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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辽东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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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鸿在惊雷堂的时候,从不沾酒。

    作为一名杀手,绝不允许身上沾染任何味道,无论酒气还是熏香脂粉,一点都不能沾,任何微小的纰漏都可能造成任务失败,甚至把自己陷入杀局,这使得叶清鸿除了剑之外,没有任何喜好,也没有任何习惯,永远的冷静自制,日子过得比水还清,寡淡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这种克制,对杀手和剑客来讲都是必须,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过度克制意味着压抑性情,只做该做的,不是想做的,这种心性能造就一个顶尖杀手,也能造就一个绝顶剑客,但是,这种心性成不了“道心”。

    道心为自然,喜则好之,厌则恶之,想则为之,不想则弃之,随心而去,任意而为,可以自制,却不可以压抑。

    叶清鸿喝下一杯,然后,又一杯

    侍卫上了干果和獐鹿铤(肉条),师徒俩且斟且饮,很快一瓶琼花露饮空。

    卫希颜又从雕花柜里取出一瓶青州玉醅酒。

    跟着,像变花样般,拿出润州浮玉春,江宁银光酒,越州蓬莱春,秀州清若空,常州金斗泉,湖州六客堂,苏州齐云清露

    顷刻,沉水香雕琢的圆桌上几乎堆了半个桌面,各色花釉的精致酒瓶琳琅耀目。

    似乎是将天下各州的名酒都收藏到她这官船的主舱里了。

    叶清鸿拿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开酒会?”

    卫希颜笑得春花灿烂,“为师头回请你喝酒,自然是要隆重些。”

    叶清鸿撇撇嘴,不就是问了她和白轻衣之间的事么,真个小心眼。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河风透过半敞的舷窗槅扇飒飒吹入,又带出浓郁的酒香,丝丝缕缕萦绕在大船上,船头掌舵的齐九不由大力嗅了两口,啧啧道:“好酒啊!叶真人当真喝酒了?嚯嚯,真难得!”

    和他说话的是国师近身女卫罗三娘,刚从主舱出来,和掌舵的侍卫齐九是夫妻,正送了盘厨房烤好的软羊签子过来,想起之前端入主舱时感到的诡异气氛,她转着眼珠子笑了两声,说:“确实难得。”打定主意今晚离主舱远点。

    桌上的酒已少了七八瓶。

    舱内酒气醲郁芬香,光是闻着这味道就已让人微醺了。

    卫希颜一手执杯,一手敲箸,声调悠悠地唱着曲牌,先才是晏殊的“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转眼变了苏学士的西江月,“我欲醉眠芳草。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忽又跑到定风波,“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调子又串了浣溪沙,“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跑调跑得令人发指。

    叶清鸿觉得这才是折磨,倾杯动作不由变快。

    卫希颜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果然,人的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沉香桌上的酒瓶渐渐清空。

    酒入胃腑,宛如云蒸霞蔚,凤翥龙蟠。

    叶清鸿清冷如霜的眉间染上两分酒意,平日冷漠的双眸多了几分盈动,潋滟流离。

    喝尽最后一杯,她微微闭上眸子,气息在经脉中流转。

    卫希颜轻轻晃着白瓷折枝梅酒盅里的最后半杯酒,笑得阳光明媚,乱串的唱腔跑到了渔家傲,正是“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叶清鸿忽然睁眸,眼神清冽如水,酒意已去,“您是要金人归无路?”

    断人后路,抄人老窝——很合她这位师傅腹里黑的性子。

    卫希颜“咦”的一声,“徒儿没醉呀?”又摸着下巴很是自恋,“为师这天籁之音,令人不忍醉去。”

    叶清鸿的额头狠狠跳了两下,忍着掐她的冲动,冷声道:“当年黄河一战,您不必拔剑,亮嗓足以退敌千里。”

    卫希颜笑得哈哈仰倒。

    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就是跑调厉害,这是天生缺憾,前世血狼团的伙伴有得罪她的没少被她用音波功荼毒。

    抬手将最后半杯酒饮尽,仰在长毛地毯上懒得起身,举着空杯晃了晃,“柜里还有酒哟。”她漫声说。

    回她的是一道剑光。

    卫希颜叹气,“这习惯可不好。”已瞬移出现在门边,拉了下悬垂下来的铃绳。

    少顷,罗三娘叩门入内,利落地收拾了杯盏,退身下去。

    卫希颜从黑漆雕边的书案抽匣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招手叫叶清鸿坐过去。

    她没有忘记叶清鸿刚才问的那一句——要让金人归无路?

    卫希颜见她神情专注地看着地图,心里有欢喜和欣慰。

    这是叶清鸿首次主动地关心她的军谋之事。

    虽然卫希颜以前也曾差她公事,但那份遵从只是出于徒弟对师傅的尊重,而不是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眼下的主动意味着她将入世修剑的那番话听进去了,这当然是好事。

    卫希颜盘算着怎么差使这个徒弟,心里的小人乐得翻跟斗。

    她取了张白宣,又从笔筒内取了枝炭笔之所以不叫铅笔,是因笔芯不是铅粉做成,而是用石墨粉掺合粘土烧制而成,因宋人管石墨叫石炭,遂称为“炭笔”——后世称之为铅笔的就是石墨芯笔,只是沿用了最初的铅粉笔称呼而已,和“铅”已经没有关系。

    卫希颜握着炭笔在纸面上拉出一条纵向弧线,道:“这是大宋的海岸线,喏,从密州c海州这里分,上边是北廷,下边是咱们。”炭笔画出一道横线表示分界。

    在分界线下方画了个圈,“这是海州的州城,海州水师驻扎在东北的海州湾。”

    再在海州下方画出长江和长江的入海口——这个时代长江口的崇明岛还没有冲积完全,长江口的水师驻扎在崇明岛上方的通州(南通)海门县。

    “朝廷在这里建有海门军港,驻三千水师,往北可连通海州水师,往南可拱卫秀州市舶司华亭(上海)。”

    她将海岸线往东北延伸,勾出目前隶属金国的东京路——包括整个辽东半岛。

    “辽东”一词最早见于春秋时期,到战国时期,燕国的燕昭王正式设辽东郡,郡治为襄平——现为金国的辽阳府。

    卫希颜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横切一条线,“这是合思关(辽宁金州),金军在这里建有堡寨,驻了一个猛安,就是千户,实际兵员只有六七百。”

    在合思关以南,是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形似半岛的嘴喙部分,在另一个时空属于大连和旅顺——天然的不冻良港,此时却还是一片没有人烟的空白区。

    卫希颜将这个空白区圈了起来,“只要拿下合思关,建立炮堡,就可南连海上,北拒金军,因此处地形北宽南窄,南部最窄处,东西相距不到十里,在这里建立堡垒,就相当于扼住了内陆和海上交通的咽喉,进可攻,退可守。”

    进可攻,是往辽东半岛的内陆推进,往正北可攻东京路的路治辽阳府,往东北可攻婆速路,打通鸭渌江(鸭绿江)。退可守,是可退守海上,以海州为补给点和增援。

    叶清鸿的双眸看向羊皮地图,伸出一根白净有力的手指,依次点下沧州c滨州c青州c莱州c登州。

    这五州连起来,就是北廷环绕渤海的地域。

    其中,登州的蓬莱,距离辽东半岛最南端不到三百宋里。

    她的话简明扼要,“北廷有水师。”

    虽然辽东半岛在金国控制下,但金国擅马战不擅水,没有建水军,所以拿下合思关后不必顾虑金军从海上进攻;但北廷不同,因南廷水师来自海上的威胁,相继在东部沿海重镇兴修堡垒,建驻水师船队,即使整体实力比不了南廷水师,却也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尤其占据了地利优势——若五州都驻水军,则可对辽东半岛形成海上的包围圈。

    相反,南廷距离辽东半岛最近的海州,其间还隔着北廷的密c莱c登三州,有鞭长莫及之险。

    虽然海上不同陆地,广阔的海域无法像陆地那样容易封锁,并且,在茫茫大海上堵截一支舰队也不是那么容易,但从“地利”看,南廷终究不及北廷近便,一旦在辽东半岛开战,北廷调兵和补给都比南廷更快。

    所以,即使南廷水师趁虚而入占领合思关以南的辽东半岛嘴喙,更难的考验却是:如何守住这个半岛的嘴喙部分?

    “所以,占据这里的水师必须打通两条补给线。”卫希颜回应叶清鸿的质疑道。

    她手中炭笔在那张白宣上重重画了两道粗线。

    “第一条补给线,从海州连通辽东半岛嘴喙。

    “第二条补给线:从半岛嘴喙往金国东北边境延伸,连通婆速路的来远城(丹东)c桓州(集安)c渌州(临江),再连接曷懒路的钝恩城(图们市),经统门河(图们河)入北东海——

    “这是一条水路,从辽东半岛的海面进入鸭绿江,再从鸭绿江顺流而上到长白山南麓进入统门河,再由河口入海,进入金国c高丽c倭国围绕的北东海海域(日本海);

    “然后,再由这里的海路穿过高丽和倭国之间的海峡,连通我朝的通州水师。”

    相对第一条补给线,这第二条补给线更为漫长,然而在东大洋的制海权战略中至关重要。

    在图们江入海口的上方就是海参崴,现在还只是金国恤品路最南部临海的一个小渔村,“海参崴”在古老的肃慎(女真族祖先)语中就是“海边的渔村”。在另一个时空中,满清康熙朝时沙俄入侵占去这片土地,将海参崴易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俄语的意思是“统治东方”,后来这里成为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最大城市,也成为俄罗斯在太平洋沿岸最重要的战略港口——俄太平洋舰队的司令部驻地。

    从海参崴往北可到库页岛,现下仍是金国的属地,穿过库页岛南面与北海道相间的海峡,就是北太平洋,而北太平洋的东岸是整个北美洲。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c范文正公:范仲淹。

    2c关于铅笔名称的由来,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16世纪中期,在英格兰的一个叫巴罗代尔的地方,人们发现了一种黑色的矿物——石墨。由于石墨能像铅一样在纸上留下痕迹,但这痕迹比铅的痕迹要黑得多,于是,巴罗代尔的人们称石墨为“黑铅”。这个称呼在欧洲流传开来。

    18世纪初,德国一位化学家用石墨粉造出最早的铅笔,袭用了欧洲人对石墨的“黑铅”称呼,称之为“铅笔”。

    按这种来历,铅笔跟“铅”这个金属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用铅笔写字时,理直气壮地给更小的小朋友说,“铅笔当然是铅做的啊”,然后这个认知持续了好多年(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