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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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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他会喜欢的地方?那是哪儿呢?应该是极乐净土罢?

    兴许是已死到临头, 白昙一会儿清醒, 一会儿恍惚, 不知在榻上躺了多久,突然,听见“嘎吱”一声, 窗子被打开的声响。

    他打了个抖,睁开眼朝窗口望去, 巫阎浮在时,他好怕, 巫阎浮离开了,他却更害怕。他树敌众多, 此时没了武功,便与案上刀俎无异。

    却听耳畔响起一声锐吟,一道寒光朝窗外袭去,只见一个黑色人影翻了进来,寒光紧追他身后, 原来巫阎浮将弑月留在他身侧做护卫,此时感应到入侵, 在屋内穿来劈去,寒光织成一道密网,瞬时便穿过那人身躯,堪堪将他钉在墙上———借着月光看清那人影似乎穿着件黑色斗篷,衣摆好似蝙蝠形状,白昙心下大惊, 失声叫道:“无障!”

    话音未落,被弑月穿透的人影却软软垂了下来,原来仅是一件衣袍。

    紧接着,两个人影从窗外一前一后的翻了进来,一人眼上缚着布条,另一人身型纤细,分明是姽鱼儿与离无障。二人都未言语,径直走到榻边,姽鱼儿弯下腰将榻上少年搂入怀里,离无障则缓缓走到门口,握着他那寒光闪闪的三棱离魂锥,一只手上鲜血淋漓。

    几滴血甫一落地,便腾然化出一股黑雾,转瞬便凝成了一个与离无障一模一样的人形,正是方才那种跃入屋里抵挡弑月的幻影。

    白昙一愣,便知这是离无障所习的障眼法中用来保命的“金蝉脱壳”术,用此招阻止别人还行,想对付巫阎浮,却是无异于以卵击石。

    离无障却跪下来,朝门口磕了一个响头。

    “师尊,徒儿对不住你!徒儿自废一手,以此谢罪!”

    说罢,一咬牙,他将一手按在地面,扬起手中离魂锥狠狠捅下,只听一下骨筋折裂声,三棱锥体霎时削断三指,扎入地面,鲜血四溅。被伺饱了主人血肉,漆黑锥体当下化成血红,蓄势发出致命一击。

    白昙心尖剧颤,被姽鱼儿抱着跃出窗外,落至龙门楼下。他抬头望向窗子,看离无障的身影也落了下来,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回了原处。

    此时巫阎浮正在擂台上与伏鹿蛊人缠斗不休,眼看已占了上风,却耳闻白昙所在那屋内有动静,心知大事不妙,分神之下,受了蛊人一爪也顾不上,自擂台上一跃而上,将门一掌劈开,眼前便迎面扑来一道黑影,手里离魂锥朝他心口处闪电般刺来,竟是要直取他性命。

    “大胆孽徒!”

    巫阎浮瞳光一凛,一点足尖向后避开,“离无障”却来势汹汹,竟是使劲平生所学与他拼死一搏,他又并未从白昙那里将功力夺回,此时与他悉心教导出的徒弟交手,竟也一时险先抵挡不住,锥尖所凝锐气,如猛蛟入海,只逼得他退至楼下擂台,面具都被震得裂开一条缝。

    看出这人影玄机,他闭上双眼,只听声,不看人,举起破日鉞,两三下挡开逼至胸前只余一指的离魂锥,另一手以“诛天化魔掌”最后一势朝那人袭去,掌风穿云破日,将那人影立时震得化为烟尘。

    这一出手,便引来众人一阵惊呼,便连弥兰笙也一阵错愕,方才这面具人与那蛊人缠斗时,他只觉这人定然曾是巫阎浮的弟子,此招一出,却是惊天地泣鬼神,世间独有巫阎浮一人能使得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巫兄?”

    巫阎浮却置若罔闻,跃至那禅房前,房中哪还有人在?

    早已人去屋空。

    昙儿,昙儿!

    他望向窗外,握着破日鉞的手咯咯作响,虽心知肚明,若不在日蚀之刻前从伏鹿手中夺得那几把曾为的毗湿奴神器的神兵,前往那天山神殿寻找乳海水,身上鬼藤一旦魔化,就万劫不复,可此时想起白昙那句似是诀别的话,心中一阵不详,一刻等不得,当即拔下墙上的弑月,朝窗外一跃而下,寻了匹快马,大喝一声,急冲向藏龙城大门。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

    一行三人跟随着天边消逝的最后一缕日光,纵马疾驰于大漠之上,一路朝西夜国奔去。明白姽鱼儿是要带自己回故土祭拜母亲,白昙伏在女子身后,期盼地透过沙雾望向远处朦朦胧胧的城池轮廓,人却是愈发疲乏起来,身子歪歪从马背上往下滑去,被姽鱼儿一把捞住。

    “外甥,你撑着,很快就到了。”

    听见耳畔轻唤,白昙勉强睁开了眼。

    “姨母,我好渴,好困啊,这附近有没有歇息的地方?”

    姽鱼儿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的头,举目四望,这儿看似离西夜已不远,但也尚有七八十里路,沙漠亦最是难走,骑马过去也要一天一夜。

    离无障也拽了拽系在姽鱼儿马后的绳子,咳去嘴里的沙尘:“还走一走,比较保险罢?”

    白昙摇了摇头:“他已经拿走他最想要的,多半是不会追来了。”

    姽鱼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妾身记得,从这儿往东边走走,就有一个客栈。”说罢,她吹了一声口哨,那声音似极了鹰啸,一只沙鹰便应声落到了她胳膊上,十分温驯。姽鱼儿嘴里发出些鹰鸣,似与那鹰对话了一番,脸色忽而变得凝重,拽紧缰绳,驱马往东边行去。

    白昙奇道:“姨母,这鹰说了什么,你怎如此紧张?”

    “它说沙暴要来了。我们得早些赶到那客栈去。”

    入夜之时,三人将将赶到客栈,前脚刚进门,后脚沙暴便已袭来。

    “三位客官到得可真是时候,晚一步怕是便要给沙虎逮了去!”

    小二殷勤的将三人领进门内,递上三块热毛巾,三杯茶水,白昙饮罢水,伸手接过毛巾,沾满汗液的手不经意触到那小二手背,便见他浑身一震,失魂般的盯着自己,将手背上的汗液闻了又闻,咽了几口唾沫,便朝他伸出双手来,似乎想要将他搂入怀里。

    白昙吓得后退一步,刚巧撞到身后离无障,离无障嗅到他身上幽幽汗香,亦是身体一僵,立即捂住口鼻,背过身去。姽鱼儿忙将他护在怀里,用披风将他裹了个严实,喝道:“小二,给咱们开间大点的房!”

    小二这才如梦初醒,将三人引上楼去。

    临到门前,离无障却停住脚步:“我住另一间。”

    白昙担忧地盯着他的手:“师兄,你看不见,手上还有伤”

    离无障摇摇头:“小伤而已,不碍事。”

    姽鱼儿将小二遣下楼,低声道:“外甥你身子如今与以前有异,他住另一间,确实比较好。”

    “师兄,”白昙却拽住他胳膊,“你身上的咒,可是老魔头下的?”

    离无障一怔,自是没有言语,便推门进了房。

    白昙哪里还不明白,回身冲进房间,扑在榻上,心头揪成一团。

    这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没有能力自保,也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他是一头被巫阎浮牵住锁链的困兽,他不但将把他的爪牙尽数拔去,还要将他信赖之人控制在手里,好将他彻底圈养在兽厩里。

    偏偏,那根锁链确然令他挣脱不得。

    若是他如此一走了之,离无障身上的咒必定会要了他的命,何况,他们带他离开时,离无障还用了金蝉脱壳术,巫阎浮哪里能饶了他。

    他不能走,不能走。

    白昙闭上眼,将自己紧紧裹住,一只手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在榻边坐了下来,白昙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把头枕到她头上:“姨母”

    “你这孩子,真是让人好生心疼”姽鱼儿梳了梳他的长发,“可惜,命不好。愿你来世生在一个富贵人家,当个小公子,被人宠着。”

    说着,她握住少年的手,想要看看他的命线,手指触到脉搏处,却不禁愣了一愣,白昙将手缩了回来,闭上双眼:“我的内力,都没了。”

    “并非如此”姽鱼儿摇了摇头,又捏住他手腕摸了一番,“从你脉象来看,你经脉中尚有真气,只是沉如死水,所以你感觉不到。你只是被人以特殊的手法封住了穴位,姨母试试看能不能为你解开。”

    白昙坐直身体,点了点头,只觉姽鱼儿将一股真气输入他的脉搏,直冲向他气海之处,几经辗转,足足过了一夜,他气海才一阵激荡,一股内力涌动起来,白昙心下一喜,却又觉姽鱼儿源源不断的将内力输进来,不由一惊,忙想强行阻断,却一时竟无法阻止,到他气海充盈得不能再充盈时,姽鱼儿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榻上。

    “姨母!”

    “外甥,姨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你用人骨念珠换来的。姨母的内力你都拿去,你如今娆骨长开了,武功高些,也免得被人欺负。”

    白昙将她一把搂住,泪水盈眶,此时,却听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疾步走到窗前,掀开帘子一角,果然瞧见一名白发男子骑马而来。

    巫阎浮

    白昙心头狂跳,两下封了自己穴位,摸了摸脉搏,感觉不出内力,他才转身对姽鱼儿道:“姨母,你带离无障走,我去会一会来的人。”

    “什么人?”

    “你莫要多问,带离无障立刻走便是。”

    白昙裹上披风,走到隔壁门前,敲了敲门,却听里边并无动静,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将门一把推开,只见离无障将自己绑在椅子上,似经过一番剧烈挣扎,仰着头,浑身紧绷,显是不堪咒术折磨。

    想了想,白昙便知巫阎浮定是靠离无障的咒才这么快寻到这里。

    他两三下将绳子解开,扶起他交给姽鱼儿,又想起姽鱼儿没了内力,此时要渡给她也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将二人推到榻上,拿被褥掩住,自己推开了门,打算去楼下探一探情况。

    刚朝阶梯往下走了没几步,就见巫阎浮迎面走上楼来。

    二人在拐角处打了个照面,巫阎浮凝住脚步,一双狭眸定定盯着他,目光映着烛火,亮得骇人,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昙儿,为师找了你一夜,你要跟离无障跑到哪里去?”

    白昙屏住呼吸,攥紧双拳,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巫阎浮将他一把拽进怀里,压在墙上:“以后,不许跟着别人乱跑。”

    白昙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唇:“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知道你们都催着我大虐师尊,但是我坚持按照自己的节奏和剧情顺利成章来,一步写到□□爆发,真的做不到。

    不想为了虐爽弄得节奏仓促,发展生硬。

    如果实在觉得等得不耐烦,可以养肥,我这边依旧会保持自己的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