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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山道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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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冬三十,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雪粒子细如盐洒,落地即化,是以这雪虽从四更起落到白日午时仍没止势,但城中却没能停雪,唯城外丘山的枝梢林巅洒了层薄停不匀的白,铺陈在疏枝绿叶间,初初显出冬雪风致。

    过了午,雪末子仍在天空飘洒,却已有三三两两的风雅之士,带着僮仆吆车出城,登栖霞c攀葛岭,扯了毡子临雪煮茶,一边品茗一边赏景,好不快哉惬意。

    这时,在京城南城外的八蟠岭下,也正有两乘马车一先一后进入蜿蜒山道,迎着寒风细雪缓缓行上。

    这处山岭位于凤凰山北脉,因山势起伏蜿蜒如蟠而得名,距南城门约摸十来里路,相比葛岭栖霞山这几处京城胜景而言并不算出名,少有文人雅士来此游赏,但自九月和靖处士尹焞从洛阳迁居八蟠岭后,这道不出名的岭丘便成了京中名士热访之地。

    此时于这雪天驶入八蟠岭的,想必十九不是为赏雪,而是为和靖处士而至。

    当先的一车拱顶挑出长檐,檐下朱红垂绦,车门和棂格窗的垂帘均是以双织紫绢面裹皮,看色制应是四品以上官宦乘驾;其后一车檐浅无垂绦,车门青布挂帘,当为僮仆乘坐。

    车行得慢。

    这山道依山势而筑,蜿蜒盘旋不便疾驰,又逢落雪天,道湿路滑,车夫不敢行得太快,握着缰绳小心控马。

    前头的车内铺着松软地毯,厚帘隔着寒风不进,车厢暖意融融。

    车内斜倚着靠垫的是位六十余岁的老者,戴着垂脚幞头,身上一件镶紫貂毛织锦暗绫面皮袍,外罩紫面滚貂毛大氅,面色腊黄,似乎久带病体,一双肿泡老眼开阖间却别有精神。老者对面端坐的是位同样戴了幞头衣着裘袍风氅的男子,年届不惑,貌相俊雅斯文,两道眉毛却生的浓黑平直,透出两分坚梗。

    车内安静,无人说话。老者本拢着袖炉闭目养神,马车进山道时他忽的睁眼开口,“明仲,将今晨的报纸再读一读。”

    “是,父亲!”

    裘袍文士合上手中正在翻阅的厚厚一沓线订成册的书稿,小心放入车中置物的木格里,又从另一道木格中抽出那份叠得整齐的《西湖时报》,似乎知道父亲指的哪一篇,顾自翻开读道:“捍共济义道,会首上书请权责。”

    读罢标题他语气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读正文:

    “继徽州案发,共济会粮曾遭贪官偷梁换柱亦广为人知。由此,民众不得不担心,徽州污墨事件是否会再度发生?共济会又如何确保共济之粮确乎援了灾民之难,而非肥了贪官之私?若济民之举是养贪蠹,则民众善举何用?”

    “应民众之疑,共济会首名可秀道:圣人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谓之大同。是以仁者爱人,善者济人,共济之举即是以‘承圣人弘志c扬天下大道’为愿!然,古之大道由来多艰,未有不经搓磨者,若因一时之污而滞,则此道夭矣我等既以共济为道,当择善而固执,遇艰更显秉志不移,临风自当奋起而上”

    “善哉噫也!”胡安国听到此似突然引发心中感触,虽然早看过此段,却仍禁不住叹得一声,“大道多艰,吾辈更当秉志不移,然也!”

    胡寅知父亲定是思及“程学”与“王学”之争的曲折,点了点头,方要继续往下,胡安国却挥了挥手止住,“不必读了。”

    胡寅应声将报纸又折齐搁回木格。胡安国想着这文后面的内容,垂目喃喃:“想来,名可秀的上书早就递到了户部这叶少蘊(叶梦得)的口风倒是紧,若非报上道出,我等竟是不知。”

    胡寅惊讶耸眉,“父亲是说,名可秀一早已呈书户部,要求朝廷授给共济会监赈权?”

    胡安国缓缓点了点头,“名可秀既然在报上公开说上书请命,以她今时诸般身份,又岂能虚言诳之?必是早递了书,这番公开,既是回应了民间质疑,也是逼着户部不能拖着掖着。明儿初一,恰是朝会,若不出意外,叶少蘊必会将此事呈请殿议。”他说着拢了拢袖底手炉,炭中暖意却似乎到达不了心底。

    胡寅观父亲神情,竟似在为明日朝议担忧。他不由心头诧然,难不成,皇上真会允了这荒谬之请?

    又一想,父亲身子不便,却不顾雪天,执意拜访和靖处士,看来不是为了处士编修的《吕氏乡约》,而是想就这事探个底名可秀若上书户部,必要事先知会监事尹和靖奇了,难道处士竟未拒阻?或是那名可秀独断孤行?

    无论怎个究竟,此事确需探个分明。

    一时父子二人各自沉思,车内又安静下来,唯闻马蹄行进在山道上的踢踏声。

    胡安国忽然倾了倾耳,似是在专注马蹄踏道之声。听得片刻,他双眼微睁,语气里有惊讶,“这是石板道?”

    “是,父亲。从山脚到岭上处士居处,这一溜山道全是麻石铺路。”

    胡寅应声点头。他此前到过八蟠岭代父拜会尹焞,坐车初入这山道时也是吃了一惊。修路不易,修山路更不易,更遑论以石板垫道c宽以行车?这其中所耗人力物力可想而知!他感慨下叹道:“如此,倒是方便了造访和靖处士!”

    胡安国摇头,“此道必非为尹和靖而修。”

    胡寅赞佩看了父亲一眼,“正如父亲所言!处士九月方至京城,这石道却已有了些年头。另外,处士岭上居屋也并非新建,上回听先生道,这山居乃名中慧所赠”

    “名中慧?”胡安国咦了声。

    “名可秀的表字。孩儿也是听尹先生说起时方知。”

    “唔?”胡安国摸着手炉子。

    胡寅道:“大略是取秀外慧中之意。”

    胡安国抽出只手捋着花白须子。过了会,他摇摇头,“未必。或是喻作慧极执中!”

    ——“中”者,道也。

    胡寅诧然一惊!慧极执中?对一女子,这立意太过了吧!他心中疑惑,面上便带出不然,正待相询父亲,忽的想起和靖处士那句随口感慨:中慧,虽为女子,其志如鸿;论道之用民,吾不及也!

    他原以为是处士自谦,微笑听罢并未在意,此刻听得父亲所言不由回想起来,顿时心头一震。和靖处士品性高洁,犹质朴敦直,他若赞一人,必是一即一c二即二,绝无一言增减。名可秀既被赞为“其志如鸿”,定不作虚!

    他浓黑平直的双眉蹙紧,抚着唇须细作忖思。

    作为起居郞,胡寅须长时侍在赵构身侧记注皇帝言行。他记起监察御史陈匡从徽州呈入赈案奏疏后,官家喜言慨叹共济会功不可没。其后三司会审,共济会一则公告将徽案曝露于众,报上评论再推波助澜,由是京城民怒愤发,舆论如潮,推动徽案死罪定论,报端又启对共济会的质疑,名可秀因此上书应对似乎,是为势所逼!

    胡寅这时却隐约觉出蹊跷。这一环接一环,发生的如此顺理成章,似乎自然而然的应势而生,但前后一串起来细想,倒像有根无形的丝线相连,隐隐有人为的痕迹若名可秀的上书不是被势所逼而为,那就是借势而起,甚或是造势生势?

    他深想下去不由心口一悚,只觉这揣疑太不可思议!若真是有人幕后操纵,这需得多深的筹谋和布局?!若归结为那女子,是不是太高估她的心机手段了?“父亲”他迟疑地张了张口,又止住。

    胡安国拢着手炉,听着马蹄踏在石板道上的踢踏声,双眼似阖似启。仿佛没有注意儿子的欲言又止,慢言细语说了句“这一溜山道必是耗费不浅”,竟又拉回到开初话题。

    胡寅一怔,揣摸父亲话中之意。不一会儿,道:“父亲,您是想说,名可秀既肯为一座山居花费心思,若真有所图,必将更能筹谋用事不惜财力就如之前谋共济会时,一掷十万石以搏会首!”

    胡安国微笑捋须,知儿子已看清想清一些事,眼含赞赏,点头道:“为善亦为谋事!——君子虽不当以恶意揣人,然世间险恶,人心不古,无私而义于善者鲜矣。名可秀慧极执中,其志或远,其谋或深,近来已初现端倪,虽是女子,亦不可小觑!”

    胡寅点头,“父亲所言甚是!”又沉了沉眉,疑虑道,“若近来之事真有她心机在内,这上书朝廷请命监赈权,于共济会何利?于她又何利?这天灾一去,赈事便消,这监权便如水中泡影要来何用?”

    胡安国微噫口气,肿泡的眼底也掠过几分不定。名可秀此谋,实难看透!但无论她要这监赈权为何,此女既衔江南之富,又领一众枭雄,其谋于朝廷未知是利是损,不可不防!

    父子俩这番言谈间车已入半山岭,若非碰上这落雪天气,早已到岭上。

    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一声两声,而是几十只马蹄子同时踏在道上的密集震荡。

    车夫惊咦一声,手中缰绳紧了紧,探头朝前张望。车头转过一道弯,便见前方山道远远驰来四五骑,中间一辆马车,其后又有四五骑。虽是雪天山道,其势却疾,转眼间便近。

    前头的车夫“吁”一声,勒住缰。两乘马车相继停住。

    来骑早看见道上马车,将到十余丈时马速已缓,踩着整齐如鼓点般的蹄声“哒哒哒”近前,无论疾奔还是策行,前后队形严整,始终不乱,可见训练有素。

    车夫遥遥望见时便心想: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卫队,端的骑术惊人!

    “胡四?”

    胡寅叩了叩车壁询问。

    车夫回头禀道:“报大官人,前方来了十骑一车堵了路,行不过去。”

    这一问一回间,前方车马已近在五丈内。

    当先五骑黑衣乌靴,车后五骑也是一色黑衣劲服,面冷如铁,目光如箭。虽是策马缓行,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气势却如山般威压而至。

    胡四手一抖,缰下马儿也被这股气势所逼,喷了个响鼻儿,不安地动着蹄子。

    车内的胡氏父子也生出感觉,胡安国睁了睁眼。胡寅倾身朝前挑开道帘缝,视线所及,顿时一震。

    前后十骑如铁,蹄声整齐如军,护着中间一辆清油漆壁的马车。

    他一眼看出那车厢的木质是贵重楠木,车顶檐角垂杏绦丝穗,前悬天青流云织锦帘,观色制非为官宦,然整驾车却透出股尊雅大气。那辕座驭者更非等闲,虽然垂笠看不清面容,但其身稳如磐石,其势如渊渟岳峙,绝不是一般车夫。驭者已如此,可想车中人若何!

    再看那群黑衣骑卫,顶着雪风骑行,身上却不见水湿。只见那雪粒子方落至头顶,便似遇到一重无形阻隔,悄没声息地飘了开去。

    胡寅心中惊震难言。

    这群人既从八蟠岭上下来,想必是造访和靖处士而归。他心中遍数与和靖处士有可能来往者,其中非官非仕却有这般气势,又有高手护卫如众,这车中为何人,已是昭然若揭——

    真可谓是,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车夫胡四心中暗急。这一截都是窄道,只容得一个车身,如何过去?他望了眼前方勒缰而停的黑衣五骑,触到锐利如箭的目光又是一怵,哪敢让这些人退道!他有心想掉转马头后退,又怕落了自家大人的颜面。一时踌躇两难,大冷天的,手里缰绳竟捏出汗来。

    胡寅撤帘回身,正想道出心中猜测,胡安国已半眯眼道:“明仲,吩咐胡四掉转马头退后,到宽处让行。”

    胡寅闻声惊讶,父亲竟给一后辈女子让道?见胡安国态度甚坚,只得点头,“喏!”

    恰在这时,一道清冽悦耳嗓音从前方传来,“前面可是崇安武夷先生车驾?晚辈名可秀有礼!”

    胡安国是崇安人(福建武夷),以经学闻世,文人敬称武夷先生。名可秀以武夷先生相称,又自承后辈,显出对胡安国的尊重,却也巧妙避开了他的官家身份。

    胡安国老眼张了张,心想这女子果然狡诘,口中应道:“原来是名会首!山道巧遇,实乃幸会!”

    名可秀清声一笑,“路遇先生,是晚辈之幸也!本应下车执后辈礼,又恐天雪风寒误了先生行程,唯怀愧遥相致礼!他日得机,必为今日之失向先生请恕!”

    胡安国捋须哈哈一笑,道:“名会首执善道以济灾饥,老夫敬也;又择善道而固执,遇艰而志不移,老夫佩也!后进可畏,老夫朽木之身不过添长年岁耳,岂敢妄自尊老!”

    他先以名可秀共济会的身份相称,话里又谦中蕴刚,暗含执以善道的劝诫。

    他话里之意,名可秀怎会听不出?扬唇一笑,道:“长者教诲,晚辈焉得不听!共济善道,可秀必执之不移,祈望先生日后多加指教。”话中暗道她所谋为善,无须猜疑。

    胡安国老眼簇出光芒,谦言道:“岂敢曰指教。所谓,善道者君子多助,寡道者君子多讦!日后,名会首莫要嫌我等老朽喋喋不休才好。”这话意指她所谋为善便罢了,若图谋不正,朝中清流必察之揪之c绝不枉纵!

    名可秀清音悠扬,“先生正言申道,晚辈自当洗耳恭聆。”

    这一句看似恭敬,实则谦中蕴强,关键在那“正言申道”上,意思是符合道理的话,自然恭敬听取,但若妄起言讦攻击,即使你是清党领袖,也敬谢不敏!

    胡安国灰眉扬动,心道:好个名可秀!

    两人这一番言语来往,谦和中各打机锋,胡寅听得目光连闪。父亲话里温中含诫,暗施警告,那女子竟是谦而不退c敬而不惧,机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他暗里道赞,心中不由对名可秀的估量又提升几分。

    便听她清冽悦耳的语声再度传出,“今日得与先生一谈,又有长进。只憾不敢久扰,恐误了先生正事,唯期他日,再聆教诲!”语气略一顿,继道,“山道路窄,不意与先生车驾相阻,可秀身为后辈,怎敢由长者让行!”这一句显是回应胡安国先前对胡寅所说“退后让行”之语。

    胡氏父子惊讶对看一眼。此话是在车内低声道来,那女子相隔甚远,竟是听得清楚?!父子俩心生凛意。

    那清悦声音又道:“但请先生与明仲兄安坐少许,且容可秀让道。”

    胡氏父子又对望一眼。胡寅心想:这一群车马让道可不易,怕是要退到岭上去。胡安国却隐觉有异,方才他与名可秀虽短短数语交锋,却由此已揣摸得她两分心性,应不是“退却”之人——未知她这“让”道如何个“让”法?

    父子俩正各自猜测,忽听车夫胡四陡然“啊”一声大叫,继而是后面车夫和僮仆的惊颤惊呼:“救命啊——”

    “命”音未落,两乘马车已分别被三名铁卫用臂托起,凌空飞越而过,平平稳稳地落于前方道上。

    “先生c明仲兄一路顺行!可秀先行一步。”

    父子俩急急掀开帘子,但见群马已在身后,不由得瞠目惊怔。

    顷刻,那十骑一车已风云而去。

    “竟c竟是如此让道!”

    父子俩相顾一眼,均是说不出话。

    细雪簌落,马蹄雷奔,溅起道道雪水。

    疾行的车内,名可秀拍拍手中正翻阅的《吕氏乡约》,唇边勾起抹满意笑容,此行拜访尹先生收获不浅!更没料到回途中竟会遇上胡安国父子,那番对话机锋,想来已在胡氏父子心头烙下印迹如此,倒是意外收获了。

    胡康侯在这雪天造访八蟠岭,想来是为她上书户部一事来探底。这位清流之首,倒是个学问厉害又老于谋政的,嗅觉灵敏看来,她借共济会生事,已逐渐引起胡安国的警觉,或许还怀疑到了什么,方会在适才那番交锋里暗作试探和告诫!

    她挑唇又一笑。觉察又如何?怀疑又如何?若能引以为助,自是最好;若是为阻为碍,她也不惮于使些手段!

    她思忖间眸光流转,扫过车角静坐如木的铁丑,臻首微微一摇浅笑。心想若希颜在此,定能与她同喜同忧同虑想及爱人,她清冽眸子立时柔了柔。怔了阵,眸光方聚到手中那卷《吕氏乡约》上,继被方才打断的地方阅下去。渐渐入神,不闻车外雪声。

    很快,车马驰出山道,奔往南城方向。

    刚转过一道弯,只见细雪如帘中,遥遥一柄青伞如云而来。伞下人影风清雪澈,仿佛和这天地浑成一体,分不出彼此,却又慑人夺魄的醒丽,似是这阴晦雪天里的一道耀眼光芒,只一眼,便再看不见他物。

    众铁卫不由神移气窒,手落缰垂车内埋首书卷的清雍女子忽然抬首,水眸波光盈盈,唇边笑意绽开如花。

    车停马驻。

    铁卫首领最先回神,从辕座上侧身打起青锦流云帘。

    卫希颜飘然瞬至,伞收于手,一双雪清含柔的眸子隐着丝丝笑意看向车内。

    名可秀放下书卷,向前微微倾身,因笑道:“不是说陪希汶她们去栖霞看雪么?怎的来了?”纤手情不自禁抚上那双经雪更清的眸子,欢喜自她眉弯溢出。

    卫希颜眨眼道:“没玩一会就回庄了。嬛嬛说,倒不如在庄中林下煮酒c迎风吟唱来得惬意!师师抱着她家小燕青说,寻欢作乐怎能少了名红袖?阿姊说,秀秀也当放松一下所以,小的就奉众佳人旨意来接您了。”她边说边笑,伸出手。

    名可秀听到“寻欢作乐”时已是忍不住笑出,握住卫希颜伸过来的手,拉她上车。

    孰料,一股大力涌至。卫希颜伸手一带,将她带入自己怀中,轻声一笑,将她抱出了车厢。名可秀措手不及,惊啊一声,红云飞起。

    十二铁卫齐惊目呆,赶紧垂首垂目,故作不见。

    名可秀半恼揪了她一下。卫希颜轻笑放下她,右手捞起立于车边的青伞,眨眼道:“如此雪景,咱们也风雅一把,来个雪中漫步如何?”

    名可秀噗声一笑,“换作你,就是附庸风雅!”虽乜笑嗤她,眸底却是喜欢,又斜眼道,“不是来接我回庄‘寻欢作乐’的么?敢劳众位佳人久候,小心有人劈你。”

    “不怕不怕!师师的花拳绣腿有助雪天暖身。”

    两人因笑着,携手悠然前行。

    十名铁卫齐齐下马,牵骑缓缓跟随。

    走在马车前面的铁寅排行十一,仅比最末的铁丑大一岁,不似上面几个兄长老成,瞪眼望着前方那柄飘移如云的青伞,嘴唇微咧,悄声嘀咕:“卫师和宗主打这伞,不是多此一举?”

    并肩而行的铁未闻声清咳,瞪他一眼,低道:“你小子懂啥!这叫叫作情趣!懂么?不懂别乱说话!”

    情?情趣?铁寅一脸佩服,“六哥就是六哥,不仅武功比小弟高,这方面也懂得多些!”

    铁未一口气噎住。什么叫“这方面”也懂得多些?!行在身后的铁巳c铁午已是忍笑忍得嘴角抽搐。铁未不由拍额,苍天作证,他只是偶然不小心听到卫师说过这个词,不是他说的啊!

    卫希颜笑得胸腔震动。

    “还笑?”名可秀侧眸嗔她一眼。

    “其实,我是想告诉铁六,除了‘情趣’之外还有一个词,叫作浪漫!”

    身后十二铁卫均听得清楚。

    未几,一道道低沉的笑声相继响起。铁未愈发仰头无语,万不该一时嘴快,卫师这是“睚眦必报”啊!

    名可秀弯了弯唇,睇眼看她,“浪漫么?”

    “就是诗意的美好就像”

    卫希颜声音轻飘若雪,音柔婉转动听。

    伞面忽然倾下。

    清凉的唇如雪地香花轻轻拂过名可秀唇瓣,仅留一分香,却入心沁出丝丝芬芳。

    “就像这样!”卫希颜贼笑。

    名可秀面红脸热。下意识回首看了眼身后没察觉的众卫,又瞪一眼偷袭暗乐却假作正经的某人。忽的又扑哧轻笑,抚了抚唇,眸里春水泛碧。

    她黛眉轻扬,一分隐匿的狷狂从扬起的眉尖掠过,快不可见。

    希颜她倏的嫣然一笑,如春水波色,明艳不可方物,趁着爱人心神眩乱之际,忽然回吻过去。

    唇,轻轻的吮转。一下,又一下。情深而不溢,绵柔无绝断。

    希颜这雪中拥吻可算浪漫

    伞落地。

    众铁卫齐声吸气。

    转眼,抬头望天。

    他们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看见天上的雪花了落雪很好很不错

    就像就像呃诗意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名女王就是御姐啊御姐,连这种事也不肯落于下风~~~~~

    再来yx段小剧场,嘻嘻:

    卫(瞠目):当众拥吻秀秀????(这是你咩?)

    名(挑眉):不是要浪漫么?(谁怕谁)

    卫(嘻笑):俺是不怕的就怕

    名(挑唇):怕什么铁卫都是本女王的人!谁敢乱说一个字,拖出去扒光了曝露三天。

    铁卫:(众寒)

    卫(贼笑):别带坏铁卫小盆友。

    名(撇唇):带什么坏!没见有一半还是剩男剩女,连手都没牵过!这叫上位者以身作则,培养下属情操

    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