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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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却是空无一人。
方才,怎么好像听见了师弟的声音?
他奇怪的暗忖着,又转回上面的舱房前,推开一条缝窥视内里,一屋子的酒味扑面而来,而白昙竟卧在那药人腿上,似乎是痛饮了一番,此时还意犹未尽,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抱住了药人的一只胳膊reads;。
似乎察觉有人在窥视,那药人抬起头来,一双幽亮的蓝眸望过来,离无障忽而一阵心虚,便将舱门轻轻合上了。
白昙这么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夜里。
“教主?教主?”
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白昙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近在咫尺的蓝眸,不由一愣,才发觉自己竟趴在药人腿上,显是这样睡了一夜。撑起身子四下一望,自己还在舱房里,药人好端端的在身边,哪是在底舱,又哪里有巫阎浮?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知定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教主,你可醒了?”离无障在外头唤道。
“何事?”白昙应道。
“曼荼罗门长老求见。”
曼荼罗门长老找他有何事?难不成是弥兰笙的意思?白昙想了想,本欲回绝,想起昨晚那情形,又觉不妥。他昨夜之事没成,便由不得那弥兰笙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否则在江湖上传开了,又给他添一桩丑闻。
“来人,为本座更衣沐浴。”
此时,一轮弯月斜挂天穹,洒下淡淡清辉。
望着走到月光下的少年身影,弥兰笙目光略一迟滞,鼻间好似还隐约萦绕着那股香味,想起这香味的主人片刻前曾被他占有,竟是口干舌燥不已,心下愈发恶心——让他恶心得却不是白昙,而是他自己。
他干咳了一下:“长老,你找那小妖孽是为何?”
“小妖孽”这三字甫一出口,竟也变了味道,唇齿生香。弥兰笙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那香味却仍旧挥之不去,不由烦躁得嗤了一声。
萨满老巫颤巍巍地柱着拐杖,走上缓缓放下的船桥:“自是为了我门头等大事那月隐宫二宫主伏鹿本就武功高强,不好对付,如今又炼出了蛊人,已位列七大高手第一,要从他手里夺回人骨念珠,更是难上加难。老朽瞧这小教主功夫不错若能得他助上一臂之力,会容易许多。”
弥兰笙一听,脸色已不大好看:“长老,且慢。本座哪里需要这小妖孽相助?方才那一战,不过是被他以巧取胜,本座恰巧失手罢了。再者,他是杀巫兄的凶手,本座自然容他不得。”
“门主,听老朽一句劝。我门圣物若不早日取回,日蚀之日,将有大难临头。伏鹿在武林中悬赏那小教主的人头,我看,那小教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定不会饶了他,你们二人所求为一事,何不联手?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啊”
弥兰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松了开。
“长老说得是,是本座考虑不周,只想着替巫兄报仇了。”如此说着,他却又将袖口掖紧了些。
白昙负手走向二人,看也不看弥兰笙,只面无表情对着萨满老巫点了点头:“前辈找本座有何贵干?”
弥兰笙听他一口一个“本座”的,对着前辈也不善不敬,不禁腹诽,身为教主,这般不懂江湖礼节,哪里有一丝巫阎浮一代宗师的风范气度,根本不像他一手带大的徒弟,简直给西域三大魔教之首的浮屠教丢脸。
萨满老巫却不怎么介意,看他便如看只乱耍威风的幼兽,嘴角微微一牵,面上皱纹又深了几分:“不知,白教主可记得老朽?”
白昙盯着那张枯树皮般的脸,眉头一挑:“毫无印象reads;。”
“白教主不记得老朽,老朽却是觉得白教主很是面熟。”
“哦?此话怎讲?莫非前辈曾经见过本座?”
“白教主可记得天山深处,须弥幽谷这个地方?”
白昙摇摇头:“闻所未闻,也未去过。”
“那白教主,可记得曾去过一片寒潭?那寒潭万年冰封,表面却蔓藤丛生,是自那冰层底下长出来的。那时,白教主是与尊师在一起。”
白昙一愣,他何时与老魔头去过那种地方?便答:“无甚印象。”
又心生好奇,忍不住追问,“那是什么地方?前辈怎会在那里见过本座?”
萨满老巫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也罢,看来白教主确是毫不知情。想来,这是尊师的意思,是老朽多事了。”
白昙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不上不下,扬高声音:“什么意思?本座最讨厌别人说话说半截!前辈不就是想卖个关子么?主动来找本座,怕不止是想说觉得本座眼熟罢?若前辈只是想吊人胃口,本座恕不奉陪!”
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白教主!留步!”弥兰笙轻喝一声,挡在他面前,那幽幽芳馥便又扑面而来,令他趔趄一下,袖间之物滑落在地。
白昙垂眸扫来,弥兰笙一脚踩住面纱,却还是露出了一角。白昙顿有所悟,凤眸斜斜瞟去,嘴角微翘——这人,分明是给他迷住了。
装模作样,什么重情重义,还说他大逆不道,一坨狗屎。
弥兰笙被他看得哪里都发硬:“在下有一事相求。”
“哦?”白昙转过身去,歪着头,“那,你让你们长老先把话说完。”
此时,面前的舱门被一阵风吹开,露出内里的一抹人影,转瞬又关上了。
萨满老巫一贯沉静无波的眼里却在此时泄出惊色:“巫阎浮已死,这药人怎么会还活着?真是奇了”
白昙奇怪地盯住萨满老巫:“你怎么知道他是药人?为何巫阎浮死了,他便活不成?此话怎讲?”
萨满老巫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缓缓道:“老朽活了上百年,怎会没见过药人?老朽不止知道他是个药人,还知道,他身上种的是须弥幽谷里长的鬼藤。鬼藤生于幽冥之地,这等大凶的魔物,一种上人身,此人便会逐渐衰亡,若无人给这药人续命,他连一天也撑不下来。可若要续命,便唯有一人自愿承受共命咒,以命续命,损耗自己阳寿与内力,直至殆尽。既是共命,便是共用一条命,若共命者其一人死,另一人便也活不下来。”
“前辈是说,巫阎浮为这药人续命了?”白昙睁大眼睛,满腹生出疑云,反问,“前辈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亲眼目睹?他为何那么做?”
萨满老巫沉默不语,似乎思忖了片刻,才道:“不是老朽不想说,而是,共命咒有一禁忌,若施咒者本人将身负此咒的秘密说出,此咒便会失效。如此,看来尊师至死也未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想来这便是他的遗愿。老朽是萨满巫师,是通灵者,故向来尊重亡者。不过,教主若执意求一个答案,老朽愿施招魂之术,让亡魂自行决定是否愿将答案相告。”
“招魂?”白昙喃喃,忽而感到一阵迷惘。招魂,哪里还招得到?
那人,已经被他挫骨扬灰了啊reads;。
如此想着,骤然感到浑身发冷,仿佛置身在漫天大雪里。
如今人都死了,弄清楚这些秘密,又有什么意义?
萨满老巫却忽然低低道:“白教主,尊师可真是待你有心啊。”
“你说什么?”白昙醒过神来。
“无事,老朽有点感慨罢了。若已没了尸骸,用死者遗物做媒介可造一个幻魇,若他在那段时日将此物带在身边,那么便可重现当年之景。”
白昙回过神来,稍一犹疑,举起弑月:“兵器,可以么?”
“自然可以。不过”萨满老巫沉默一瞬,一手按在弑月刃身,掌心抚过手杖顶端的夜明珠,珠内立时微微发亮,转瞬又黯淡下去,“只是这巫术凶险非常,本座需要一物护体,才可施行。”
“何物?”白昙心想,啧,原来是来讨东西的,说不定是诓他的。
“便是我门圣物,吉祥天人骨念珠。”
白昙听他话中有话:“念珠?前辈没有将这东西随身带着么?”
“圣物怎会带在身上?”弥兰笙忍不住插嘴道。
“实不相瞒,说来,老朽实在面上无光,此物几年前被我门叛徒苏姽雨盗走,献给了月隐宫二堂主伏鹿。”
“苏姽雨”白昙一听之下,便觉这名字分外耳熟,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他刚认的那个姨母的本名吗?怎么,她竟然跟那个伏鹿有交情?
莫不是伏鹿派来的细作?可她身有娆骨,他母妃的耳坠,都做不得假。
先细问问再说。
“怎么,白教主认识此女?”弥兰笙见他神色有异,问道。
“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她是何人?为何会做出此事来?”
萨满老巫咳嗽了几声,闭上一双蒙着灰翳的眼睛,似是不想提及此事。
弥兰笙见白昙定定看着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好如实相告:“她本为我门守护圣物的女祭司,与伏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几年前,巫兄入月隐宫取破日之时,伏鹿曾与他交手,被他所伤。苏姽雨听闻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便监守自盗,窃取我门圣物去救他性命,谁料那伏鹿阴险狡诈,早是打好了放线钓鱼,过河拆桥的算盘,等伤一好,将圣物收入囊中不说,还把苏姽雨当成厚礼,献给了楼兰王,换取荣华富贵,此事,不提也罢。”
白昙心尖一颤,似被一刀捅在陈年旧伤上,想起姽鱼儿眼底那抹伤色。
——原来,他们的遭遇竟如斯相似。
“那,后来呢?苏姽雨为何没杀了伏鹿?那等可恶之人,实在该杀。”
弥兰笙有些不明所以:“她却是想杀也杀不得。伏鹿得了人骨念珠,一颗念珠就是一条命,他戴在身上,便等于多了三十二条命,他又夺得月隐宫老宫主手里的一只凶蛊,将自己亲子养成蛊母,炼制蛊人用以御敌,饶是其余六大高手联手,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若是巫兄在世,兴许能斗得败他,可惜”说着,便虎目如炬逼视白昙,口气也添上一丝恼意。
“所以,你们来找本座,是想让本座与你们联手杀伏鹿?”
弥兰笙被他的傲气呛得心下冒火:“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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