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玄幻魔法 > 佛系反派 > 68.第 68 章

68.第 68 章

推荐阅读: 小雄的故事   强制发情(abo)   豪门秘史   我的美味儿媳   交换的妻子   飘飘欲仙   欲望华陵   极品儿媳妇   军婚蜜恋在八零   野玫瑰   二次元:天使降临   老公的私密按摩师   狐妖普通人   现代艳帝传奇之男儿巅峰   王者荣耀:最强玩家  

    楚见薇懵了好一会儿。听声音, 她确信黑暗中的那个人就是九官。

    可九官从没用过如此颓丧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上上次见面时,他还在同她一起计划着要怎么逃出去。

    “九官?”楚见薇摩挲过他的脸颊,“发生了什么?你c你现在多大了?”

    她想要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日里九官都遭遇了些什么, 她现在究竟是处在哪一个时间段,他正在经历着什么。

    九官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开口, 就这么抓着楚见薇的手, 又一次闭上眼。

    窗子忽然被打开, 刺目的光泼了进来。楚见薇听见有个粗嘎的声音问道:“还活着么?”

    接着另一个声音笑了笑, “两天两夜连滴水都没喝, 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肯定死了。”

    先前那人不信, 捡起一块石头, 从窗子那投了进来, 砸中了九官,看见九官动了一下,他笑道:“看吧,还没死。”

    楚见薇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 她这才看到九官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瘦削的肩背上尽是交错的鞭伤, 双腿皆被折断, 更可怕的是, 由于伤口不曾得到妥善的处理, 已经出现了恶化的症状。

    难怪他要楚见薇杀了他, 这样备受煎熬的垂死挣扎,实在是太痛苦了。

    “再磋磨他几日。”

    “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管事说了,这小子容貌虽然上乘,但太过危险。死了就死了。”

    窗子再一次被关上,楚见薇听见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的手仍被九官紧紧握着,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对方的掌心灼烫得吓人,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和炭一样。手指再往下,触到了他的嘴唇,已经干到裂开。

    伤口感染c没水没吃的,楚见薇都怀疑他很快就要断气。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楚见薇先是费力将九官的手指一根根从她手腕掰开,这小子明明已经虚弱成了这幅模样,然而攥住她时,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力道。

    接着,楚见薇往窗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抬手,能够触碰到结实的砖墙。从上回开始,她就发现自己能够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事物了,但同时,她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穿墙。

    她踮起脚,够到了那扇窗子。让她感到些许惊喜的是,窗子并没有被拴上——也许是因为看守并不担心九官会逃出去。毕竟他只是个断了腿的孩子,而这扇窗又足够高。

    她打开了一条缝,看见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但她努力垫脚抬手也只是将将够到窗沿而已,以她的身高,也无法爬出去。

    她缩回手,窗子又关上了,那一线的光明就这么消失。

    难道真的是绝境么?

    楚见薇焦躁不安的沿着墙在这间屋子里走了一圈,判断出这间屋子大概不足十个平方。有一扇门,但门是被锁死了的。

    她又弯下腰,在地面一寸寸的摸过。

    在视觉暂时无用的情况下,触觉便比平常敏锐了数倍。哪怕不用眼睛,她也知道这时间多脏的屋子,尘土c虫鼠c漏进来的雨水c粘稠的血液楚见薇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摸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应用的工具,甚至连个能垫脚的东西都没有。

    她和九官一样,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

    如果九官没有受伤,他们两个人互相帮忙也许能够从窗子那里爬出去。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楚见薇小心翼翼的将躺在屋中央的九官挪到了一边,自己则开始了无限循环的跳高c攀爬c摔下来c继续跳高这样的循环。

    终于,在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后,她成功的翻出了窗。

    外头已经从正午变成了夜晚。这样更好,更有利于她行动。

    她认出了自己现在是在宋家,徐州宋家。这个鬼地方九官待了差不多十年,她陪在九官身边,对这里也早就熟悉无比。当即熟门熟路的先摸到了厨房找吃的,然后去药房拿药。

    怀抱着一堆东西偷偷摸摸回到了那间关押九官的小屋子后,楚见薇先是打开窗子,将那一堆的东西扔了进去,想了想,又在外头找了一块大石头抱在怀里,然后一跃而下。

    她有心带九官逃出去,但看他的身体应该还需要休养。抱块石头回去,下一次还想要翻窗出去偷东西时,至少有一个可以垫脚的东西。

    重新回到那个狭小的暗室后,楚见薇做的第一件事是摸到九官身边,还好,有鼻息,有心跳,仍活着。

    楚见薇先是给九官喂了些水,然后点燃了她带进来的蜡烛,开始用剩下的清水为他清理背上的伤口。在这过程中,九官被硬生生的疼了醒来。

    “姐姐?”他竭力扭过身子想要看清楚见薇。

    “嗯,是我。”楚见薇简单的应了一句,只这三个字,就让醒来后极度不安的九官安静了下来。

    楚见薇所了解的全部处理伤口的知识都来自于中学课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九官已经化脓了的伤处,只能先暂时用水冲走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的砂石。这必然是很疼的。九官咬住了楚见薇的裙子没有喊叫出声,但整个人都在无可遏制的微微发颤。有好几次楚见薇都想干脆就此罢手,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他疼成这幅模样。

    “他们以前也打过你,可从没这么狠过。究竟发生了什么?”楚见薇一边和九官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将他身上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裳从伤处撕扯下来。

    九官疼得猛然抽了一口气,“逃跑失败了”他哑着嗓子和楚见薇说道。

    在火焰微弱的光芒下,楚见薇看清了九官这张脸。他现在大概已经有十二岁了,距上上次她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光。

    “抱歉。”楚见薇说道,她没能陪在他身边帮他逃离这个鬼地方,甚至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不在。

    九官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需要听到楚见薇向他道歉。

    楚见薇带来的那壶水很快就被用完。她将自己找来的糕点塞到九官手中,对他道:“我再去为你找些水来,你先吃点东西。”

    九官抓着楚见薇的裙子,怎么也不愿撒手。

    “别怕,我会回来的。”楚见薇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在他耳边柔声道。

    “姐姐,你不用管我的。”他喃喃开口。

    “你这是什么话。”

    “我逃不出去的。”他用手捂住脸,挤出一个带着些许癫狂的笑,“我不想逃了,你让我去死吧。疼,姐姐,真的疼——”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没能成功逃出去?”楚见薇何尝不知道九官生存下去的机会极其渺茫,她现在能做的最多只是为他偷点吃喝延续他的性命,然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活着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种痛苦。

    九官合上眼,就像是死了一样一言不发。

    “你曾和我说过,你要逃出去,你忘了么?想要得到自由,就千万不要放弃。”楚见薇握住他的手,她最害怕的就是九官现在自己放弃自己,在没有了求生念头后,他会垮得更快,“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世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没有见过呢,这么早就去做孤魂野鬼,你一定会后悔的。你”

    她奋力在脑子里搜刮着可以打动九官的鸡汤,什么明天一定很美好,什么永不放弃之类的。

    但这些,都只是干巴巴的话语,毫无用处。

    最后她艰难的说道:“你要是死了,你的母亲一定会难过的。”

    她想起了公仪夫人,那个倒在血泊中,直到死前都在给自己儿子讲故事,试图安抚孩子的母亲。

    九官的睫毛颤了颤,他说:“我没有母亲。”

    “不,你有!”楚见薇不犹拔高了声音,“你有母亲的,九官,你母亲很美,很温柔,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九官讶然的睁开眼。

    “我见过她。”楚见薇冲他笑了笑,“早和你说过的呀,我是小仙女嘛。仙女都说你不能死,你敢死?”

    “你真的见过她么?”九官轻轻问道。

    “见过。她姓公仪,淮安人,你还有个父亲,是个很大的官呢,在福建那一带。你小时候,你母亲常抱着你给你讲故事,那时候你的名字叫澂儿。你母亲喜欢穿茜红色的衣裳,眉目与你十分相像”

    说着说着,楚见薇看到九官落下了两滴眼泪。

    “你的母亲,希望看着你好好的活着。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九官含着泪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楚见薇抱住他,安抚着他的心绪,“希望下次我再看到你的时候,你是个自由自在的少年,也许那时候,你已经比我要高了,也许那时候你已经过的很好了,或许都升官发财娶妻生子了呢。九官,我想看到你笑起来的样子。”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逃跑失败了吗?”

    蜡烛燃到了尽头,火焰跃动了几下后终于熄灭,世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楚见薇听见九官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为什么?”她觉察到九官的语气有些不对,下意识的追问道。

    “因为有人出卖了我。”九官说:“秦先生,他出卖了我。”

    秦先生便是那个教九官用刀的侏儒,他是九官第一个朋友,说起来,他们之所以结识,还有楚见薇一份功劳。

    “他怎么——”楚见薇哑然。

    “我一直直信任他。可是当他知道我预备出逃后,他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园里的管事。那天晚上,他亲自冲出来抓我”

    楚见薇看不到九官的表情,但她知道这孩子现在一定是流泪了,他稚气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杀了他。”九官说:“在打斗中,我失手杀了他。然后,我就被抓了回来。”

    楚见薇倒吸了口凉气。

    九官此时才不过十余岁,却已经成了杀人凶手。被他杀死的居然还是曾经的挚友。楚见薇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以她的阅历都一时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件事。

    是安慰他么,告诉他没事的,不过就是死了个背叛自己的人而已?

    还是指责他,大骂他残酷,嫌他沾上了血的双手肮脏不堪?

    最终楚见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只是拥抱住了他。她知道他现在很害怕,除了拥抱,再没有什么可以安抚他的情绪。

    “姐姐,我成了一个坏人了。”九官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不,你不是。”楚见薇打断他的话,“至少现在你不是。至于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那得看你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人这一生,有无数种可能。你只有一步步的走下去,才能知道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想了一会,楚见薇又道:“做了错事,并不意外着以后你从此以后就要被打入地狱万劫不复。但是前提是你别放弃自己。”九官缄默,不知是在想什么,楚见薇倒是忽然忆起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旧事,“我跟你说,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像你这么大时,常常出去欺负别人,不好好读书,还偷钱c撒谎c喝酒,总惹我母亲生气。”

    “是么?”九官忍不住问道。

    毕竟现在的楚见薇看起来太过温柔和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

    其实是假的楚见薇人怂,最中二的时候都最多只是逃课打个游戏而已。

    “呃是真的。”楚见薇尴尬的扯谎,“所以说人生是有许多不确定性的,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所以不要轻易给自己下定义。我跟你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叫见薇么?”

    “为什么?”九官毕竟年纪还小,很快就被楚见薇带了过去,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我父亲就离开我母亲了,当时我母亲生活的也很不好,她就想把我给丢了。她抱着我去了孤儿院,刚想把我放那里。结果她在孤儿院的围墙外面,看到了一枝新盛开的蔷薇花。那时早就过了蔷薇的花期了,可居然有蔷薇盛开。我母亲说,她当时一下子就心软了,觉得既然在不合宜的时间里盛放的话都可以开的很好,那么本不该出生的我也应该被接纳所以她又把我抱了回去。然后给我起名叫见薇。”

    “原来姐姐的名字中,还有这段故事。”

    “人的名字中一般都藏了很多东西的。我听你母亲叫你澂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我想,其中也一定包含着你父母对你的期许吧。”

    “可是我现在不叫澂儿了。我连他们是谁都想不起来。我姓什么,全名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不要紧,等你以后出去了,你再去找你的父母,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叫什么了。”

    “如果哦能够出去”和楚见薇说了这么多话,九官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笑了笑,“如果我能够出去,姐姐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我?”

    “如果没有姐姐,我肯定已经死了,或者疯了。我这条命等于是姐姐给的。”

    “这”你可真是为难起名废了。再说了,楚见薇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替代九官的父母,九官对他们看不出多少感情,是因为他没有和他们相处的记忆,但楚见薇还是觉得,他应该保留自己的名字。

    九官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姐姐姓楚,那我也姓楚好了。”

    楚见薇一怔,没有反对,她想这应该只是他随口一说而已,如果他真的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的生父,当然会恢复自己的本姓本名,“嗯那就姓楚吧。”

    “假如我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就叫‘见月’。”说了这么多话,九官的体力渐渐不支,声音也越来越低。

    “见月?”

    “嗯,见月。我记得姐姐教会我的第一个词,就是‘见月’。那时姐姐和我说,这个词有个很好的寓意,姐姐还记得么?”

    “我我记得。”楚见薇心脏狂跳。

    见月,楚见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楚见薇伸手,一寸寸摸过九官的眉眼,急切的想要确认些什么。

    “姐姐?”

    楚见薇忽然想起自己拿了不止一支蜡烛,连忙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被她胡乱塞在一堆伤药之间的白烛,她将其点燃,猝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楚见薇这时才意识到,九官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了,孩童的稚气在他眉宇间褪去了些许,少年的精致展露了出来。虽然这张脸的轮廓还未定下,但依稀可以看到日后的清丽秀致。

    “见c月。”

    “嗯?”

    “你不能叫见月。”楚见薇定了定神,“你你是个男孩子,‘见月’这两个字,不适合。”

    “那姐姐认为我该叫什么?”九官实在撑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将头埋在楚见薇肩窝处,容颜说不出的安详宁和。

    “悦。”楚见薇脱口吐出了这个字:“愉悦之‘悦’和‘月’同音,欢喜c高兴的意思,我希望以后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那,我就叫悦。”半睡半醒的人迷迷糊糊的回应道。

    楚见薇看着昏睡中的他,神情复杂。

    第二天,九官醒来时,楚见薇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还剩半截的蜡烛c散乱的药瓶c水囊c提醒他,他真的曾见过她。

    有时候,九官会怀疑自己得了癔症,那个会时不时闯入他生活之中,对他无微不至的“姐姐”,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影子。

    然而这一次,当他自己都已经开始厌弃自己的时候,姐姐却告诉他,要活下去。

    她还说,他不是坏人。

    他找到了昨晚他没能吃下去的馒头,将这块干硬的面团一点点掰碎,塞进了自己嘴里。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一夜——当然,他并不知道一天的时间过去了,牢房里看不见日升月落,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苦熬。

    第二天正午,窗子被再度推开。灼目的光刺进他眼睛里,他伸手挡住阳光,眼眶中大滴的泪水涌出。

    “咦,还没死呢。”前来收尸的下人惊叹了一声。

    九官垂下头,用他平生从未用过的柔顺恭谦的语调说道:“我认错,求你为我找到管事,告诉他,我愿意听从他任何的吩咐。”

    “任何吩咐都行?嘿,园里性子最烈的家伙居然也乖巧起来了,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驯服不了的马。”

    九官咬着牙微笑。“对,任何都可以。”

    那天下午,他被接出了那间潮湿黑暗的牢房。

    管事亲自过来看望他,确认他的脸未曾被毁去后,大慈大悲的为他请来了大夫,将断了的腿骨接好,再刮去背后的腐肉,重新上药。

    九官躺在床上养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被送去了宋家家主那里。

    当天晚上,宋家被一场大火所吞没。

    “姐姐相信我不是坏人,我也就不能再杀人了。”他遗憾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宋家家主,这个肥胖的中年人还剩最后一口气,但他就是不给他一个痛快。

    大火飞快的曼延,留在这里的人,除非运气好,否则绝对会被烧死c呛死。

    腿伤已经恢复了的九官灵敏的翻窗逃出,熊熊大火燃烧在他身后。往日里守卫森严的大门今日再无护院的身影,他打开戏子们往日里居住的地方,对着那些有着相同遭遇的同龄人们笑了笑,“都准备好了么,咱们走吧。”

    被困住多年的牢笼打开,被关在笼里的雀鸟疯了一般涌出,那一瞬间的气势足以吓到许多人。这些心怀着怨恨与激动的小少年们一边往外面狂奔,一边点燃了沿途的道路——这场逃亡蓄谋已久,每一条路上都被他们提前准备好了易燃的事物。

    宋家在冲天大火中毁灭,于许多人而言,这一天意味着新生。

    这一天九官死去,这世上只剩,楚悦。

    这是汤槿语第三次来到这间屋子。

    就在几天前,这间屋内掉下来的花盆险些要了她的命。

    汤槿语的属下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既然嫌疑犯已经找到,只需要施以重刑,就一定能够问出些什么。但汤槿语却极其反感用严刑逼供的方式审案。她抓到了楚悦,楚悦什么都不说,可汤槿语也不对他做些什么,而是选择了来到事发地点,继续寻找物证。

    多日来的辛苦还是有回报的,这一日,汤槿语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终于意识到了被她忽视掉的线索。

    “你们抓到静尘时,他是在屋内还是在屋外?”

    “屋内,就伏在窗边。”

    “那就奇怪了。”汤槿语在窗子和门之间来回踱步,“若我是凶手,我砸下花盆后的第一反应该是逃跑,你们冲上来的速度就算再怎么快,这时我也应该逃到这间屋子之外了,怎么还会趴在窗子边让你们抓呢?”

    “也许,他就是想要故作镇定,迷惑您?”

    汤槿语摇摇头。

    她盯着窗边的一堵墙看了很久,突然对身边的人说,“给我砸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些差役们还是听话照做,没过一会,他们居然从墙后砸出了一间暗室。

    “这怎么会?”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货栈,可货栈中,不是每一件货物都见得了光的。早些年走私之风猖獗,如硝石c私盐乃至火器c刀剑之类的物品,即便朝廷不许市集流通,也会有人私底下做这种生意。所以有不少的货栈“暗藏玄机”,就是为了储存这些货物。

    “这样一块地方,躲藏个活人绰绰有余了。”汤槿语观察着这间暗室,“如果当时有人就守在窗边,看见我出现后便冲我砸了个花盆,然后又躲在这个地方,让恰好来到的这里静尘顶罪这种假设不是不可能。”

    楚见薇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到了芷兰院。

    在她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楚环珮果然又出来控制住了这具身体。

    楚环珮坐在窗边,对着铜镜发呆。

    “被自己美到睡不着觉么?”楚见薇知道自己现在还没醒,只是又回到了那种可以和身体里另一个灵魂交流的“半梦半醒”状态。

    楚环珮说:“现在还是白天呢。”

    “开个玩笑啦。你为什么要发呆?”

    “想心事。”

    “哦。”楚见薇在楚环珮脚边的小杌子上不是那么优雅的坐下,“你见到你弟弟了没?”

    “见到了。”

    “相处的怎么样?”

    楚环珮没说话。

    楚见薇忧愁的托着腮,“你不会又打他了吧。”

    “没有。”楚环珮苦笑了下,“那可是人人畏惧的大珰,我怎么敢碰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弟弟虽然现在威风了,可他还是你弟弟,不是么?”楚见薇一边说着,一边回想之前她见到的九官。

    九官后来到底还要经历些什么,他又终究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我们之间聊得并不愉快。”楚环珮说。

    “唔”

    “我看得出他努力得想让我高兴,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说他能够帮我离开双鸦镇,可以为我再择一位出身高贵的年少才俊做夫婿。可我只想问他什么时候离开这,我不想见到他。”

    “哦”

    “我倒不是介意他现在变成了什么身份。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像是姊弟了。”

    “毕竟分开了十多年嘛,再相处一阵子说不定就熟回来了。”楚见薇考虑到自己总是只回楚环珮一个字不大好,于是挤出了这样一句安慰的话。

    “我和他,都面目全非了。”楚环珮说着,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弟弟还是那个纯善懂事的鸣玦,而在鸣玦心中,我想必也仍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唉”楚见薇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声叹息。

    她心里也有许多惆怅,这惆怅无法说与人听。

    然而楚环珮是不会有耐心听她倾诉的,这女人说完了自己的烦心事后,就干脆利落的消失了,完全没有给楚见薇向她吐槽的机会。

    “啧。”楚见薇轻哼了一声,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如楚环珮所说,窗外是个艳阳天,芷兰院的丫鬟们或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打闹,或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院外四季常青的草木舒展着枝叶,一派欣欣向荣。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就在她这么想完之后,芷兰院内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楚见薇:

    算了,刑侦文里怎么可能会有安静美好的一天。

    传来声音的地方是一间杂物房,说杂物房或许不打对,芷兰院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那间屋内有连通外出地道的出口。楚见薇披好衣服和一群丫鬟匆忙赶到那里,推开门发现一个摔倒在地的小丫鬟,方才惊叫的人就是她。

    “发生什么了?”

    丫鬟战战兢兢的伸手往某个方向指了过去,人们这才发现,丫鬟斜侧方的一堆杂物后,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女人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但她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那个小丫鬟的脚踝,难怪这小丫鬟被吓得够呛。

    楚见薇和另外几个胆子大的侍女一起上前靠近那个妇人,在确认这个如同疯子一般的女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后,其中一人将这个脸着地倒下的妇人翻了过来。

    居然是袁夫人。

    失踪已有数日的袁夫人。

    上一次见袁夫人时,她虽然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但至少她还是个有人服侍的贵妇人,衣着干净且讲究。

    这一次再出现于楚见薇面前时,她就如同一只野狗。

    楚见薇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不堪的形容词,因为此时的的袁夫人,看起来真的是太狼狈了。甚至——楚见薇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袁夫人原本保养得当的双手,现在被磨得鲜血淋淋,指甲不是折断就是翻起。

    “婢子在这里打扫屋子,听见密道的门后有咯吱咯吱的响声,还以为是老鼠在咬门。可过了一会,那声音始终还在,且交织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和拍门声,婢子心中好奇,就将密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谁知这人就忽然从密道中扑了出来,可怕极了”

    楚见薇抬头一望,看见不远处地道的出口是被打开着的,那扇木门后,有数不清的抓痕。

    有几个侍婢提着灯往地道入口看去,道:“四奶奶,这袁夫人好像真的是从地道这儿走出来的。”

    “看她这幅模样,好像是许多她没有吃过一粒米c喝过一口水。”

    “呀,你们看。她手上还有还有麻绳的勒痕。”

    这些人面面相觑,各式各样的猜测在心中涌现。

    究竟是谁绑架了袁夫人,又将她放入了通往芷兰院的密道?

    袁夫人失踪这些天究竟是在在哪?

    难不成是被关在这密道之中?

    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芷兰院内有暗道的事。这几条暗道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楚见薇惹来麻烦了,记得上一次,庄妙姑突袭芷兰院,就是利用连通枯井的那条暗道悄悄潜入了进来,并绑走了汤槿语。

    难道院中有暗鬼?

    “啊!”

    有丫鬟忽然厉声尖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不少女孩也一起叫了起来。

    不怪她们一惊一乍,一条花斑蛇正缠绕在袁夫人的腿上,只是由于这条蛇的颜色与袁夫人脏兮兮的裙子相近,所以她们之前都没有发现。

    所以说,袁夫人之所以昏过去,很有可能不是因为饥饿虚弱,而是因为她已经被这条蛇给咬了。

    人本性畏惧这些冰冷而又带毒的软体动物,楚见薇身边这些女孩当即一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楚见薇也连忙跳了起来,拽着两个靠近蛇的侍女赶紧往后缩。

    那条花蛇也被这么大的动静给吓到,一下子钻进了一旁的柜子中。

    现在不是捕蛇的时候,楚见薇先是用一根长竹竿捅了桶袁夫人身上其它的地方,确认她的衣裳下面没有藏着第二条蛇后,方和几个侍女一起,快速上前揪住袁夫人的衣襟,将她拖出了这间屋子,然后哐的一下将门关上,免得毒蛇出来伤人。

    “缀玉c翠柳,你们快去请大夫来。絮儿c流芳,拜托你们跑一趟巡检司官衙,告诉汤巡检,袁夫人,我们找到了。”

    “是。”几个丫鬟领命,各自离去。

    惊魂稍定后,楚见薇走近了袁夫人。

    她不知道咬袁夫人的是什么蛇,但看样子是有毒的。既然如此,得快些为袁夫人出力伤口才是。楚见薇努力回想自己从前学过的知识,拔下了一根发簪握在手中,又扯断了百褶裙的系带,打算用这个来绑住袁夫人的伤腿和心脏,以免毒素扩散全身。

    然而还是太迟了,这时的袁夫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楚见薇倒是从她的怀中,发现了一块碎竹片,看起来像是一支坏了的竹箫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