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树苗

    元宵节，天落着雨。

    陆豪本应在家过节，但开学了。大清早，父母把儿子当客似的打发去读书。来到学校，一听学费涨了，他的五肺六肝就急了，确切说是愤怒了；现实不能估计，钞票更不能去算计。

    呆在学校不想见父母，这不是他不体谅自己父母。

    面对阴冷天空，他喃喃自语：

    新的学期开始了，我现在就要上正规。今年学习任务重，五名功课要毕业会考，上期考两名，下期考三名。如果不努力，不去流一点汗水，自己就别想会考过关？

    晚上，班上十几名同学去了电影院，看美国片《血项链》。他也不想呆在教室自习。战胜了自己，他没去。班主任来了。后来，这事情被查了。陆豪由此在班主任面前留了一个好印象。

    灯熄，他回到寝室。

    这是一个吵闹的地方，学习上的口舌大战，或说不完的入不了耳的荤笑话。同学们分别了一个寒假，今夜肚子里的话特多，不说憋得难受。然而，各人性格有异，说话方式不同。喜欢唠叨的人，把在寝室说话当成享受，午夜还在侃侃而谈；而品质清纯的，一心想着读书，他们想睡却又睡不了，想骂人又怕得罪同学。陆豪也是一个。他要创造一个“新我”，抑制自己在寝室不说无聊话，保持沉默，好好休息。

    四天晃过，礼拜六到了。

    陆豪不想回家，因缺的学费老师在催，急着要交，他不得不回去。没车费，便只能走山道回家。山路上，遇上几个不熟悉的伴。同校，但彼此不认识。鸟在林子里鸣叫，心不寂寞。

    石亭子下坡，那些人跑去路边的土里偷树苗。受不住诱饵，他也跟着跳下去，做那些不能干的事情。当他在拔一棵桃树时，有人发现了。那个人在对面的山坡上，大喊：这树苗是别人栽的，你们这些小子在干什么？听到这一句话，陆豪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刺了一下。发愣入神，同伴早已抱满树苗吓跑了。醒后，他也跟着狂跑。

    跑回家，没想到母亲病倒在床。

    一问父亲，好几天了。是患了感冒，没钱看，母亲硬是撑着。想要问钱，真不好意思开口，可学校在催。他不得不把实际情况告诉父亲。父亲当着儿子的面，很高兴地答应了，说会去想办法。

    礼拜天，陆豪要赶回学校。

    饭桌上，母亲病好了一些，但脸色憔悴，内心有些痛苦。临走时，母亲把钱递给陆豪，轻言细语：

    “儿啊，你读书要努力啊！”

    带着泪水，陆豪一路走到学校，天已发黑。心里伤感！人累心烦，他没加夜班读书。早上起床，已是七点十分。他恨自己对学习不重视。不，他真的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会。

    二月二十五日，开学典礼。

    陆豪坐在礼堂里，心汹涌澎湃。

    来这儿二年了，为什么我还是如此默默地活着？在这所高校，怎没一点名声，更谈不上荣誉。台上领奖的人，看，此刻他们的脸笑得多灿烂！我怎么不上去？难道真不如他们。同班同学周静良，又得第一名，他真比自己聪明？人家名名功课都行？他的勤奋，我能去比嘛！好好学习，我没骄傲的地方。知道吗？这就是你今天参加开学典礼的体会。

    第二天，班团委组织民主选举。

    陆豪做为候选人之一，结果没被选上。去年各种民主选举，他也是如此。由这些状况看来，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喜欢陆豪，不信任他。或许，这是他的孤僻性格所致。

    今年，陆豪发誓要改掉身上的毛病！

    这样想，他不是为此次选举，而是能与同学以后和睦相处。近来，他又犯老毛病，不按时完成作业，直至要交了，他才匆忙去做。今日的事今天完成，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初中到现在，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今天的事推明天，明天来不及做，他又推后天，最后所有的事叠在一起，多得顾不上，或也做不了。古言：把握住今天胜过明天，看来是有道理的。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大地。

    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

    世界万物都在变化。生产技术在改革中前进，科学在改革的道路上奔驰，生活习惯也在改革的进程中祖国正处于腾飞中，人作为万物的主宰，当然更要顺应时代。

    改变自己，自我改造。不乐于奉献，不自我表现，这是自卑！一脚走出校门，便踏入社会。社会上关系错综复杂，社会本身就是各种关系的总网络，人必须去适应社会的复杂性。

    胆小的陆豪，这是多年没得表现的结果。

    仅为这一点，他今天不读书了。

    装着没事的样子，陆豪跑去香桥街上赶集。大街上，人山人海。他被一股汹涌的人潮吸住了，被卷入大街的旋流里，在纷乱的集市喧嚣中行走，或痴痴地迷醉，目的就是想初探社会的样子。

    开学，半个月了。

    新学期，新打算。陆豪没一点努力。这学期任务很重。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像今天这样玩下去。人要追求自新，不应满足自己取得成就。恰恰相反，他为自己拥了一点成绩沾沾自喜。客观上说，他满足今天这一点现有东西，如他开始爱着的写作，已由从前的虚构c仿照，甚至照抄变到现在活用地方语言，周围的真人真事，以生活的亲身经历来写人生。成功的，算是去年期末考试写的那篇《冬天里的故事》，今天老师表扬了。

    此刻，陆豪挤在人群中仰望，天空阳光灿烂，大地在喧嚣之外，身边充斥了熟悉的生活气息，甜蜜与想念。心想到自己那一点小成绩，感觉就飘飘然了，身子好似水中的一片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