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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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挑眉:“原来是这样, 那你们带走吧。”

    宋夫人身边的婆子见他这么说,便以为他是卖宋家几分薄面。正要开口。青年又说“原本我是来接人的, 既然是你们要抢人,那也不能怪我办事不力。”问婆子“是宋景没错吧?问清楚我回去好有个交待。”

    婆子到有些心虚。

    青年一笑,转身就走。

    婆子便更加游疑不决,连忙跑上去拦他,看看青年的打扮, 笑问“不知道您是?”

    青年冷淡地说“你们来时都不打听胡丽娘再嫁是哪一家吗?”

    婆子与宋夫人来时, 路上确实看到吹吹打打,那盛况,还真吓了一跳。宋夫人在车里还问, 但城中确实也没有听说哪一户嫁娶的。

    但看人家旗帜打的是士门的, 也就释然了,士门的人, 向来与世俗这些中下层官宦与富贵人家都不大往来。

    第一,是看不起这些俗人。能与士门结交的,都是京都里那些上层权贵。

    第二, 自古以来,士门算是方外之人,不在律法管束范围内。跟这些中下层官宦打交道也不多。

    不过这次士门娶大概一想也知道,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要不然宋夫人早得了消息,她都没事先得风声,就必定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一路来, 路边许多路人低声议论,言语之间羡慕是有的。

    虽然婆子与宋夫人都看见了仪仗,可却也没往胡丽娘身上想。

    现在被青年一问,再想到方才巷子口那匹有士门标记的马,才惊觉莫不是她吧

    婆子这脸色便有些不好。迟疑地回头使了个眼色,有个小仆立刻偷偷跑出胡家,大概是向巷子口车子上的主家问话去了。

    不一会儿小仆又回来,微微对那婆子摆手。小声附耳说了什么。

    婆子看着青年的眼神便有些古怪,退开几步,挤出笑脸来“原来是仙上。”对士门的人都是这样尊称。

    青年吊儿郎当,也不理她,只问“这人你们还带不带?”一副我还有事,你们不要耽误我时候的样子。

    婆子连忙说“我们也是怕小娘子流落在外头吃饭,既然仙上要带她去仙山,我们岂敢阻拦。”

    青年讥讽笑笑,对胡与说“走了。”

    胡与外婆见了这番起伏,才明白青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不论如何外孙女儿在家里是呆不得,只能跟着走的。可想想小小一个人儿这么匆忙就要跟着走,多少有些不舍得,向胡与走了几步,想叫她带点东西。毕竟去人家家里,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去,总归是不方便的。

    谁晓得那家里是个什么章程?万一不能立刻见到她阿娘呢?

    可家里实在也没有什么能给胡与的,从口袋里掏了仅有的几个大钱,又把头上的钗子抽下来,连忙塞到胡与手里。她去了,在没见到她阿娘前,收买下仆办个事也是要钱的。

    胡与不肯拿“我有的。没事。”

    外婆着急得很“不比家里的,那里不比家里了。”女儿也好,外孙女儿也好,去的那是人家的地方,不是家里了。她虽然也知道这点钱不顶什么用,人家也不会因为这二个钱就高看这拖油瓶一分,可她只有这些。

    一直在屋里的胡四九也走出来,虎声虎气说“叫你拿就拿。”一脸不耐烦。转头又骂那个婆子“你们看好了,人是士门屠家接去的,再找来闹你看你们还有没有好!”

    婆子一听是姓屠,更不敢多话。屠姓是士门中的四大氏之一,虽然对胡四九不忿,但青年在这里她也不好反驳。

    胡与知道外婆给的东西是推脱不掉,许多话现在也不好说,只把大钱和钗收下了,转手把荷包给外婆。里头有她没用完的钱。家里两老年岁高了,小舅舅又傻的,这样些钱总能缓解些。其它的,等她和阿娘安顿好了,再做打算。

    外婆只以为是什么用来留念的东西,收了荷包催促她“去吧。要保重自己,不要使性子。乖巧些不吃亏的。”说着也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多交待些,原先是打算她总会在家再呆两天的。等她阿娘回门时再跟着去屠家。怎么知道事情这样的转折。

    不过现在去了也好,省事。不怕再有曲折了。

    胡与跟着青年出去,外婆一直跟在后面,走到巷子口去,看见青年上马拉胡与上去,对着回头看自己的胡与挥手。

    青年一纵马,从巷子口停着的马车边上掠过,胡与抓紧他的腰带回头看,宋夫人掀起了窗帘正向她看过来,脸上阴沉沉的。胡家跟屠家扯上了关系,胡与又不是胡家留着,她便是有为难胡家的意思,也动不得手了。

    胡与对她这点怒气不以为然,向她笑了笑。她怔了一下,便更恼火起来。猛地甩上的车帘。也不管有没有风度在了。

    马在闹市里急驰,一路鸡飞狗跳,出了城却又慢下来了,青年在过路的茶寮停下来买烟。

    胡与问他“屠家远吗?”

    他没回答,有点嫌烦,小姑娘家犯不上问得太清楚,跟着走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胡与又问他“我们是这就回屠家去,还是你有别的事得绕路?”

    他点了烟,没回答,问“你饿不饿?”

    胡与说不饿。

    他扭头对老板说“拿几个面包。加一瓶水。”

    老板说“要汽水还是矿泉水?”

    胡与说“我不喝汽水,矿泉水就可以了。”

    他好像没听到,说“就拿汽水吧。”

    从老板手里接了东西,一鼓脑叫胡与搂着。翻身上马,因为穿得帅气腿又长到十分英俊惹眼,有点坏坏的帅帅的意思,茶寮里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看他。

    上马坐稳,俯身向胡与伸手。

    胡与搂着东西没动,沉默了一会儿,总地来说,她觉得这个人很嫌人。爱抢话,爱自作主张,但也不是坏人。全是好意。

    算了吧。

    最后还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借力跃上马去。

    青年策马,一会儿慢一会儿快,一会儿在大路上走着,一会儿又冲到原野里去,过了一会儿突然说:“一会儿我把你放下,你找个地方躲着,等我回头找你。”

    胡与也没有多问,应声“恩。”

    青年立刻策马回到正路上,但在下一个岔路的时候,却突然转头向旁边的野草地奔驰而去,走到深处,连马带人都被淹没了,青年就在这个时候说“去。”

    他原本还想将马稍微停一停,方便小姑娘下马,但胡与闻声却一跃身,就从奔驰的马背上向旁边草丛扑过去了。再敏捷也没有。他有些意外,但立刻一步也不停,向更深处去。

    胡与落地立刻就止住身形,半蹲在深草中,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这草丛虽然看上去很好躲人,但你在里面动了,外面站得高的人会看得非常清楚你人在哪儿。她在末世那些亡命天涯的日子不是白过的。

    就这样静静地,没过一会,就听到有声音从来时路过来。

    听着大概有三组声音,不像人,人走路是两个脚的声音,不是四个,但又不像马。声音走到近前,胡与从草丛里向外看,只看到成片的草丛一路而来一片片倒下去,却并看不到任何东西,随着而来的,还有地上凭空出现的倒影。

    这些倒影轮廓明明异常清晰,竟然是人。但同时比例又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这几个影子中一个向前面青年去的方向追去。另两个去在原地盘旋。

    胡与能听到空气中有奇怪的嘶鸣与喘气声,不像人能发出来的,空气里还有血腥与腐肉的味道。一开始她还能凭倒影判断那两个在哪里。可不一会儿,天色就阴沉,下起暴雨来。

    胡与在雨中静静蹲着,努力睁着眼睛,企图寻找到对方的踪影。很快,她就发现,有一个地方的雨水落下时,像被什么阻挡了,水顺着不存在的躯体滑落的轨迹,描绘出了一个并不十分清楚的轮廓。

    而这个轮廓已经就在她面前了。

    胡与来不及想太多,猛地用力一蹬腿,向旁边滚过去。就在她跃开的同时,她所蹲的地方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泥水砰地四溅开,地面被锤凹了半拳深。她还没站稳,就又有一鼓劲风追来。

    胡与咬牙,不再闪让,她知道,这些人很奇怪,跑得速度很快,追得上马,那她就不可能跑得掉。只能拼命。于是转身就向对方扑过去。虽然面前什么也看不见,但立刻她就感觉到自己撞在一个什么僵硬的东西上面,随后,一个凶恶的人头出现在她面前。

    它长在并不相衬的身躯上,粗看大概是个人,但四肢由不同肤色的人类四肢组成,粗糙的缝合线似乎随时都会断,腐烂的身躯上,长满了蛆虫。

    随着它的现形,另外一个也露出了原形。口中‘荷荷’发出奇怪的声音,咆哮着向她冲来。

    胡与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与这两个怪物能正面对抗的体力,咬牙不顾一切地伸手向最近的这个怪物头上抱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身上那个脱皮异人大概还没有被消化,只能试一试。

    就在她抱住那只丑恶头颅的两侧时,她瞬间就失去了一切感观。不论是视觉也好,听觉也好,全世界都好像不复存在。她感到自己像一片羽毛漂浮着被一股力量带着向前撞了过去。好像要带着它挤到什么狭小的瓶子里去。

    可每一步,都会带来一种灼热的疼痛,这种疼痛并不像她遭遇过的任何疼痛那些肤浅,更像是来源自她灵魂的深处。每进一步,都在消耗着自己,也在灼烧着对方。她明明已经听不见了,却觉得自己身处在地狱之中,痛苦的尖嚎环绕着她,令她整个人都要爆裂了似的感到痛苦。

    她不以为这种痛苦永远也不会停,但在下一秒很突然地,这种痛苦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躯体已经到在了地上,而另一个怪物正举起前蹄下自己砸过去。胡与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已经成功地占据了其中一个怪物的身体。她喘着转过身立刻向另一个怪物扑过去,因为不能适应动作还有些迟钝,但却非常有力量。一下就护住了自己昏迷过去的身躯。把对方推飞很远。

    对方没有想到同伴会反水,突然被当面打在头上,晕乎乎地一屁股就倒在了地上。胡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两个怪物以最原始的方式嘶咬在了一起。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撕咬才停止,胡与控制的怪物有一只前肢已经被咬得稀烂,胸腔也被掏了个大洞。

    但对方两个手臂都被她咬掉了,头也已经被她砸得稀烂,完全失去了生气。倒在那儿成了一块死肉。

    胡与倒在泥地里,激烈地喘息,雨水落在她脸上c她嘴里。身躯上的伤口每一秒都在产生令人想疯掉的疼痛。这种疼痛,并不只是来源与刚才与另一个怪物撕打而受的伤,还来源于那些缝合线。

    这个怪物,活着就是在痛苦中挣扎。胡与只在这个身躯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已经无法忍受。甚至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在这种痛苦中她挣扎着坐起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在青年回来之 前,解决现在的场面。四处张望,想找到可以杀死‘自己’的武器。可附近什么也没有。最后找到了一块石头。

    她试着往‘自己’头上猛地砸了两下。痛归痛,但好像并不致命。估计想死,只能像被她砸死的另一个怪物一样,把自己的头砸得稀烂。

    她坐在雨里,耐着性子又猛地给了‘自己’几下。砸着砸着突然感觉到什么。

    慢慢转过头,就看到了青年。

    他自己应该也经过一场恶斗,一只胳膊耷拉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汪血水。

    胡与警惕地盯着他。

    雨水顺着他的大衣角滴落着,他用力抹了一把脸,走到胡与面前,在身上摸了半天,大概是想点只烟,但雨太大,烟都泡烂了。

    他把整盒烟捏烂了丢在地上,骂了一句“艹”。挑了一根没怎么烂的烟叼在嘴上,也不去点了,反正也点不着。

    随后又在身上摸了半天,大概是想找武器,但没找到。可能是在跟另一个怪物搏斗的时候弄掉了。把胡与丢掉的石头捡起来塞给她,叼着烟含糊地对她说“你先自己砸着。”

    转身往回走,大概找武器去了。

    胡与拿起石头,默默砸了半天,他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有些事情,所以更新时间调节到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会尽量多写一点。

    欠的加更之后会补偿。忙过这段就好了。谢谢大家体量。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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