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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章 风乍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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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这个星期事务繁多,暂时放慢了速度。谢谢你们的支持。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篇的东西,感谢你们耐心看下去,也感谢你们给我信心。特别谢谢凉水c皮皮c红衣c夜安因为有你们才可以坚持下去!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冷到人的骨头里去,彷佛那寒意一辈子也不会散去似的。清江浦上,一条船在缓缓地走着,这条水路这样漫长,好像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

    流水是那样缓慢,那样清透,我站在船头,看着水中的自己,白衣白裙,髻边插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脸色亦如那花一样白,毫无血色。驶到江心,不知道哪儿飘来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我面前飘落,坠入江中,被水流一冲,很快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人生是不是像这落叶一样,当从树上坠落,就意味着前路的不可预测。我抱着膝,坐在船头,静静地思考着一些我也不明白的问题,如果可以,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也好。

    可是,船舱中间的争吵还是一阵一阵飘进我耳中。

    “夫人,你们行行好吧!我们也只是小本生意,您这一家子一路行来,又吃又住,可船费却没有几两。我们做个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请您老行行好,要不就补齐船费,要不就另请高明吧!”

    梅儿不依:“船家,你这话说得不对。当初我们明明谈好了的,我们先付一部分船资,到京城后再给另一半。现在反悔,不是欺负人吗?”

    “欺负人?!”船娘的声音格外刺耳,“我还没说你们带着晦气呢!这么大一具棺材,呸,你给老娘再多的钱,只怕也洗不去晦气!”

    想要的安静还是得不到啊,我起身,往船舱中间走去。

    船家夫妻两人,一副气焰高涨的样子。

    而梅儿满脸通红,气得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转,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我走过来,拖着我的袖子,叫了一声“姐姐”,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冲船家两口子深深福了一下,两眼直视着他们:“有劳二位费心了!刚才你们和舍妹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一家现在确实在难处,不过还请二位放心,拖欠的船费一定会在这几日补齐。”

    梅儿抬起头望着我,预言又止,想必是想问我钱从何来。

    那船娘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大小姐,难不成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淡淡一笑,问船家:“是不是快到清河县了?”

    船家答道:“是!”

    我说:“那您二人放心吧!到了那我一定把拖欠的船资奉上!”

    船娘紧紧追问:“如果没有呢?”

    我抬头看着天上白云苍狗,冷冷地道:“我们一家人——连同我阿玛的棺柩一起下船!”

    兰儿去了,额娘大病一场,额娘还没好,家里又添了一桩祸事。阿玛的手下在徽州的关卡上扣住了一个姓江的御史的船只,说他夹带私货,硬敲了人家三千两纹银的竹杠。那江姓御史气氛不过,狠狠地参了阿玛一本。还没等朝廷的文书下来,阿玛又气又冤又怒又急,竟然就这么撒手而去。

    我和额娘商议,京中还有几处老房子,也有家里人,回京总比孤儿寡母呆在徽州受人冷眼要强,于是扶灵在瑟瑟寒风中北上。因为手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那日由阿玛的部下出面,租了这么一条船。谁知,还没走到一半,船家就变卦了。这个世道,无权无势,就好像案板上的肉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还好,清河县快到了。

    夜晚,宿在清河县。船娘兀自唠唠叨叨,无非是再看我怎么变出钱来以及再没有钱就要赶我们一家下船之类的话。

    我任凭她絮叨,嘴角不过扯出一丝冷笑来,这个世界,泱泱中华,尽是这样一群蠢儿愚妇。

    桌上还有几两最后的碎银子,额娘萧索地坐在寒风中,倚着阿玛的灵柩亦担忧地看着我,瑟瑟的风吹动她的发髻,竟有丝丝白发在风中飞扬。我心中大恸,经受这一重又一重的打击,额娘苍老得是这样迅速。兰儿呀,兰儿,你在九泉之下可会放心!

    我压下眼中的泪,看向额娘:“额娘,您不用担心,银子会有的!”

    额娘无语,低下头去抚摸阿玛的灵柩。

    一时,船上默默无语。

    天渐渐黑了下去,两岸的群山森森牙牙,像是伺机而出的猛兽,狰狞不已。风声呼呼地从船外吹过,梅儿忍不住冷,蜷起了身子,而小三,肚子里像捣空城计一样一声大过一声。

    我叹一口气,准备起身去求船家。

    猛然听见船外有人叫:“请问哪只船是从徽州奔丧来的?”

    我心一震,果然来了。

    耳畔听到船家回来,一时间是脚步声。然后,船帘一挑,船家走了进来。

    船家鞠一躬:“夫人,有人找您。”

    额娘满脸疑惑,望向我。我说:“额娘,去吧,好事呢!”

    额娘想想,整理整理衣服,走了出去。过一会,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敢问可是徽州来奔丧的船。”

    额娘说:“正是,我家老爷是徽州道台。”

    那人说:“我家老爷差我送来一点银两,还望夫人笑纳。”

    过一会,只见额娘捧着一个拜帖喜滋滋地走了进来,满面难得的笑颜。“女儿你看。”另一只手递过来沉沉一个包裹。

    我接过,看见拜帖上面写着:吴棠顿首拜。心道,果然是他。

    只听额娘在一边说:“这下子可好,吴大人送来三百两银子,咱们不愁上京的船费了。这吴大人在你阿玛在世时,就对我家多有接济,不料今天你阿玛过世还是不忘旧情。”

    我说:“额娘谢过送银子来的差人没有?”

    额娘一拍脑门:“哎呀,我一高兴,就忘了。”

    我说:“不打紧,女儿出去说吧!”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几两碎银子走了出去。

    岸上一个差人站在那,我轻咳一声,他转身看着我。我福下身去,他亦躬身行了一个大喏。我说:“请回去转告你家主人,叶赫那拉·玉兰代表家人感谢你家主人的关怀。此刻不便登门亲自道谢,但大恩铭记心头,他日一定报答!”顺手递过那几两碎银子,对他一笑:“也麻烦您这么老远送银子来了。区区一点碎银子,表示感谢。”

    那差人连道“不敢!不敢!”接过银子,又唱一个喏,这才离去。

    待他走远,我走进船中。那船夫一脸谄媚地看着我:“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啊!”转头训斥他那婆娘:“你还说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不,就自动有人送上门了吗!”

    那船娘也不敢大声说,只背过身去叨叨:“我怎么知道,这天下哪知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船夫说:“你这婆娘,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人家小姐什么样!”

    我轻笑,从桌上的包裹里取出五十两银子,交给船夫,淡淡道:“这够剩下的另一半船费了吧?”

    船夫连连点头:“够够!”

    我挑起眉:“那好,叫你的老婆给我们做一顿晚饭。而你,马上开船!”

    “小姐,怎么黑灯瞎火的不休息,马上要走?”

    我看着他,冷冷地:“你一个白天还没休息够吗?”

    这么冷的天,船夫额头却好像出了一把汗,只听他连连说:“好!好!这就开船!”

    夜色中,两岸的群山快速地向后退去,船——开了。

    梅儿悄悄问我:“姐姐,你怎么知道会有人送银子来?”

    我摸摸她的发辫,“我也不过是猜的罢了。以前,好像听阿玛说过,吴棠在清河县当知县。”我看着夜色中的江水,水波鳞鳞,印衬着满天的星子,一片黝蓝,“梅儿,你记住:山穷水路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握着梅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唇边浮起一个笑容,“他日,若我兄弟姐妹富贵了,不要忘记了今日吴大人的救急之恩!”

    同一时间吴府的差人回府禀告,吴棠问道:“船上大人接银后说了什么没有?”差人道:“接银的是位夫人,后来还有一位姑娘出来道谢。”吴棠一惊,心想船上没见有姑娘啊!差人一看吴大人吃惊,慌忙将送银时船家和雇主为支船钱僵持着,大人三百两银子解了围等一五一十细细禀报。

    吴棠越听越糊涂,断定送错了银子啦。吴棠生气骂道:“真是没用,送错啦!你不记得是哪家丧船?走了多远?还能追上吗?”

    差人被这一阵的发问吓得双腿一软\"卟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姑娘叫叫玉兰,还说什么叶叶赫拉什么氏。还说大人在安庆时就接济过她们家。”

    吴棠一听心里道:“还能是惠徵大人过世了吗?差不多,听说他有个女儿乳名叫玉兰,惠徵大人姓叶赫那拉氏。”

    差人急出了一身汗忙说:“大人,丧船走不到两个时辰,要撵,还能撵上。”吴棠正待说话,旁边的师爷站出来,手掳着胡须说:“大人,卑职倒认为,这银子送出去也就算了。”

    吴棠诧异:“那是为何?”

    师爷笑笑,说道:“我听说船上有旗人家的小姐,大人你还记得上月京城送来的邸报上写了什么吗?”

    吴棠更为纳闷,在原地踱了几步,犹为不解。师爷在一旁提醒说:“人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咱们的万岁爷可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啊!”

    吴棠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道:“你说的是京城要选秀的事情啊!”

    师爷掳掳胡须,笑道:“正是,这旗人家的小姐此时进京,说不准哪一天就荣华富贵了,区区三百两银子,在大人不算什么,此时在她们一家却胜似救命的甘露。若有一日,正小姐真的荣华富贵了,必然将大人的恩惠百倍奉还,可是大人若要追回,那就等于为自己竖了一个无形的敌人,又何必如此呢!”

    一番话说得吴棠连连点头,对那差人道:“此事就这样算了,你下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