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番外

    十二岁的旗木卡卡西在想什么？

    蒙着脸也掩饰不住阴沉的小子，因为幼年时期的不幸遭遇变得越加冷漠。他倒是从没承认过自己有多“不幸”，但心里却真的在耿耿于怀。眼神是冰冷的，浑身像是扎满了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同时，锋利的针尖把自己也磨得心硬无比。

    不需要跟别人多说什么，以后注定不会有多余的牵扯，他拼了命地练刀c磨练忍术，从忍校的普通学生变成下忍，再从下忍变成中忍，没隔几年时间，“大有前途的天才上忍”仿佛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是，在他证明自己的道路上，周围突然变得有些聒噪。

    “可恶的卡卡西，不行，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呜啊啊啊痛痛痛你说谁是笨蛋啊笨蛋卡卡西！”

    “我可是要当上火影的男人哦！”

    “我觉得，白牙大人是值得敬佩的忍者。”

    更不能承认某些话确确实实戳中了他的心窝。忽然觉得，似乎，这个聒噪的c废物得不行c不知道哪一天一不注意就死在战场上的笨蛋没有那么不能忍受。

    宇智波带土从某一方面来看实乃奇人。

    于是，在即将前往神无毗桥的前一个夜晚，他难得晚睡。

    躺在床上莫名想起的，居然是自己升任了上忍，还没从笨蛋那儿收到礼物。

    虽然没用的礼物他从来不收，但如果对方把这事儿给忘了——

    姑且希望，那家伙最好不要忘记。

    二十二岁的旗木卡卡西在想什么？

    进入如死水般漆黑的暗部后的青年，自己也成了死水。

    带土死了，琳死了，老师也死了，亏得他还能将手上沾满的血擦干，面不改色地继续活下去，用更多的别人的血染红自己的眼睛。

    还活着的那几个昔日同班经常叫他出去喝酒，他从没去过，仿佛即使是夜间短暂的闲暇都会让记忆深处的阴暗翻涌出来，导致新一轮的彻夜难眠。

    当然，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会去扫墓，去慰灵碑前看望一下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沉默地站个半天就走，但还有些时候，或许实在是憋得无处可说，他也会说一些话。

    “老师的儿子快要到进忍校的年纪了，前一阵才看到过他一次，但是”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没有靠近。

    “对不起，带土。”

    他早就没叫过那个人“笨蛋”了，从戴防风镜的少年救了他c送给他一只眼睛的那一天起，宇智波带土就是英雄，以相当惨烈的方式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自以为是，又让他突然醒悟。

    就算是执行命令的工具，也可以有自己的感情吗？

    他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

    当天过来的时候他还带着自来也大人的著作，要走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想的，随手把那本亲热天堂放在了碑前。心里鬼使神差地想，要是带土知道他把□□刊物当作祭品放到这儿来，指不定面红耳赤地跳脚，有多气愤。

    可是，第二天再去看时，书却已经没了。他突兀地有些想笑，又觉得稍稍松了口气。

    可能是被后面过来的人拿走了。

    也好。

    三十二岁的旗木卡卡西在想什么？

    四战后接过重任的六代火影，难得地忙碌了起来。

    村子的重建c重建后如何发展c忍者大战遗留下来的麻烦又要逐一解决事实上也被剥削了劳动力的漩涡鸣人就说，卡卡西老师这一年干的事情比他当指导上忍那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懒散得太久，他有点不习惯突然繁忙的感觉，但在真的稍微闲下来是又觉得还是忙起来比较好。这样就不用坐在火影办公室发呆，正出着神，手便不知不觉地摸到了那只算是失而复得的——瞳色正常的左眼。

    不用再遮着眼，也不会因为没办法关闭的写轮眼消耗查克拉，时而担心越来越糟糕的视力问题，真是件好事

    真的吗？

    好吧，他最不习惯的其实是这个。当初的礼物还了回去，跟死而复生的男人一同化为灰烬，他看得清清楚楚。

    随灰烬一同消散的似乎还有他心里深埋的一些东西，以前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不敢触碰，偶然泄露出一点就会激起难以言喻的酸楚，那时的他并不明白这种酸楚是什么。可如今它们不见了，心底便忽然空去了大半，酸楚也变成了苦涩。

    两者对比起来才发现，曾经所拥有的情感虽然也是忧伤的基调，但忧伤里参杂的未免没有甜味。他用十多年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宇智波带土，硬生生转了性子，所依靠的也就是带土传递给他的“信念”。他就死死抓住这根稻草，能够放心地怀念队友，朋友，或者在未能察觉之时付诸了爱意的人。

    然而，以前他能去慰灵碑怀念的名字，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曾有过十分悲哀的想法，无比期望宇智波带土的时间就停留在十几岁的那一年，潇洒地救下他和琳，然后作为英雄潇洒地死去。可是不行，宇智波带土就是活着，以完全陌生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而来的眼神锐利，将所有侥幸的妄想都划破了。

    ——所以，就算是带土，他也会

    杀了他。

    后来木叶终于恢复成以往的样子，村子里的事务也走上正轨，他终于可以松口气，假装没看见弟子们奇怪的表情，用中年人应有的懒散语气念叨，哎呀，哎呀，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就等你了鸣人。

    再后来，他不会时常想起带土。

    偶尔想起来，也是在照着镜子瞥见还留在眼上的那道伤疤的时候。浮现而出次数最多的画面也不是分别的那一幕，是神威空间。

    他的手穿过男人的心脏，直直穿破了胸膛。他看着血溅到自己眼前，男人发出痛苦的□□，身体也不禁曲起。

    那个时候，他们虽然面对着面，但面容和视线都是错开的。似乎有那么稍许的时间，带土略微俯身，下巴在他肩上轻轻擦过，停留了极为短暂的时间。

    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肩头滚烫。

    四十二岁c五十二岁那时候的旗木卡卡西，他在想什么？

    他什么都没想。

    顶多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意识忽然清明起来。用略带些许期待的心思索，去了逝者的世界，会不会早有人在那儿等他？

    唔，会？会有的吧。

    父亲，老师，琳还有带土。

    多少年了呢？真是漫长的再次重逢啊。

    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灵魂的世界返老还童，以少年时候的模样再见到那个人，一定要紧紧地拥抱他，然后在他开口说等你好久了之前——揍他。

    “笨蛋，你想当火影，下次自己去当！”

    可是，等到他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

    他想要见到的人，没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