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我到底是谁

    要是以前，我肯定读不懂蒲松龄老先生的这部杰作的，好在教了两年语文，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点文言文功底，勉强半读半猜能看个不离十。

    看着看着，上下两只眼皮开始打起架来。把书一扔，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相公，快起床啦！让你好好攻书，一眨眼又睡起了懒觉。”

    讨厌！好不容易才睡着觉，就又来打扰好梦！我一翻身，又要睡着。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伸进我的被窝，尽往我身上敏感的地方乱摸。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脂粉味。难道是我的伊丽又回来啦？可她是从不用这么浓烈刺鼻的香水的啊。

    我使劲地睁开双眼，一个梳着高高发髻c带着长长发簪c涂着厚厚脂粉的古装妇女正冲着我一个劲儿的傻笑。

    这是谁啊？怎么穿成这么个样子跑到我寝室里来了？我不会又在做梦中梦c连环梦吧？

    我眨眨眼，咬了咬舌头。生疼生疼的，不是梦啊！难道是精神病医院的疯子跑出来了吗？我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咚！”我脑袋撞在了头顶的一根木梁上。眼前顿时就像除夕之夜天空里绽放的礼花一样灿烂。

    “相公，你慢点嘛！我给你揉揉啊！”那个“疯子”温柔地在我脑袋上做起了按摩。我借机瞟了一眼，除了穿着太离奇外，表情和动作也看不出得了精神病的样子啊！

    待我缓过劲儿来，我问道：“你是谁啊？从哪儿来的？”

    那“疯子”一脸诧异，看我就像看外星人，“怎么？相公，你脑袋真的撞糊涂啊？连我都不认识啦？”

    相公？这可是古代才有的称呼啊！难道我回到了古代？我仔细把屋子认真打量了一番。不对啊，这不是我的寝室啊！我正半卧在一张笼着轻纱幔帐的雕花木床上。除了木床，整个寝室也全是古色古香的木窗c木桌c木椅，屋顶是木椽青瓦，地面也是青石板铺成的。

    再看床前这位妇人，身材瘦小，穿着一袭素腰的水绿色粗布长裙，脸上施了一层脂粉，容貌却是平平。但眉梢眼角之间却满是关切和疑虑。

    “我是谁？”我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你是我相公啊？”看那妇人的表情，不像是撒谎，更不像是演戏。我要不是在做梦，要不一定是穿越到了古代哪个朝代。

    “你相公是谁？”为了弄清自己现在的身份，我继续白痴一样地追问。

    “我相公就是你何德啊！”

    “何德？”这是醒来几分钟后脑袋里第一次有了灵光一闪的感觉。我叫何能啊！怎么变成了何德了呢？可是我似乎对何德这个名字又太熟悉了。

    “哦！”我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的天，我怎么变成了我死去的哥哥了啊？我终于记起了，何德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比我早几分钟出生。可是他在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得了疾病死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死鬼哥哥的名字早都快被我遗忘了。

    哎，我苦命的哥哥呀！你做鬼也不放过弟弟我啊！当初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嘛。

    我父亲中年生子，而且一生就生了俩儿子。听说我父亲激动之余来到院坝里，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仰天大叫，“天啦！我何德何能，一下子生了两个儿子啊！”

    这不，我哥俩就取了“何德”“何能”这两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后来，我们三岁的时候，哥哥何德不明不白得病死了，就只留下我何能一个了。

    见我一会儿笑，一会儿叹，那妇人自己先掩面哭了起来。

    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妇人应该是我嫂子了。我和何德是双胞胎兄弟，她一定把我错认为是我哥哥何德了。“嫂子，我不是何德，我是他弟弟何能。”

    “我的命好苦啊！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成了废人一个。叫我今后怎么活啊！”嫂子猛地号啕大哭起来，一下子扑在我身上，又哭又打。“当初叫你别领这个苦差事，好好地，去捉什么狐狸精啊？现在狐狸没捉住，反而把自己变成神经病。这如何是好啊？”

    听着嫂子的哭诉，我是越来越糊涂。什么狐狸精啊？难道我哥哥有了外遇啦？那是太不应该了。

    我正要好好安慰安慰嫂子，她突然又不哭了，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指着我头上狠狠地骂道：“好你个牛鼻子道士。怂恿我家相公去捉狐狸，又弄了这么个烂木棒，说什么能避灾驱邪。怎么反而把他撞成个傻子了呢？”

    我循声忘去，我头顶正横着根碗口粗的新鲜的木棒，上面还贴着一道歪歪扭扭画着符的黄纸。这个就应该是刚才把我脑袋撞了个大包的“凶手”了。的确是个可恶的牛鼻子道士。

    看着嫂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知道一时半会给她解释不清楚谁是何德c谁是何能了。况且，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何能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我那个死鬼哥哥了呢。我现在是人还是鬼啊？

    我假装慢慢醒悟过来的样子，装模作样说：“没事的，娘子。我刚才是被装成轻微脑震荡了。现在我全清醒了，只是脑袋疼得厉害。你先出去，让我安静躺一会儿吧！”

    我演戏还不错啊。嫂子果然相信，破涕为笑了。我的天，这张涂满脂粉的脸，经过几番“雨水”的洗刷，早已是沟壑纵横，一塌糊涂了。幸好古代镜子少哟！

    嫂子护我躺下，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我静静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细细梳理了一下，凭我数学系高材生的脑子也没把整个事件理出个头绪来，简直就是在梦游嘛。但我已想好，首先要让嫂子弄明白我不是哥哥何德，不然假戏真唱下去要出问题的。这屋里只有这一架床，到了晚上真要和她同榻而眠，我想着就恶心。

    尽管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我那个哥哥是鬼是人，这已发展下去可都是啊！

    我正在冥思苦想之际，嫂子急急走进来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她要干什么？我的心一下紧了起来，我还没想好对策呢。要不，就只要找个机会逃出去再说！

    嫂子边收拾边对我说：“相公，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在床上吧！我兄弟刚才带口信来说，我妈得了急病，要我赶紧回家去看看。我今晚就不回来了啊！晚饭我准备在锅里的，你自己热热吃啊！”

    阿弥陀佛！嫂子她居然要回娘家，真是天助我也！先躲过今天再说吧。我捂着被子吱吱呜呜答应着，巴喜不得她早点离开。

    嫂子突然一把扯开被子，死盯着我说：“何德啊，我可警告你。今后不准再踏入后面那个大宅子一步！更不准说什么去捉狐狸的事。否则，我和你没完。”

    等了半天，估计嫂子出门走远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胡乱把那件长衫穿好。当古人真是费劲！

    咦，屁股下面有个的东西，我摸出来一看，原来还是那本怪异的《聊斋志异》啊！它怎么也跟着我来到这个鬼地方了呢？唉，连我这身衣服都不是原来的了，只有它对我是不弃不离。知音啊！我感叹一声，把《聊斋志异》抚摸一番，珍重地放回枕头下，让它和我朝夕相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