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当时只道是年少

    又逗留了几日后，她们买了辆马车离开了平城，马车内姜韶华又一副邋遢样的依靠在车壁上，掀起车窗的帘子冲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吹口哨。姜韶华本来长得也不差，这一袭男儿扮相更是少年风流，惹得路上那帮姑娘一个个羞红了脸。

    “公子你怎么是这副浪荡样。”花前嫌丢人的放下帘子。

    “小美人吃醋啦？”姜韶华色眯眯的摸过她的脸。花前气的出去和车夫一起驾车了。月下拿起一颗葡萄喂到她嘴中，“还是大美人贴心，来香一个香一个。”姜韶华撅着嘴巴作势就要往前凑，月下笑着躲开了。打开心结后她较之前少了几分冰冷。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不知道啊，看皇舅舅什么时候下旨不用我嫁了，我们就回去。”说着姜韶华双眼黯淡，眉间郁结不复之前的欢喜。那个高高宫墙围起的牢笼，有多少人穷极一生都逃不出来，这样的地方值得她留恋的只有那个少年。月下知她想起了然主子，怕她太过伤感赶紧转移了话题。

    “公子不如我们去漠城吧，听说那里热闹非凡。”

    “嗯好。”一旦想起阿凉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不知她的阿凉现在还好吗？

    宫中御书房。跪了一地的宫人瑟瑟发抖，奏折笔砚砸在身上也不敢吱一声。

    “滚，都给朕滚。”

    李海赶紧把那些宫人赶了出去，端杯清茶放在他右手边，捡些好听的话说拍着后背给他顺顺气。

    “右相现在真是要造反了，朕还没死呢，就联合大臣上书让朕传位给太子。朝中竟无人敢站出来说话，这么多年朕养了一群废物。好，好得很。”梁君昊气急咳嗽的脸色涨红，两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有残疾。皇后依仗着右相在后宫越发横行，后宫嫔妃无子嗣，他又岂会不知都是与他的好皇后有关。可知道又能怎样？这些年来他已快压制不住他们了。难道真是天要亡他？

    “皇上息怒，要保重龙体啊。大梁百姓可还靠着皇上呢。”梁君昊拄着头，一瞬间身影苍老的让李海忍不住唏嘘，岁月不饶人啊。

    “皇上喝杯茶歇歇吧。”李海端起那杯还温热的茶送到梁君昊面前。

    “李海啊，你这泡茶的手艺可越来越好了，这几天的茶比以前的都好喝啊。”

    “回皇上，这都是起早采荷叶上的露珠煮开了沏的茶。”

    “哦？原来荷花都开了。难得你有这心了。”梁君昊看着浅淡的茶汤，似乎很多年前有个人也是这样，清晨挽起裤管下到冰凉的池水里，玉手皓腕，收集荷叶上的露珠煮茶给他喝。那个人呢？现在怎么样了？果然是老了啊，总是回忆的以前的事情。

    “皇上不如出去走走赏赏荷花吧。”

    “也好。”

    荷花池里有个粗衣少年正在采集露珠，装满一罐后便上了岸转身离开。梁君昊站在远处看得他侧脸时，整个身体一震。马上派侍卫过去查看，定要追到此人。

    “李海，你可认得那人。”望着少年消失不见的方向梁君昊双眼湿润。

    李海慌张的跪下请罪，“皇上饶命。”

    “朕恕你无罪。起来回话。”

    “回皇上，冷宫里头的那位让他前些天来找奴才，听说皇上近日来心情不佳，得知皇上最喜露水煮的茶，故每日送来愿得皇上片刻舒心。奴才见他一片诚心，送来的茶试过没有毒才敢送来给皇上的。皇上饶命，老奴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为何不带他来见朕。”

    “皇上不是已将他从宗谱中除名了吗。”

    梁君昊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生他把最爱留给了梁若水，对不起留给了温浅柔。

    “李海，这些年来他们过得怎么样？”

    “艰难度日。”

    “带朕去看看。”

    “是。”

    站在冷宫门前，李海刚要开口喊皇上驾到，被他抬手止住了。看着斑驳残破的宫门他心里又是无限酸楚，是他负了她。

    把一众宫人留在门外，他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内算不上杂草丛生，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残破的井口周围也已长满青苔。房门紧闭的屋里传来阵阵木鱼诵经声。他伸出手颤抖着推开了房门，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跪在那里潜心诵经。

    “然儿，回来了？”女子并未转过身。

    然儿，亦然吗？梁亦然？梁君昊红了眼眶只恨自己当初怎就能那般糊涂？

    “浅柔？”梁君昊声音干涩的叫出这个十多年未曾想起的名字。

    听着这声曾经泛起过无限温情的呼唤，恍如隔世。女子转过头，面纱遮盖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可那双眼睛已噙满了泪水。

    “皇皇上”这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就这样站在了眼前，温浅柔眼里写满了久别重逢的震惊和午夜梦回的思念。

    梁君昊上前将素衣女子一览入怀，声音哽咽“柔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朕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