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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武安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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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章武安竞技

    淅淅沥沥,外间阴晦的天空又飘起了雨,进入冬月以来,这雨就没怎么停过,江南的冬雨不大,却夹着西北的寒风,阴湿得钻人骨子里。

    福宁殿外垂手恭立的几名头戴软幞的内侍都禁不住打了个噤,缩头紧了下夹絮外袍,目光掠见雕漆彩廊下按刀肃立的殿前御卫身如柱纹丝不动,这几名内侍又不由挺身直了下脖子,挪了挪麻木的腿。

    殿中议事已去了两个多时辰,何时才能完啊?

    殿外左侧立着的一名绿袍服色的内侍似乎品级最高,他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这雨一时半会收不了,招手唤近两名内侍,轻声吩咐“速去备伞”,两人应喏急去。

    殿上,一直未发言的宰相丁起奏道:“陛下,臣以为,火器作归辖之事当听听作丞沈元的意见。不如等沈元苏醒后再议归属,当前紧要是救人。”

    李纲c叶梦得c胡安国等相公均微微点头。

    赵构眼神沉了沉,“康履,传朕口谕:翰林医官院院丞季安,着即率御医二人赶赴韶州,不得有误;着御卫营弓直垛沿途护卫。”

    “遵旨!”侍立在御座后的内侍主管躬身出殿。

    殿外,两名内侍各人挟着五六柄朱漆黄罗的油伞从廊下急步过来,殿外绿服内侍正是康履的徒弟张勤,看见师傅眼色立刻上前拿了柄伞为他撑开。

    “去医官院。”

    “是,师傅。”

    殿门合上。过了不到两刻,便听里面一声尖嗓:“退殿——”

    殿外恭立的内侍急忙打开朱漆雕绘的四扇殿门,低头垂手而立。

    未几,便听“橐橐橐”的靴声踏在殿内锦毯上,步声重而急,须臾,官家赭红的袍袂从眼底拂过,紧随其后的内侍高班叫声“起驾——”,垂在袖下的左手摆了摆,表示“官家心情不妙,小心伺候”,众内侍心中一凛,神情愈发恭谨小心,簇拥着皇帝沿廊往殿后而去。

    皇帝退殿之后,朝臣方出殿。卫希颜当先跨出殿门,清颜泛着冷,愈发让人不敢抬视,内侍垂着头恭谨递上朱漆黄罗油伞,她顺手递给身后李邴,紫袖一拂踏雨而去。

    “诸位相公,”李邴执伞回身道,“沈元一案便有劳三司了。”说完拱了拱手撑伞步入雨中。

    走出殿门的政事堂几位相公都皱了下眉,朱震恼怒道:“这话甚么意思?枢密院要撒手不管?”

    范宗尹撇眉,“靖安署避嫌亦是应当之理。”

    大理卿谢如意看了一眼御史中丞赵鼎,捋须眯目道:“靖安署是否有‘嫌’尚是两说,但大理寺向来只断朝廷命官的犯案,这江湖刺客暗杀官员的案子可非大理寺所属呀!”

    赵鼎撑着油罗伞走入雨中,头也不回道:“御史台职司监正官邪,这刺客案亦非御史台之责。”

    周望恼恨军器监之事,对范宗尹袖手不声援也心存不满,哼声道:“这么大的案子,总不成刑部独理罢?”说完甩袖而去。

    丁起c胡安国几人对望了眼,撑伞出了福宁宫,一路往南,行出宣佑门便是外朝。时近寅末早已落班,尚书省内相公们的傔人备了雨披候着,诸相各入公房休憩间换了常服,着了雨披偕行出左银台门c左掖门,在宫门前寒暄几句便分坐马车离去。

    车过六部桥时,丁起掀起紫色厚毡夹板帘子吩咐车夫:“去清河坊御营张指挥宅。”

    “诺。”

    丁起放下帘子,眯目靠着车座上的锦垫,思忖火器作之事该如何处置——卫国师在殿上的话是甚么意思?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放手火器作?

    他想了一会,又细细回思卫希颜在殿上说话的神情,仍觉得似是而非,看来这事还得探探枫阁的意思。

    两刻后,马车到了御卫营都指挥使张宗颜的宅第。

    殿议决定由御卫营派遣身负功夫的军士加防火器作,丁起并不知晓御营都帅也是名可秀的属下,但他肯定枫阁那位必是对火器作的防卫暗中有了安排,御卫营出面也不会有多大妨碍,否则殿议时卫国师不会是那般不咸不淡的反应。

    酉正二刻,丁起的清漆楠木马车驰出张宅,出街后一路往北直行到兴庆坊,即丁起的府第。他心中有事,换了件玄色暗金的锦袍外罩灰鼠皮褂子,便带着两名亲随,乘栗壳色靛青帘子马车从角门出了府。

    马车行过定民坊时折东,绕了个弯,再从积善坊折回西面,过万桥后直行一箭之地,再折南进入福佑坊,穿过十字宽巷往东,又过一道僻静干净的巷子,迎面白墙青瓦,暮色里墙内林荫重重,望不到边。青衣利落的门子验了玉牌后,马车便从悬挂红灯笼的朱漆侧门静静驶入。

    莫秋情在正心阁的东侧阁见了他,说:“宗主外出,预计半月方归。”

    丁起愕然,急问:“主君行前可有吩咐?”

    莫秋情转述名可秀的话:“宗主说,‘擎升为人谨慎,虑事周全,勿需多作嘱咐,万事顾全大局便可。’”

    顾全大局——丁起默默忖着这句,直到马车出了兴庆坊,他仍颦着眉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主上恰逢此时外出,是巧合,还是?

    他捋着细髯,疏眉微垂,随着车轮的辘辘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次日清晨,飘了一夜的淅沥小雨终于停了。

    卫希颜正式行函政事堂,说靖安署要避嫌,将沈元案交由刑部c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查。

    大理寺参政谢如意不想趟这滩子浑水,御史中丞赵鼎自然也不愿被皇帝当刀使,两人拿持着刺客案件不属大理寺御史台的职司这理由不松口;吏部参政李纲对范宗尹存有“执律怀私”的定见,岂肯放心刑部单独查案,更是不赞同范宗尹所谓的“枢府避嫌”说法,反对靖安署置身其外;丁起和胡安国对范宗尹也不大放心,诸公意见不一,因此堂议几次都未能决下。

    转眼两日便过,天公作美,晴天大好。

    仲冬十四,建炎四年的武安军大较技在京城西北的京营大教场拉开。

    建炎南朝十三路武安军经县中队c州支队到路总队的层层较技选拔,六百五十名菁英汇战京城。前六日是单人赛,比试徒手搏c刀剑搏c障碍跨越c步射等;第七日至第十五日是团体赛,以路为团,作马战c舟战c击鞠战等。

    卫希颜身兼武安军都指挥使一职,以视察较技为由,向政事堂和閤门使递了因公休朝的条子,对沈元被刺案及火器作加防诸事浑然不理了,说是要“避嫌,不谋其政”云云。

    她这种说撒手就撒手的态度让政事堂几位相公都有些头痛,甚至丁起私下里也见不着这位国师的面,不知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甚么药。

    但沈元一案事拖不得,政事堂诸公几经争执,最终采取了折衷方式,以刑部为主c靖安署为辅c大理寺和御史台负责监察,同赴韶州查案。

    靖安署只出了两人,由方舆司郎中孟曙亲自带了一名靖安尉,说“枢相交待,火器重地,人多易泄密”;大理寺和御史台都精乖得很,均只派了一人;刑部派了七人,由捕盗司郎中率领,和廖廖一两人的其余三队比起来,颇有些浩荡的声势。

    仲冬十六,查案组走得悄无声息,政事堂将沈元被刺案捂得甚紧,朝中多不与闻,而京城士庶皆被天下蹴鞠社联赛吸引了目光,酒楼茶肆瓦子尽日里都是喧议哪家球社能夺魁,哪家球员踢得最劲,下注多少

    说起蹴鞠,这是宋人上至达官显宦下至市井小民都喜好的娱戏,在春天最为兴盛,杭城一来有蹴鞠春赛的传统,打从武安军建制并从去年开始十月竞技赛,团体赛的击鞠战就吸引了京城万众观战,赛后人人都说寒冬腊月里打毬那才是血气铮铮的好男儿,京城十大蹴鞠社喳喳嚷嚷商讨了一月多,联社牵头兴起天下蹴鞠社联赛,每年秋八月各州开赛决出头名,冬十月赴京城总决赛,首届联赛的魁社之战恰在武安军击鞠战开场的前五天举行。

    仲冬二十六,喧喧闹闹的蹴鞠联赛才刚落幕不久,京城百姓的热情还未褪去,武安军击鞠战便在万众期待下开场了。开赛前十日,武安军总指挥衙门便委托《西湖时报》遍布城内的报童开售门凭,每凭十文钱,三尺以下童子免凭入场,到得开赛之日,偌大的东青门击鞠场从里到外都围满了人。

    击鞠和蹴鞠不同,蹴鞠是足踢,而击鞠是柄击,又叫“打毬”,分为大打和小打,大打就是马球,多在军中盛行;小打是骑小马或驴骡打毬,又叫驴球,多在民间尤其女子中盛行,京城就有好几家女子驴球社专为高门大户表演击鞠赛。

    东青门的击鞠场在京师武安军教场内,草坪平整宽阔,长约千步,宽八百步,是京城最好的击鞠场地。场地东西两边分别竖球门,门高一丈有余,顶尖刻有利目展翅的铁鹰,下部设莲花石座。球门两旁放着二十四面绣旗,球门后各有一个旗架,每射进对方球门一球,就有记分员往旗架上插一旗以记分。

    击鞠场的北面,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正中设有四足彖山香木方辇,辇上置赤质镶金错龙御椅子,加黄罗绣褥,赵构头戴漆纱硬幞,足履乌皮靴,端坐御椅之上,身后左边站着内侍副都知康履,右边站着年前从荆湖总队升迁京畿路武安军总队的陈克礼;方辇之下,东西两侧各设八张乌木垫红罗圈椅,分别坐着两府宰执和六部侍郎。

    皇帝御座下东边第一张圈椅坐着宰相丁起,丁起之下是李纲等七位参政;皇帝御座西边第一张圈椅空着,第二张圈椅坐着枢密院签枢院事李邴,那空着的第一张圈椅显然就是枢密使卫希颜的座位,李邴之右依序坐着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侍郎。高台之下,东西两侧是每阶阔三尺的青石砌梯席位,东席为文官,西席为武官,各依官阶坐在锦墩上。

    首先入场的是戴朱帽持铜锣的四名“球平”(裁判)及十二名手持哥舒棒的皮甲卫——负责球场巡卫和拣球,十六人面向皇帝所在的高台跪下,齐呼万岁。

    击鞠场东西南三面是观众席,用粗如成人胳膊的木栏围着,高低石阶上站满了身着各色服饰的士庶百姓,随着球平巡卫的高呼万岁声纷纷拜倒,山呼万岁不止。

    赵构身穿圆领皇袍,外罩镶黑貂毛的金红团龙锦褂,剑眉飞扬,这万人山呼万岁的浩荡场面让他心内无比舒坦,因缓和同卫希颜的关系而不得不御驾击鞠场的憋闷之气全然消了,只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熨帖,深感此次御驾亲临来得适当,就是要彰显天子的威权,尤其要彰显他这九五至尊对军队的重视——无论卫轲在军中威望如何隆重,也抵不了他是皇帝这一事实!念及此,赵构神气越发昂扬,身为帝王的尊严和自信便如八月的钱塘江潮般哗啦涌上潮头。

    “嘭!嘭!嘭!”鼓声擂响。

    两队各十六名球员骑着扎尾裹皮护腿的高头大马从门楼奔进鞠场,人人头戴无缨盔,胸束皮甲,脚踏黑漆乌皮长靴,东边一队青衣箭袖,西边一队蓝衣箭袖,在观众席热情挥臂的欢呼声中驰入中场,下马击胸向北面高台的皇帝行礼。

    站在赵构身后的京畿路武安军都统制陈克礼欠身道:“陛下,左军是淮南东路总队,右军是广南西路总队。”

    赵构微笑颔首,道:“让他们回马归位,准备开赛。”

    “诺。”陈克礼恭应一声,走到高台前,大声喝道:“陛下有旨,队员回马归位,准备开赛!”

    “遵旨!”

    两队球员飞身上马,胸甲上漆着白号“1”的球员牵转马头驰向球门,下马据门而立,两臂戴着皮护套,显然是门头(守门员),门头的马立即被球场巡卫牵走;胸甲上漆着白号“2”的是两队朋头(队长),挥着长柄鞠杖指挥队员各居其位。

    四名球平也各占方位,两名分别站在东西球门的侧方,一名站在鞠场正南,一名站在鞠场偏北向。

    “锵!”鞠场南面的球平敲响铜锣,高喝:“敬请武安军都指挥使卫,开球!”

    鞠场上的两队武安军球员都是一愣,没想到竟是都帅卫希颜为他们开球!不由激动地扬起手中的漆柄弯月鞠杖,高呼:“卫帅!卫帅!卫帅!”

    围观席上的观众也反应过来,欢呼声如潮迭起;场上鼓钹齐鸣,鞠场南面的教坊乐队奏起了击鞠开场的《凉州曲》。霎时,南场门楼外蹄声跶跶,箭袖乌靴的国师枢密使兼武安军都指挥使策马直入场内,如千仞之山的岿然身姿瞬间攫取了场上所有的目光。

    “卫帅!卫帅!卫帅!”如雷般节奏的欢呼声和着雄浑的《凉州曲》,击鞠场上充盈着激昂的气氛。

    赵构明亮的眼神渐渐暗沉下去,先前如涌潮头的神气劲儿仿佛潮落般跌下去,掌心微微攥紧了盘龙引手,心头浮起几分嫉妒。

    卫希颜扬起右手的玄金二色弯月鞠杖,策马行进间向观众席微笑致意,京师百姓的欢呼声愈发震耳。

    今年是武安军击鞠战的第二届,去年武安军首届较技卫希颜因身在海外而未能亲临其事,今冬十月武安军较技赛刚拉开,报纸上老早就宣传国师枢密使将亲临击鞠场观战,让坊间激动万分,两万张门凭一出,不到半日就被抢光。此时场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挥舞的手臂,东面围出的女席上更是粉紫红绿各色丝绢齐舞,女子的尖叫声夹在欢呼声里直入耳膜。

    卫希颜暗感大宋球迷的热情不逊后世,又想若是组成一支京师女子啦啦队,这些球员不知要多疯狂;想到这不由侧首向东席莞尔一笑,顿时引起惊声尖叫和吸气声无数,有七八名站在最前的女子抚着心口尖叫:“国师在朝我笑!”“我,我要晕厥了!”“我没气了”激动情状比之雄健英武的球员策马入场时犹胜几分,手中丝绢纷纷抛扬出去,半空里红红绿绿七彩缤纷,看得北面东席的文官们目瞪口呆,武将们拍腿顿足大笑不止。

    卫希颜嘴角抽了下,赶紧夹马跑到中场。南场球平抱着一只黄杨木刻“武安”字样的朱漆盒子飞奔到卫希颜马前,右拳击胸行了一礼,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只大小如拳的鞠球——用轻而韧的木料做成,中间挖空,表面涂朱漆——弯腰端正安置在卫希颜马前,再击胸行礼,退出场外。

    卫希颜在马上面北颔首,右手鞠杖的弯月柄头轻击左肩,向皇帝致意,然后扬起鞠杖。

    “锵!”锣响。

    鞠球嚓然被击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到鞠场中线上空十来丈,再垂直般落下。

    “嚯——”两队朋头蹬马立起,单手挥杖抢击。

    观众席上人人高呼一声:“好!”左军朋头抢到球,占位在右军场地的一名左朋球员挥杖接下,方传出球就被右朋截下,两军骑手策马争击,漆杖如偃月翻舞,朱球如流星迸飞。几个来回后,场上无论是文官武将还是士庶百姓,都被这刺激的鞠战吸引,不时发出阵阵惊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击鞠(ju)和蹴鞠(cuju),唐宋时的击球踢球水平堪称世界第一,想想现在的马球和足球,呃扶额

    说起来古代的马球和足球比现代的技术难度更高,军中马球比赛的凶险也更强,很多动作在现代来说是属于犯规的;蹴鞠是在空中张一大网,中有小洞,要将球从比球大不了多少的小洞凌空踢进,这难度嘛就不必说了——宋代踢足球的都是高手啊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