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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天雷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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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元年二月初八日,天昏黄,大风。

    茂德帝姬出殡。

    金军二月初四日派出和议使者,宋廷以议和条件不合理回绝和议,金兵遂日日骚扰攻城。但二月初八日这天,双方却依约休战一日。

    东京城内一片缟素。

    此时,距帝姬身去方六日。依天家礼仪,万不可这般仓促便出殡,但帝姬生前留得遗书交待,顾瑞呈于陛前,赵桓哀痛不已,破制允准。

    上午巳时,帝姬灵柩自驸马府出武学巷,由朱雀门上御街,行向皇宫宣德门。

    东京城百姓早前已听闻,皆麻衣白服送灵,人流默默加入,到得宣德门时已汇成一条缟素长河,白茫茫一片,足有十万众,却仅闻低低的呜咽声,压抑却更凄楚。

    御驾亲临宣德楼,目送帝姬出殡。

    “大哥,勿让希颜在黄泉路上等吾太久!”

    赵桓双目突然刺痛,赶紧抬首望天,天色昏黄暗沉。

    “帝姬拜别陛下!”随着两旁护灵禁军的齐声沉喝,出殡队伍由宣德楼向东缓缓行向东城。

    云青诀神情哀痛,以驸马卫轲叔辈身份执丧仪引前。唐十七c名清方c燕青等十八侍卫肩抬紫檀棺木,顾瑞c兰馨c绿意扶灵恸哭欲绝驸马府侍卫c家仆等近百人各持丧葬仪仗,抛洒冥币,哀哀前行。

    出殡队伍经得杨楼街时,云青诀突然心中一凛,凌厉目光射向东面街口的和乐楼。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目光幻影中只觉一拳挟着奔雷之势轰击而至,明明是雷霆风暴,却偏偏冰冷无息。

    云青诀心惊,目化虚空,剑境如电,迎向雷霆一拳。

    半空中,电光雷火无形相撞。

    “咯嘣!”云青诀脚下青砖尽数碎裂,胸口血气震荡,逼人欲窒的奔雷气势却陡然消失。

    好一个雷动!

    云青诀调转内息,仅目光交错一招,他已受得一分暗伤。

    雷动此举,当为示威:汝等一切皆在吾眼中,不杀非是不能杀,而是不屑杀!

    云青诀眉骨棱起,云家人,何曾怕过!希颜这笔帐,留待后算!

    帝姬灵柩到得东城朝阳门。

    城楼上,数千宋军盔甲缠素,枪端扎白,沉肃列阵。

    “送卫帅!送帝姬!”数千道声音沉痛哀喝,素白兵戈竖立如林。

    李纲c种师道率众将官肃立城门口,向着帝姬棺柩三叩首。

    “臣等拜别帝姬!”

    “拜别帝姬!”十余万百姓情不自禁跟随跪下,哀声叩首。

    城门缓缓开启,吴阶亲率一千宋骑护送帝姬灵柩出城。

    东京城送灵百姓不得不止步,十余万人却久久跪身不动,唯得掩面低泣,哀伤悲郁的气氛在城内围绕不去。

    城门沉重闭合。

    出殡队伍方行得朝阳门一里外,奔雷蹄声骤起,尘泥漫天中,大队金骑潮涌而至。

    众人一凛,今日已休战,金人意欲何为?

    吴阶冷静喝令,“骑军列阵,护帝姬灵柩后撤!”

    这一千宋骑均是曾跟随卫希颜鳌战沙场的将士,亲历生死搏杀,早已磨砺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随着吴阶一连串指令迅速移位。只消片刻,九百宋骑列好迎敌阵型,一百骑护灵柩后撤。

    朝阳楼城楼上的宋军远远见得金骑奔雷涌至,擂鼓重捶,数千宋军持戈待出。

    潮头般涌至的金军重骑兵突然停驻,沉肃齐喝:“大金骑军恭送卫夫人!”

    大金勇士,崇敬真正的武者!

    一千金骑哗然抬臂,砸在右胸,行以女真军礼。

    城楼上下的宋军人人凝滞。顷刻,更深更沉的哀戚席卷心头。

    “启程!”吴阶狠狠眨下眼中刺痛,挥臂出行。

    灵柩队伍缓缓东去。那道沉郁,却横亘在城楼上的宋军心间,久久不去。

    这一日,天色昏黄,惨淡无光。

    薄暮时分,惊雷堂后院内,雷雨荼静静候立在茅屋外,苍白面容似不为昏浊所浸染,依然薄透如纸。

    雷动朱衣破入昏黄,暗沉的天色似乎突然间被凛烈霸道的气势所激,立时将那颓然化为刚气。

    “义父!”

    雷动走近他,看了他一阵,沉厚有力的大手突然在他肩上一按,“辛苦你了!”

    雷雨荼心绪微荡,垂眉道:“但得义父大业告成,雨荼便是粉身碎骨亦是心甘情愿!”

    “雨荼!”雷动沉声道,“不是吾之大业,是吾等共同大业!”

    雷雨荼苍白如纸的面容陡然浮起两团红晕,心神振荡下不由抚胸低咳几声,微微调匀气息,凄美面容回复孤漠,平静道:“义父,河北西路c河北东路十九寨七万绿林已先后收服,待时机成熟竖起抗金旗帜,当可聚起十万余众!”

    “好!”

    雷动负手望天,唇边浮起冷酷笑容,“赵家小儿已撑不住了!前日暗风回报,赵桓初二夜会见李纲c姚平仲,确定十二日子时以姚平仲为前锋夜袭金营,姚古西军c张叔夜南都道军c胡直孺东都道军c李纲京师禁军分四路为后,向金军发起总攻。”

    宋军总攻竟然没有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雷雨荼凄迷双目掠过一缕嘲讽,轻咳道:“姚家在西北向与种家齐名,但姚家始终比种家低了一头,两家向有矛盾。姚平仲亦是善战之辈,此番却这般冒进,怕是嫉妒了种师道,欲立功为姚家争口气了。”

    他这句话说得太长,不由又低咳一声,道:“义父应是看穿了姚平仲这番心思,方才略作挑动吧!”

    雷动不屑一哼。姚平仲性子桀骜,气盛自负,根本勿需多费心思,仅派出几名乔扮禁军,在姚平仲的巡途中褒赞种师道c嗤鼻姚古而已,若非姚平仲心底早怀不愤,又何得这般易激怒,连夜拜会李纲鼓动袭敌?

    “雨荼,你将宋军突袭的消息透露给郭药师,让他在金狗面前再立一功去。”雷动漆眉下目光冷森,唇边杀意酷寒,“此等三姓家奴,迟早取他狗命!”

    “是!”

    雷雨荼凄色眉间倏然掠过一抹杀意,“义父,姚平仲固然冒进,然种师道智谋深沉,恐有后招,破坏吾等大计,不若着暗风袭杀?卫轲已死,种师道若再身亡,宋军军心必将崩溃,我等大业当可速成!”

    雷动突然仰天一笑,目中射出奇异神色,缓缓道:“雨荼,我等欲亡赵宋,却不能便宜了蛮虏!种师道在,金人要破城亦得付出代价!”

    “是!”雷雨荼暗服雷动胸襟。

    “可惜了种师道!”雷动眉间隐有憾惜,转瞬化为刚毅雷厉之色,“如此名将,未得名主,纵有千般谋略,亦难力挽颓局!便留他一时又如何!”

    远隔帝京千里之外,晴空碧海。

    海水一望无垠,层鳞细浪轻浪轻吻白色沙滩环绕的碧岛,岛首昂空,岛翼展开,岛底细屿如尾,宛如一只巨大凤凰,凰首金光万丈,凤唳欲飞,鸟身鸟尾却白雾笼绕,层隐层现,仙飘迷渺。

    凤凰之顶耸立一栋三层竹阁,那竹子也不知是何品种,竟纯白如玉,白竹之阁如闲坐于凤凰之上的白衣仙人,飘飘凌空。

    竹阁三楼,南面阁间,阳光透窗洒入,映耀在紫袍男子身上,如天庭神子,威严俊伟。

    阁间内的竹榻上,颜容剔透绝美的女子双眸阖闭,呼吸微微。

    卫希颜缓缓睁开眼睛,光辉耀目的紫影映入眼帘。

    “你醒了!”傲胜衣威立窗边,负手背向她,目光仍然遥望海面。

    卫希颜微一眯眼,眼睛渐渐适应白光,目光微微移转,白竹如玉,感觉告诉她应是在陆地,难道这里是岛上?她心口猛然牵痛,哑声道:“轻衣是不是已”

    “你放心,她没死!”

    卫希颜顿时松口气,紧绷的身子便软了下去,随即忆起昏迷前眼中所见情景,不由怒道:“你将她置在棺材中做甚?”

    傲胜衣突然转身,走到榻前,目光逼视,直到凌厉气势重压下卫希颜咳喘数声,方眸子一眯走回窗边,抱胸冷严道:“我高兴!”

    卫希颜几乎气怒吐血,回想惊见白轻衣卧于棺内的悲痛欲绝,不由怒指道:“你!这事可开得玩笑么!”气得咬牙,胸中一时翻腾,“噗”一声,竟真地气怒吐血,洒落衣前。

    傲胜衣似乎毫不为所动,威俊面上浮现一丝莫测笑容,“卫希颜,你两次醒来,已吐了三口血!”他冷冷道,“你吐血可以,莫要污糟了我姊姊的衣衫!”

    卫希颜闻声垂目一扫,身上浅蓝袍子已去,换了一袭雪白袍子,衣襟前暗血点点,她不由懊恼去擦。动得几下,她忽然省觉自己竟是回复了些力气,手一撑便坐了起来,丹田却仍是虚荡荡空无一物。她心头一惊,难道武功已失?旋即心思被另一桩事给占了去。

    “轻衣在哪?我要见轻衣!”

    傲胜衣扫了她两眼,突然拂袖走出,冷冷撂下一句话:“走得动便来!”。

    卫希颜弯身穿鞋,胸腑仍有一丝牵痛,见紫色衣袂消失在门边,她急得急身,抚胸疾跟出去。

    卫希颜看清这是一栋白色的竹楼。

    竹阁三面修竹环绕,那竹子竟是纯白如玉,东面向海视野开阔,海水澄蓝,海滩细白,蓝天与水色一线,白色海鸟飞过,鸣声清脆。她纵是心下忧急,见得此景也不由心胸微畅。

    高冠紫影直直走向海边,卫希颜紧跟其后。

    傲胜衣步子不快却也绝不慢,恰恰是卫希颜抚胸微喘跟得上。这会儿若非她心牵白轻衣,定是要暗骂紫君侯故意整人。

    “此地,便是天涯阁!”傲胜衣突然头也不回抛出一句。

    卫希颜虽有料到,但闻听紫君侯亲口证实仍是禁不住心中一震。她足下所踏之地,便是江湖最飘渺神秘的地方c武林中人人向往的圣地。此刻她若是心情轻松,定是要四处游走,好好张望一番,但此时她却无半分游历兴致。

    傲胜衣冷冷声音传入卫希颜耳际,“轻衣凤凰真气晋入八重天境后,极少回岛。”

    “一年前吾叔渡劫,轻衣方回阁中。”他语调缓慢,足下步伐却丝毫未得减停。

    “当时吾叔渡第九重雷劫,凶险深重,轻衣回阁护持。”

    卫希颜右手按住隐隐牵痛的胸口,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拼力赶上他的步子,心中又担忧轻衣情形,实是撑得辛苦,偏生这紫君侯说话忽停忽顿,一句句似从石头里硌出来般,让人撩急得心慌!欲待不理,他硌蹦出的每句却都和轻衣相关,让她不由自主凝神倾听,费力一心几用,气喘下汗湿沁衣。

    这家伙跟她有仇?卫希颜腹诽切齿。

    “吾叔九重天境,又得轻衣护持,然终消解于雷火。”傲胜衣语气凝沉。

    卫希颜心头一震,突道:“你是担心轻衣亦渡不得劫?”

    “自然!她是吾姊!”傲胜衣回头冷讽扫她一眼。

    卫希颜忍住气问道:“轻衣在黄河边,可是首次渡雷劫?”九重雷劫,意即雷劫九度,每度九重,历经九九八十一次方得大道。

    傲胜衣突然止步转身,面容威严冷沉,“卫希颜,吾姊晋入九重天境未久,若非黄河之上使出萧家枪法大动真气,又怎会提前牵动天雷而至?若非吾姊因你心神波动,又怎会被天雷击中?”

    “卫希颜,吾姊若有三长两短,岂容你活着立在此地!”

    卫希颜心潮翻涌,心底愧疚至极,一阵牵痛咳喘不止,“轻轻衣她可是受伤极重?”

    傲胜衣仰吸口气,心境平复,转身直行,“吾姊当日为天雷所击,为防雷火在她体内与凤凰真气相抗爆发,我立即封住她全身经脉,阻止真气运生。”

    卫希颜眉头紧皱,难怪她此前感觉不到轻衣气息,原来如此。

    说话间,她惊觉竟随着紫君侯又走向白竹之阁。

    “轻衣在哪?我要见轻衣!”她止步强压怒气。

    傲胜衣眯眸冷笑,“轻衣就在竹阁,见不见随你。”

    “你!轻衣就在竹楼,你引我绕圈何意?”

    “我高兴!”

    卫希颜吸气c吸气c再吸气!自与紫君侯相见,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心绪数度被打破,难道是因她受伤定力不够?

    为了轻衣,她忍!

    两人重新回到竹楼,紫君侯在一道阁间前停下,冷严神情突转幽沉。

    卫希颜心中一跳,难道轻衣就在里面?

    紫君侯轻轻推开房门,叹道:“轻衣就在里面!”

    卫希颜吸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榻上人未着被,双手交叠于胸前,白衣如雪洁净,颜容似雪清透。

    卫希颜呼吸放柔,近前,屈膝缓缓跪于榻前,深深凝视榻上女子。

    雪山神玉般高洁的颜容苍白失血,松风自如的眉巅褶痕蹙生,如星辰浩瀚的眸子阖闭无息,宛如雪封,冰冷孤绝。

    这个女子,在她心中是如仙神般强大,飘然洒笑于天地,此刻却脆弱欲折。

    卫希颜手指颤抖,轻轻抚上她眉间,试图展平她紧蹙的眉痕。

    “轻衣!”她手掌缓缓向下,轻轻按上白轻衣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五指微微合拢,握住。

    却在霎时惊“咦”出声,掌心不似往昔清凉中微带温润,反是火烫灼热,顺着她手掌直窜心腑,心尖痛楚竟如被热水滚过,微痛后是烫贴。

    她不由惊讶,回头望向傲胜衣,“怎会这样?”

    傲胜衣面色沉重,“她体内有天雷余火,初时全身滚烫,现下已消减甚多。”

    卫希颜闻言喜道:“如此便是伤势减轻了?”

    傲胜衣却殊无喜色,沉沉道:“非是减轻,这是雷火集中攻向心脉之势。”

    卫希颜胸口一震,握着白轻衣的手不由收紧,“有何办法?”

    傲胜衣却答非所问,冷冷道:“卫希颜,你知晓黄河一战为何未死?萧翊那一枪真气霸道凌裂,非你所能接下,原是必杀之势!”

    卫希颜知他突然提起此事必有用意,问道:“为何?”

    傲胜衣目光威重如山,“你未死,是因你心脉处有吾姊留的一分凤凰真元护持。”

    “原来是”卫希颜惊声扬眉,思及战前和轻衣在五岳观一见,她拍在自己心口的那一掌——原来竟是心中一时酸楚

    “卫希颜,你可知,凤凰真元不同于凤凰真气,那是修真者的元神之气,去得一分便少一分,姊姊却渡了一成给你!”傲胜衣凌厉目光恨不得将她撕裂。

    “现下,她体内仅得九成真元,未知可否与雷火相抗?我不敢冒险,是故至此仍未解开她被封经脉,否则凤凰真气流转,必将引得体内雷火全力攻击;但这般封着亦非长久之计,随着时日下去,雷火亦会渐渐侵蚀她心脉。”

    卫希颜闻言惊心,垂眉思忖一阵,突然抬头道:“我心脉既有轻衣一成真元,若将这成真元渡回给轻衣,会否有更大把握?”

    傲胜衣冷哼道:“十成真元自是比九成强,更重要的是,元神得聚完满!”

    卫希颜喜道:“那要如何将这成真元渡回给轻衣?”她运行真气,丹田却仍然空空荡荡,仿佛真气突然蒸发了般一丝无存,苦涩道:“我难道已武功尽失?”

    傲胜衣冷嗤她一声,道:“凤凰真诀岂是俗世武学,你此刻真气不聚,全因萧翊破雷一枪的霸猛之气压制住了你的真气之源,待得休养生息十天半月,真源突破霹雳真气,丹田之气自可提聚。”

    “十天半月?”卫希颜却唇色发白,“轻衣等得么?”

    傲胜衣苦叹一声,“看天意了!”扫她一眼,又道,“雷火之霸道更胜于萧翊的霹雳真气,你若引得一点半点雷火入体,两道霸烈真气互相抵销,或可有助你伤势早愈。”眼底深处突然掠过一抹幽沉。

    卫希颜心神震荡下未觉察出他异样,听得紫君侯之言,不由将白轻衣两只手都握住,感觉丝丝热意一点一点浸入到体内。

    “卫希颜,此楼是轻衣在天涯阁的居处。”傲胜衣大踏步,声音自门外传入,“你便住在此处为轻衣疗伤,膳食等自有人招呼。”

    卫希颜恍若未闻,她攒眉想得一阵,突然将白轻衣掌心置于自己心口处,感觉热意直达心脏。但只过得一阵,那热意却渐流渐慢,倒得后来,热流便不动了。

    卫希颜正焦急间,门上突然传入两道轻指叩响。

    “希颜,先用些饭食罢。”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慈和亲切的嗓音传入。

    卫希颜识得那高大健壮的女子正是船上抱她的那位,当下微笑起身,双腿却软,竟是跪在榻前久了,血滞不通,她揉了几下,边笑道:“请问怎么称呼你?”

    那女子将食盒摆上竹几,抬头回道:“我叫柳真,服侍阁奉已二十多年,你随阁奉叫我一声真姨便好。”说完便微微一笑飘身离去。

    阁奉?卫希颜看了榻上的白轻衣,心想难道是阁中供奉?又心想这妇人倒是体贴,还顾虑她当着陌生人面不好进食,送完饭食便离去。

    她此刻却并无食欲,只吃得几口便放下竹箸,又坐回轻衣榻边,怔怔看着她。

    过了一阵,房门再度被叩响。

    “真姨,请进。”

    柳真应声入内,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道:“阁奉以前提过你希颜在这便和自家人一般,不用拘束。”

    卫希颜心口一跳:“轻衣提过我?轻衣,她怎么说的?”

    “阁奉说,你悟性极好。”

    卫希颜“哦”了声,不知是欢喜还是失望。

    柳真说话间已利落将碗碟收回竹盘,又走到竹屋里的衣柜前,拉开柜门,指着一柜白衫道:“希颜,你身高和阁奉相若,这些阁奉的衣物想来你都穿得,请自取便是。”

    说完她又走到竹屋东角的一道门前,横推开屏门道:“希颜,这是浴间。我已烧了热水,希颜可在此净浴。”说完微笑离去。

    不一会儿,又飘身入房,双手各提一大桶热水,却毫不费力,倾入浴间浴桶中,回首笑道:“希颜,水温正好。我就住在二楼阁间,有事可拉屋内铃绳叫我!”

    “多谢真姨!”

    卫希颜心想这柳真定是与轻衣亲厚,爽快利落,毫无居下者的谨小卑微。

    柳真走向房门,忽又回头温柔地看了眼榻上的白轻衣,慈和道:“阁奉说和你亦师亦友阁奉,就拜托希颜了!”

    “真姨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轻衣!”

    卫希颜说出此句时,心中蓦然一酸。一向都是轻衣关顾她,没想到有一日,这如仙如神的女子竟也会需要到她的照顾!

    沐浴后,她斜坐榻边,思得一阵,右手抚向白轻衣胸口,顿时如被火灼般弹起。

    卫希颜突然想到了办法,欢喜下不由唇角一扬。

    她除鞋躺上榻,伸手轻轻将白轻衣搂住。两人心口相贴,白轻衣身上的炙热滚入,她心脉处顿时如岩浆翻滚,炙痛火裂。

    她痛哼一声,双臂却搂得更紧,咬紧牙关承受。心尖滚烫,奇的是身上却无半分汗意。

    她与白轻衣身子紧密贴合,几无缝隙,她却感觉不到轻衣的呼吸,甚至心跳俱无!

    卫希颜不由得心中恐慌,“轻衣轻衣”她不断声叫着,仿佛这声音一停,心中那份恐慌就会将她淹没猛然间就回想起名可秀被雷动击中时,她那种心痛如骨和天地皆无的恐惧。

    可秀卫希颜又一声哀痛低叹。她心脉之损未愈,此番闻这恶耗,怕会悲郁而伤重,恐会成隐疾了!卫希颜想到这,不由心底忧虑,心忖明日定要请紫君侯派人先给江南报个信,勿要让她担忧才好。

    还有汶儿,这会儿应当离开京城了吧?

    卫希颜心中几头挂记,思绪纷乱不停,直到天色将白方睡去。

    梦中,似有烈火灼烧,又似有清流潺潺,隐隐的淡香,清透如雪。

    作者有话要说:1c云青诀与雷动交战一招,是以真气意化为势境而战,非是真正出手。高手相战,以意便可制敌。故周围人并无感觉。当然以唐十七c名清方这样的身手,自是能感觉到云青诀的异样,但真正出招如何,唯得当事人方知了。

    2c萧翊:翊(yi)

    再有看作萧翎的,一掌pia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