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僵局（上）

    乐都，是西鲜于的王城所在，经过近十日的跋涉熙承一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自从与姚芊芊分开后，一路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熙承一行顺利穿过茂州，直抵乐都，路经茂州时，由于西鲜于近来的连连骚扰，并没有看到往日繁盛的商贸气息，又正值万物枯零的深秋，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萧瑟之景。

    望着眼前这与大凉截然不同的建筑风貌，从远处便看到座座巨大地堡楼，整座城没有城墙，而是由一个个相连的寨子连接而成，寨中时有孩童嬉戏追逐，身着特色花锦的妇女们正恬淡的赶织着手中的羌绣，一路下来，时不时看到扛着锄头在田间往来的青壮男丁。

    熙承一行在日达木子所派向导的引导下，表面上一路上领略着这独具特色的异乡风情，心里却暗忖着见面之后的谈判问题。突然一声尖锐的马啼声响起，只见队伍里一护卫的马不受控制的冲向就近一老者，座上之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下座骑，眼见就要冲撞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壮实的身影闪过，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那突然发狂的马应声而倒，座上的秦风却早在马倒下之前跳出几米远外吃惊的的看着眼前一幕。只见倒下的马匹旁站一身材魁梧，黑面虬髯，背上背一大刀的壮年男子正弯腰扶着那受惊不已的老者。

    熙承身边的鲜于族向导连忙呼到：“裴大人，您怎么来？”

    那虬髯男子朝这边轻轻一瞥道：“我来看看所谓的大凉使节究竟是何等人物，今日一见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娃娃。”

    “大胆狂徒，休得小视我主。”一旁的丁琼顿时怒目而视道。

    顿时，气氛显得剑拔弩张起来，熙承望着眼前一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安抚了下丁琼道：“兄台真乃壮士也，小王佩服之至，本来还要多谢壮士的出手之情，否则初临贵地便犯下人命案子，这可不是好的兆头。”说完让一旁的石惊云取些银两送予受惊老者。

    虬髯男子一惊，那极具挑衅的话语并没有激怒眼前这年轻的王爷，反而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虬面男子心里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时石惊云走到老者身旁将银子递给老者之后，对老者说一些歉意的话后便令老者自行离开了。

    虬髯男子，看看了身旁的石惊云，眉头一邹，并未说什么，转而，看向正走向队伍的秦风轻藐道：“连自己的坐骑都控制不了，也亏得你还算得上大凉行伍的好手。”说完竟然不待秦风的回答，便转身离去，秦风一咬牙，转过身正想驳斥，却被走到跟前的石惊云按住肩膀。

    秦风走到熙承面前，惭愧的低下头道：“令王爷受辱，皆我的过错，望王爷惩处。”

    熙承面色不变轻声抚慰道：“马有失蹄不是，秦护卫不必自责，真觉得拉下面子，找机会找回来就是，回队去吧。”

    秦风感激的应声而去，石惊云重新跨上坐骑，来到熙承身边道：“王爷，我观此人中气内敛，步履沉着，单手击倒烈马而面不红气不喘当为当世顶级阶高手。”

    熙承点点头道：“那石统领或与其交手胜负如何？”

    “不过五五。”石惊云干脆的回答道。

    熙承面色一沉，并没有接话，在符彦卿的示意下，队伍在向导的带领下继续向目的地缓缓行进着。

    一个多时辰后，熙承一行终于抵达西鲜于王寨，此寨比熙承沿路所见寨子大太多，寨外高耸数座堡楼，楼上时有鲜于族武士来回巡视，寨门高悬牛羊头骨。向导朝熙承一躬身，示意熙承等在门外等候，便径自想寨内走去。

    向导走后，熙承环视了四周道：“西鲜于风物与我朝真是大不相同。”

    丁琼在一旁不屑的接口道：“蛮夷边地，差得远哩！”

    熙承不置可否的笑道：“然而我等却还要向他们妥协，却是造化弄人呢！”

    符彦卿丁琼及四周武士皆低头默然不语。少顷却见一年过半百鲜于族官员模样的人施施趋出，走到熙承跟前躬身道：“我主近日劳累过度，此刻不方便见客，特令下臣引领王爷一行入驿馆休息。王爷一路关山路远，是应该好生休养休养。”

    “岂有此理，我大凉上邦最高宗室王爷亲临你处，不好生迎接也就罢了，反而推辞不见是何道理。”丁琼怒声道。

    那老者面容不改，温和的笑道：“王爷，将军勿恼，首领也是为了接下来能够好好与你们商议接下来的事宜着想，这个可从长计议，所以还请王爷及列为将军跟下臣先行前往住处。”

    熙承邹了邹眉头道：“那就有劳老人家了，说完便事宜队伍跟着老者前往住处而去。

    与此同时鲜于族首领营帐内，一身材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眉宇间带着丝丝冷傲的青年男子正冷冷的从窗户看着帐外。

    “主上为何不见他们。”身边一黑脸虬髯男子恭敬的问道，此人正是不久刚与熙承一行相遇的向导称之为裴大人的壮年男子。

    原来那冷傲青年正是当今西鲜于之主日达木子，看桀骜不训虬髯男子对其的恭谨程度便可知眼前这为西鲜于之主绝非一般人。

    只见那日达木子面无表情缓缓转过身对虬髯男子道：“你说不久前你刚遇到过他们，你观那凉朝小王爷可有啥与众不同。。”

    虬髯男子想了片刻道：“外界说他年仅十二岁，五岁便能吟诗出口成章，七岁时他的老师当时的翰林院大儒陈溥令其诵凉太祖纪，他不仅完美的将其背出，还深刻的评价了太祖功绩，大凉现今皇帝对其宠爱有加，常于群臣面前称此乃我家英物，今天相遇，我故意小视轻侮于他，他非但没有暴怒发狂反而轻描淡写的谈笑间将此事掩过。”

    “如此说来，倒是个极为难应付的角色，看来得好好想想下面的事宜，对了东鲜于那边现在如何，姚坚可曾成功？”日达木子话锋一转道。

    “姚坚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东鲜于内部，可是外面姚氏藩王太多，恐怕要想全面掌控，不是那么容易的。”裴驰回答道。

    “可有芊芊公主公主的消息。”日达木子不经意的问道，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担忧之色。

    “目前还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搜寻了，东鲜于内部也没有传来她遇害的消息，想来已经躲在某处。”裴驰有问必答道。

    日达木子内心一松，忽然开口道：“好久没与裴大人切磋了，趁今日闲暇走出去到后庭比划两招。”

    “裴驰遵命，”说完竟一脸兴奋的与日达木子朝后庭走去。

    另一边，姚芊芊就没那么太平了，一路上若不是有田阳昇及一干熙承所派护卫的护持，早已多次深陷险境，姚坚上次没有抓到姚芊芊后一直大为恼怒，又秘密派遣许多人手，进行大范围的搜寻，这些作为皆是秘密进行的，地方藩王得到的消息却是公主为凉朝武士掳走，由姚坚总摄东鲜于大事，各地头领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姚坚是先王钦点顾命大臣，更手持先王信物，由不得他们不信，而那几个知道内情之人却早被姚坚一方尽数杀绝。自是姚坚俨然已经成为东鲜于之主。

    这日东鲜于南部恭城，一行约二十人的商旅团队，缓缓驶入，守城卫士仔细盘查了这队凉朝商旅，在接到商队的贿赂后，高兴地放他们通过了，这队商队进入恭城后找了一处僻静之地，连忙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羌族服饰，原来这队人正是姚芊芊及护送她的田阳昇一行。

    “公主，恭城已经到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是田阳昇的声音响起。

    “有劳众位一路相随，接下来我便去见我叔父，大家先找个旅店暂且住下，下面还要劳烦范大人，田将军陪我走一趟。”姚芊芊清亮的声音传来道。

    范清面色如常道：“既然王爷令我等护卫公主安全，自然要将此事进行到底。”

    如此有劳各位了，夜色渐渐降临，在安排好众人住处后，趁着夜幕，三道人影渐渐潜到恭城城主府。

    城主府内，姚宗玉正一脸严肃的端坐着，身边恭敬地站立着数名武士。

    “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公主的消息吗？”姚宗玉沉声问道。

    “属下等还在寻找，只是从姚坚那得到的消息太少，漫无目的的很难搜寻。”一下属赶忙回复道。

    “哼！姚坚狼子野心，若是让我找到公主，确定他的所为，定然让他不得善终。”姚宗玉闷声道。

    “属下等也觉得此事与姚坚脱不开关系，要说大凉掳走西鲜于公主还有一点可信度，可我东羌与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在其国势日衰之际也没有着手对付，他凭什么掳走我们公主，若说为凉朝武士掳走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凉朝武士是西鲜于所扮。”一旁的地位较高的武士侃侃道。

    姚宗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是谁，站住，来人，有刺客快抓住他们。”这是屋外响起一阵繁乱的声响。城主府顿时像炸开锅一样，姚宗玉一惊赶忙从座位上坐起，在手下的护卫下打开屋门向外面踏去。

    这时一声如莺啼的声音响起：“叔父。”姚宗玉身子一震，不经老泪纵横的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