拉撒路池的池水会让人失去理智，更不要说你还在周期性地服用它了。我和父亲商量过，决定从下个月开始给你戒断池水。”塔利亚收回手，淡淡道。

    杰森盯着女人的双眼，面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只是踟躇了一会儿，就又开口了：“我想我应该还是挺擅长忍耐疼痛的，停止供应池水不会给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大概。”

    塔利亚又笑了。

    “那你就更应该让布鲁斯看看你。”刺客联盟的女人抬手，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抚摸过眼前青年的手臂与胸腹。

    “你已经成长为那么优秀的男人了，杰伊，你的父亲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塔利亚一如既往地凝视着杰森，但这次她的目光中不再有以往的柔软，取而代之的则是审视一件器物那样的欣赏。

    “让他看看你，告诉他这五年你和谁在一起，又是谁庇护你c抚养你c教育你。告诉他，他和塔利亚·艾尔·古尔有了一个儿子，而我们的达米安会成为蝙蝠侠最强大的助力。”

    女人勾起唇角：“你并不讨厌你的弟弟，不是吗？”

    杰森看着她，体会着她的言下之意，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把杰森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塔利亚收回手，抚平衣角：“既然你说你可以离开池水，那么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从这周开始，刺客联盟就不会再继续为你供‘药’了。告诉我你离开的时间，我会给你订机票，头等舱。”

    说完这话，塔利亚便离开了，徒留杰森一人站在原地，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咬紧了下唇。

    这天，全演练场的刺客突然发现，这个肤色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青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训练时下手一次比一次重，砍豁了三四把浅打不说，还徒手拆掉了一堆木桩，搞得最后竟然没有人一个人愿意和他对练。

    用暴力发泄了一天的杰森回到房间，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那个偷吃他零食的小恶魔。似乎是近来天气转热了的原因，达米安今天穿的是短袖短裤，他满是伤痕的小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皮肤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

    听到杰森推门的声音，达米安惬意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伸长手，缓慢且刻意地当着房间主人的面捞了块小甜饼塞进嘴里。

    今天的杰森完全没有心思去和达米安打嘴炮，他把上衣一脱，粗暴地甩进角落的脏衣篮中，然后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对对方命令：“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陶德，整个刺客联盟都是我的。”

    男孩咬着饼干，含含糊糊地说完，又调转过去拿背后对着杰森，而正是这个动作，让杰森看到了他大腿后侧的一道伤痕。

    那是刀伤，很深，或许先前勉强止了血，但刚刚小孩大幅度的蹭动刮去了上面的血痂，此时，鲜红的血液正在突突地往外淌。

    看到那伤口，杰森踟躇了一瞬，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身去翻自己的橱柜。

    达米安捧着本漫画，心思却不在上面，他对着墙，耳朵却在捕捉身后青年的动静。陶德在翻东西，陶德停下了，陶德走过来了。

    嗯？

    小孩下意识地想要从床铺上弹跳起来，但青年的动作却比他要更快上一些。杰森在达米安不断的挣扎和大喊大叫中按住了他，动作迅速而不容拒绝地在他的伤口上喷洒上了些微凉的液体。

    “我靠，你给我用了什么。”达米安大惊。

    “你说呢，”杰森晃了晃手中装满碧绿色液体的喷雾剂，邪邪一笑，“就是尸体的洗澡水啊。”

    达米安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他的那道刀伤已经在神秘喷雾的作用下迅速愈合成了一道粉色的痕迹，那果然是拉撒路池水。

    “艹，陶德你个——”

    “看来你要洗的不只是澡，还有你的嘴巴。”

    杰森把池水喷剂往旁边一扔，三两下将小孩扒光，提溜着扔进了浴室。

    他不顾达米安的拳打脚踢飞快地锁死了浴室的门，打开淋浴，让热水把两人浇了个一头一脸。

    “混蛋陶德，你他妈”

    达米安大声的咒骂被青年暴力镇压下去。

    杰森抄起沐浴露就往男孩的头上倒：“不把自己弄干净，别想爬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