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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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放大结局下~
------题外话------
楚遇的目光落到那燃烧着的香上,最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只有冷汗汹涌的从后背渗出来,染湿了衣襟。
他说着转身离去,直直的迈入旁边的一个偏殿。
“咔嚓”一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来,上杉修的手再次拿起一炷香,然后插入了鼎中,道:“她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你的决心。”
他转身,用手按住香炉鼎旁边的一块突起,然后狠狠的按了下去。
可是,没有舍不得。
上杉修目光中露出赞许,这透骨钉不是一般的透骨钉,有“锁神钉”之称,所受之痛不可想象,但是他依然能这样一声不吭,忍耐力实在非同一般,若非他的性命对他有用,他几乎都舍不得让这样一个人这样的死去。
他的脸色微微的泛白,唇紧紧的抿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鲜血在他的肩处溅开一朵花。
两道光直直的射来,“嘙”的一声,从两边的肩骨没入,半尺来长的透骨钉彻底的戳穿了他的肩膀,但是这气势却依然没有停止,一直带着他往后面飞去,“砰”的一声,撞到身后的铜壁上,然后将他的身子狠狠的钉在那墙上。
手上的刀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手松下来,松下来。
不死地狱
你若不死,她便在八寒地狱。
上杉修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楚遇那汹涌扑过来的杀气,立在那里,仿佛一尊玉像,他只是淡淡的道:“你若不死,她便在八寒地狱。”
上杉修的手一扬,两枚半尺长的血色透骨钉瞬间破来,楚遇的刀逼过去,不管不顾,这一刀凝结的着淡淡的冷气,带着旋转的气流。
楚遇的目光忽浅忽深,将赤霞紧紧的握住,这慢殿的灯火,都仿佛忽然间散了开去,手中的刀用尽所有的力气劈下去!
上杉修站在高台上,拿起一炷香,点燃了插入鼎中,道:“你若不死,她便在八寒地狱。这是亡神香,这柱香燃烧完,大概你的妻子也就会死去。”
那匕首的刀刃刃在手心,绯红色的光芒挤入眼眶,带起些微的疼痛,他手中拿着的刀柄紧了紧,然后猛地撞入了那一个空荡荡的大殿:“她呢?”
阿蓠!
赤霞。
一刃绯红。
楚遇猛地往后一退,袖中的刀一个纵横,突然跃起,“叮”的一声,那把飞过来的匕首突然被打落,但是楚遇的心里一跳,突然伸手将那把匕首给收了回来。
长明灯一盏盏燃烧着,映照着两边刻满繁复花纹的铜壁,穿过长长的甬道,一道光突然罩了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猎猎风声!
他转头,毅然决然的紧随其后。
只有这两个字才是最深的执念吧。
阿蓠。
他身形一个飘忽,然后往长殿的尽头走去,他的身形极快,带起的风声摇曳了烛火,楚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上杉修站在那里,身形虚虚渺渺的看不清楚,道:“随我来。”
楚遇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他们最终完全的消失,才转身,然后再次进入圣殿。
哭了,不要让他发现。
云云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我哭了。”
楚遇微微颔首,孤城抱着两个小孩远去,走得远了,卷卷对着云云道:“你爹在看你,你怎么不看他?”
孤城看着孤城,点了点头。
最后他红着眼转身,低着头不去看楚遇,楚遇微微的笑,然后将他放到孤城的怀中。
云云的手还是不放开,楚遇也只是静静的等着他,云云终于伸手慢慢的放开,然后抬起眼睛看了楚遇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到楚遇的胸口,微微拱了拱,借着楚遇丝绸白衫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大殿外星光沉海,一袭紫衣抱着卷卷站在那里,楚遇将云云送到孤城的怀里,云云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舍不得放开,楚遇的声音平静如沧海,带着令人安心的笑意:“重云,从今天开始,要帮助我照顾你的母亲,等我回来。”
楚遇抱着他,然后站了起来,对着上杉修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走向门外。
云云的小手抱着楚遇,越来越近,一点也不放开,泡在眼睛里的眼珠子一颗颗掉了下来,他想要憋住,但是却憋不住,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楚遇抱住。
云云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扑进了他的怀中,楚遇含笑将他一笼:“重云。”
楚遇的手拂过和他相似的眉眼,然后张开双臂,微笑着看着他。
他软软的张开嘴,想要喊他,但是却还是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云云的眼睛眨了一下,从楚遇走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
父子俩就这样无声的相对着,楚遇的嘴角淡淡的笑意逐渐晕染开,他蹲下身子,然后伸手摸了摸他微微凌乱的发,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叫重云,楚重云是你的名字。”
云云单手扯着楚遇那件白色的长袍,仰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楚遇,呆呆的,像个小鼹鼠。
他说完慢慢的走到旁边的半人高的香炉鼎旁边,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小孩子微微笑开。
一点星光从头顶的缝隙里投射下来,上杉修站在远处,楚遇微微躬身,道:“上杉尊主。”
楚遇踏入。
他不会容许自己再离开她一次。
他笑了笑,然后回过头,身后的星空草野,身后的万里江山,身后的生命功利,最终比不过前方等候他的一记微笑。
除了江蓠,他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当年历经的夙愿,终于在此刻完成,与魔的交易,必定要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失去。
求魔?求佛?
那声音庄严而肃穆,使人想起晨钟暮鼓。
“当年你借了我的力量,如今,便是,该归还了。”
一刃刃刀片从石阶上冒了出来,楚遇轻巧的踩过,然后稳稳的站在长门外。
阿蓠,我应了你,是不会再次将你一个人丢下的。
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瞬,这长长的路途里可以为之相逢的希望,不在乎前程如何,只在乎自己是否尽力。
——不甘此心,不同此行,能偿我夙愿,求魔如求佛。
——这世间之人,皆求佛,何来求魔?
他一步步走上前,冰凉的玉阶带着蚀骨的寒气,一点点从脚底钻入他的骨头,那些纷繁的记忆突然间再次冲上来,淹没了他。
如今,最终到了还罪的时候了吗?
大开的长门内,突然闪出一道流光,楚遇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也仿佛像是叩拜一般虔诚的,进入过一个像这样的地方。
刚刚将蜡烛放上去,火光便腾了起来,然后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咔嚓”一声,长阶尽头的门,突然缓缓的打开。
楚遇仿佛有所感觉,将那只蜡烛拿起来,然后放入那长门宫女的手中。
那是刚才上杉修吹灭的那只蜡烛,现在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一块块玉被劈成石阶,拼接着,两边却是一块块玉雕,全是长门宫女的模样,手中拖着一个琉璃灯,灯罩里点燃着烛火,其中一个玉雕里的蜡烛已经空了,但是楚遇却看到了放在旁边的一只燃了半截的蜡烛。
楚遇看了这个孩子一眼,然后瞬间往那圣殿掠去。
“嗯。”卷卷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接过。
楚遇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块血色的玉石一样的东西,道:“如果你爹爹来,将这个给他。”
卷卷砸吧着嘴道:“我相信我爹爹,他回来的。”
楚遇笑了笑,道:“对,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云云的爹。你好好呆着,你爹爹会来的。”
卷卷站在那里,还睁着眼睛看着他,然后一字字清晰的道:“你不是我爹爹。”
楚遇的目光一转,然后看向了那圣殿。
“重云。”楚遇轻轻的喊出这个名字,将他放到旁边,然后纵身跳入火海,“咔嚓”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断了的梁木砸下来,直直的像那个小小的身子落下去,楚遇抬脚一踢,横梁突然间裂开,楚遇纵身将孤城的孩子抱起来,然后一跃而起,无数的火星子飞下来,楚遇身子旋转而起,那些残木火星也随着远离,楚遇平稳的落到地面,但是此刻,那本来应该在地面安然躺着的孩子不见了!
楚遇低头看了看紧紧闭着眼的云云一眼,这个孩子,从出生到成长,他都未曾陪伴,这三年来,他未曾看过他哭,他笑,他在自己的怀里撒娇,未曾用父亲的肩膀为他撑起过一片天空。
孤城的儿子。
那是有着灰色半透明的瞳孔的孩子。
火焰舔舐上来,楚遇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带入自己的怀中,但是就在带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呆呆的站在火海中看着他。
楚遇的身影一落,直接落向那飞檐楼阁,还未至,远处黑暗中的那盏烛火忽然的熄灭,于是“腾”的一声,火光瞬间从楼阁的后面腾起来,楚遇的脚尖一点,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一奔,一把撕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如飞云般的一卷!
——
江蓠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江蓠微微一闪,手中的匕首突然劈了过去,风间琉璃一躲,突然轻轻的嗤笑一声,几个闪躲,一把抓住江蓠的手,他的眼睛微微一眯,抬手对着江蓠的肩膀便劈了下来。
“想走?”
江蓠突然间停住,风间琉璃拿着手中的长剑,剑刃上还带着血,他逼近她,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江蓠只觉得山风凌厉的吹来,越来越清醒,些微起了一点点的寒意,但是她迅速的往山顶下面奔去,那些黑暗在眼前一点点闪过,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站在她的面前。
然后楚遇突然一转身,然后决然的踏上山巅。
这短暂而又长久的拥抱。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楚遇突然伸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江蓠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然后同样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目光接着往下,然后轻轻的拢了拢,将她第三颗扣子和第七颗扣子重新扣上。
楚遇轻轻的笑了笑,轻轻拂了拂她的发,重新取下她头顶的簪子,道:“等我为你挽发。”
楚遇紧紧握着江蓠的手,然后转身几个起落,已经远离了众人,江蓠张张嘴,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山峰之上的圣殿,一百零八个台阶次第向前,向着他。
上杉修的眼掠过江蓠,道:“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这只蜡烛将会熄灭。”
江蓠微微一怔,但是楚遇的手却突然穿过她的手指,然后一点点扣紧,有很多话不必多说。
楚遇含笑道:“请让我送我的妻子一程,待她平安之后,我会回来。”
“什么要求?”上杉修问道。
楚遇道:“在下还有一个要求。”
上杉修点了点头,道:“可以,就看你如何了。”
他的声音极淡,然而江蓠知道,他的前半句是说给她听的,而后半句,却是说给上杉修听的,上杉修想要救醒他的妻子,就如楚遇现在的心情一样。
“我来!”江蓠上前一步,用尽所有的力气,然而楚遇却轻轻而不容反抗的拉住她的手,目光紧紧的锁着她,然后转向上杉修,道:“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妻儿,他有何用。不论多么的困难,不都要拼一下?”
楚遇笑道:“养不教,父之过。他的事,我来,他出生三年,我未曾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如今,我便当补偿吧。”
上杉修道:“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鲜血,其实,没有你,用你儿子也可以。”
她几乎要忍不住奔上去,但是仅剩的理智却告诉她要停下来,楚遇依然看着上杉修,道:“尊主这是为何,不过一小孩子而已。”
那样小小的一个身影,他才三岁,不需要接受这样的困苦。
空空荡荡的山野吞没她的声音,没有半丝的回应,但是她知道那就是他!她的云云!没有什么比一个母亲的直觉更为准确。
而灯火极盛处,一座亭台楼阁飞起斗拱,江蓠的心里一跳,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晃荡着,她心中一惊,声声喊道:“云云!”
他一弹指,那熄灭的蜡烛陡然间再次燃烧起来,而于此同时,远远近近终于有了灯火。
上杉修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风间琉璃递来的蜡烛,道:“蜡烛如人。”
上杉修转头看向楚遇,然后迈开脚步缓缓的向前,然后走到旁边的悬崖上,风间琉璃走过去,恭敬的道:“师傅。”
楚遇的手若无其事的放下,然后伸手握住江蓠的手,没有看她,然而却将悉数的话从指尖传入。
真正的恶意是从来不会摆在脸上的。
那样的笑意,如何江蓠不知道他,一定会认为这样亲切不染尘俗的笑没有丝毫的恶意。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根手指,却能让楚遇几乎忍受不住,可见此人是如何的高深莫测,江蓠的目光看向他,上杉修忽然将自己的手一收,然后转头对着江蓠一笑。
他长长的深衣一路铺展开,只是一个侧影,白发散开,一根手指轻轻的放在楚遇的腕间,只是一根手指而已。
然后,江蓠便看见近在咫尺的上杉修。
楚遇这句话一说出,有些微的灯火一闪,然后,一盏孔明灯从旁边的颤巍巍的亮起来。
她能感受到楚遇手指间那微微的颤抖,但是他的声音依然是悠然而从容的,他道:“不知上杉尊主还需要在下做什么?”
江蓠的嘴唇动了动,便是这样,他用尽所有去抵挡一切,却将她纳入他的臂弯之内,她最终抿着唇。
别开口。
——阿蓠,别开口。
她着急的想要开口,就感到楚遇递来的目光,那目光温柔如水,然而却轻轻的阻止出了她所有想要开口说出的话。
江蓠心中一惊,她的手放在楚遇的肩膀上,微微感觉到什么东西轻轻一压,那细微碎裂的声音从那指骨间传出来,可见有什么力量落到他的手上。
旁边的楚遇突然伸出了手,挡在江蓠的面前,道:“上杉尊主,内子身上不便,请在下代替内子。”
江蓠也跟着回头,但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没有任何的味道。
三道声音浓重的响了起来,突然间一道冷风袭来,楚遇将江蓠紧了紧,然后微微一松,放开,然后转头,对着黑暗中的人轻轻的笑了起来:“上杉尊主。”
“咚——”
“咚——”
“咚——”
蜡烛的火光瞬间熄灭,几乎周围一切的亮光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此同时,那高峰顶上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
“时间到了。”风间琉璃轻轻的喟叹一声。
“扑——”的一声,蜡烛的火光一闪,最终悄然熄灭。
他将蜡烛吹起来,突然凑到自己的嘴边,轻轻的一吹。
风间琉璃笑了起来:“就这样?”
突然“轰隆”一声从那边海边传来,一声声爆炸开来,即使隔得那么远,也可以知道下面的东夷百姓都震惊起来,一片白浪被卷起来,然后又消失,尾音不断。
子时到了。
“子时到了。”
风间琉璃从那边悄无声息的跃来,然后稳稳的落到一快突起的山崖,手中拿着一支蜡烛,突然笑了起来。
黑暗中那些水猴子尽情的吼着,星辰渐渐的转了半边。
楚遇将江蓠轻轻的按到自己的怀中,道:“阿蓠,会没事的。”
不是云云便好。
楚遇带着江蓠几个起落,便落到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到了那里,才发现一群白色的像猿猴一样东西挤在那个悬崖处,对着海面凄厉的喊着,楚遇微微皱眉,江蓠反倒松了一口气。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失之毫厘便是差之千里。
楚遇已经带着江蓠消失在眼前。
“兹——”的一声,楚遇猛地后退,然后一把抱过江蓠,手中的长刀当空一划,周围的树枝像是被分开一样瞬间倒了下来,风间琉璃手中的剑虽然极快从树枝劈下成为的屏障中分出来,但是,还是迟了一步。
楚遇手中的刀恍如秋水,远处仅剩的火光照着那寒冷的刀锋,一道惊心。他将自己手中的刀一压,气流如云般卷过,风间琉璃的长剑微微一侧,贴着楚遇的刀锋一过。
江蓠心中一惊,然后看向那声音处,却见火光匆匆,再也看不清楚什么。
刀与剑交错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然的呼喊:“娘亲!”
楚遇刀伸手将江蓠一裹,轻轻一跃,反手刀光青龙跃起。
突然间烛火一闪,风间琉璃的长剑一挥,疾风骤雨一般的罩下来!
这似乎是风间琉璃,可是却又不像是风间琉璃。
黑夜里他的瞳孔泛起微微的红,那红色却并非是浓重的杀意,而是层层叠叠妖异,令人心里涌起一阵阵的寒意。
风间琉璃提着长剑,把着一盏烛火,站在他们前方的枝桠上,脸上似笑非笑,看见两人看过来的目光,道:“孤城拼死拼活留了我半个时辰,没想到却是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留下亲亲我我的时间,要不要我为你们准备一个房间,鱼水之欢后送上黄泉?”
“两位,真是好闲情啊。”一声嗤笑突然传来,但是两人都没有动,直到那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楚遇才握着江蓠的手轻轻一转。
两人几乎都忘了马上来的事,心熨帖着心,有绿色的光点随着一片片的移过来,又忽而的远离了。
他们静静的相拥,黑夜越发的沉下来,笼罩着,星子还在闪烁着,没有任何的肃杀之气。
“我不会,阿蓠。”他终于做出了承诺,江蓠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不去想前方,只有那缠绵的欢喜。
楚遇的手凉凉拂过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最后贴在她心口,她的心跳在他的手下,那微微一个浮起的弧度下,是他不忍舍弃的。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有热意在脸颊边散开,她贴过来,用力抱紧他,道:“子修,不要丢下我。”
他依然轻轻的笑,安稳的,洒脱的,他低头吻住她,在这危险或许即将离别的时刻,偷得这刹那的缠绵。黑暗仿佛也远了,明日怎么样觉得又没什么干系。
这四年他神魄不知,只是求得她一生平安,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又将如何?他也舍不得将她一个人扔下来,他是如此舍不得。
楚遇自然知道她心底的话,那些未曾说出口的不安,那些徘徊在唇齿间的留恋,像是一把冷冷的刀,切割下来。
尽管故意忽略掉那心中的七上八下,但是她还是密密麻麻的感受到那样的不安,这是个陷阱,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们甚至都知道一旦过不去这道坎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但是这个人,他们才多久,她已经没有勇气一个人去面对了。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目光深深:“子修。”
黑暗中两人目光相对,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那样的久别重逢都被冲淡,她心里露着一丝缝隙,总觉得需要他才能填满,否则那寒冷的风吹得整颗心都是空空荡荡的。
等到最终确认了没有危险,楚遇才将江蓠给放下,江蓠靠在树上,轻轻的看着楚遇。
齐薇和楼西月他们一同快速的下去,楚遇带着江蓠一闪,闪入深林内,他们刚刚躲好,那些人渐渐就开始下来,然后开站到自己的位置,楚遇带着江蓠不时的闪躲,最终躲过了众人。
江蓠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
“嗯。”齐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蓠,道:“你们要小心些。”
而楚遇又将目光转向齐薇,道:“齐姑娘,你到山下南面去等着,孤城会去那里,然后你和他一起去完成地脉一事。”
“是。”楼西月和苏柳应了。
他们急忙将地上的痕迹掩盖住,然后迅速一闪,楚遇对着楼西月,苏柳道:“你们先下山去,我和阿蓠在这里守着。”
楚遇一伸手,一抬脚,轻轻一跃,衣服潋滟而起,然后一挥掌,一声闷响,“簌簌簌簌”的小石块掉落了下来,那收腰之上就出现一个洞来,江蓠一喜,急忙将给递了过去,楚遇将那包好的塞进去,刚刚将旁边的藤蔓抓过来挡住,就听到有脚步声开始渐渐的靠近,楚遇轻轻一落,道:“快走!”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道:“引线可以不必考虑,只要有些微的火,自然会引爆,我们只需要在下面埋点,一旦触发起来的火就可以了。”
江蓠抬起头,顺着楚遇的目光一看,只见那是山峰的一个收腰,如果将所剩的埋在那里,顺带着产生的山体滑坡几乎可以完全的毁灭上方,江蓠心中暗暗点头,但是还是道:“这个地方不错,可是如何将它安上去也是一个问题。”
楚遇的目光抬起来,然后对着眼前的景色转了几圈,最后道:“其实,未必。阿蓠,你看那里如何?”
江蓠道:“可能没有办法。”
“对这山峰呢?”楚遇微微凝神。
江蓠道:“大概会将半个上林苑炸掉,但是能炸掉半个上林苑不过是因为连带作用。”
楚遇问道:“这点能够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江蓠道:“还有这么多。齐薇那儿大概也剩的不多。”江蓠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东西。
“还剩下多少,阿蓠?”楚遇问道。
“时间来不及了。”楚遇淡淡的说着,然后目光一扫。
楚遇看着那火势,已经在渐渐的淹了下去,按道理这个时候风间琉璃大概已经和孤城对上了手。
江蓠将引线用油纸包了,然后埋入。齐薇和苏柳也在那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做着事情,只等着最后汇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现在不过只是一小段路程,照这样下去,半个时辰的时间根本不够。
埋入的地方都是山势颇为险峻的崖谷缝隙,只要一旦爆炸,那样就会带起整个山体的掉落,便是埋的地方,也经过了严密的挑选,只为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深的回报。
此时的楚遇在山腰上,和楼西月等人将一块块的埋入,火燃烧的越大,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现在这边的人都被吸引过去,只留下极少的几个人,对于这极少的几个人,不过稍微的动一动手,就让他们命归黄泉。
来的自然是孤城,而并非楚遇。
风间琉璃突然不再追,然后转身往起火的地方奔去,但是刚刚想走,身后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逼来,他返身迎接,“咔嚓”一声,两人相互一退,他嘴角勾了勾:“孤城。”
可是,现在看来。
烧的不过是藏书阁罢了,那里独劈出来,只要伤不了圣殿,那便没有危险,只是看着气势逼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追下来。
风间琉璃跟着追了一会儿,发现那白衣身影却从不对敌,只是飞快的逃,风间琉璃的眼睛微微一眯,突然间收住了脚步,然后回望山巅上的火焰之光。
火势起来了,远远看去也能看见山峰上一片火红,灼灼的燃烧起来。
风间琉璃的目光一闪,手中的长剑已然随着那白衣身影挑了过去,身子跟着坠下去,一直没入火海之后的山林。
声音次第照着传了开去,这种事上杉修自然不会多加注意,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立马闪出来,从南边去运水过来救火。
“走水啦!救火!”
这山峰处取水极其的困难,所依靠的不过是山顶下来的雪水瀑布,所以一向要警惕着千万别有什么火灾,但是现在,立马失控。
“不好!”那边已经有人喊了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林木被浇了柴油,那些星火顿时“噼里啪啦”一声,顿时燎原而起,于是眨眼之间,熊熊大火便侵袭而来。
风间琉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挥袖,手中的长剑便向着那白衣身影飘忽而去,但是剑未至,那白影却突然间一个坠落,于九重楼阁上倒坠而下,手中的星火一个升腾,顿时撒入干燥的林木。
楚遇?
这是“藏书阁”,里面放置这珍藏许久的东西,这番起了火自然要引起一番混乱,但是那混乱还刚刚开始,一道白衣身影便突然间从亭台之上跃起,潇洒至极的风姿,明明闲云野鹤却杀气十足。
脚底在黑暗总纵横,一瞬间周围的景物飞快的往后退去,还未到那个地方,一片大火便冲上了亭台。
他的袖子一挥,身子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的飞快的掠了过去,手中依旧护着那盏小小的灯火,即使闪动也未曾熄灭。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道亮丽的烟火盛放在孤峰之北,钟声突然“咚咚咚”的厚重的敲了起来。
孤峰耸立,高处不胜寒。
上杉修转身离开,风间琉璃把着那盏灯,夜晚的风有些大,他抬起自己的袖子,护住了烛火,然后看向了外面。
“是。”风间琉璃低头道。
风间琉璃走过去,将罩子一提,将放在她手中的那盏烛光微微一拉,然后护到了自己的手中,上杉修看了看天色,道:“明日有贵客来访,以这盏蜡烛为他们接风洗尘吧。”
风间琉璃站了起来,上杉修指着旁边宫女玉雕手中掌着的一盏灯火,道:“去将它取下来。”
他长长久久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大殿,出去的时候他看见风间琉璃跪在那里,道:“风间,起来。”
上杉修看着那张脸,道:“阿俏,你等着我。”
棺中的女子依然那般的躺着,她死在她二十三岁那一年,生下了女儿,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阿俏。”上杉修的声音是温柔的,仿佛沾了烟火气息。
上杉修的手在金丝楠木上细细的摩挲,棺中的女子干薄的就像是一张白纸,虚虚的描画着一副惨淡的美丽,没了生气,沉沉的,就跟着外面那巨大的棺樽一样。
没有本相还有人心。
有些东西,经历得久了,大概也就没了原来的本相。
冰冷的石阶一点点浸入他的骨头,跪着的地方早就起了厚厚的一层茧,大概要用刀劈才能有感觉。
风间琉璃跪在长门外,静静的等候着,每年这个时候,上杉修就会一直在这扇门内呆着,不准任何人打扰。
蜿蜒的玉阶从紧扣的玉门处一个接一个的连下来,整整一百零八台阶,泛着玉色的光。
天阶玉色凉如水。
八月七日这一晚,没有月,只有星光璀璨,洒满了平静的海面,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梦。
最好的时机在八月八日。
所有人开始分开的行动,从四面八方去搜寻要的东西,他们装作渔民,混入当地,然后借机悄悄的将那些埋入所在的位置,金木水火土,对应的十二地支借机埋下,只等着相应的时机。
一行人决定先去破坏这里的地脉。
江蓠和楚遇相对一看,然后点了点头。
孤城道:“我可以为你们争取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你们能埋多少就埋多少。”
楚遇道:“打算就是这样做,但是这必须要骗过他人的耳目。”
江蓠上前看了看,指着那图纸道:“现在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供我们选择了。这一路上,我们可以找时机将堆上去,然后在救出来云云和卷卷之后,点燃,毁了他们的路。”
楚遇说着在船上找出纸和笔,然后画了几下,道:“这是大概的样子,我虽然转了几圈,但是我发现,只有这里的一处阁楼,才是他们能够在的地方。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将云云和卷卷救出来之后,然后逃走。”
楚遇道:“我到了那玉峰上转过一圈。”
孤城道:“我绕着东夷转了一圈,发现此处的风水极为的特殊,水脉不凡,我们如果想要攻破那玉峰上面的殿门,必须要将那水脉完全的破坏掉,这样一来所有的防御便会不攻自破。”
楚遇问道:“这些天你遇到了什么?”
齐薇趴在孤城的肩上睡着了,他走到里面,将齐薇放下,用被子捂紧了,然后才出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船板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人回头一看,就看见孤城背着齐薇走了过来。
在那山上的时候显然没有遇见孤城,也不知道这么些时候他们遇到了什么。
楼西月摇了摇头:“没有。”
楚遇道:“我们去查探了一番,孤城他们回来没有?”
楼西月道:“这几天殿下你去哪儿了?”
两人这回匆匆往回赶,到了那莺飞屿,还在路上,便看见楼西月一行人走了过来,看到二人,楼西月的脸上飞起喜悦,但是却硬生生压制着,两人和楼西月汇合,便一起回到船上。
江蓠“嗯”了一声,然后靠在他的胸膛,因为相信,所欲不忌讳,所有的感觉都可以对他说,只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让她去分享一切。
楚遇看着她,道:“阿蓠,相信你的直觉吧。”
江蓠想了一下,看着楚遇道:“子修,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曾和风间琉璃有过短暂的接触,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方面,我是相信他的。现在,我甚至相信他不会伤害云云,会帮助我。”
江蓠看向他,楚遇看着她的手,轻轻的笑了一下,道:“阿蓠,你相不相信他”
到了最后,没有出现一点的差错,两人便送下了山,直到到了山下,江蓠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对楚遇说刚才的事,楚遇已经抓了她的手,道:“我听见了。”
他说完便放开了江蓠,然后走到下一个人,江蓠的耳朵还在“砰砰砰”的响着,却不知道风间琉璃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间琉璃道:“路从之北,有子诞生。”
江蓠几乎要讶异的抬起头来,但是最终抑制下来,他的手是润泽的,似乎还带了微微的汗渍,贴在她的手上,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手心下的心跳。
江蓠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刚刚一动便被他紧紧的握住,仿佛有些留恋似得轻轻拂过。
“会有的。”风间琉璃说了一声。
江蓠低眉道:“希望给我夫妻一个孩子。”
紧接着风间琉璃便走到江蓠的面前,江蓠伸出手,风间琉璃稳稳的握住,问道:“有何心愿?”
那边风间琉璃走到上杉修面前,上杉修对他说了几句,那风间琉璃躬身恭敬的应了几声,然后走了下来,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那个女子伸出手,风间琉璃握住她的手,询问了几句,那个女子回答了,风间琉璃便收回手。
上杉修的鼻子再灵敏,这么几百米,肯定闻不到,如果有了浓重的香气反而会引起疑虑。
江蓠这下想起风间琉璃的话,心里一个疑问渐渐泛上心头,站的这么远,难道风间琉璃是故意提醒?
到了地方,才发现上杉修离他们老远的站着,一袭乌色深衣,站在玉台上,发丝飘扬,当真是仙人之姿,令人一见忘俗。
这样一顿,就到了天亮,晨曦刚刚撕开一条缝隙,那边就有人来了,叫焚香沐浴之后去见,两人这下都只能赌一赌了,去了身上那浓重的香气,然后穿着一身素色随之向前。
既然已经查探清楚,两人都想准备着连夜下山,但是这样一来无疑清楚的告诉了别人他们有问题,于是决定还是赌一把,风间琉璃尚未完全的发现。但是江蓠想起风间琉璃最后的话,上杉修的固然不喜欢那些香气,但是一旦离开那些香气的掩饰说不定就会被上杉修一下子识破,这无疑是很冒险的。虽然有一种药物能完全将人的味道去除,但是现在根本找不到这样的药物。
江蓠点了点头。
江蓠听了,一边帮他将衣服擦干,一边将刚才风间琉璃的事说了一遍,楚遇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凝,道:“且不要担心,就算他知道却没有当面拆穿,这也算不得什么。”
江蓠站在那里,两个时辰之后,楚遇才穿窗而回,不过一身都是湿漉漉的,江蓠一看,急忙用干净的帕子去擦,问道:“怎么了?我看到一条瀑布,钻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了一条暗道,但是所在的地方也只是很简单的一节路,不算有用。”
风间琉璃离开之后,江蓠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他识破她身份没有。
江蓠心里突然一跳,道:“是。”
江蓠正这样惴惴的想着,风间琉璃已经转了身体,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身上是哪里来的香料,神主最讨厌香气,明日别带着。”
江蓠不知道这个谎扯得对不对,如果风间琉璃一直在外面,那么没有看见人出去,那么就很有可能露馅,当然,风间琉璃如果刚刚来,那么就另当别论。但是风间琉璃如果在这里多待,楚遇长时间没有回来,那么也很有可能被发现异样。
江蓠道:“他,他去找地方上厕所了。”
风间琉璃大概什么都没有发现,对着江蓠道:“和你同来的那个人呢?”
“大大人。”江蓠的舌头打着结。
但是江蓠的心瞬间便静下来,然后将惊讶和惶恐摆在脸上,刚才身子的僵硬也可以解释为见到大人物时候的慌张了。
风间琉璃。
她正愣愣的想着,突然门被敲了几下,江蓠将身上的袍子抓紧了些,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刚刚一打开,目光撞上那人,身子也情不自禁的一僵。
楚遇的身影消失之后,江蓠才反应过来,伸手捂上自己的唇,似乎还有那温暖的气息,馥郁而迷人。
江蓠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笑盈盈,水润珍珠,灵动华彩非凡,楚遇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这才离开。
楚遇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遵命。”
江蓠点了点头,道:“小心些。”
江蓠看着楚遇站在窗前,走过去,楚遇从旁边扯过袍子将她给包住了,然后关上了半扇窗户,将唇凑到她的耳边,道:“风间琉璃还没有发现,待会儿我出去查探查探。”
所有人都被再次安排到其他的一个地方,吃了晚饭,便是就寝。
“是。”众人跟着应了声。
“嗯。”风间琉璃道,“先下去吧,明日再说。”
江蓠的脑袋乱转,幸好去买东西的时候唠叨了几句,她压低了声音,将声道一缩,道:“莺飞屿的。”
哪儿的人?!
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最后落到江蓠的身上,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靴子出现在他么面前,江蓠知道,那就是风间琉璃。
一阵熟悉的香气传了过来,江蓠心中一惊,这不是风间琉璃吗?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这一行人急忙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那上杉修注意到他们。
远处的涛声一声声拍过来,江蓠还在打量,楚遇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人来了。”
此亭台突出,可听海浪之涛,也可听松林之涛,无怪乎叫听涛阁。
来到亭台处,上面写了几个小字——听涛阁。
希望近在眼前,所有人都为之振奋,所有人再次加紧向前。
而此时带着他们的一群白衣人指了指山峰一半处的一处亭台,道:“到那里就可以了。”
而又走了一段路山雾缭绕,楚遇拉着江蓠的手,和其他人一起气喘吁吁。
绳索将他们吊了上去,这回才看到山路纵横,于悬崖石壁间延伸出来,但是越走,反倒有大片大片平坦之地,已经开始有错落的房屋建筑。而楚遇也感觉的出,一路上的防卫极其的严密,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高手。
这山峰下面颇为陡峭,仿佛刀劈一般纵横而下,根本没有来时的路,上去的时候是上面的人放下来绳索将他们给拉了上去。这样看来,大规模的人上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末了的时候一群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将十来人带领上前。
一天过去,江蓠和楚遇也休息了一天,早上两人起来,便让焚香沐浴,准备着上前。
江蓠将自己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而楚遇通过自身的变化和江蓠站在一起,不过微微弯了弯腰,曲了曲腿,那种内敛的风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加上面目已经改变,明明相貌未变,却和来时判若两人。
白天的时候,江蓠便出去转了一圈,这山脚下的药材颇多,江蓠找了一些草药,加以混合,然后混合成另外的一种香料,然后通过洗浴泡了一个时辰,本身的体味就会被完全的改变,以江蓠鼻子的灵敏度,也闻不出来才作罢。
楚遇将江蓠脚上的帕子拿下来,然后扔到水盆里,将她的脚放入被子里裹着,道:“其他的,便交给我来。”
江蓠道:“我们可以改变自身的气味。”
楚遇道:“我们有必要将自己所有的形态改变,身上的味道,举止,身高等等,这样下来才有一线生机。”
江蓠道:“那怎么办?”
他的手指隔着那微微烫着的帕子按上脚底的涌泉穴,道:“明日我们要去见他,我们很难骗过他,但是那又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查探一下里面的形势如何,我们不能放弃。”
江蓠根本没有反驳之力,只能说道:“嗯。”
两个人一个房间,楚遇打了热水,帮江蓠脱了鞋,江蓠将自己的脚微微一缩,楚遇已经一手握住,将帕子拧干了之后敷在她的脚上,楚遇轻声道:“走了这么久,现在好些了吗?”
众人被引到了山峰下的一排小房子住下,等着上杉修的接见。
其余的没抽中的叹息遗憾都有,但是因为每半年一次,想来还有机会,也就各自散了。
那个黑衣人道:“大家也都辛苦了一大晚上,今日且先休息休息,明日才随我去见神主。”
虽然只抽中了四个人,但是加上其家属,竟然有了十多个人,抽中的人都感恩戴德,很多都惊喜的叫出了声音。
楚遇和江蓠的运气不知道是太好还是太坏,竟然被抽中了,两人走了出来,然后随着众人上前。
而这个时候,只见有人从山峰上下来,那是一个黑衣侍卫走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他,那个侍卫手里拿着一些令牌,道:“一号,十一号,一百一十一号,一千一百一十一号及其家属上上前。”
两人一路快走,终于在日出之前赶到了那座山峰下面,那时候下面几乎黑压压的都是人,很多人跪在那里,极其虔诚的说着些什么,剩下的人却是满眼希冀的看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峰。
楚遇便拉了江蓠的手告辞离开,出了城镇,三三两两的都是人,大约都是赶路的,两人已经隐隐猜出,看来有一个机会可以混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恐怕也无法回头去告知,只能向前。
那人道:“快走吧快走吧,咱们莺飞屿已经两年没有过人了。”
楚遇笑道:“我们正准备买点东西就走。”
两人都易了容,但那种骨子里的风雅却从未掩饰,看着便叫人心生亲近仰慕,那人笑道:“既然要拜会神主就快些,现在这路程,不能骑马,能脚行。如果明日之前赶不到那去,可能没有机会了。”
江蓠心中生出警觉,然而楚遇却从善如流的笑道:“是,我们特别想去拜会神主大人,求他给我们夫妻俩一个孩子。”
“夫妻俩是想去拜会神门?”那卖东西的对着他们问。
江蓠和楚遇对视一眼,然后在路边买了一点食物,便向着那边走去。
所谓的神门大概就在此处。
楚遇和江蓠一路向西而行,上杉修所在的地方肯定是东夷的中央,江两人走了不久,就看见一座山峰从中央倒劈下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云雾中央的亭台楼阁。
日头已经落下,这东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几乎人人会武,因为有统一的信仰,所以那种赴死的决心反而大的多,战斗力不可小觑。
楚遇和江蓠一道,孤城和齐薇一道,分两路前行。
船驶入岸边,然后停了下来,穿上东夷的服装后,其余人便留在岸上,只有楚遇江蓠孤城齐薇等四人要下地去查探一番。东夷是一个神权国家,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便是上杉修,他们的神主,中原人将西塞和这里的人并称为化外之民,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将神权捧到了一定的地方。
出了危险之地,楚遇便道:“所有人都换了东夷的服装吧。”
夕阳之下,却见无尽的海岸线在眼前拉开,一艘艘巨大的船只停靠在那边,每一艘船都不比楚遇的这条船差,看来这东夷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过他国了,但也是因为如此,那些还在海岸上的人并没有对这艘从这里钻出来的船露出奇怪之色。
船在风浪中前行,像是在大浪中开辟了一条大道,从涛涛白浪中驶出来,陡然间,一个海上之国撞入人们的眼帘。
潮水灌了进来,这些配合完美的老手齐齐用力,将那几乎弯向别处的船给拉回了正轨,一旦拉回正轨,外面的浪声虽然厉害,但是船却是稳了,那掌船的一把手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抹了一把汗,佩服的看了楚遇一眼。
于是一艘大船立马转了方向,从那波涛汹涌处挤了进去,刚刚挤进去,那轰隆隆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像是雷鸣一样,叫人心也跟着抖了抖,激流一转,船身也几乎跟着一弯,楚遇将江蓠护到自己的怀中,害怕那冲上来的寒气冷了她,那边那个掌船的一把手死死扳住船舵,大喊道:“稳住!稳住!”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看着那海浪袭来,便是有这么一艘大船,也是心惊胆颤的,他看了楚遇一眼,见他面目平静至极,于是一咬牙,道:“向里面走。”
楚遇道:“这启明海行五行八卦之位,这儿看似最厉害,其实是最为薄弱处,从这里进去,只要不偏离,就没有危险。”
掌船的一把手吓了一跳,那里却是最汹涌的地方,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进去了会如何。
看着这么大的风浪,那些船夫都不敢向前,然而楚遇看了看天色,然后指了指一个地方,道“从那里进入。”
经过半个月的路程,所有人一路风平浪静的来到启明海,这是紧紧包围东夷的一片海。这片海却是波涛汹涌的,海水打着旋儿,飞起一片片数米高的浪花,便是这片海域的外围也是这种情况,可想而知海中央到底是何种情况。
东夷这个国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显得神秘,毕竟海外之国,接触不多,并且来去的人页数九死一生,尤其是在靠近东夷的那片海,危险非常。但是这让江蓠感到很奇怪,为何风间琉璃和上杉修等人会来去的如此轻松。
海外有国,其名东夷。
最后一船人载上一船的火药,开始往东夷出发。
虽然时间很宝贵,但是他们还是拿出了三天的时间来进行,收集而来的各种原料相配合,控量实验,终于在最后找出了很好的比例。
这东西这个时候还没有,也就是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供借鉴,江蓠虽然知道一定的比例,但是因为现代和古代各种硝石硫磺的纯度不同,所需要的东西的量也不同,而一旦拿到战场上去,那就可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楚遇目光一闪,江蓠看着他点了点头,楚遇道:“这件事拿给我来办。”
江蓠摇了摇头:“不,如果真是不死药,为何没有人能长生?先朝术士曾练得火药,但是据说不是将整个丹炉都给炸了吗?其实,这是很厉害的武器,一点都可以使丹炉炸裂,如果量多以后,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语。”
楚遇道:“那不是葛先生书中所说的长生不死药吗?”
江蓠说完转向楚遇,道:“子修,你知不知道火药这种东西?”
江蓠沉默了会儿,道:“我来。”
齐薇看到江蓠的样子,道:“我不杀人人便杀我,阿蓠。”
江蓠一听,便知道齐薇的意思,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像火药那些根本没有大规模的利用,但是他么一旦将火炮那些制作出来,那可就视人命为草芥,可能便是真的血流成河了。其他人或许没有办法,但是江蓠虽然学医,在火药配置方面还是知晓一些,但是确切的量如何,还是要经过严密的实验。但是一旦他们这样做,那么意味着不那么简单。
而此时,江蓠和齐薇却相对看了一眼,然后齐薇走到江蓠的旁边,道:“其实我们要想赢,不管那上杉修如何,还是可能得。”
孤城道:“你说得不错。”
楚遇摇头道:“危险也罢,但是我们不得不行。东夷那边我比较熟悉,所谓险种求胜,我们也未尝没有机会。上杉修的目的一看便是我,所以云云和卷卷暂时是没有危险的,而上杉修想要救活他的妻子,还要等候时机。七月半中原日,大概才是好时候。”
孤城走过来,道:“此去东夷,艰险重重。而海上战争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们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的经验。”
楚遇和江蓠等人站在高地,低头看着岸边正在放出的大船,这艘大船号称船王,是两个人向楚国所借,能够装下近一千人,上面可以种植蔬菜等物,破沙冲浪,平稳至极。
七月流火,星辰在野。
——
——这是什么意思?
云云和卷卷睁大了眼互相看着,最后将目光移向那颗极北之地的棋子
风间琉璃说完,身形一闪,然后没入黑夜。
“死了也罢。”
风间琉璃看了看,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的一弹指,那颗棋子“叮”的一声飞起来,然后撞到了墙壁上,了无生息的落下。
云云和卷卷干脆趴在了棋盘上,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眼,云云指着一颗棋子道:“可是,这颗棋子就死了啊!”
他将棋子放在极北之地。
“嗯,走错了走错了”云云喊着急忙伸手去毁棋盘,但是瞬间就被风间琉璃给挡了回来,他的手指轻轻拈住一颗棋子,然后笑道:“绝处逢生,柳暗花明,死路便是生路,这颗棋子,应该从这里落户。”
风间琉璃懒懒的将自己的手一松,然后轻轻的弹了弹,扫了一眼被云云弄乱的棋盘,然后手指一挥,棋盘瞬间恢复原样,云云和卷卷相对一看,然后急忙掩盖了自己心中的讶异,但是这么小的小孩子,如何能骗得过风间琉璃的眼,但是他却当做没看见,看着棋盘,道:“走错了。”
云云一张脸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样:“我不叫你姐姐叫你什么?”
“嗯?”风间琉璃继续扬高了声音。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云云急忙笑道:“聪明姐姐。”
风间琉璃似“刷”的一声冲了进来,伸手轻轻挑起他小胳膊,道:“姐姐?笨蛋?”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然后一个人站在外面,云云吃了一惊,然后迅速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然后不满的撇撇嘴:“哎,是笨蛋姐姐啊。”
谁在外面?
怎么走?!
他刚刚摆上几颗棋子,窗外却突得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走?”
云云一下子跳上了榻,然后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间捡起来,然后重新摆上,道:“我们要这么走”
卷卷撑着下巴想了想,道:“所以现在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至少现在他们不敢动我们,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云云道:“他们抓我们来又处置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若非是想请我们做客,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想圈肥了在宰了我们。当然,咱们也没几斤几两肉,看来症结还是_出在我们的父母大人身上。”
卷卷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想一想,他抓我们干什么?”
云云“噔”的一声跳下了榻,然后到处转转,拿着鼻子嗅了一下,然后道:“这屋子里用的都是原木,是白桦树,这种树没什么值得利用的,不过打人可以。嗯,好像没了。”
那个人跑远之后,两个小家伙这才止住笑,卷卷托着下巴看着被他们搅得一团乱的棋盘,两条乌黑的眉毛挤了挤,道:“我们该怎么办呢?”
云云和卷卷相对一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侍卫脸一黑,将—窗户“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刷”的一声奔老远,再听到这两个小孩子的话他会减寿十年的。
这一路上这两个小团子几乎将他们给骗了个遍,这回没想到又着了他们的道,其他人被捉住了也吓得寝食不安,却没料到他们倒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又被骗了!
那个侍卫捂住被那些不知名的东西打得青青紫紫的脸,然后往里面一看,才看到那两个小家伙竟然拿着棋子在玩,顿时心底里一个翻腾。
云云大笑出声,然后和对面的卷卷拍了拍手。
“哈!中了!”
一个个棋子瞬间被抛了过来,“啪”的一声,打了他们一脸。
“咻——”
守在外面的侍卫耳朵张了又张,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将窗户打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我们可以先诱敌深入,然后来个关门打狗哎。”
“不,这么走必定要被包围。应该这么走,笨蛋些全部会被冲在这里,然后你看,嗒,成功了。”
“其实可以这么走。”一个团子道。
阁楼内,一盏灯火闪闪烁烁,两个小团子面对这面坐在小几前面,软软糯糯的声音透过窗户穿了出去。
他的目光一抬,摇摇看着那被包围的密不透风的阁楼。
你算计来我算计去,算到底,也忘了真假吧。
身上的疼痛透过伤口一阵一阵的,他看着黑色的夜空,却慢慢的伸手捂上自己嘴唇的伤口,那样鲜明的痛楚,却也那样鲜明的温暖蚀骨,呵。
手下留情,这世间,又有谁能手下留情?
从一开始他就必须复活,只有活下来,才能再次投向死亡,上杉修一路设计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江蓠误认为,风间琉璃是对她手下留情的。
楚遇,他嘴角微微挑了挑,有几分冷笑。
风间琉璃看着他走远,方才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失血过多的地方已经被妥善处理,大约等楚遇来的时候,那伤口就会恢复。
风间琉璃沉默的点了点头,上杉修袖子一挥,然后走远。
风间琉璃点了点头,上杉修抬头看了看长空,道:“时辰还未到,总要让他心甘情愿去死才好。他的孩子在我的手中,要他来的时候,他总会来的。”
风间琉璃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风间琉璃给制止了:“好好休息吧,等那楚遇来的时候,你还有事情要做。”
上杉修道:“你做的不错。”
上杉修看了一眼风间琉璃,伸手将他身上的箭矢给抽了出来,那箭矢经过特殊设计,带着反勾,抽出来的时候不免带了皮肉,他低头看着那箭矢,然后目光落到他紧紧闭着的眉眼上,那唇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皮,看着便是干燥,冷汗沿着他的额头滚落下来,他努力的睁开眼,喊了一声:“师傅。”
潮水拍打着悬崖,夜色深深的罩下来,没有月色的夜晚,只有星辰坠海。
——
楚遇和孤城同时看了一眼,楚遇还是露出了一点笑意:“没事,该来的,总会来的。”
江蓠闭着眼睛,几次想要开口,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齐薇睁着眼看着孤城。
一听这描述,楚遇的手已经落到了桌子上,然后冷静的抛下了三个字:“上杉修。”
那大汉道:“全部穿着黑衣,衣服和刀饰看着不像是中原的。”
“那些人可有什么特征?”楚遇问道。
那大汉道:“三天前,我们在贝塔城池那边,结果遇上了一队人马,我们数百人,简直毫无反抗能力。小少主和小殿下都被他们带走了。”
众人虽然着急,但是久经风浪也能保持镇定:“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一个中年大汉走了出来,他的半边身子全部都是血,他顿时跪在了地下,道:“小的该死,没有保护好小殿下和小少主!”
江蓠走过去,稳下心情,道:“齐薇,怎么了?”
一到外面,就发现孤城和齐薇也在那里,两人都紧着一脸,看见江蓠,齐薇立马“蹭”的站了起来,几乎都要落泪:“阿蓠,我”
楚遇握住她的手,道:“阿蓠,我们出去看看再说。”
江蓠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门被打开,楼西月一张换乱的脸闯入他们的眼底,他着急的道:“殿下,嫂子,小殿下,小殿下不见了!”
江蓠在楚遇的怀里睡得香甜,第二日阳光满满,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楚遇半撑着身子看着身边的女子,手慢慢的滑过她清秀的眉角。而这个时候,门突然“砰砰砰”的被敲打了起来,江蓠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和楚遇对视了一眼,两人套上衣服,便去开门。
不去问他过去,不去前生里有多少沉浮,她所要求的,不过就是他在她的身边罢了。
江蓠抱住他,闭上眼深深笑了起来:“嗯。”
他的话越说越低,但也越说越轻,仿佛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却充满了美好的希冀。
楚遇看着她的模样,微微的笑了起来,沉沉的道:“阿蓠,不管你是十八岁也好,八十岁也好,只要你能接受,我就会在你身边。你过去也好,现在也好,等你白发苍苍,牙齿掉光,我就在旁边梳你的白发,喂着你清粥,那时候我想,我便是连你脸上的褶子也是喜欢的。别人不愿意变老,而我却十分的感谢我有这份幸运,能够看着你在我面前变老,那时候,即使是死亡也是心满意足的。”
她的气息也似乎带着香气,楚遇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了一眼,道:“唔,怎么和四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我看看”他说着轻轻的靠了上去,那微微凉薄的气息慢慢的沾染上她的脸颊,有些痒,她忍不住缩了缩。
江蓠有些好笑的转过自己的头,看着他那双眼,深不见底却又星光璀璨,她心思浮动,轻轻的凑了上去,道:“你睡了四年,我现在已经二十多了,你才二十一。”
“嗯?”楚遇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卷起她的发,刚刚沐浴过后的发丝还带着些微的湿润,有淡淡的素馨花的香气。
夜色都是深凉的,天上依然是一轮满月,高高的挂在天边,两人靠在榻上,楚遇轻轻抱住她,江蓠道:“子修,我好像比你大了。”
白云聚复散,不过如是。
孤城道:“也好。”
楚遇道:“既然你们向北,那么我和阿蓠就向西吧,如果有缘,十年之后,我们再回此地,便能相见。如何?”
孤城道:“我和齐薇也要走,我们准备向北。”
楚遇道:“我手下还有六七万兵马,但是这件事完了之后,这六七万兵马我都会交给楼西月。然后我便和阿蓠四处游荡,这世间如此的大,一路看看走走,大约也就到头了。”
孤城道:“现在无名城已经算是毁了,你们要去哪儿?”
夜幕降临,一众人马在附近的小镇上休息,军队都驻扎在其他的地方,所有人几乎算是近一个月来休息得最好的一次,所有人痛痛快快的洗浴完毕,然后便坐下来说了以后的打算。
齐薇笑道:“阿蓠,你别担心啦,有那么多人保护着,那地方找不到的。大约再过三天就有人将那两个小家伙送来了。”
孤城又说不出话来,江蓠笑了笑,道:“走吧,咱们去见那两个小家伙。”
孤城听了,一下子将她拉了回去,齐薇回头嗔了他一眼:“你抓我干什么?”
一旦脱离了危险,齐薇便是欢天喜地的模样,笑嘻嘻的对着江蓠道:“阿蓠,你看啊,他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再生个女儿了,再生个女儿咱们结亲家呗。”
楚遇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说完便调转马头,然后跑马离开,江蓠过来,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陈之虞道:“未来几天,多加小心。”
楚遇道:“多谢陈先生。”
楚遇的目光掠向后面,就看见陈之虞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看到楚遇望他,他上前来,道:“事情既然已经完了,我也就告辞了。”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笑了笑:“双为重,重云罢。”
江蓠笑道:“是的,云云。小名叫云云,大名还等着你。”
楚遇含笑:“云云?”
楚遇的目光扫过身后的人,江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走过去,道:“云云没在这里。他被齐薇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殿下!”楼西月终于大声喊了出来,他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眼泪在眼眶中晃荡,楚遇骑马过去,两人一个拥抱。
楚遇对着他微微颔首,也是微微一笑。
两人站在他们面前,孤城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没有说任何的话。
江蓠和楚遇相对一看,然后掉转马头迎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孤城和齐薇和楼西月等人骑马奔了过来,那边不知是谁惊讶又惊喜的“啊”了声,所有人都勒住了马,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着他们。
这根簪子,又是一段他年吗?
而楚遇的目光却越过面前的残壁,落到她漆黑的发上,那发上,有一根玉白的簪子。
为什么他会说那么一句,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风间琉璃,他竟然没有杀死楚遇,她忽而想起那一眼,突然间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痛意。
他的手微微的凉,江蓠心中知晓他的愧疚,虽然是风间琉璃杀的人,但是现在,那些鲜血汇集的人命却最终落到了他们头上,她道:“子修,死亡本身不是罪过,一旦过去,就不必去多想了。”
楚遇道:“阿蓠,很久之前,我认为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直到等到了你,我才知道,杀人是如此不易。每次断了一人的性命的时候,我都在想,他们是否也有一个在心底里惦念至深的人,如果他们死了,他所惦念的那个人怎么办?活下去的人大概才是最痛苦的。”
江蓠道:“子修”
军队早就不见,只有尸体横陈,楚遇微微沉痛的闭上眼,紧紧的拽住江蓠的手,却不说话。
两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前行,黑暗慢慢的侵袭,但是那厢的战火却依旧在燃烧,楚遇和江蓠赶到的时候,无名城已经变为灰烬,残破的城墙斑驳在火光中,只剩断壁残垣。
两人骑上踏雪和无痕,楚遇上了马,侧头看了看她,只见夕阳映衬下,那一张脸明亮的有些恍惚,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唯有永恒的满足在流淌。
那穿梭的手指紧紧相扣,所有的温暖都挤在心口,夕阳漫天,草色灿烂,连着一颗心也跟着欢喜起来。
“我们”二字说出来,当真是没有比这更更温暖的字句。
楚遇看看天色,然后伸手紧紧的扣住她的手,道:“阿蓠,我们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两人已经在这里呆到了日落,夕阳的余晖点点的洒在身上,但是却觉得还不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开,这样的时间,只要呆着便是地久天长,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其他的所有所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手将她抱得愈发的紧了。
楚遇听了这话,一颗心仿佛被针扎似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上心头,他只是安慰她:“我在这里,阿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相信我,阿蓠。”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江蓠恍如隔世,她一下子扑到楚遇的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他,道:“子修,子修,我以为我还在做梦。我害怕我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一切都过去了。
江蓠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对面的人,两人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温存着,江蓠伸手握住楚遇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楚遇笑了笑,轻轻的道:“阿蓠,我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楚遇的手一下下的梳理着江蓠的发,一根根的细密的穿过,相逢之后,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是真正面面相对,才知道任何的话语都显得浅薄,唯有将这个人拥抱在怀中才是最好的。
这四年的所有,我知,阿蓠。
这四年来苦苦寻觅,我知。
这四年来悲伤痛苦,我知。
这四年来风雨兼程,我知。
楚遇深深的看着她,然后将她紧紧的拥抱住,仿佛要勒尽自己的血肉里,他闭了眼,道:“我知。”
她张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说,到了最后只能说出那么一句:“子修,你有一个孩子了。”
这未曾改变的容颜,百年之后,依然镌刻。
江蓠抬起自己的手,描绘着他的轮廓,感受到他鼻尖的呼吸,才能确定眼前站着的人是活生生。
有些东西太沉重,出口却只有轻若无物。
楚遇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眼下沉沉青霜,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她四年未见瘦下去的脸,他小心翼翼的将唇贴在她的眼上,一点点的吮吸着她颤抖的泪水,轻轻的喊她:“阿蓠,阿蓠”
“子修,子,子修”她颤抖着,将这千回百转的名字从唇舌里吐了出来。
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的心里,她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不是那午夜徘徊的梦,刚才的大悲,突然被这厚实的温暖占满,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妄的,只有他站在自己的面前,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轻轻的用手擦着她的泪水,但是越擦却仿佛越汹涌,他的眼底依稀也有了泪意,但是最终却沉了下去,化为嘴角那温暖的弧度。
他的手心里有薄薄的茧,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慢慢的抚摸她的脸颊,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张开嘴,但是堵在那里,任何的话语都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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