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筹钱

    几个人说是要回去筹钱，可不过就是要走个过场，真正出大头的却还是公中。

    很快，众人就又都聚集在了上房，陆灵三个小包子依然做壁上观，呆坐在一旁，仿若透明似的。

    陆老爷子坐在炕头，身边摆放着一个方形的木盒子。看到众人都来了，他翻开了盒子，把它往前推了推，“你们看到了，如今公中只剩下三十两银子并五十个钱。本是应用做小二的婚事。奈何你阿娘病的如此严重，也顾不得这许多。我想，小二也应该能够理解。老二，你放心，只待你阿娘好了，不管怎么着我也要让小二成亲。”

    “阿爹，说这些做啥，阿娘的病才最重要。阿爹，这是我跟孩子他娘存起来的五两银子，全留给阿娘看病抓药。”

    “好。”陆老爷子点点头，接过银子便放在那木盒之中。

    “阿爹，我这里有二两银子。”陆立品上前一步，将银子直接放在了木盒内。

    最后只剩下了陆立旺，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全都投射到自己身上，他没有一点尴尬的自觉，还扬着头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辛辛苦苦赚的钱不都交给公中了，我们哪里有钱？阿爹，我没钱，你就是把我给杀了也没钱。”

    “知道你没有。”陆老爷子没好气的哼着。这个臭小子，想要气死他不成。整日游手好闲，正事不干，整就一个二流子。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陆老爷子转过身，将三十多两银子全数捧在手中转身交给了陆立品，“老大，你看这些钱足够你去京城吗？”

    在陆立品想的时候，陆灵也在暗自计算着。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从这里到京城，也就不到两百里的路。要省着点儿花，其实也足够了。

    他们这种庄户人家，本就不是什么贪享受的人。纵然京城物价再贵都好，也还是相对来说。总是能够找出一些价格低廉的客栈投宿，吃的方面也不需要那么讲究。

    只要省着点儿花，应该会够。

    最麻烦的就是无法按照他们这边的物价去猜想京城的物价，没人可以肯定在那边请一个郎中需要多少钱。而且，听陆立品说话的意思，他想找的那个郎中还并非是普通的郎中。

    据陆立品说，那是刘师爷介绍于他，说那个郎中在京城中很有名气，等闲不出手。

    陆灵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就麻烦了。三十两银子，除却这一路上的开销，或许真的不够。

    但这前提便是陆立品说的是真的，只不过这真与假，谁又能去证实？

    “阿爹，这些钱可能不够。”陆立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你也知道，我之前曾与你说过，那位钱郎中在京城中都极为的有名气，等闲不会出手。刘师爷与我介绍的时候便说过，至少要带足两百两银子。阿娘这个病反复的如此厉害，也不知道能拖多久，不找名医来，谁也没有用把握医得好阿娘。”

    陆老爷子的双眉已经快要皱成一座山峰了，两百两银子，这让他去哪里弄来？

    陆灵也是大吃一惊，陆立品也太无敌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两百两银子，他还真敢说。

    就算是御医要出手也应该要不了这么多钱，陆立品这根本就是算准了他们这些乡下人对京城抱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并且不熟悉那边的物价才敢开这个口。

    到底需要多少，那不都是陆立品一个人说了算。

    “阿爹，我这几日也去县城里请刘师爷帮了忙，让他介绍些附近的名医给我。只不过，这见了几个先生，听说了阿娘的病情全都说自己没办法，还说他们也并不比陈郎中高明。”

    陆老爷子的脸瞬间又灰败了几分，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可如今他要去哪里凑够这两百两银子？

    “老大，你想想法子吧。”许久后，陆老爷子憋出了这么一句来。

    陆立品默默摇头，“阿爹，我也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少了钱，这请不来名医对于阿娘的病情那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那还有啥法子？家里的东西就这么点儿，都在这里了。”

    “阿爹，你还等什么，赶紧儿的把房子给卖了，凑钱让大哥去京城请名医回来。万一时间拖得久了，阿娘出事了可怎么好？”陆立旺连声咋呼着。

    “啥？”陆老爷子猛的瞪圆了眼睛，卖了这里的房子？是了，还有这里的房子。只不过，这房子是属于陆灵几个孩子的，他怎么能就这样给卖了？

    “阿爹，你还犹豫什么，再犹豫阿娘的命都要没了。不就是个房子嘛，卖了我们就回老房子去住。”陆立旺急了，拍着大腿吼个没完没了起来。

    他气呼呼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转悠，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阿爹，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要搞的那么复杂。为了阿娘，别说是房子了，就算是地，那该卖也要卖。阿娘把我们给拉拔长大，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阿爹，你快说吧，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别耽误时间了，这房子跟地就算要卖也不见得马上就能有人愿意买。”

    陆立旺说个不停，一句句话就仿佛是一柄柄的尖刀抵在陆老爷子的后背，逼着他不停往前走。

    陆老爷子前面已经是悬崖，后面却是敌人射来的尖刀，进退两难间，他只能去做一个选择。

    不管他做什么选择，对于陆老爷子来说都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只可惜，纵然再怎么痛苦，他也还是必须要做出这个抉择来。只因为，田氏已经熬不住了。

    陆灵微微垂头，只在心里叹息一声，陆老爷子才是陆家最可怜的人。她同情他，也有心相帮，但与她现在来说却是有心无力。只待将来有机会，她定当尽力顾全陆老爷子。

    许久许久以后，陆老爷子抬起头来，他的双眼通红一片，乍一看过去仿佛有数十天没休息过了。

    感受到他的视线，陆灵几个人抬头看向他。那一刻，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个小包子仿若看见他的眼中有着几滴晶莹之物在其中打转，盘旋。

    “灵丫头，小六，小八，你们三人听着。今日是迫于无奈才会卖房卖地，他日阿爷就算是拼尽老命也定当还给你们。你们不要怨，谁也没想到你们阿奶会病的那么重。权当阿爷借你们的，等到将来再还。”

    陆灵几人没想到陆老爷子居然会把话说的那么严重，从他那苍凉的语气中便能感受的出他内心的痛楚。

    陆老爷子也不等陆灵几人说什么，转身又在那个木盒子中翻找了片刻，将一张纸摸出来递给了陆立品，“这是房契，你明日便去找人卖了这房子。卖得急，估计人家会压价，你暂且好好说说，多卖得一点是一点。着实不够就卖些田。公中有三十亩田，瞅着还差多少就先卖多少。”

    陆立品接过房契，表情很是沉凝，“阿爹，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好了，都回吧，我累了。”陆老爷子叹息一声，缓缓挥手。

    众人鱼贯而出，陆灵几个小包子也回到了草棚子。虽然事情的进展依如自己设想的那般发展下去，可这心里还是有些沉甸甸的。一家人却还要做出这些事，怎不令人心寒？

    一夜无话，第二日，陆立品果然找了人去卖房子。他出门后，陆灵便也将几个小包子凑到了一起。她对方富贵道：“阿哥，我想进镇子一趟。这房子是必定要卖了，但我却不想它被卖给无谓的人。”

    “大妹你是打算去找七少帮忙？”方富贵眼睛一亮又黯淡了下去。他垂头，犹豫了下才道：“大妹，你这样求七少帮忙，欠了他太多的人情，将来可怎么好还？”

    他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像柳云珏那般的人，家族庞大，混乱，他们这些小家小户在人家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方富贵如今最担心的便是柳云珏会做出一些强事，以他们这种身份，如何挡的过？

    柳云珏出身大家，贪新鲜与陆灵结交，谁知他心中到底存没存什么花花点子？

    陆灵是自己的妹妹，方富贵觉着自己有必要未雨绸缪，将麻烦扼杀于萌芽状态。

    陆灵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方富贵的言下之意。这件事，她也有想过，只是如今就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她就是个黄毛丫头，面黄肌瘦，发育不良，柳云珏应该没那么饥不择食会看中自己吧。

    依着陆灵的想法，柳云珏纯粹就是贪新鲜，觉着自己的脾性对他的胃口，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对他恭恭敬敬，处处陪着小心。

    真要说其他的，她还真不觉着。

    “阿哥，你放心，只是暂且，将来总是会还的。”

    “阿妹，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去做吧，我们都会支持你。”方富贵没再多想，也是，现在想这些事情也确实早了些。

    看见陆灵想要走，陆清抱紧了她的胳膊，仰着头哀求道：“阿姐，带我一起去吧，我好久没去镇子上了。”

    “阿姐是去办正事，以后再带狗蛋去好不好？”

    陆清使劲的摇头，软软腻腻的嗓音中还带了些颤音，“阿姐，我想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