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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四章 万历的疑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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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京师已经冷的让人不想出门,尤其是今天还飘起了雪花,彻骨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不多时街道就变的冷清下来。

    紫禁城内,慈庆宫暖阁,地龙把这间屋子烤的暖洋洋的,万历皇帝斜躺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一本奏折,这奏折是一本捷报,自打十月中旬开始,这样的捷报每隔天就会发来一封,如今他手边已有七本了。

    虽然慈庆宫万历皇帝不怎么愿意来,可这里的暖阁离着内阁近,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能第一时间就知晓,所以自打他不上朝开始,这暖阁就成了他每日必来的地方,召见内阁大臣也多是在这里。

    今儿一大早,司礼监的田义就乐呵呵的送来了一份捷报,起初看到这捷报的时候万历皇帝内心里很高兴,觉得京营那帮废物总算给他涨了点脸,可紧跟着就连续收到了好几封捷报,这就让万历皇帝心里产生怀疑了,京营到底有多废物,勋贵到底有多无能,他心中明白的很。

    那刘铮又没死,头前一个月还被人打的差点敢出山东,这没过几天就开始频繁的胜利了,难道那刘铮忽然就变蠢了不成?

    显然是不可能刘铮突然变蠢了,这京营也不可能突然变成虎狼之师,那么这其中必然就有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田义!”

    “奴才在!”听到皇上叫自己,田义急忙躬身应了一句。

    “去把老狗叫来!”

    田义微微一愣,这老狗前阵子不是被您给撵出京去了吗?怎得还叫咱去找老狗?

    万历皇帝见田义愣怔在那里,顿时想起来前阵子自己大发雷霆把老狗爆踹了一顿然后撵到山东去了。

    不过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误的,皇帝都是没错的,于是改口道:“算了,还是去把骆思恭给朕叫来吧!”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田义赶忙低头应了一句是,匆匆的离开了。

    大雪天就算在京师这路也不好走,锦衣卫又离着远,在正阳门门边上,等田义见着骆思恭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哎哟,骆爷,您这真暖和!”一迈进骆思恭值班的屋子,田义就嚷嚷上了。

    “田老公,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嘿,骆爷,瞧您说的,埋汰咱不是,咱可是一直没忘了您的好!”

    “行了行了,老田咱们谁跟谁啊,别来这一套了,有什么事儿说吧,能帮的不能帮的我都给你办了!”

    田义嘻嘻笑了两声道:“骆爷,咱今儿个真不是来找你办事儿的,是皇上他老人家要见你!”

    “哦?”一听是皇上召见,骆思恭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走了两步来到田义身边道:“田老公,平时咱可待你不薄啊,这皇上召见,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您提前给露个风!”

    田义思量了一番,便把从今儿早晨他送捷报到暖阁一直到他离开这段时间内的情况全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田义又补了一句道:“这事儿,咱还真不好说是好是坏,咱的眼力潜,全凭骆爷您自己思量!”

    骆思恭叹了一口气道:“这哪有功夫思量啊,去的晚了,皇上一个不高兴,我这又得吃排头不说,在皇上心里的位子还不得靠到天边去?”

    说完这话骆思恭就想往外走,却不想田义一伸手把骆思恭拦住了:“骆爷,莫急,今儿个外面下大雪,陛下知道路不好走,再说了,陛下也不知道今儿您在不在这里,咱们晚点过去,你就跟陛下说出去查案了不就行了!”

    “唉!”骆思恭叹了一口气,随即把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来,递给身边的一个亲卫道:“你把这氅上撒点水,然后穿上站到院子里去!”

    亲卫二话不说接过大氅便出去了,田义看着出去的亲卫,忍不住对骆思恭伸出了一个大拇指:“骆爷这御下有方啊!撒上水大冷天的穿着站外面,非得把人冻坏了!”

    骆思恭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把话题扯回到了正事儿上。

    “这事儿,田老公你可能不知,里面的水深着呢!前阵子几个国公爷蹿蹬着陛下发兵去打李明一,这事儿你晓得吧!”

    田义嘿了一声道:“这事儿咱再不晓得,那还活着干啥,不如早早的找根绳子吊死得了!”

    骆思恭没理会田义的贫嘴,直接入主题道:“这打李明一其实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在青州刘铮身上,这事儿起因就在于老狗派人刺杀刘铮上,几位国公想着若刘铮真的死了,那就转到青州配合那七个营一举灭了刘铮的余孽!”

    说到这里骆思恭顿了顿,然后神秘兮兮的道:“我接下来说的话,田老公你可想清楚了,要不要听!”

    田义哎哟一声吓了一大跳:“骆爷,那您还是别说了吧,咱这一把老骨头了,屁大点儿事儿就能把咱压跨了!”

    太监都怕死,极少有不怕事儿的,爱乱打听的,他们都晓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宫里每年不知道死多少人,死的那些都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死的!

    骆思恭嘿笑着虚点了一下田义道:“我说老田,你这也没几年活头了,怕什么,再说这事儿就算你知道了,也没事儿!”

    人都有好奇心的,好奇心最终的是女人,其次是孩子,再次是老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说人越老脾气越跟孩子差不多,这好奇心也是同样。

    田义思想了半晌一咬牙道:“骆爷说的对,我这也没几年好活的了,怕个甚!”

    骆思恭轻轻拍了拍田义的肩膀道:“这才对嘛,再说了田老公,咱们俩的交情,真要能害了你的事儿我也不能告诉你啊!”

    田义对着骆思恭拱了拱手没说话,不过那意思表达清楚了,骆思恭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

    “这帮子国公想着给下面的小崽子们弄点功劳好袭爵,那法子当真是无奇不用啊,这不,前阵子陛下发火,一口气往山东扔了七个营,打算找点面子,这帮子国公们脑子就活泛起来了,打算跟刘铮做一笔买卖!”

    田义奇怪的看着骆思恭道:“跟刘铮做买卖?什么买卖?”

    骆思恭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凑到田义耳边小声的道:“买城!”

    “买”田义惊的差点跳起来,情不自禁的就想把惊讶从肚子里给喊出来,可刚一张嘴,就被骆思恭的大手给捂住了。

    “你想死啊!”骆思恭狠狠的瞪了一眼田义。

    田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骆思恭拱了拱手:“这情,咱家先欠着,日后必还!”

    骆思恭一摆手道:“行了,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田义左右看了看小声的道:“这事儿是真的啊?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比前朝那太监童贯还猛!”

    这童贯是北宋的太监,宋徽宗手底下能文能武的‘牛人’,干的事儿也牛,花钱从辽国手上买燕京,后来靖康之耻发生后,这童贯的下场也是凄惨至极。

    田义又左右看了一眼小声的道:“他们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治他们的罪?一个通敌的罪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吧!闹不好他们的爵位都得削了!”

    田义这思路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不等骆思恭接话,这边田义自己又开口了。

    “不对啊,这事儿咱瞧着,陛下似乎是琢磨出味来了,不然陛下干嘛要咱叫老狗啊,要是陛下真琢磨出味来了,那国公们可就惨了啊!骆爷啊,这可不是好差使啊,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儿啊,还是往死里得罪啊,你可得想想法子啊,不然这指不定哪天就睡乱葬岗了啊!”

    田义这越想越害怕,脑门子上的汗珠子都布满了。

    骆思恭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我这也没办法啊,陛下若要我去查这事儿,我若实情相告陛下必然大发雷霆,到时候有多少人倒霉,就有多少人恨我啊,可我若帮着隐瞒下来,保不齐这老狗得着信就偷偷告诉陛下,到时候那倒霉的就是我骆某人了!”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田义急的都成了陀螺了,原地不停的打着转。

    过了片刻田义忽然停下来道:“骆爷,不行赶紧去找英国公商量商量吧,如今这京里都是英国公在主事儿,现在去找国公商量商量还得来得急,咱们再拖一会儿也不碍事儿!”

    骆思恭想了想也觉得田义说的对,便命人又拿来了一件大氅来,带上那个穿着已经撒过水的大氅的侍卫,一同前往了英国公府。

    好在英国公在家没出门,门子一看来的人是司礼监掌印和锦衣卫头子骆思恭,急忙把人往里请,同时命人赶快去通知国公。

    张元德一听田义和骆思恭一起来了,也是吓了一跳,这俩人可不是一般人,联袂而来,必然是有大事儿,急忙命人把骆思恭和田义引去书房。

    下人领命而去,张元德急忙让丫鬟伺候着把衣裳穿好,稍微拾掇了拾掇这才抬脚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