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逝世

    天玄山很高也很险，但剑玄门立派所在却很宽阔c广大c平坦，这是剑玄门当年立派时候特意选择的。

    只是由于太平坦了，因此剑玄门广场一带的风景就显得比较一般。不过，这广场一带也有其特有的美丽景色，那就是山上的日出。

    天玄山的早上总是白雾弥漫，身处其中犹如漫步烟霞，又因目不能及远，以致有身不知何处之感。

    每当旭日初升的第一缕阳光劈开弥漫的白雾，就像是深陷迷惘的人突然找到前进的目标一样，给人以无限的希望。

    风彩特别喜欢天玄山的日出，因此她总是在山门空旷几无人烟的时候早早来到广场练武，在练武之中迎来每日的旭日东升。

    当旭日渐渐驱散白雾，照亮整个天玄山的时候，风彩的身心总有种有迷茫到敞亮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当身上因为白雾而起的水气被旭日蒸发，让人浑身暖洋洋的时候，风彩每日必练的乾坤养元拳也正进入最佳状态，也是她每天感到最享受的时刻。

    因为出身相近，姜红叶非常喜欢和风彩凑堆，即使风彩并没有和她特别亲近的意思，可她还是乐此不疲。

    她表面上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但其实内心非常八卦，而且在面对熟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唠叨。她总是有事没事的到处走，虽然不说，但却多听。于是，她总能知道很多门派内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未必真实。

    而且，她还把她听到的消息一丝不拉地告诉风彩，倒是让风彩对剑玄门以及剑玄门门人的近况非常了解，而这也是风彩所需要的。

    生活在人的世界就需要和人打交道，与世隔绝并不是清高，而是自绝于人。因此，尽管姜红叶有些唠叨，风彩也接受了。

    风彩没有让姜红叶把消息告诉她，可她也没有拒绝，因此风彩就觉得自己受了她的好处。

    于是，她不顾姜红叶的反对，拉着她一起修炼乾坤养元拳，当然也把姜红叶拳法中该纠正的错误也全部纠正了过来，就当是把好处还了。

    三年苦功下来，这套乾坤养元拳风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每一次练拳的时候，风彩都会投入十二分的精神。

    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再想想柳长老一百五十多岁了还坚持练拳，也就了然了——因为这其中包含了极大的好处。

    第一年，风彩练拳的时候，除了在武塔内修炼之外，在其他地方几乎感觉不到风灵气的存在。

    要不是风彩凭着覆在体表的精神力敏锐地感觉到微量的丝丝的风灵气进入体内，她几乎都以为根本没有效果。

    可相比在武塔练功时那种无处不在的风灵气，这效果实在是天差地远。

    而这也让风彩确定武塔里肯定有奥秘存在，而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这些先天颠峰长老不愿意出武塔的原因。

    第二年，风彩终于做到了在日常练拳的时候让风灵气聚集在身周。这除了风彩在拳法上的领悟更加深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她在精神力上长足进步。

    每日的冥想让风彩的睡眠无比地美妙，从来都是一觉到天亮。c

    付出，尤其是方式正确地付出，总会有收获，而风彩的收获就是精神力再次得到突破。

    经过一年不间断地尝试，风彩终于能有效地避开无用灵气地干扰，从而让吸收木灵气的效率大大提高，几乎和以前在紫竹林差不多了。

    至于风灵气，风彩并没有用冥想来吸收，而是选择了“乾坤养元拳”来练化。

    她曾经尝试过两者一起吸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天她非但没有精力旺盛的感觉，反而感到身体的不协调。

    再想到精灵的记忆中层非常清楚地指出了一点：冥想的时候，魔力吸收的纯粹性是一个魔法师第一基本要求。

    至此之后，她就放弃了同时吸收两种灵气的想法。

    在精神力再次突破之后，风彩冥想的效果也得到了提升。

    以往，她只有在冥想的时候才能够把精神力放出体外，其他的时候精神力最多到了体表，而现在她不用冥想也能做到精神力外放。

    不过，这种精神力外放的距离很小很小，连一米都不到。

    而这给了她新的思路，既然冥想时的精神力能够引导灵气进入体内，那么现在能够外放的精神力是不是也能够引导风灵气靠近呢。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修炼了一年多的乾坤养元拳随之得到突破，她终于能够在练拳的时候聚拢风灵气，接着通过练拳把风灵气融入体内，吸收风灵气的效率得到极大提高。

    拳法吸收和冥想吸收有极大的区别。

    当风彩以冥想吸收木灵气的时候，木灵气从她全身所有和空气接触的肌护中进入体内，最后消失无踪。之后，随着时间过去，随着越来越多的木灵气进入身体，风彩就感觉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从肉体到精神，那是全身心的成长。

    这种吸收是全身心的结合，风彩称之为融合。

    而修炼乾坤养元拳吸收风灵气的过程和结果则明显不同。风灵气虽然也通过精神力的引导迅速进入体内，可和身体相合的过程却明显不同。也许是因为内力的流淌，也许是因为乾坤养元拳本身的作用，当风灵气进入身体，渗入血脉接触到有内力流动的经脉的时候，风灵气会和内力直接相合，不分彼此。

    风彩的精神力能感觉到风灵气通过身体融入经脉的过程是有消耗的，期间绝大部分都被她的身体所吸收，真正能与内力相合的十不足一。

    由此，风彩把这种风灵气和内力的相合称为炼化。

    随着风灵气越来越多的融入身体和内力，风彩感觉到本来就被木灵气强化得很是敏捷的身体变得越发轻灵，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接着，风彩就发现随着炼化的风灵气越来越多，她的轻功的进步速度快得超乎想像。

    不要说同期的同学，就是比她高了一c二期的师兄c师姐似乎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风彩并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所以真正发现的人一个都没有。有所察觉的，也不过是觉得风彩轻功的进步特别快，至于快到何种程度那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风灵气的好处，她就拉着姜红叶来一起练拳。她知道精神力没有觉醒的姜红叶不可能有聚拢风灵气的能力，顺手帮一把。

    当风彩通过精神力聚拢风灵气的时候，风灵气在包围风彩的同时也包围了姜红叶。虽然姜红叶不能如她一样主动用精神力吸收风灵气，乾坤养元拳本身就有吸收风灵气的效果，因此姜红叶还是得到了相当的好处。

    天字九号房总共也不过四人，如今却分成了两派，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谚语的最佳写照。

    唐问柳c宁晓玲一派，风彩c姜红叶一派。当然这只是关系的亲密程度而已，不可能发展到斗争的层面，不过是小动作c小表情和小语言而已。

    剑玄门严格的门规也不允许她们有太激烈的争斗，这已经是她们所能做的极限。

    可惜的是，风彩对这些东西根本视若无睹，最后唐问柳和沈晓玲也觉得没有意思，双方变得井水不犯河水。

    “师妹，你怎么还练这套基础拳法。”正当风彩练拳练得入神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要不要我传你一套更高级的练体拳法？”

    从衣着上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蓝衣日级弟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弟子明显是没有福气被长老收为弟子的，否则他就该知道乾坤养元拳真正的功效，也就不可能出言嘲讽。

    在不了解乾坤养元拳好处的情况下，看不上这套拳法也很正常。

    乾坤养元拳的拳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攻击力和防御力，而且它完全和其他拳法不匹配，反正战斗的时候这套拳法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更糟糕的是这套拳法的练体效果也就一般，尤其是初期的时候，其效果差强人意，改善体制的效果也很是一般。

    一般来说，只要脱离基础教育成为蓝衣弟子，又没有被门内长老收为弟子，被特别提醒，剑玄门弟子就会舍弃乾坤养元拳，去练效果更好的锻骨养筋拳。

    甚至有些还在接受基础教育的白衣弟子，就早早地放弃了必修的乾坤养元拳，转而提前修炼锻骨养筋拳。

    当然这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因为剑玄门门规上硬性规定剑玄门弟子在接受四年基础教育的时候，必须习练乾坤养元拳。

    他们觉得修炼乾坤养元拳完全是浪费时间，于是他们省出修炼乾坤养元拳的时间去修炼其它练体拳法。

    当他们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完全是自作聪明，是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些弟子也不想想，整个剑玄门这么多的先天高手，曾经还出现过一代宗师，如果乾坤养元拳真的无效的话，他们会硬性规定弟子必须修炼它，会让弟子浪费宝贵的打基础的时间来修炼？

    所以，风彩在听到这样无知的话之后，连理都懒得理会，继续旁若无人的修炼。

    就是她身边的姜红叶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样的戏码实在是太多了。

    随着她们一点点地长大，青春的气息开始来到她们的身上，加上练武之人身体本来就长得快，因此她们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少女的气息开始吸引男孩的注意力。

    丙楼天字九号楼的四女每个人的姿色都在水准之上，尤其是其中的风彩和唐问柳。

    风彩的仪容仪表就不用说了，精灵的修养，再加天生丽质，以及木灵气对身体的滋润，综合起来的美丽能让大多数的人自惭形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可就算是那少部分敢于追求的，风彩的追求者数量依旧不少。

    唐问柳的姿容相比风彩虽然差了一筹，可也算是天生丽质，加上身后有唐家作为背景，而她本人也算长袖善舞，追求者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就算在丙楼天字九号房不是很出彩的沈晓玲和姜红叶也受到男孩的热捧，追求者甚众。

    其实她们虽然在天字九号房不出彩，可在外面却也是风云人物。毕竟她们和风彩c唐问柳一起占据天字九号房三年多，每次年考都牢牢占据前位，地位一直没有动摇，从中就可以看出她们的实力。

    要不是同寝室的风彩和唐问柳太光彩照人，掩盖了她们身上的光芒，她们本来也算是天之骄子。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这个蓝衣日级弟子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道：“你看这乾坤养元拳除了能够带起一点点的风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哪里比得上锻骨养筋拳来的有效。我现在就传你一些锻骨养筋拳上的一些诀窍，我相信你以后修练的时候肯定事半功倍。”

    风彩和姜红叶还是没有理睬这个自吹自擂的蓝衣弟子的意思，不过这个蓝衣弟子也没有退缩的想法，他再接再厉，开始鼓吹他学到的各种剑法。

    周边的人都以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这个蓝衣弟子，实在是这样的人见多了，可没有见成功的。

    就在这里僵持的时候，从山门内跑出了一个身着杂役服饰的中年人，他一边跑一边叫：“风彩，风彩，你爷爷不行了。风彩，你爷爷不行了，你快点回去。”

    风彩只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闷了一棍，所有的思想都离她远去，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姜红叶第一时间停下了拳，上前拉住风彩的手，把风彩从迷茫中拉了回来：“风彩，你快点去见见你爷爷吧！早上和下午的课，我帮你请假。”

    “好，谢谢你，红叶！”风彩没有客气，而是马上迎着那个还在喊话的中年人跑去。

    这个中年人她认识，是药园的杂役之一，人很老实，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风彩的心在下沉。

    近三年来，只有放假的日子，风彩才有时间和老人在紫竹林聚聚。看着老人一点点的衰老，风彩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承受。

    “爷爷现在在哪里？”风彩着急地问道。

    “在紫竹林。昨天老人家就有些不好了，他让人把他搬进入的。”中年人答道。

    从风彩进入剑玄门修炼之后，老人基本都在药园生活。

    紫竹林距药园有一段距离，对于老迈的老人来说，这段距离实在是不怎么方便。因此，除了风彩回来休息的时候，老人一般都住在药园。

    风彩没有等待中年人，连“谢谢”都是在路上飘来，她直接冲过山门向后山跑去。

    紫竹林的风景依旧，可风彩这次却没有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温暖，她的心里只有浓浓的悲伤。

    她终于跑到了竹屋前面，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力气去推开它。也许不推开，爷爷就永远也不会离她而去。

    正在她迟疑未决的时候，竹屋内传来了老人熟悉而浑浊的声音：“是彩儿吗？快进来！”

    风彩推开房门，迎面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老人，正对着她笑。

    老人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地坐在床上，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好，他甚至都想起来去迎接自己心爱的孙女，可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

    “爷爷！”风彩疾步来到床边，紧紧地搂住老人，泣不成声。

    “不哭，彩儿。彩儿，不哭！”老人徒劳地安慰着，用满是皱纹c老人斑的右手抚摸着风彩乌黑的长发。

    “彩儿，你多久没有在我面前哭了！”老人的神情有些怀念，想起来很早以前风彩还是小小孩童在他面前玩耍哭笑的时候。

    “那时候，彩儿才这么小，全身软绵绵的，我抱着都不太敢用力。不过，所有看过你的人都说，彩儿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那时候，我最喜欢带着彩儿到处走，听着人们赞叹的声音，我就觉得特别的满足。一晃眼，彩儿已经是美丽的小姑娘了，如此漂亮。门里肯定已经有人在追求我的彩儿了，是不是，彩儿？”老人在深深地怀念着。

    “爷爷！”心中的悲伤，让风彩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是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

    “爷爷要走了，彩儿。”老人费力地想要抬起粗糙的手，想要给风彩擦拭眼泪，却有些力不从心。

    风彩连忙帮老人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感受着老人粗糙而充满慈爱的手。

    她能感觉到老人的身体看着健康，但却一阵阵的发凉，知道有些事情无可挽回。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老人的怀里，好久才平息下来。而老人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搂着风彩，眼里不知道是在怀念，还是在猜想未来。

    “爷爷，你不要走好吗？”风彩从老人的怀中抬起了头，无限希望地看着老人，“没有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我也只有我的彩儿。”老人也很是难过，还有浓浓地不放心，“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过，知道吗？”

    “爷爷，你不要这么说啊！你不会走的。”

    “这个可不由我决定，彩儿。”老人无比怀念地看了一下房间。

    风彩再次把头埋到了老人的怀里，不想让老人看到她的悲伤和害怕。

    老人把风彩的头抬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我的彩儿已经是一个小姑娘了，而且如此漂亮。我想用不了几年求亲的肯定会踏破我们家的门槛，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彩儿，嫁人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希望我的彩儿幸福美满，子孙满堂”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满面的红光慢慢消失，抚摸风彩脸庞的手也掉了下来。

    “爷爷，爷爷”风彩喊得撕心裂肺，把从进门就开始压抑的情绪全部喊了出来。

    那是彷徨c孤独c悲痛

    没有人知道紫竹林里风彩的痛哭，所有人都按照他们各自的轨迹生活着，直到第二天失魂落魄的风彩从紫竹林中出来。

    风彩用了三天的时间完成了老人的丧事，期间药园的杂役们和后勤堂的人员帮了大忙，要不风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至于想要帮忙的剑玄门弟子，他们没有获得允许是不能进入后山的，可谓有心无力。

    她把老人葬在了紫竹林竹屋后面，这应该符合老人的希望。

    三天之后，风彩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冷淡。除了稍稍削瘦的苍白容颜，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反而显得更加的清丽无双。

    但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却都感觉到了风彩的变化，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冷漠。

    其中感觉最明显的自然是天字九号房的同室了。

    以往，唐问柳出一些小问题刁难风彩的时候，风彩一般都一笑而过。而现在，风彩就盯着唐问柳看，看得她自己心虚，最后只能用自嘲的笑来解除自身的尴尬。

    就是姜红叶现在给风彩报告小消息的时候也变得简略了很多，捡重要的讲。实在是风彩的身边有一股寒流，让人呆着不自在。

    以往，如果有人对她示好的时候，风彩基本上都直接无视。而现在，风彩同样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对方，这目光冷漠c空洞c冰寒，总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风彩感觉到自身的改变，但她选择了顺其自然。自从老人去了后，她就觉得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以前，她只要想到老人还在紫竹林，她就有信心去面对一切困难。可现在，没有了老人，她还需要再去面对困难吗？即使战胜了如何，失败了又如何？

    巨大的悲伤让风彩的人生目标都开始消失，她已经忘记了要变强，要自由的愿望，只沉迷于老人逝世的悲痛之中。

    没有了活下去目标的风彩就好像成了行尸走肉，虽然每天还在做着功课，修炼也在继续，晚上也在冥想，可一切都只是习惯，再没有旺盛的求知欲，去探察未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