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1章 彦衡归来

    流音被带出去的那刻，露出少有的慌张，只是死死盯着她们，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势。

    初玖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悲伤，如今，不管如何，不能再连累音儿！

    “音儿！”只是低语一声，对方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反抗。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复杂。

    伴随着脚步声离去，偌大而空旷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晦暗潮湿的空气中，彼此相望。

    不知为何，此刻，她忽然想起很多年。

    少年一身紫衣锦袍，玉冠束发，负手而立间，好似融入身后的火海一般。

    她原以为那双向她伸来的手是救赎，却不曾想过，那双手将她拉入了更可怕的深渊。

    那个曾经承载着她年少一切美好愿景的男人，终不过是臆想，镜花水月般飘渺。

    时过境迁之后，此时，心里虽偶尔拨起一丝涟漪，却不再有所触动。

    讽刺的勾起唇角“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皇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此话一出，男子微微蹙眉，那双剑眉半掩在暗处，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凌厉。

    初玖见他不接话，也不想多言语，下意识打量四周，寻找可以突破的出口。

    姬彦昊好像看出她的意图，却没有点破，良久，方才开口“纤儿，跟我回去！”

    初玖微微一怔，那一瞬间，心中好像被针扎一般，虽痛却很快便过去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称呼她‘纤儿’

    初玖恍若未闻，那双水眸紧紧盯着男子，却窥探不出丝毫情绪“我要见流尘！”

    男子眼神微闪，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有些迷茫的看向她身后，好像在思考什么，半饷方才低低道“好！”

    再次回到昭云殿时，竟不知是如此情境。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如今依旧，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院中的荷花此时开的煞是好看，一朵朵绚烂的白色，在日光下竟有些刺眼。池上的汉白玉拱桥，雕刻着一幅幅舞姿图。先前未曾注意，如今仔细一看，方才发现，竟是‘浮花恋影’

    就在微微愣神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离她三步之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纤儿？”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就好像飞过沙漠的苍鹰，疲倦中参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在意识到来者何人，初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

    男子一身戎装，怀抱盔甲，英气挺拔的站在她面前，被晒黑的英俊面庞上，此时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喜悦。

    初玖眼中氤氲，微微仰起头，笑看对方“彦衡，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男子脚步虚浮，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后。竟有一丝无力和庆幸，良久，方才呢喃道“你还活着，真好！”

    是啊！

    她还活着！

    只有她还活着

    想到这里，初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只是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熟悉的檀香味，瞬间将她包围。

    初玖只觉眼眶酸涩，原本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哽咽的声音，一直回旋在她耳边。

    即使什么也没说，初玖却知道，他在自责没有保护好流尘。

    微微退开对方怀抱，抹去眼角泪痕，定定看着对方，笑着道“姬国的百胜将军，彦衡，你做到了！”

    成为姬国百战百胜的将军，是彦衡一辈子的梦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只是

    她没有那个荣幸目睹，目睹他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怎样奋勇杀敌，拼死沙场，怎样在一场场战斗中变得更强！

    这是她这辈子也无法重新经历的遗憾，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只是姬流纤，如果一切还如当初，如果没有这场阴谋，是不是他们还可以言笑晏晏，天真烂漫，一直幸福的活下去？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那个男人一开始就带着野心和目的，将他和流尘救下，他和流尘的命运早就被设定好了。

    作为皇室斗争的牺牲品，作为一个最有价值的筹码。

    “彦衡，能再见到你真好！”初玖收敛情绪，只是定定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已变成英姿飒爽的将军，她是姬国万人景仰的将军，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这些年，都是他在北疆抗击匈奴，保北方安定，在北方游牧民族心里，他的地位甚至比姬彦昊还要高。

    可他并不会恃宠而骄，也不屑参与政治斗争，他心里只有那些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只有保家卫国的忠心。

    所以，这也是他能在姬彦昊为数不多的兄弟中，存活下来的原因，因为像姬彦昊那么聪明的人，自然可以看出谁有异心谁没有。

    彦衡终究还是纯良的！

    “纤儿，皇兄说是借尸还魂，这是真的吗？”彦衡说到这里，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对于那些传说中的诡异事件，他从未亲眼见过，今天亲眼看到倒有些不可置信。

    初玖点了点头，也不愿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是苗疆的秘术！”

    她不知道，姬彦衡是否得知流尘还活着的消息？不管他知不知道，如今都不能告诉他。

    她太了解严衡了，如果知道流尘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帮她，倘若如此，只会让姬彦昊对他产生芥蒂。既然如此，又何必告诉他真相呢！

    “还没有三哥的消息吗？”一想到姬彦柏，男子眉心微蹙，很显然，对一项爱'闹事'的姬彦柏很是头痛。

    初玖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语，她现在不能告诉姬彦衡，姬彦柏是被江奎绑架了。

    如果这样的话，只会连累伏央。毕竟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场绑架到底是江奎的主意还是伏湮，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随即两人良久沉默，好一会儿初玖好似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对方，好看的眉眼微微挑起，开口道“你怎么突然回京都了？”

    姬彦衡亦是微微一愣，随即不解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皇上急招回来了！”

    他也是刚才急匆匆去乾清宫，被告知流纤没死的真相。

    先前只顾着高兴，现在回想起来，心下不觉一凉。

    才恍然发觉事情不对劲！

    他居然把流尘的事给忘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流尘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被皇上间接逼死的，跳城楼自杀的那天，几百禁卫军都目睹了那一幕，怎么可能瞒得过流纤？

    那么现在，流纤出现在昭云殿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初玖自然也发觉对方脸色不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姬彦衡不傻，虽然他将主要心思都放在战场杀敌，放在兵法书籍上。可脑子还是很聪明的，只要静下心来想想，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劲。

    而此时，看他表情，恐怕已有所察觉了！

    初玖咬了咬嘴唇，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彦衡，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是询问语气，而是一种坚定加恳求，因为事到如今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即使再过不合理，事已至此早已别无退路。

    姬彦衡默许，眼神却极为复杂的锁定在她身上。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请你保流音不死！”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她已经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待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天，除了宫女例行公事进进出出打扫屋子，给她准备饭食。

    再也没见过任何人，更不要说打探流音下落，屋子里不知被点了什么熏香？让她感觉全身瘫软无力，无法使用内力逃脱这里。

    对于这点，姬彦昊算了做了万全准备，如今，除非有人帮她，否则，不可能逃离这里。

    想必姬彦昊知道伏央时日不多，如今只打算软禁她，静观其变。

    一切随时间推移都可以轻松解决，他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要过了这个月，等伏央死了，再慢慢解决也不迟。

    可是

    她却不能如他所愿！

    “纤儿，当真要走到这步？”姬彦衡脸色极为难看，一个是他敬重的皇兄，一个是她年少时亲密无间的玩伴，他一个也不愿舍弃。

    “彦衡，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们都别无选择！”事到如今，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也不愿回到过去。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姬彦衡深深叹口气，原本到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又如何帮姬彦昊说话？流尘毕竟死了，悲剧已经造成。

    如果不是借尸还魂，流纤可能也死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劝说面前这个女子放弃仇恨，放弃过往。这样的说辞，连说服他自己都很困难，又如何拿出来说服当事人呢？

    不知为何，此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一年，他们几人游历江南时，坐在船间画廊里。三哥和纤儿就当地端午节是否有系红绳的风俗争论不休，二哥当时坐在那里淡笑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两人。

    那时他眼中并不像如今这般深邃，充满野心和抱负。

    如今看来，难道只是当时掩饰的太好？