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以簪为证

    青忧觉得冷，刺骨的冷，寒风一吹，有凉意从脚底而来，直直抵达心窝，像是有刀子在狠狠地钻她的皮肤，五脏六腑都是撕心裂肺的疼，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强烈的求生本能支撑着她。青忧浑身湿透了，头发上还滴答滴答的滴着水，脸色惨白如纸，在夜色里像是鬼魅一般。

    剧烈的精神压力袭来，青忧已经感觉不到冷和累，反而，在知道赵高炽的计划之后，她却更加镇定了下来。

    无论赵高炽知不知道她的身份，都会派人寻她。

    今夜她想活着离开这宫墙，想必是难。

    当务之急，是必须给宫宴上将军府的人传递消息。

    沐阳单纯无知，只怕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思来想去，青忧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

    秦楚之。

    青忧已经换上了太监服，藏青的袍子穿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显得她格外瘦小。好在宫里许多阉人年纪都不大，她这样眉清目秀看着像是女孩子的，也自然不会有人多问。

    她俯首低眉的跟在一排送糕点的太监身后，夜色越发浓密，宫墙之内，于无声处偏偏刀光剑影，火红的灯笼像是催人命的地府鬼灯，照得人脸惨白惨白的。

    宫墙的大道内，似有马蹄声声而来，众人纷纷退避三舍，皆是面露惊恐之色。

    青忧抬眼去瞧，却见来的是一支禁卫军，皆身穿银白铠甲，腰跨长刀，骑马踏月而来。这些人因常年生杀夺予，本就看着阴沉，也不知是今夜月色凄冷，那脸色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魑魅魍魉一般，让人看了就害怕。

    青忧心底一阵不安，等那些人过去之后，才敢问身边那圆脸太监，“公公，今夜发生了何事，怎的出动了禁卫军？”

    那圆脸太监瞧了她一眼，赶忙低声低气的答道，“别乱问，别乱说。今晚四殿下遭到了行刺，禁卫军正四处抓捕凶手呢。”

    青忧脸色一变，想起刚才在长廊时的场景，心中直觉告诉她，赵高炽今夜是非杀她不可了。

    许是青忧神色异常，那圆脸太监又细细的打量了她，“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瞧着这么眼生？还有，你这身上怎么一股子腥味。”

    青忧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答道，“公公哪里话。今晚皇上给将军办饯行宴，御膳房缺人手，就叫我一个打杂的过来了。这股子腥气，可不就是贵人们要吃那鱼子羹，我啊，连衣服都不曾换，又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宫里人多，圆脸太监自然认不完全，一听青忧的解释也一下笑了，“可不是。这几日为了给秦将军饯行，咱们这些粗使杂役的都被调了去。哎，这秦将军可真是深受皇恩哪。”

    那圆脸太监叹着气，满脸艳羡。青忧跟着附和了几句，然后继续往前走，在往前走的路上，却见宫墙之内，已然变成十步一岗，时而有暗哨和禁卫军穿梭其中，他们各个身着铠甲，刀剑晃动，寒芒四射，让人看了只觉一颗心惴惴不安。

    走到离宫宴还有一段距离时，青忧远远就瞧见入席的唯一进口被十几人牢牢把守，门口办事的宫女太监们排成一列，正在一一核实腰牌。

    此时此刻，青忧却异常的冷静。

    这太监的衣裳是她在后宫里偷的，顺带连腰牌也带走了，就怕不时之需，没想到此时却派上用场。这更深露重的，谁会那么细细盘问来历。

    青忧面色十分镇定，随着队伍一直往前靠。眼看那队伍越来越近，青忧的心忍不住也紧张了起来，轮到她时，那侍卫粗声粗气的问她要腰牌，青忧掏出来递给他看，那人也许有些狐疑这个太监有些瘦弱，倒是多看了她几眼。

    青忧急急忙忙低下头去，做出一副惶恐万分的样子。

    侍卫大手一挥，示意放行，青忧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刚走两步，却听见一道万分熟悉却让青忧背后一寒的声音，“你，等等。”

    那声音她认得。

    不正是赵高炽？！

    几乎是同时间，那十几个侍卫拔刀而出，将青忧围在其中，冷刀寒芒，一如将士们眼中嗜血的杀气一般。身后的丫鬟太监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一个个都吓得如同抖筛，面若死灰，跪倒一片。

    青忧一下僵在原地，手狠狠紧握成拳，死命咬住了牙齿。

    心脏好似要跳出喉咙一般，咚咚咚，重重的敲打在青忧心上。

    背后一阵脚步声，那人走得不急不慢，好似猎物已经到手般悠闲。他示意一旁的士兵们放下武器，然后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她面前。

    她低着头，无法看清此刻赵高炽脸上的表情，视线范围内便是那双黑色祥云长靴。

    “抬起头来。”

    他沉声命令道。

    青忧僵在原地，四肢像是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

    没有回应，赵高炽脸上神色已然不耐，他寒声一字一句道：“本王命你抬起头来。”

    冷月之下，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好似云霞破空而出，她的眼若新月，若桃花，若秋水，就这么定定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避不让，迎头而上，并无一丝害怕！

    赵高炽嘴角噙笑，漫步近了一分，如同猎物一般在青忧身边盘旋。两个人贴得那般近，近到两人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

    沉闷的压迫感从青忧头顶而来，她强迫自己站稳。

    “子虚，这身衣裳一点都不配你。”

    青忧回之一笑，“是吗？我倒觉得，以我的相貌，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赵高炽轻声一笑，目光柔和，若不是灯光底下，他眼底难以湮灭的那股杀意，青忧倒会以为那模样不像是想要她性命的刽子手，而是小别的情人之间的低语。

    “子虚说的是。”赵高炽微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银簪，语气责备，“你看你，走得匆匆忙忙的，连簪子都弄丢了。”

    青忧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簪子之上，心头已是翻江倒海，她几乎快要瘫软下去，却见赵高炽动作轻柔的将簪子插进了她的秀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